魏九重紧紧地攥着拳头:“不行,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结束。”
温小亚叫道:“都到这一步了,这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魏九重瞪着眼睛看着她:“如果就这样结束,那这么多师弟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温小亚不管这许多:“那多死一个又有什么意义?”说罢不管魏九重便要上前停止决斗。
魏九重见状哪能让她去做,直接叫道:“给我拦下她!”
“师妹,够了,别让师兄为难。”拦在温小亚面前的是追风客辛止彤。
“怎么连你也……”
龙剑门这边的小骚动自然也没满过周围的人,左右相近者都是和龙剑门交好的江湖客,对于魏九重和温小亚二人的态度也都能理解,或者说各有各的道理,这是龙剑门内部的事情,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
姬雅全程看着事情发展,如今的她明白,再这么下去三师伯郝轩一定会死在这里。她对这位师伯的感官还不错,前段时间做客鸣剑山庄的时候也曾遇到,他还帮自己磨炼了一下功法,现在被伤成这样,她绝不能袖手旁观。身子一动却发现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扭头一看竟然是黎元昭。
黎元昭早就知道姬雅不会安分,对于三师兄他很清楚,如果真动手去救,不仅会输了比试,更会害了他。把师门看得无比重要的郝轩。要是因为他导致龙剑门摘匾解散,他只怕会自我了断,甚至到死都不能释怀。反正左右都是死,他宁愿在众目睽睽之下战死。
同为一门,温小亚她们想的或许是救他,但是魏九重和黎元昭想的却是成全他。
因为身上多处受伤,郝轩的身法也慢了下来,本来就不是马尔豪的对手,持续的掉血也让他虚浮了许多,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郝轩再一次虚晃一招想要袭杀马尔豪,但对方却不见所动,轻轻一别鬼头大刀便化解了郝轩的冲击,相撞的威力将郝轩弹了出去。
马尔豪见状了无兴趣的说道:“这种小花招还是省省吧,别把血都留干了。”
看着广场上挥洒的血迹,郝轩已经摇摇欲坠了,小花招?或许自己真的赢不了吧。在外人看来他是因为修为不够将要落败,但是他自己知道,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残疾。
虽然在表面上于常人无异,但是郝轩的身体是有缺陷的。他本出身于一个小勋贵家庭,家底还算殷实,兄弟也有几个,自己排在中间不上不下。只可惜他不管是学说话,还是学走路都要比别人慢,甚至比其他孩子更容易摔倒,起初家人还不觉得什么,但最后发现了不同,请来高人一看,才确定他是一种罕见的残疾,这里叫做失衡症,表面与常人无异,但是坐立行走久了会比一般人更往一侧偏离导致身体失衡。不光是如此,学习起来也要比一般人慢。
虽然面上不显,但残疾毕竟是残疾,郝轩在家中不大也不小,父母也就不多在关注,只待他成年之后分些田产娶一房媳妇,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兄弟们习文练武,他十分的羡慕,跟着一起学吧,不管怎么努力,要记得课文都要多背许多遍,而练武举个石杠铃,因为用力不平衡总是歪向一边,连家里请的教习都摇头。
所以不管是家中的人,还是镇上的人都有意无意的用另一种眼光看他。
既然习文没多大出路,索性就专心练武吧,把一篇文章写上一万遍,顶多练一手好字,文学修养未必赶得上去,但是把一个招式练一万遍,再怎么样也能练出水准。
再后来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选择离家拜师,其实一开始北地剑神是不想收他的,但是他诚心的跪了数天,并告知老剑神自己的往事,老剑神这才网开一面,收当了记名弟子,后来才慢慢转正。从那以后郝轩比任何人都要刻苦,即便是这样,应为天资所限,他的成就依旧是同门中较弱的。
不过他不在乎,他没有追求大道的想法,只想平平凡凡的做自己,只想让更多人认同,他混迹于江湖,混出了好人缘,混出了大名声,除了老剑神没人知道他的病症,但是大家都敬他是怒海飞光,一代大侠。不会有人用别样的眼神看他。
所以龙剑门也好,霸龙剑道也好,是郝轩的新生,亦是他的归宿,他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它。
小花招吗?面对马尔豪的嘲讽,郝轩自嘲的笑了笑,好熟悉的词啊。
由于自己努力练功,将师父所传授招数不断演练千万遍,或许修为他不是同门最高的,但要论其基本功,他是最扎实的。在他之后很多师弟师妹入门后都是他带着先练基本功的。其中就包括玄天飞鸿黎元昭、十里坡剑神藿萝芭,还有神威震齐鲁王蓬。
看了一眼在场边被人拉住焦急的温小亚,郝轩却是一笑,当初带了温小亚半年,这个师妹心性跳脱,不想在练基本功,他只是站着不动任由温小亚进攻,用几招基础剑法就把她教训了一顿,并告诫她基本功不扎实,再多的小花招也没有用,只会死得更快。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被人嘲讽这一茬,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但是好寻不回坐以待毙,他再度冲向马尔豪,马尔豪冷笑道:“还来?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说罢挥刀一砍。
但这一回郝轩并没有接招,反倒是直接刺了出去,马尔豪的刀要短上一截,不想和他打这个距离差,无奈只好变招横档,没想到刀锋压下大剑,郝轩手腕一挑剑锋像上刺去,马尔豪立刻歪过脖子闪避,剑锋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马尔豪立刻向身后退了两步,最基础的剑招,刺、撩。就这么两招便伤了马尔豪并逼其后退了。马尔豪摸了一下脸颊:“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只不过你这副模样也撑不了多久了。”
郝轩没有回应,则是又一次的进攻,这回马尔豪收起轻视之心有了防备,郝轩便不能么容易得手了,他的基本功扎实,但马尔豪的刀法也不是混出来的。接连几次郝轩都有找到突破,终于躲过马尔豪一次攻击之后找到了空挡,没想到却一剑刺偏,郝轩知道自己病开始拖后腿了。
虽然经过了艰苦的磨炼,短时间内他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一旦战局开始拉锯,渐渐地他失衡的状况会愈发明显,刚才的一剑观战之人只觉得是郝轩运气差,或者马尔豪躲得妙,只有郝轩自己清楚他瞄准的目标和出剑的位置有偏移。在自己受伤失血之后,失衡症似乎也来得更快了。
这是关键的一局,郝轩决不允许因为自己出差错,既然刺不行,就改横砍。而马尔豪也挥刀袭来,刀剑相撞只听得一声脆响,郝轩的剑尖飞了出去,大剑竟然被砍断了一节,马尔豪趁机补上一脚,郝轩直接被踢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所有人都认为郝轩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马尔豪也说道:“结束了。”
“呵呵,嗯,还差得远呢。”却见郝轩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手中拿着那断了四分之一的大剑,持剑的手开始颤抖。
马尔豪知道他是强弩之末,却至死不会认输只说到:“这一次我会彻底结束的。”
“啊!”郝轩没有多说什么,大吼一声向马尔豪奔来。
马尔豪见郝轩冲过来迎头便是一刀,这种情况下郝轩想躲是不可能了,只能持剑抵挡,在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时候,郝轩却没有抵挡,任由大刀砍在自己的肩头,然后采用剑身挡住刀势,免得被打倒斜肩劈开,只见他继续前冲整个肩膀划过刀锋,来到马尔豪身边,染血的手掌攥着的正是刚才被砍断的剑尖,这一击刺穿了马尔豪的咽喉,他眼中闪着不可思,然后倒了下去。
全场一片哗然,没想到郝轩竟然命也不要的舍身一击,众人认为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但是郝轩自己清楚,他失衡越来越严重,就算是全力一击也有可能打偏,所以才故意中了一刀,最后的剑光一闪,郝轩其实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中刀后自己估算的,为此他还向前冲了几步,让刀锋整个切开了肩膀。
看着倒地的马尔豪,郝轩勉强站稳的身子,他环视四周将断剑高举,周围一片寂静之后爆发出了喝彩,哪怕是没有眼力的江湖混子也能看出刚才的凶险,这场胜利是郝轩用命换来的。
郝轩望了一眼不见悲喜的马玉柏,踉跄的走出场地,他的眼睛开始模糊了,刚才的绝命一击用去了他最后的精力,脑袋一空便向前栽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见郝轩下场,龙剑门的人都围了上来,看着瘫在温小亚怀中的郝轩,众人都泣不成声,只有郝轩在笑,虽然他已经看不见魏九重在哪里,但还是用带血的笑容说道:“师兄,我说过,我一定会成为赢家,一定的……”
魏九重抓住他的手:“是,师弟,你赢了。”听了这话郝轩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一局是同归于尽,但是郝轩击败对手之后还能自行走出场地,哪怕是难逃一死的命运,但这一局依旧是龙剑门赢了。郝轩的人缘好,朋友也多,他用命换来的胜利就是胜利,平局大家都不能接受,马家对此也没有异议。
马义豪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他吩咐马山豪说道:“你去将棺木拉来吧,和妹婿将他们收敛好。”
之前龙剑门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马家一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来的时候订好了六副棺木,真有个万一现场自有马家的来宾帮着收敛他们父子六人,如今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两个,比试也打成了二比二,最后一局是两边最后的机会,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第728章 这个人设容易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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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最后一局,云中剑王魏九重对战双刀马义豪。
这两个人年岁相当,功力相当,就连名声也都不分伯仲。能在云中一郡之地号称剑王,魏九重的修为是被无数江湖同道肯定的。而马义豪同样出彩,他的绰号就是双刀,没有一丝一号的点缀。这样反而是更可怕的。
在江湖之上有人号称鸳鸯双刀,这是在说刀的型号,有人被称为迅雷双刀,这是在说刀的速度,还有流云双刀,这是在夸耀持刀者的身法。林越被称为神枪,说的是他出神入化的枪法,如果两个字颠倒一下变成枪神,那恐怕就是在说这个人了,虽然林越已经是威震世间的高手,但众人并不认为他的修为超过东海枪王钟南山的巅峰,所以依旧只是神枪,而不是枪神。
马义豪的绰号只有双刀二字,那是因为他没有明显的特点,但又能创下偌大的名声。只见他上场之后双手一抖,从后腰抽出一对双刀,和自己父亲所传授的双月弯刀不同,这是两柄短刀,和江湖上一般的双刀客没有什么不同。
魏九重持剑上场:“我早就想来会会你了,说句实在话,如果开始就只是这一局定胜负,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了。”
如今的局势是二比二,分出胜负还是这最后一局。虽然魏九重这么说,但是二人都明白,马家过来挑战其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靠着五局三胜打个落差,若真是一局分出胜负,只要龙剑门派出黎元昭,就连马义豪都没有获胜的可能,最多就是保全性命。
马义豪摆开架势,并没有想要交谈,魏九重也是奔袭一剑,只见马义豪身形一转,刀剑相撞的声音一碰。二人身影交错,魏九重的腹部已经有了一道血痕,而马义豪一手拿刀前刺,另一只手持刀挡在耳侧。
方才的一击,不论是速度、气势、精准,二人都不分轩轾,正常来说魏九重应该受点皮肉伤,而马义豪则是会削掉小半的耳朵。只是他用的是双刀,一刀攻击,一刀防御,这才得以无伤。魏九重也是在关键时刻躲闪,虽然仍旧中刀,却也不过是浅浅的一道血痕。
马义豪起身说道:“躲得好。”
魏九重一甩大剑:“挡得好。”
下一刻两人同时突袭对方开始了一阵激烈的快攻,一把威武的大剑在魏九重手中翻飞,仿若轻如鸿毛一般,云中剑王之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此刻的他不再是一个人,孙天豪、刘大忠、郝轩先后战死,如今这个局面,他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绝不容有失。
而马义豪灵活的像一只飞燕,这是马家秘传的燕凌刀法,是按照燕子在空中飞舞所悟出的双刀,身法挪移之间,尽显洒脱之感。
这正是:展翼翱翔接俯冲,腾挪翻飞转守攻。燕返难寻刀光影,如龙入海鸟飞空。
相较于马义豪的洒脱,魏九重则是稳扎稳打,接连变招将马义豪挡在自己的剑网之外,马义豪虽然身手灵活,但是双刀较短,如果不能近身便伤不到魏九重,可是魏九重的防御就像一个乌龟壳子,就算是稍有破绽,也会被他及时填补。
这正是:安比山峦千仞峰,稳如百年苍劲松。一力方能降十会,霸龙剑王出云中。
二人的厮杀陷入胶着,相撞的力道将整个场地破坏的不成样子,周围观战之人也都捏了一把汗,年轻之辈经过了这几场比试,不敢再小看龙剑门的底蕴,有些初出茅庐创下一些薄名的新秀,本来还有些膨胀,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
在龙剑门的战斗白热化之际,远在青崖山的林越依旧过着小清新的生活。
他请临云别院的弟子为他找来一把长枪,他在这里闲来无事演练一段枪法,得知朝廷势力中包括魔云海在内的蝶谷门人都已经死了,大周王朝崩裂在即,那也意味着玉山和蝶谷的主要矛盾已经不存在了,只要自己不做死跑到玉山门人面前去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自己的功力大成,不亚于三教的二代弟子,除了诛仙小剑和乾坤篓等寥寥数件法宝,只要三教掌教不出手,二代以下自己保命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再过几日等身上的伤痊愈了便出去走走试试看,总不能为了躲玄玉天尊,一辈子在仙霞派当缩头乌龟吧。
仙霞派是剑修,能找来一把长枪也不容易,林越倒也不管这许多,毕竟自己的紫焰蛇矛阴气太重,这要是拿出来肯定会引起仙霞派的注意。舞了一个枪花收势,林越嘴角微微一翘,他飞身向后一跃,不远处的树后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窥视。
林越早已发现倒也不在意,因为自己现在练得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东西,这个身影看起来笨笨傻傻不太聪明的样子,林越落到她身前问道:“你找我有事?”
眼前的女孩十四、五岁大小,本来只是想偷偷看着林越,没想到被林越发现,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跑。
林越一眼就看出她的修为浅薄,也不将这小丫头当回事,伸手便要擒住她,可是眼看就要抓住的时候,小丫头脚下一转竟然躲了过去。林越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自己看走眼了?
或许在寻常人眼中,刚才小丫头不过是狼狈的躲闪,但是在林越眼中,这是极高明的身法,几乎是下意识地使出来,如果不是这个丫头身怀绝技而且演技出色,那便是她身上有大秘密。这样的人来偷窥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要知道自己成名绝技便是惊涛掌,而这套掌法的全名是游龙惊涛掌,一个游字充分说明了身法的厉害之处,便是寻常江湖高手被林越缠住也是很难摆脱的。
联想到自己现在的环境,林越一改玩笑的心态,再次伸手向小丫头抓来,那女孩知道偷窥别人练功是大忌,林越一定是很生气,万一被他抓住,往监院长老那里一送,不光是自己,就是师父也会被连累。当下奋尽全力去跑,看起来完全没有章法,和一般有点轻身功夫的江湖人没什么不同。可就是这样,女孩一连躲过了林越四次抓捕。
就在女孩还要跑的时候,她身后伸来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唐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端木灵,她一手稳稳的端着饭菜,另一只手拍在女孩的肩头,女孩一见端木灵都快哭出来了:“端木师姐……”
林越是客人,并不认识她,只要不被抓住自己就能躲过去,但是被端木灵看见了,她往上一报,自己和师父都要受重罚。端木灵也很疑惑,这个女孩就是之前被欺负的唐心悦,也是一个外门的弟子。仙霞派虽是修仙的门派,但还要和江湖同道交往,所以规矩还是有的,普通弟子是不能随便擅闯招待客人的临云别院。
按理说唐心悦既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出现在这里,看样子还和林越动手了,在客房和客人动手?端木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林越也是大感疑惑,自己高明的擒拿手法都不能奈何的女孩,竟然让端木灵随意给拍到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