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年之新晋

    这时陈昶大军也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了。不过陈昶一点都不在乎，家仆兵打没了可以再向世家去要。扬州别的东西可能不多，世家还是很多的。只要有钱粮，再拉出来数万家仆兵还是不难的。

    随着城墙上局势的转变，王旷也不能再继续猛冲猛打了。先加强前军的防御，进攻的队伍也放缓了进攻的步伐，随时准备后撤。

    随着城墙上陈斌军数百人回归，以及陈昶军近五千人加入。王旷只见火把照耀下的敌军，黑压压全是人头攒动。

    是时候撤退了，王旷在心里暗自想到。陈氏初临扬州，士气正盛，兵精且勇猛。以后如果再如今天消灭王氏一般，不断消灭世家，积攒实力，会不会又是另一个琅邪王的诞生呢但是现在没时间管这么多了，已经有退意的王旷在王飞的劝说下，下定决心暂避锋芒。

    王矩败退、王旷也败退！这一晚，可谓是真正的王氏败退日！




第二一一章：亡命家主
    王旷的撤退是有组织的战略撤退，也可以说是战略转移。撤出王氏府邸的时候，还有两千五百多人。

    陈斌和陈昶联军不到七千人，但依然是王旷家兵的将近三倍。从王旷军出现以后，就一直被压着打的陈斌军是真正被打出了火气。以前打石冰，前面打王矩，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发现王旷家兵缓缓撤退后，陈斌军剩余的两千人就在后面紧紧咬住不放，后面远远的跟着两千陈昶军。留下两千家仆兵在收拾王矩府里的战利品，还有一千由陈昶亲自带领去追击王矩。

    出了王氏府邸，王旷军就开始撒开脚丫子狂奔。一年来护国兵的训练方式练出来的王旷家兵，跑起来完全不是后面的陈氏兄弟两军能比的。

    陈斌的前军追出来后，刚开始还能看见在前方五十步外就是王旷军，可是越追距离相隔越远。有几个追得快的，很快就追到三十步以内，可是被王旷家兵几个回身反射，全部被射得栽倒在地。

    这下更是迟缓了追兵的追击速度，从陈斌的位置看去，王旷家兵已经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看这些逃兵逃跑的方向，一路向北！应该是要过江逃去徐州，临沂王氏本来就是在徐州。陈斌想:只要在他们渡江之前追上去，就还有机会灭掉他。

    对这剩余的两千多王旷家兵，他不敢怠慢，因为他的子弟兵战力已经不俗，可是在王旷手里完全占不到丝毫便宜。如果能消灭在江南最好，如果不行，最少也要撵出扬州去。身边游走着这么一直战力强悍的军队，陈氏就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

    十月中旬的寒风中，两支军队一前一后，在江南大地上火热的奔跑着。如果从空中俯瞰下去，就会发现有两团黑点快速移动着，不断向长江接近。

    一个时辰后，王旷和家兵们终于跑到长江边。远远的，已经能闻到大江的味道，冰冷中夹杂着一丝丝水生动植物的腥味儿！

    即使现在已经是冬天，建邺附近的长江宽度还是很可观的，水性好也不可能游过去。他们两千多人，最少要七八条大船才能一次运过去。

    后面的追兵离他们最多两刻钟的距离，王旷和家兵们却是只能在望江兴叹！风平浪静、干干净净的江面上，一条小渔船都没有，怎么会有七八条大船来救命呢

    就在众人焦急了大约一两分钟过后，刚才左边树林挡住的江上，划过来五艘大船。高大的船楼，宽阔的船身，在船上的灯笼照耀下若隐若现，露出水面的部分最少五丈高。看那体量，估计一艘船能装五百人。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王旷此刻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么深更半夜的还有船出没，王旷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迹。

    船只靠岸，通过打听，王旷才知道这五艘船是护国兵在大江上例行巡视。带队的军官还是当初派去指导王氏家兵练兵的小兵，现在已经升职为营将，叫张树。王旷的家兵们有很多人都认识张树。

    一刻钟后，两千多人全部上船，船队缓缓驶向江心。经过询问，王旷才知道，这几艘船是广陵中尉萧成派来江上日夜巡视的。从陈敏在扬州叛乱后，萧成也接到琅邪王的命令，要密切监视扬州的一切动向。

    除了派去扬州的细作，江上每天都有二十艘大船日夜巡视。今天刚好巡视到这里，也算王旷命大，也可以说叫命不该绝吧！

    ……

    王旷那边好运逃出生天，王矩和手下的不到两千家兵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来涉水逃命的三千人，到岸上以后再集合起来就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王矩现在满肚子的怒火，可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发怒也于事无补。看着甲胄和衣衫都破烂不堪，风一吹还瑟瑟发抖的家兵们。

    现在连把衣服烤一烤的时间都没有，也管不了后面还有没有人会从水里再上来。两个家将，王林和王彬一人带着不到千人，就匆匆向吴县方向跑去。

    四周天寒地冻，从下午遭遇突袭到现在，大家都是水米未进。急切间逃出句容二十里外以后，饥寒交迫之下，很多人倒下后就没有力气再独自站起来了！

    “老爷！您看，前面有灯火！”王林指着前方百步开外一处有着微弱灯光的地方说道。

    王矩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然后虚弱的说道“叫大家伙在加把劲，还有力气的把没力气的扶上，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再把衣服换些干的再逃命吧！”

    王矩说完就当先向那处灯火蹒跚行去，王林扶着他。那些倒地后站不起来的，也在相熟者的搀扶下，向前艰难行进。

    大家来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只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前面到达的几个浑身是血的王矩家兵，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凶恶的举动，小村庄的人们也已经被吓得逃离了。去年的石冰兵乱，可是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着凌乱的村庄，家兵们也不讲究，二十多人去一家，把能找到的衣物全找来换上。也只换了上千人，还是在一家本地大户的人家就找到八百件衣物。也管不了是男装还是女装，只要能穿能御寒就往身上裹。其余的千余人，就只能找来能烧火的东西，点起大火烤衣物。远远看去，就像土匪放火烧村差不多。

    烤衣物的同时，他们把村庄里能找到的粮食都找来。很快就做好香喷喷的米饭，江南都是种水稻。喷香软糯的米饭入口，快速补充着家兵们消失的体力。

    同时，数里之外的陈昶追兵，也看见了那冲天的火光。

    两刻钟过后，陈昶追兵赶到。陈王矩和家兵们早已吃饱喝足，于半刻钟前离开。昶军之所以会晚两刻钟，主要是在王矩家吃晚饭耽搁的。陈昶看着满目疮痍的小村庄，气得一拳打在那个大户家的廊柱上。一声令下，刚才只是如遭贼的小村庄上空又一次火光冲天。

    陈昶军离开后，小村庄已经没有一间完整的屋子了，一百来户人家的房屋全部都被烧成了白地。其间有几个百姓躲在暗处看见自家房屋被烧，忍不住出来的，都被陈昶当成发泄内心怒火的工具。陈昶发泄过后，红色、绿色的工具散落在小村庄四处都是。

    王矩军由于刚刚饱食过，不能走得太快，走太快就算能暂时逃得一命，也逃不过肠胃的剧痛折磨。两刻钟后，被陈昶军追上。

    王矩再次踏上逃命之路的时候，身后王林和一千个坚强的背影，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他的泪，此时也只能往肚子里流。

    。



第二一二章：父子情深
    王齐在十月十五见过陆瑶后，第二天就带着千余家兵，和纪瞻一起匆匆北返。心神不宁的他，一个劲的在催促行进速度。

    直到人马到达曲阿，纪瞻五十多岁的人真受不了那个行进速度了。他来到王齐身旁，气喘吁吁的说道“贤侄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贤侄如此着急往回赶。”

    王齐沮丧的说道“世伯，侄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十月十四开始，就突然心神不宁，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何事，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纪瞻安慰道“既然没有音讯，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了。令式老弟在句容，有几千家兵护着，还能发生什么事呢贤侄就不要多想了。”令式是王矩的字。

    纪瞻刚说完，他和王齐都发现前方的官道尽头，涌来一大群难民，从衣着来看，男女都有。这大冬天的，也没听说哪里发生灾难，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呢看起来最少有数百人。

    王齐却是发现这些涌过来的“难民”的不同，因为他们有不少穿着王家的制式装备。当年固执的父亲认为王家的家兵要与众不同，给每个士兵的手臂上都加了一个绿色的布条，算是王氏家兵特有的标志。

    王齐用今生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去，第一眼就看见熟悉的家将王彬，可是没有看到父亲王矩。“彬叔，我爹呢”王齐声音颤抖的问道。

    即使父亲再霸道，现在当王齐发现有可能已经失去父亲的时候，一颗心就紧紧的悬着。堵得心口难受，呼吸困难。

    一直在默默保护他的头顶这片天，已经塌了吗王齐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么突然降临到他的头上。

    王彬也满脸落寞，声音中充满颓丧与不甘的说道“老爷，老爷在后面，兄弟们抬着的。都是我们没有保护好老爷！小的该死！”王彬说完还使劲擂了他自己两拳，擂得他胸腔咚咚作响。

    “爹！”王齐大喊一声，使劲拨开面前难民一样的家兵，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边跑边说“爹！你不会有事的，孩儿回来了！爹！”

    没有跑出去几步，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被家兵们抬着的父亲王矩。

    父亲就那么安详的躺着，几乎和十多天前王齐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纹路，脸色也白得渗人。还有，脸有点浮肿。王齐大约停顿了十个呼吸，然后脚弯打颤的往前挪动身体，似乎负重数百斤，每前行一步，都会在冷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爹！”王齐一声呐喊，泪水喷薄而出。“爹！你到底怎么了呜呜呜！”

    也许是听到宝贝儿子撕心裂肺的呼喊，王矩睁开沉重的眼皮。缓缓转动眼珠子看向王齐，王齐还在哭泣，没有发现父亲睁开眼了。

    王矩声音微弱的笑着说道:“傻儿子！”听到父亲的说话声，王齐立刻收住哭泣，满脸惊喜的看着父亲。“老夫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听完父亲的话，王齐悬着的一颗心即将放下。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父亲真没什么事的话，他的心腹家将王彬刚才不可能是那个表情，也不会说都怪王彬自己的话。于是王齐转过头看着王彬，这时的王彬其实很想点头，表示老爷没事。可是心里纠结许久之后，只能无奈的微微摇头，表示老爷在撒谎。

    王齐此刻如五雷轰顶，脑袋里嗡嗡作响，嘴里不受大脑控制的嘶声说道:“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老夫能看见齐儿就是最大的事，还能有，有什么事”王矩说着还轻微的咳嗽了两声，然后他继续说道:“齐儿这次吴县之行还顺利吧下个月我儿就要真正结婚了，老夫很高兴！陆家女也一定会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媳！咳咳！”王矩说完之后眼神飘忽，最后怔怔的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爹！爹不会有事的，我们赶紧去曲阿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重叔，前面开道！”

    王齐身后的王重刚叫来几个一起南下的家兵，准备把王矩抬着去曲阿。

    王矩却虚弱的说道:“齐儿，不用了！”王齐示意王重等会儿。然后王矩接着说道:“齐儿，老夫知道自己的事，老夫撑着一口气要见吾儿一眼，因为老夫不甘心！奔波一生，现在却没能给齐儿留下什么，老夫有愧啊！”

    “爹不要这样说！爹留给孩儿的，孩儿一生都享用不尽。”

    “老夫知道齐儿这是安慰老夫的话，不过老夫很开心。老夫有几句话要交代吾儿，第一:不要为老夫报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有今天，不干他人的事。老夫只希望吾儿能好好的活着，过安稳的日子。吾儿能答应爹爹吗”

    “爹！孩儿应下了。”王齐虽然嘴上答应，表情却是显得狰狞异常，双眼血红，似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齐儿发誓，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永远不会为老夫复仇！”王矩出门在外的时候虽然关心不到这个儿子，但儿子从小最在乎什么他还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儿子从未谋面过的母亲。

    “爹！孩儿可以发誓不去报仇，能不能不要以娘亲的名义发誓。孩儿从未见过娘亲，孩儿不想娘亲在下面还为孩儿担心！呜呜呜！”王齐只觉得此时的父亲太残忍，就算敌人再强大，也不用这么惧怕吧

    “哎！都是命运的作弄，让咱们一家三口从十八年前就天人永隔。以前齐儿任性点，爹爹不怪你，都是爹爹的错。现在爹爹就要去见你娘亲了，这最后的愿望你也不能答应爹爹吗”

    “呜呜呜！孩儿答应爹爹，孩儿以娘亲的名义，发誓此生不会去为爹爹复仇！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呵呵！乖孩子，爹爹相信如果你娘亲看见也会高兴的。第二，按时和陆家女完婚。有陆家照拂，老夫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孩儿应下了！一定按时完婚。”王齐答应得爽快，主要是不想老爹再担心，他现在哪儿有心情去谈婚论嫁

    “纪兄！纪兄！”纪瞻听到王矩的召唤来到近前。“纪兄，小弟今生能认识纪兄，是我王矩之福。现在我要离开了，希望纪兄能帮小弟照顾吾儿一二。他从小没娘，任性顽劣，但心性纯良。小弟实在是放心不下，拜托了！”

    “令式老弟放心，齐儿即是吾儿，吾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吧！”纪瞻看着这个父子相离的场面，看得眼眶红润。

    “多谢纪兄！呵呵！”最后的微笑定格在王矩的脸上，眼睛闭上以后，笑容依旧不减。

    “爹！”王齐一声喊！手颤抖的缓缓向下，试一试父亲的鼻息。

    没了！没有任何气息了！

    “彬叔！本公子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彬亲眼看着老爷离开，也是哽咽难言，只是依然坚持着把陈昶攻击王府开始，到最后追击一一复述。他们当天留下王林阻挡追兵后，第二天依然被追兵追上。

    又经过一番苦战，最后只有身后这数百残兵继续逃命。可是在苦战的时候，老爷被陈昶击中后心，老爷全凭一口气撑到了刚才。

    “彬叔！现在那些追兵呢”王齐问出了现场包括纪瞻在内的千余人现在最想问的问题。

    “在我们来的路上。”

    “不灭陈氏，我王齐今生誓不为人！出发！”

    跟随王齐南下吴县请期的千余家兵，跟着王齐向陈昶追兵追来的方向快速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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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重聚广陵
    我回家探亲结束后，很快就赶往广陵城，也就是后世的扬州市。宁可我等几天，也不能让军队等我。

    这次调动南下的总共七个军万余人。

    首先是萧乾的两个军，彭城国有赵霸镇守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中原在未来的几年会还有混乱，但基本祸乱不到徐州来。唯一对徐州有威胁的是王弥，我已经在琅邪国附近布置了十二个军，还有祖逖在东海国指挥全局，随时可以支援。

    其次是颜玉、张根、刘兵三人各带一个军南下。下邳国中尉牛武派一个军南下，牛武继续镇守下邳国。临淮国派出一个军，李志依然镇守临淮国治所临淮城。

    南方的叛军比起将来的北方匈奴人，实力应该要弱很多，但扬州太大了，人少了守不过来。把他们三个带上，再加上萧成一个军和堂邑的杨明一个军，我打算带总共九个军南征。我也希望他们在平定江南的路上慢慢成长起来，以后才能放心派他们去北方。

    广陵城属于广陵郡，地处长江边，江淮平原的南端，地理环境以平原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