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在路上

    大概是应和卡瑟琳的猜想，高空盘旋的乌鸦居然不知何时飞散无影，仿佛真有什么可怕的存在要从天而降。卡瑟琳内心不由地紧张起来。

    然而冰熊深渊忽然低下头。“果然是在这里。”他蹲下身子，摸了摸石板外蛋壳，“这里面沉睡着远古的强大生物——火鸦。它就快苏醒了。”

    “火鸦”卡瑟琳回想起在森林外从火焰中看到的那双眼睛，以及之后在火焰通道中迎面扑来的那只火焰乌鸦。

    “火鸦是天界不死鸟的后代。”冰熊深渊站起身，“这枚火鸦之卵在现实中已经不存在了。”

    冰熊深渊语气沉重，好像触到了心事，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时火鸦之卵发生微微的振动，巨大的热量开始自里向外散发出来。卡瑟琳瞬间感觉自己如同站在了火炭上，脚下的石板竟然慢慢发红，有融化的趋势。

    “不能让它孵化。”冰熊深渊从往事中清醒过来，“你必须在火鸦彻底苏醒前，杀死它。”

    “我该怎么做”卡瑟琳急忙问道。

    “进入火鸦之卵，打碎它的心脏。”冰熊深渊深吸一口气，提起拳头，“你准备好，要快。”

    未等卡瑟琳反应过来，老野蛮人已经一拳重重地打在脚下的石板上。这一拳势大力沉，石板立刻龟裂。冰熊深渊一拉卡瑟琳退下石板。“轰隆”一声，石板被一股浓烈的岩浆冲破开来。冰熊深渊早有准备，对着喷出的岩浆又是一拳，将其生生打散。

    “火鸦的幼雏孕育在岩浆里。”冰熊深渊解释了一句。

    卡瑟琳看见石板下的洞口里岩浆翻涌，“扑通”一声沉重的心跳声响起，第二股岩浆喷涌而出，但一旁的冰熊深渊再次及时挥拳击碎了这股热流。

    “快，这下面就是火鸦的心脏。它感到危险了，心跳会越来越快，火鸦随时都会苏醒。”冰熊深渊的表情也是异常严肃。

    红彤彤的岩浆在蛋壳内涌动，卡瑟琳有点不知所措。“怎么才能打碎火鸦的心脏”

    “这个我无法告诉你，火鸦的弱点已经在你面前。”冰熊深渊盯着涌动的岩浆，“无论你怎么做，但请尽快，一旦火鸦孵化，你没有任何战胜它的机会。”

    “扑通”岩浆如喷泉般喷出，冰熊深渊连挥两拳才击散这股粗大的岩浆流。“咔嚓”脚下的蛋壳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紧接着裂缝迅速蔓延，一下子延伸到数米外。

    “快！快！”冰熊深渊催促，“集中精神，找到心脏的位置，打碎它。”

    卡瑟琳紧盯着洞口，隐隐间发现流动的岩浆中有一处的颜色明显要亮丽一些。“扑通”那个地方自里向外涌起一道艳红，岩浆狂喷而出。冰熊深渊连打四五拳，才压制住了岩浆。

    没有时间了。

    等蛋壳内的岩浆恢复了几分平静，卡瑟琳迫切地找到那块亮丽的红斑。她狠狠咬了一下牙，纵身跳入洞口扎入红斑之中。一道火焰轰然而起，




383 魔鬼的灵魂气息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卡瑟琳终于开口，“你的要求听起来过于简单了。”

    骸骨有些伤脑筋地摸摸额头，发出“嚓嚓”的摩擦声。“那你不去就是了。”骸骨看来是没有办法让卡瑟琳相信，“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灵魂世界里的土，称作魂土，是建造锚世界的一种原料。如果你将来要建造自己的锚世界，一定会用到魂土。”

    “以后有机会我会收集。”卡瑟琳深吸一口气，“走行图的使用方法我大致知晓了，现在就要去血兽的灵魂世界。我要是平安归来，会考虑前往那个迷失的灵魂世界。”

    卡瑟琳说完转头往向星空深处，一步走出便不见了踪影。

    骸骨望着卡瑟琳消失的地方，盘腿坐下来。他没有办法，人生之棋由于激发了结界世界，耗尽力量暂时无法演算路径，甚至回他的“沙与水的世界”都做不到。

    不过有一点骸骨没说实话，结界世界的激发并非完全自发。卡瑟琳固然突然出现在骸骨面前，他还是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来做出判断，可以即时中止激发。何况激发人生之棋的结界世界后，骸骨在终极之域中也就没有了自保手段，如果遇到突发状况，本身将陷入危险。

    比如骸骨现在待的地方就很不安全，不仅附近有多处暗门，还可能遇到一些来自终极之域深处的强大灵魂。但骸骨必须等在这，无法使用人生之棋是一个原因，出现在远处的一个人影是另一个原因。

    来的那道人影真的只是道人影，或者说根本就是一道影子。黑乎乎的一个影子在星空中漫步，时而能看见形体，时而又消失不见。消失不见不是影子真的消失，而是影子就是影子，只有薄薄的一层，比纸还薄的一层。一旦影子和视线处在一条直线上时，影子就变成了一条黑线。星空里的一条黑线又怎么能看得见呢

    不过骸骨看得见那道影子，即使偶尔失去了影子的踪影，他也知道影子正向自己这边走来。所以骸骨不急，他愿意等，等的时间越长，人生之棋恢复得越快。

    可惜影子没打算让骸骨久等。

    “你拿到了”人影来到骸骨身旁，漆黑的一团仿佛星空中被抠走了一块。

    “拿到了。”骸骨盯着人生之棋中不停变幻的棋子，忽然出手摘出一颗黄色圆珠，“这就是那个魔鬼的灵魂气息。”

    人影伸出手。

    骸骨却没有立刻将黄色圆珠交给他。“你答应过我，告诉我族人的下落。”

    “你也答应过我，将魔鬼的灵魂气息交给我。”人影显得很强势，一把抢过了黄色圆珠。

    黄色圆珠在人影手中粉碎，变成一股淡淡的浅黄色气息融入到影子的黑暗里。

    “你该知道这次议会的决定高于一切，你和我都只是执行者而已。”人影得到了灵魂气息，语气缓和下来，“我占卜的结果不会错，这个魔鬼知道你族人的下落。”

    人影说完转身离去，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魔鬼是不详的源头，你真打算在终极之域里与魔鬼打交道”

    骸骨站起身，人生之棋又可以演算路径了。“我们认识多少年了”骸骨反问。

    “五十年，或者更久。”人影回答。

    “是五十七年。”骸



384 摧毁灵魂世界
    在这片红色的天地里，骸骨的形态变成了一个健壮野蛮人。他身高超过两米，面目刚毅，棱角分明，一头披肩白发用一串狼牙链束在脑后。野蛮人上身迟若，下身围着一条黑色兽皮裙，光着脚，除了脸部全身上下纹满了密集的红色线条覆盖所有若露的皮肤。

    巨兽之国最后一位神山萨满又回到了年轻时的形态，以至于他自己对此都有些陌生。冰熊深渊伸出双手望了望手臂上的纹身，稍稍恍惚。随即他摇摇头，不再追思早已模糊的昔日岁月。

    冰熊深渊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天地。他感到这个灵魂世界里充满了原始、暴躁的气息。远处的天空中红云翻滚，地面时不时抖动，冒出一团团混沌的气体，天地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对于灵魂世界以及终极之域长时间的研究，让冰熊深渊能够轻易判断出这个灵魂世界正在走向毁灭。灵魂世界的颜色代表着这方世界主人的特质，血色通常意味着杀戮与吞食，可见这个灵魂在慢慢被本能所控制。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方灵魂世界是靠着残存的一些理智所维持。只要这最后的理智消失，世界就会彻底崩溃。

    没想到那个来自东方大陆的魔法师，居然是要到这样的灵魂世界里作战，不愧是传闻中善于玩弄他人灵魂的魔鬼。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传承，敢于进入危险而陌生的灵魂世界进行战斗，就连议会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偷取她的灵魂气息，如今冰熊深渊越发深信，卡瑟琳就是占卜师口中那个能够帮助自己找到族人的人。

    只是那个卡瑟琳早一步进入这里，也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冰熊深渊用力吸了吸鼻子，闻到的只有血腥味。每个灵魂世界都各不相同，作为外来者，不得不遵循世界主人制定的规则。嗅不到卡瑟琳的气息，则必须用别的方法去寻找。

    任何一个灵魂世界都是广大无边，这缘于个体的心灵没有边际，但是每一个灵魂世界又都有终点，因为从终点出发最终会通往同一个地方——终极之域。如果能感知终点的所在，就能以通往终极之域的边界设定一个坐标，由此参照便不会迷失在广大无边的灵魂世界中了。

    冰熊深渊知道，自己眼下恰好处在这条边界上。他刚刚才通过终极之域里的暗门进入到这个灵魂世界，说明现在的位置就是终点。

    找到一个陌生灵魂世界的终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要寻找这个世界的主人。每个灵魂在自己的灵魂世界里都有具象的表现，比如冰熊深渊表现为一具骸骨；成为大魔鬼的卡瑟琳则表现为博瑟托伊菲尔、火之意志和理智女士三个不同的灵魂意志形象；同为大魔鬼的精灵王泥浆甚至拥有更多个灵魂意志形象。当然，能分离出多个灵魂意志是大魔鬼们独有的灵魂奥秘，普通的灵魂可做不到这一点。

    冰熊深渊猜测着灵魂世界的主人到底身在何处。一个即将崩溃的灵魂世界，本能随时都会失控，所以灵魂意志应该尽可能地远离终点，以免受到终极之域的同化影响。但反过来说，灵魂意志躲得越远，也就越难阻止终极之域对灵魂世界的影响。一个完整、坚固的灵魂世界能牢牢地抵御住终极之域的渗透，现在的这方世界可是处在崩溃边缘。

    卡瑟琳的目的不就是要摧毁这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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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眼球汪洋
    冰熊深渊发足狂奔，灵魂世界的本能强大无比，作为外来者根本无从对抗。但是从天而降的触手仿佛世界的主宰，无论冰熊深渊逃向何处，都始终笼罩在头顶。

    “轰”的一声巨响，大嘴狠狠地咬在地面上，天地都为之震撼。几秒钟后，天空中的九头怪兽缓缓收起触手，触手上那张巨大的面孔显出满足、兴奋的神情，五官变得越发模糊。地面上留下一个方圆数十米的大坑，黑黝黝的看不见底。

    一只小小的眼球从黑黝黝的大坑里探出来，它似乎在打量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危险，欢快地跳出坑来。在它身后，更多的眼球跳了出来，大大小小好像潮水一样涌出。这股眼球潮水迅速弥漫开来，变成一片白色汪洋覆盖在大地上。

    天空中的九头怪兽发现了异常，怒吼连连，一条条触手携带着愤怒砸向地面。每一下都能在地面上咬出一个大坑，但这毫无用处，就如同在拦江大坝上开了洞，使得更多的眼球潮水喷涌而出。

    越来越多的眼球覆盖了整片大地，根本望不到尽头。白茫茫的汪洋掀起一道道数米高的惊涛骇浪，好像在示威。血红色的天空中云气翻滚，九头怪兽发出骇人的吼叫，在回应这再明显不过的挑衅。它伸出最粗壮的一条触手，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砸进下面的大海，一口吞吃掉无数眼球。不过这对眼球汪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数不清的眼球浪潮倒卷上来，扑打在触手上，争先恐后地钻进去。

    触手剧烈地抖动，急速地向回收去，顶端的那张面孔表情也变得暴躁恐怖。眼球们嵌进触手的外壁上，一眨一眨发着闪光。

    触手收回到一半时，定在半空中不动了。它快速地膨胀，就像从一个健壮的男子，一下子吃成了痴肥的大胖子。那条触手变成一只气球，顶端的那张面孔也被撑大到变形，显出扭曲痛苦的表情。

    地上的眼球汪洋忽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眼球齐刷刷地望向半空的气球。目光齐聚，与气球上镶嵌着的眼球做着交流。

    “砰”的一声，触手气球终于被撑破了，炸得四分五裂。一个人影从天下掉下来，掉进眼球汪洋里。

    冰熊深渊不知道该不该感叹自己的运气好，刚被灵魂世界的本能吞吃，现在又落入不知名的怪物堆里。眼球们冰凉滑腻，一个个正往自己身上拱。在那触手中杀戮和吞吃的**只是摧残他的意志，这些眼球却是试图控制这具具象化的身体。自己明明十分清醒，但手脚都不听使唤，每钻进一个眼球，身体的一小部分就失去了知觉。也许就不该进入这个陌生的灵魂世界里，冰熊深渊心中有些后悔。一旦失去了具象化的身体，他的灵魂意志便没有了承载，会弥散在这方世界中。这大概是最憋屈的一种死法了吧。

    “你是谁”有个声音从耳边传来。冰熊深渊努力转了一下头，只感到冰凉的一堆眼球在脸面上蹭过。

    “你……唔，呜呜呜呜”他张嘴欲问，差点让一只眼球钻到嘴巴里，赶快闭上嘴用模糊不清的语调哼哼，不过对方倒是听懂了他的话。

    “你没资格发问，回答，或者死亡。”那个声音异常冷冽，直接在冰熊深渊的脑袋中响起，看来有眼球钻进了头皮里。

    “冰熊



386 筑起眼球高台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能在他人的灵魂世界里铺开自己的领域，这绝不是普通的传承能做到的。”冰熊深渊感概，“不过我们还是要赶快想办法出去，这方世界支撑不了多久了。不用多久，它就会彻底崩溃。”

    “还不能走。我必须把这方世界的本能消灭，不然任由本能驱使血兽的身体，我的身体会被吞噬掉。”

    “原来这是血兽的灵魂世界。”冰熊深渊堆血兽并不陌生，“难怪灵魂意志几近于无。它的本体应该正在变异过程中吧。”

    “你说得不错。”卡瑟琳瞧他一眼，“到底是神山萨满，见多识广。”

    “西大陆的人没有不知道血兽的。”冰熊深渊笑了笑，“你该清楚，贝尔西帝国和死亡国度交战不知多少年，血兽对付亡灵大军可是有奇效。”

    贝尔西帝国与死亡国度的战争可以说是西方大陆的主旋律，双方的交战年头远不是巨兽之国与贝尔西之间的百多年战斗可比。毕竟无论是“兽潮”也好，狩猎战争也罢，站在贝尔西帝国的角度看，那只是边境行省的蛮族入侵。虽然与蛮族的战争也相当惨烈，但还是能够控制的帝国西北角上的局部战争。

    死亡国度对贝尔西帝国的威胁就远不是边境问题那么简单，两大国度数千年的战争史，充满了血与泪。令贝尔西帝国差点亡国的全面战争，双方就打过不下七次之多。虽然贝尔西帝国每次都击退了君王们的大军，但死亡国度的边界每每都能朝东推进数公里。直到三百年前“神圣的仲裁”之战，贝尔西帝国在反击中重伤了八位君王之一的“罪恶的源头”，才划定了如今的两国边界。不过“罪恶的源头”就此在帝国边境的英歌荒原中沉睡起来。谁都知道，当那位君王醒来时，新的战争便会来临。

    “你是说贝尔西帝国能制造血兽那你知道怎么控制和消灭它们吗”卡瑟琳立刻来了兴趣，希望能从神山萨满这听到一些血兽的秘闻，或许对应付当下的局面有益处。

    “贝尔西确实有制造血兽的炼金术，但详情我也不清楚。他们当年曾用血兽来对付过我的族人。”冰熊深渊面带悲凉，看来是回想起过去的战争年代，“血兽个体战力强悍，可以靠吞食来修复自身，且悍不畏死，对付无边无际的亡灵大军很有效果。但这种怪物只依靠本能行动，不易受控制，对精神方面的法术几乎没有抵抗力。”

    “对精神方面的法术没有抵抗力。”卡瑟琳重复了一遍，“就是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魔法应该有效。”

    “你会灵魂类魔法”冰熊深渊刚问出口，又自嘲地摇头说，“你有不凡的传承，会点传说中的灵魂魔法并不稀奇。”

    “我只会一种。”卡瑟琳伸手轻轻拽住胸口穿出的锁链，她曾经在地下世界的神国之旅中，在与树祭祀的搏斗中学会一招，其实确切地讲那时并非现在的自己使用了灵魂咆哮——这个号称最不实用的灵魂魔法还留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也是因为那场搏斗，后来引发了牛眼恶魔的本能企图占据卡瑟琳的身体。那时的本能之战是在卡瑟琳的灵魂世界里进行，所以卡瑟琳拥有强大的主场优势，和眼下的情形正相反。这里是血兽的灵魂世界，血兽的本能或者灵魂意志——即使是残存的，依旧强




387 重回终极之域
    冰熊深渊一直想弄清楚，卡瑟琳到底在拉扯什么东西。眼看高台已经起到空中，离那八头怪兽也差不了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