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在路上

    那是一具不完全的动物肢体，在钢水里时隐时现。两人跟着这具动物肢体向前走。很快，他们发现动物肢体在钢水中每沉浮一次，便会变得更完整一些。

    走不多久，那具肢体已经变成了一只牛头人身的机器傀儡。牛头傀儡在钢水中平静地躺着，随着钢水的流动缓缓向前。它没有在钢水里沉浮，只是静静地漂动。

    卡瑟琳盯着这具牛头傀儡，发现傀儡的眼睛在一点点发红。

    “看前面。”冰熊深渊在小河对面提醒。

    卡瑟琳抬眼望去，钢水小河看来是流到了尽头。那里出现了一道悬崖，两人走到悬崖边，瞧着牛头傀儡顺钢水小河形成的瀑布从悬崖上飞流而下。原来之前听到的声响就来自瀑布下方。

    悬崖下方是个广大无比的钢水深潭。而卡瑟琳两人所在的悬崖只是围绕着这方钢水深潭的数个悬崖之一。极目远眺，远处的悬崖只能隐约可见，每道悬崖上都有一条或几条瀑布




403 搭载机器傀儡蜗牛
    之所以没有跳下蜗牛背壳，因为这座码头是孤零零的造在钢水深潭中心。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观察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离开码头的其他可能。

    倒是高吊钢架顶端所在的地方，似乎有其他平台造在了半空中，只是距离太远，光线不好看不清楚。

    几个钢抓稳稳地抓住蜗牛背壳，高吊钢架顶端传来“咔咔”的锁链搅动声。如小型浮岛般的机器傀儡蜗牛几经摇晃，开始缓慢地上升。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紧张地注视着上方。随着高度增加，两人逐渐看清上方的平台。那是凭空铸造在洞窟壁上的大型钢铁平台，上面有堆积如山的巨大铁箱，数不清的机器傀儡在平台上有条不紊地工作。他们或是装运各种动物、人形甚至难以归类形容的机器傀儡，或是装配古怪高大的机械。平台上高吊钢架林立，硕大的钢抓拎着一个个巨大铁箱吊来运去。

    原以为如小型浮岛般的机器傀儡蜗牛已经足够庞大，但平台上还存在更为庞大的机械和一只大如山峦的机器龙首。那龙首狰狞可怖，以钢铁浇筑而成。仅凭这颗脑袋的大小推测，其身躯恐怕不下于那鱼首庞然大物。

    机器傀儡蜗牛被几台高吊钢架吊到空中平台上，几个机器傀儡猴子跳上蜗牛背壳解开钢索便离去了。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有点面面相觑，难道这只大蜗牛就这样扔在这了

    还未等两人决定下一步如何动作时，身下“轰隆”一声晃动，然后慢慢移动起来。这只机器傀儡蜗牛竟然自行苏醒，开始爬动。前头立刻跑来一只牛首人形的机器傀儡站在机器傀儡蜗牛前比划手势。蜗牛歪着头看了半天，调转方向朝机器龙首爬去。

    “我们就待在蜗牛身上。”卡瑟琳小声对冰熊深渊说。

    神山萨满考虑了一会儿。“也只有这样了，等摸清这里的情况，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两人趴在机器傀儡蜗牛背壳上观察这座平台。机器傀儡蜗牛看似缓慢，但爬行的速度其实并不慢，很快就爬到机器龙首下方。

    那里聚集着四个机器傀儡，一看就与众不同。他们背部都有一对机器翅膀，其中两个的个头与常人相当，双脚站立，举止动作也显得灵巧富有生气；还有两个都是四足落地的马形机器傀儡，个头足有两人高，居高临下看着下方。

    四个机器傀儡似乎在交谈，两个人形机器傀儡携手拉着一张大型图纸，时不时转头指着机器龙首，两匹马形机器傀儡则不足抬头循着指向观望，然后频频点头。

    机器傀儡蜗牛爬过四个机器傀儡身前时，大概是挡住了光亮，惹得他们四个一起朝机器傀儡蜗牛看过来。八只火红的眼睛一下子都盯了过来，正好与卡瑟琳两人来了个对眼。

    “该死！”女法师咬牙骂了一句。

    “别动！”冰熊深渊立刻轻声嘱咐。

    两人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四个机器傀儡看了机器傀儡蜗牛一眼，又低头讨论起来。

    卡瑟琳轻轻呼出口气，将脑袋压得更低，几乎完全贴在了机器傀儡蜗牛的背壳上。粗糙的背壳表面带着金属颗粒和高低不平的棱角，透出一股温热，



404 一场虚惊
    卡瑟琳最先发现下方的那只机器傀儡蜗牛。仔细看了两眼后，女法师发觉不对，立刻招呼冰熊深渊看下头。

    神山萨满盯了两眼说:“如果他们上来的话，我们多半会有麻烦。”

    原来那只蜗牛身后的巨大铁箱上，站着一匹马形机器傀儡和一个人形机器傀儡。看样子，就是之前在机器龙首下交谈、如活物般的几只机器傀儡中的两只。他们此刻不知在谈些什么，那人形机器傀儡不停手指上方，似乎指的就是卡瑟琳和冰熊深渊搭载的这只机器傀儡蜗牛。

    “我们不会是给发现了吧”卡瑟琳皱起眉头。

    “难说。”冰熊深渊语气不是很确定，“看他们会不会追上来查看。”

    “真要来了怎么办”卡瑟琳刚问完，那两个机器傀儡张开身后的机械翼，朝两人的方向飞了过来。

    “战斗可能避免不了了。”冰熊深渊叹口气，“我在终极之域里的战斗方式都是靠身体直接攻击，一会儿打起来，我可以顶在前头。”

    卡瑟琳思考了几秒，从胸口拉出钢球化的牛眼恶魔本能。“我靠这个。我还会一个灵魂魔法，不过对这种傀儡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就不要试魔法了，还有如果能不释放牛眼，就不要让它暴露。”冰熊深渊抬头扫了眼深井般的垂直洞穴上方，“牛眼太惹人注意了，难说这里没有其他监视者。”

    所幸两个机器傀儡飞得并不快，卡瑟琳两人还有足够的时间商量。

    “要不要先试着和他们交流一下”女法师盯着两个缓缓向自己飞来的机器傀儡说，“这些家伙能飞，真打起来我们没什么优势。”

    “可以试试。”冰熊深渊表示赞同，说完他的样貌发生了变化，身上的长袍隐去，露出钢铁般的肌肉，面孔也年轻起来，棱角刚毅鲜明，顷刻间化身为一个壮年野蛮人战士。

    卡瑟琳也转了个念头，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干净利落的武士服，包括衣服的颜色也变得更接近蜗牛背壳的颜色。她虽然不会战斗技能，但没有法师袍的拖累，真打起来至少会灵活些。

    神山萨满对女法师的选择微微点头，然后示意卡瑟琳朝自己的斜后方移动。两人一前一后，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个机器傀儡终于追了上来，一起落到机器傀儡蜗牛拖运的大铁箱上。

    卡瑟琳紧紧握住手上的灵魂枷锁，斜前方的冰熊深渊悄悄弯起腿，踩在蜗牛背壳上，看来随时都能暴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两只机器傀儡没有到蜗牛背壳上来查看，而是打开了大铁箱上的一个盖子。那个人形机器傀儡钻进箱子里，一会拿出两套零件来，他一边组装一边与马形机器傀儡交谈。

    卡瑟琳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形机器傀儡手上的东西。那似乎是种特殊的炼金物品，用大小不一的圆环相互套装，最后在中间插上一根手腕粗细的铁管，形成一个前长后粗的圆锥形金属装置。

    人形机器傀儡一口气组装出两件。一件个头偏大，一件要小上一半。他把大号装置抱在手中，举到马形机器傀儡胸前。马形机器傀儡胸前忽然打开一道缺口，伸出三根圆管。人形机器傀儡用力一摁，将那大号装置插了上



405 重回地面
    卡瑟琳见野蛮人找到合用的武器，就把注意力放在那种可以组装的零件上。她摆弄着圆环和铁管，几下将它们装配了起来。

    两人各有所获，从大铁箱里重新钻了出来。坐在铁箱顶上，卡瑟琳把随身带出来的方形铁块插进圆锥形装置的底部凹槽里。

    不过很显然，由于无法像那两个机器傀儡一样，将圆锥装置安装到身上，卡瑟琳根本不能启动这种武器。

    女法师并不死心，又钻回大铁箱里，接连拿出几套零件来研究。这些零件都是用上好的钢铁铸造，工艺精细，零件上篆刻了不少特殊纹路。只要两个匹配零件安装到一起，这些纹路就会发出一阵光芒。

    试验了几次，卡瑟琳就摸到了纹路的一些规律。这些纹路和魔法阵铭文的作用十分像，有着良好魔法基础的卡瑟琳能够触类旁通。

    但作为萨满的冰熊深渊对炼金术不太感兴趣，巫术与魔法以及炼金术体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获取自然力量的思路。所以他看了几眼那些零件后，就不再关注，而是主动担当起警戒任务。

    卡瑟琳不愿放过这机会，来来回回多次进出大铁箱，把能拿得动的零件几乎都研究了一番。对于炼金零件上的纹路有了不少认识，一些简单的功能也试验出来。甚至最后，她非常幸运地找到一种适合自己使用的武器，不需要安装到机器傀儡身上即可启动。

    这种武器的前端为一枚沉重的圆锤，圆锤按扣在一根手肘来长的粗杆上，粗杆插入另一根钢管，与钢管底部的零件连接到一起。无论是钢管内壁还是粗杆上都刻满了特殊纹路。钢管后端可以安装不同型号的护手套，不同型号的护手套似乎是为了配合使用者的手掌大小而设计。使用的时候将手伸入护手套握住里面的把手，护手套里的把手上有一个开关，用力握住把手按下开关，前端的圆锤便会弹出去。圆锤弹出的力量非常大，但弹出距离只有一巴掌长，然后又会缩回钢管里。

    当卡瑟琳将这种武器拿给冰熊深渊看时，神山萨满试着弹出几次圆锤，笑说:“嘿嘿，这不是武器，是冲锤，一种锻造或者打实用的工具。”

    冰熊深渊又挥舞了两下。“战斗时当钝器倒是不错，不过你用很费劲吧。”

    卡瑟琳接过冲锤，自己也挥舞了两下，正如冰熊深渊说的，有些费劲。可惜她现在只是灵魂意志形态，要是在现实世界里，她的身体经过巨象降灵，可以比拟普通野蛮人战士的力量，挥舞冲锤自然不在话下。

    忙活了半天，收获甚微，卡瑟琳有些郁闷。作为一个法师，自然不该抡起冲锤和人近战。

    冰熊深渊大概是看穿了卡瑟琳的心思，安慰说:“这柄冲锤如果你不嫌重，还是带在身上，多少能起到防身的作用。”

    卡瑟琳无奈地笑了笑。

    机器傀儡蜗牛爬倒如深井般垂直洞穴的一半高度。洞穴的出口已经能瞧见，计算下时间的话，爬到出口应该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样子。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判断，这个洞穴的上方很可能直接连接到齿轮城。毕竟两人对于搭载的机器傀儡蜗牛都不陌生，齿轮城的城墙就是由这些机器傀儡蜗牛组成的。

    时间飞逝，两个小时转眼即过。爬在前头的两只机器傀儡蜗牛先后爬



406 狩猎机器傀儡
    平板车走过高吊钢架，走过喧嚣的工地，走过熙熙攘攘的机器傀儡。卡瑟琳躲在铁箱后注视着一切，他们确实进入了齿轮城，还是齿轮城的中心地带。

    这座城市里到处充斥着高耸的钢铁建筑，不过越是靠近城市中心地带，建筑越是低矮，在最核心地区就是那口深井般的垂直洞穴。任何一座建筑里，都时刻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时能看到，从不同建筑里走出、背着不同零件或是金属制品的机器傀儡。

    机器傀儡大多机械地走动，偶尔会遇到几个眼睛里闪着红光，灵活如活物般的机器傀儡走在路上。他们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只要远远瞧见他们的走路姿势就能轻易辨认出来。

    每当发现这类机器傀儡时，卡瑟琳和冰熊深渊都会小心地隐藏好，甚至屏住呼吸。

    一路上，卡瑟琳瞧见数辆与自己搭乘的、类似的平板车，在机器傀儡的拉动下前向城市的各个方向。这些平板车同样从城市中心出发，好像用来修建整座城市的材料都来自于城市中心的那口深井洞穴。

    “现在是下车的好机会。”冰熊深渊轻声说。

    卡瑟琳转过头，见冰熊深渊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朝另一个方向看。原来那边有一条幽深的巷子，正好在两座高大的钢铁建筑之间，非常适合躲藏。平板车再走一段，就会路过巷口。

    卡瑟琳果断点头。

    平板车的速度并不快，两人挪到平板车尾，顺利地一前一后跳下车。又靠平板车的掩护走了一段，飞快地闪进巷子里。

    由于两边的建筑都高达几十米，二人来宽的巷子里显得十分幽暗。卡瑟琳和冰熊深渊摸进巷子深处，里面居然四通八达，而且到处散落着机器傀儡的残骸和破损的零件。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很快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卡瑟琳不禁想到皇城达斯特旧城区里那些平民聚集的巷子，那里面杀人越货，打劫斗殴的事情不在少数。这个由机器傀儡统治的齿轮城，看来也不例外。

    “我们要找到螺丝巷子，最好能找人打听一下。”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站在两条巷子的交汇处，他们在巷子里转了好几圈，已经迷路了。

    冰熊深渊瞧着一条巷子深处，那边是两人过来的方向。“那些眼睛不发红的机器傀儡看来没什么用，必须想办法抓一个红眼睛来试试。不过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免得刚才那家伙找人来。”

    就在两人刚躲进巷子不久，就撞见过一个普通的牛首机器傀儡。当时他们吓了一跳，冰熊深渊更是一刀斩断了对方的一条手臂。但两人马上发现，牛首机器傀儡好像根本意识不到两人的存在，只顾着要往前走，就算先后再打断牛首机器傀儡的两条腿，那家伙依旧没有反抗，还是傻乎乎地向前爬去。这种情况，和两人最初在钢水深潭码头，遇到跳上机器傀儡蜗牛背壳捆绑钢索的机器傀儡猴子的情形很像。普通的机器傀儡只知道完成自己的工作，根本不管其他事情。

    但那种两眼发红，灵活如活物般的机器傀儡则不同。因为就在卡瑟琳和冰熊深渊来的方向，他们在这条巷子里迎面遇到一个红眼睛的人形机器傀儡。那只机器傀儡断了一条手臂。双方相遇时还隔着五六米，红眼机器傀儡先发现两人，马上停下脚步转身就跑。两人中还是冰熊深渊反应快，立刻发足去追，可追到这个岔口，就瞧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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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我们运气不错，那多半是个巢穴。”冰熊深渊指着两个猎物消失的地方说，语气带着一丝兴奋，仿佛真的在打猎。

    “巢穴”卡瑟琳有点不明白，“你是说那里聚集着一群红眼睛吧，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去那里”

    “有没有一群红眼睛可不好说。”冰熊深渊面带笑意，“我们当然要去那里，但不能靠得太近。打猎时，发现动物的巢穴都要小心应对。如果没有一锅端的把握，最好不要冒然冲过去。”

    冰熊深渊示意从房顶的一侧下去，两人一点点爬下去房顶，重新回到巷子里。

    “我已经记住了去那里的路线，我来带路。”冰熊深渊非常有把握地指着前头说，“就我们两个肯定没法去一锅端，所以就埋伏在外头，到时不管是有红眼睛出来还是进去，正好逮住。”

    对打猎卡瑟琳可不算在行，以前佣兵团外出做任务时，这活都不用她这个团长亲自出马。无论是精灵绿风还是副团长阿斯，都是打猎的好手，甚至矮人铁砧也有两手绝招。

    卡瑟琳能从冰熊深渊的话里听出来，老野蛮人年轻时多半是个打猎爱好者。估计当上神山萨满后，就没什么机会能让他再过过瘾了。

    冰熊深渊走得飞快，但脚步却非常轻，看来完全是进入了狩猎的状态。

    正如冰熊深渊所说，他早已熟记了巷子里的路径，到了岔路口也没有犹豫。连续拐过三四条巷子，冰熊深渊终于停了下来。这条巷子处在一高一低两排钢铁建筑之间，离那个所谓的巢穴还有十来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