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在路上

    冰熊深渊小声说:“前面就是他们的巢穴，这里是红眼睛进出巢穴的三条必经之路之一。刚才另两条路上已经有红眼睛摸进去过了，我们就守这条路试试。”他说完指指上头。

    卡瑟琳会意，两人爬上较低的那处建筑顶上隐蔽好，开始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卡瑟琳猜测至少等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的运气貌似不好，这一个多小时里，竟然没有任何机器傀儡出现在巷子里。

    卡瑟琳也知道狩猎必须耐心，但这样一动不动地躲在房顶上，让她有些烦躁。她瞧瞧旁边的冰熊深渊，老野蛮人还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盯着巷子两头的动静。

    大概是察觉到女法师的目光，神山萨满偏过头来，用近乎不可闻的声音说:“别急，越是没动静越要耐住性子。”

    卡瑟琳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烦躁。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卡瑟琳连续握了两次拳头。她正打算问问冰熊深渊，要不要到另两条路上去埋伏看看。

    这时，巷子的那头却冒出个身影，很快清晰可闻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

    猎物终于出现了。

    漫长的等待后，突然出现的猎物令卡瑟琳异常兴奋。她抬起头尽量去望，手也不自觉地扒住了房檐，似乎只要猎物一到建筑底下就会立刻扑下去。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卡瑟琳扒住房檐的那只手，耳边还传来一句细若蚊叫的话语。“不是红眼睛。”

    不是红眼睛的机器傀儡吗

    卡瑟琳连忙眨了两下眼，再仔细辨认，确实没看到那种独有的红光，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器傀儡。

    那个机器傀儡一步步走来，速度恒定。当他走过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的下方时，卡瑟琳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还要再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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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秘密巢穴
    巷子里的红眼睛忽然举起厚背刀指向天空，然后又慢慢放下，将刀头对准了冰熊深渊。

    卡瑟琳愣了愣说:“他这是在向你发出挑战”

    “嗯。”冰熊深渊没有犹豫，忽然从房顶上跳了下去。卡瑟琳甚至来不及制止他。

    昔日的野蛮人战士，如今的神山萨满，横举厚背刀至胸前，做出一个接受挑战的动作。

    人形机器傀儡眼中红光闪烁，发足朝冰熊深渊冲去，一刀劈了下去。

    冰熊深渊挥刀相挡，两刀交击，发出“当”的一声闷响。两把厚背刀在空中相持，但人形机器傀儡只是单手持刀，冰熊深渊却是双手握刀。没相持多久，冰熊深渊怒吼一声，发力荡开对方的刀刃，迅速退了一步，做出防守姿势。

    人形机器傀儡抡刀再次劈下，依旧只是单手。

    巷子里极为狭窄，根本没有腾挪的余地。冰熊深渊面对这一刀，还是只能正面抵挡。“当”两刀第二次交击，向来蛮力惊人的野蛮人把持不太住手上的厚背刀，不得不连退两步。

    这一退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

    没等冰熊深渊站稳，第三刀劈到眼前。“当”第三次两刀交击，冰熊深渊仓促抬刀，一股巨力传来，双手发虚，再也握不住刀把。

    “哐当”一声，厚背刀落到了地上。

    冰熊深渊脸色铁青。战斗发生得太快，他也败得太快。从对方挑战，到他跳下房顶连接三刀，前后还不到一分钟，但结果却是老野蛮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红眼睛的机器傀儡将刀架在冰熊深渊的肩膀上，抬头望向还站在房顶上卡瑟琳。

    女法师用力捏住套在手上的冲锤，但也仅此而已。连以近战闻名天下的野蛮人都无法与之匹敌，她这个无法使用魔法的法师，自然也不会是对手。

    在冰熊深渊的厚背刀落地的瞬间，卡瑟琳有过转身逃跑的念头。不过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毕竟冰熊深渊现在是自己的伙伴，两人一起在这个不知名的强大存在的锚世界里冒险，可以说是患难与共。

    况且老野蛮人也坦白了他的目的，两人算是化解了不必要的误会。当然，退一步讲，即便是转身逃离，在如今的状况下，卡瑟琳料想自己一个人在齿轮城里也是举步维艰。

    人形机器傀儡既然只是制服了冰熊深渊，多半还有交流的余地。卡瑟琳心里想明白一切，松开手将冲锤扔进了巷子里。

    大概是卡瑟琳的行为出乎意料，人形机器傀儡眼里的红光接连闪烁了几次。只见他转过头对着冰熊深渊不知说了什么，老野蛮人居然点了点头。

    在卡瑟琳惊疑的目光中，人形机器傀儡收刀转身，迈步走到巷子深处的巢穴前，一晃便不见了。

    “你先下来吧。”冰熊深渊走到卡瑟琳身下，示意女法师跳下来。

    卡瑟琳停顿了一秒钟便纵身跳下，老野蛮人稳稳地将她接住。等卡瑟琳站稳脚，立刻松开了扶住她腰部的手。

    “你知道那个红眼睛对我说了什么”冰熊深渊走到厚背刀旁，弯腰捡了起来。

    “说了什么”卡瑟琳心中早就好奇。

    “他要我们进巢穴。”冰熊深渊举起厚背刀，刀刃上有三个小小的缺口，“他说我们可以不去，不过最多还有一天时间，我们不接受改造的话，就会被城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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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半成品锻造
    几只牛首人形机器傀儡正围着这只巨大的机器傀儡进行维修，不时有火花冒出，还有刺耳的敲打和摩擦声。地上躺着不少残缺、零碎的机器傀儡肢体，刚才被狼形机器傀儡吞吃的那具机器傀儡非常惹眼地放在一旁。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走上前，人形机器傀儡转身朝两人走来。

    “你们可以叫我锻造。”他果然说的是东大陆的语言，不过语调低沉、机械没有情感，而且发音非常怪异。

    “我是卡瑟琳，来自达斯特。”卡瑟琳以手抚胸，做出一个东大陆冒险者的标准致意动作。可惜锻造没有什么回应，甚至连多看卡瑟琳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你可以叫我冰熊。”老野蛮人没有多做试探，“我们来就是为了改造。”

    “外来的灵魂都需要改造。”锻造点点头，“不改造，城主会发现，会被投入熔炉。跟我来。”

    锻造转身朝巨大的机器傀儡走去，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跟了上去。

    走过巨大机器傀儡的身旁时，卡瑟琳又多看了两眼。这个机器傀儡浑身上下都显得很粗糙，很容易辨认出，它是用不同的机器傀儡碎片拼接起来的。

    锻造走得很快，巨大的机器傀儡身后露出一张半人高的宽大金属床。床前有一盏高两米的立灯，用金属支架构造，明亮的白光照射在床头。金属床的周围还散放着不少零件和钢板，看起来这就是进行改造的地方了。

    “改造不是无偿，你们需要支付。”锻造指了指金属床。

    “怎样支付”卡瑟琳问。

    “我们需要原材料制造大个子。”锻造又指向背对他们而坐的巨型机器傀儡，“你们可以收集原材料来抵付。”

    “原材料就是其他机器傀儡吗”卡瑟琳又问。

    “机器傀儡”锻造愣了一下，“你可以这么叫，原材料就是原材料，我也是原材料的一种，大个子同样也是原材料。不过你们不同，你们是燃料，可以投入熔炉里的燃料。”

    锻造的说法暗藏了大量的信息。

    “那原材料之间有什么不同吗”冰熊深渊发问。

    锻造点头说:“有。普通的原材料里没有燃料，有燃料的原材料也叫半成品。”

    “半成品”卡瑟琳琢磨着这个词，“那还有所谓成品吗”

    “有，城主就是成品。”锻造忽然转身，“你们跟我来。”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对望一眼，跟上锻造。

    锻造绕过金属床，来到几排铁架子前。

    “这里有各种武器，你们可以挑选，也需要支付。”锻造转头对卡瑟琳说，“你的锻打锤不适合做武器，我们制造大个子用的着。你可以用锻打锤做抵付。”

    卡瑟琳眼睛一亮，这柄基本没多少用的冲锤对她来说就是鸡肋。“你有什么武器可供挑选”

    锻造拿起一把宽刃厚背刀。“可以换三柄切刀。”

    看来冲锤的价值不菲。

    “用锻打锤抵付改造够不够”冰熊深渊在旁开口。

    “五柄锻打锤可以抵付一次改造。”锻造思考了一下说，“收集到原材料，两个完整的原材料也足够抵付一次改造。”

    “那半成品够不够抵付”卡瑟琳追问。

    “一个半成品可以抵付两次改造。”

    卡瑟琳拉了一下冰熊深渊说:“看来我们的狩猎还要继续下去。”

    冰熊深渊说:“你先挑件能用的武器。”

    卡瑟琳点点头，走到铁架前巡视了一圈，忽然指着一



410 女人头颅
    “铁齿酒吧那是什么地方”卡瑟琳立刻顺着锻造的话问。

    “铁齿酒吧是个半成品聚集地，与我们有敌对关系。他们的成员都是兽类外形，你们在外要小心他们的袭击。”锻造似乎不愿深入谈此事，将手上金属米粒盒交给卡瑟琳，“锻打锤可以抵付一盒金属米粒外加三个机油弹，我还有一副附近的临时地图可以给你们。尽快收集原材料，改造同样需要时间，一次改造用时为两小时。城主最晚会在一天后开始常规巡视，所有燃料都会被收集，投入熔炉。”

    锻造说完又拿出三个机油弹以及一片金属雕版交给冰熊深渊。那块金属雕版也就是所谓的临时地图了。

    “鸟类原材料是不是有特殊用途”冰熊深渊指指卡瑟琳手中的金属方盒，“你把这个换给我们，是想让我们捕捉鸟类原材料吗”

    “鸟类原材料能提供精密零件，五十只鸟类原材料同样能抵付一次改造。”

    得到了锻造肯定的答复，冰熊深渊招呼卡瑟琳走人。卡瑟琳虽然还有些问题，但看到冰熊深渊打了个眼色，也就不再多问了。

    目送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走出库房，锻造将换来的锻打锤交给一个正在制造巨型机器傀儡的牛首机器傀儡。他迈步绕过巨型机器傀儡，绕过改造用的金属床，绕过存放武器的铁架子。在库房末的一个角落里，打开一扇金属小门，闪身钻了进去。

    门中是一条垂直向上的通道，通道只能容纳一个人，有一条金属梯子延伸向上，看起来足有上千级。锻造沿着梯子向上爬，不知爬了多久，一直爬到了通道顶端。

    通道顶端是个沉重的顶盖，锻造用力砸了三下，发出三记沉闷的声响。他很耐心地等待，五分钟后顶盖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被慢慢地掀开。

    通道外有一条一人来高的机械手臂长在墙上，就是这条手臂提起的顶盖。锻造站在机械手臂边，对着一面被打磨得能够照出人影的金属墙好好看了看自己。

    金属墙中的形象就和齿轮城中成千上万的人形机器傀儡一样，如果不是眼睛里散发着红光，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

    墙上影像眼睛中的红光忽然剧烈地闪动。“砰”锻造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那道金属墙异常坚实，如此重的一拳没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打完这一拳，闪动的红光恢复了平静。锻造对着自己的形象又看了一会，终于转身朝前走去。经过长长的甬道，锻造走进一间偌大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就一张金属转椅，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金属转椅背对锻造，似乎有人坐在上面正看着窗外。其实那也不能算窗，只是该造墙的地方没有造墙，凭空对着天空。

    锻造走到金属转椅边朝外看去。这里是百来米的高处，可以俯瞰齿轮城，底下是一片片低矮的钢铁建筑，远一些的地方有数座高耸的钢铁建筑矗立在视野之中，最高的几座比锻造所在的位置还要高得多。

    “还是低了些。”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很柔和，“我也想坐在更高点的地方往下看。”

    锻造偏过头，看向身旁的金属转椅。椅子上放着一颗金属头颅。这颗头颅有着自己独有的面貌，用人类的审美标准去评判，应该算是个极美的女人。可惜女人的面目完全是浇铸出来，没有活人的表情，而且光溜溜的没有头发。

    这其实就是一颗人形机器傀儡的金属头颅。但它的眼睛却有神，不似锻造的眼中只是闪烁红光，那是真真切切的一双眼睛，红色的眼睛。

    “你是不是又在憎恨自己的这副躯壳了”女人头颅问。

    锻造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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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铁齿酒吧的狼
    卡瑟琳知道冰熊深渊说得没错。两人出了锻造的巢穴就已经交流过看法，得出的结论是，即使锻造另有所图，他们目前还是应该按照锻造的话试上一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两人没有选择权。

    卡瑟琳不喜欢如此被动，但现实的残酷就在于很多时候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

    比如锻造将一盒子金属米粒换给她，无疑就是希望两人优先抓捕鸟类机器傀儡，而不是去打普通机器傀儡或者其他“红眼睛”的主意。

    抓捕飞鸟可不容易，不过倒也难不倒冰熊深渊这个老猎手。他提出用网捕鸟。

    卡瑟琳一开始还质疑到哪去找网子，冰熊深渊却早想好了对策。神山萨满年长女法师许多，人生经验自然也丰富。活学活用到了他这个年纪，那是信手沾来。

    虽然学会灵魂枷锁没多久，但冰熊深渊似乎比卡瑟琳对灵魂枷锁的理解更深。灵魂锁链具象化的锁链被老野蛮人编制成一张捕鸟网。在网中撒上金属米粒果然就引来了所谓的鸟类原材料。

    不过这些机器傀儡鸟比想象中要谨慎得多，数量也巨大，竟然盘旋在天空形成了一片小小的“乌云”。

    卡瑟琳望着“乌云”心里又惊又喜。喜的当然是这些机器傀儡鸟如果能一网打尽，抵付两次改造还绰绰有余。惊的是如此多的飞鸟盘旋在此，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万一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得不偿失。

    况且卡瑟琳也担心，冰熊深渊那张鸟网是否真的能对付得了这么多的数量。

    机器傀儡鸟盘旋超过了十分钟，还迟迟不肯落下吃食。卡瑟琳盯着它们，有些心烦气躁。身旁的冰熊深渊倒是气定神闲沉得住气，拉网的锁链就拽在他的手上。

    又过了五分钟，鸟群盘旋的速度忽然加快起来。自“乌云”的中心有一个黑点向下落去，一直落到低矮建筑的房顶上。它迅速叼起一颗金属米粒，急匆匆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