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这种强制摊派的做法,别说普通人,就连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跟着厌烦,只要能快速处理了,变回来现金,就算了了一桩心事。
“不辛苦,我也不是白干。”凌二实事求是。
王科长道,“听说马上要读高中了是吧,家里压力是有点大,你刘叔也一直夸你懂事,抓虾摸鱼补跌家用,挺好的。
是这么着,我跟你广才叔也商量了,这个什么呢,光我们所里就有千把块了,还有其他人手里拼拼凑凑,过万了,落人家眼里,你就是香饽饽哦。
你还是个孩子,光脑子灵光,也不管用,拳头也得硬,两手都要抓。
我有个侄子,人高马大的,让他陪你去,互相有个照应,你看这样行不行”
“当然是更好了,我一个人去本来就心虚,我自己就出个主意,连一趟远门都没出过。”凌二假装松了口气的样子。
对方派人跟着,他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把上万票券交到他这个毛头小子手里,那心得多大!
傻子才干得出来!
面对上万元,朴实、信任、纯真,不存在的,稍微有点野心的,卷起来就跑,找个地方猫着,谁也找不着!
王科长道,“那你先在家休息两天,我先去安排,具体时间,我会给你刘叔电话,到时候和你说。”
“知道了。”凌二忙不迭的点头,表现的像个正直乖巧的好孩子。
王科长的办事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第二天他便接到了刘广兴的通知,下午的车票,现在立马就要从家里走,先到市里火车站。
他向姐姐如实交代要出一趟远门,具体做什么,他倒是没有细说。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出去能做什么事”大姐气的直跳脚。
“哎呀,跟你说不清,反正不是违法的就是了,我一个同学在浦江做生意,我去给他帮两天工,一天能给我几十块钱呢。”凌二不得不撒谎,国库券这种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清楚的,他笑着道,“你放心吧,只有我骗人的,没别人能骗我,真把我骗到了,算他本事,我吃也能吃穷他。”
“三十几块钱的工资,哪里能找不到人了非找你”大姐越发没好气。
“哎,人家不是看在同学份上照顾我嘛,而且这个人刘广兴也认识,不信的话,你去问他。”他笃定姐姐肯定不会问。
“真的”大姐依然半信半疑。
“真的不能再真,行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走了,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凌二转身就走。
“哎,你没带衣服!”大姐在后面喊,凌二的身影已经被前面的房子挡住了,瞧不见影子了。
正值两点钟,炽热的太阳,滚烫的地面,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火辣辣的,凌二走到镇上桥头的时候,浑身湿透,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桥头的杨树底下,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凌二认识他,或者说是上辈子认识他,是镇上邮政局的王刚。
他正在
15、我辈岂是蓬蒿人
他是被热醒的,屋子跟火炉子似得,下意识的抹了抹头上的汗,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坐在床头上发呆的王刚。
“刷牙洗脸没有”他揉揉眼睛问。
王刚道,“七点钟了。”
凌二瞅了瞅他那乱糟糟的头发,笑着道,“你先赶紧洗脸刷牙,然后我们去吃点东西,不着急,我估计那边九点多才会开门。”
他站在窗户底下,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阳光洒在他那稚气的脸上,使其拥有与他不相衬的沧桑。
等王刚洗好脸,他在水龙头底下随意捧了水搓了搓脸,嫌弃毛巾脏,用自己的破旧衬衫在脸上挠了两下。
两个人一起下楼,在旅馆老板的指引下,找了一家早餐店,一人一碗豆浆,两个包子,付完钱后,凌二又买了一份地图。
把地图平摊在地上,用手指一处处的找要去的地方。
在他印象里,中国第一个证券交易柜台是在南京西路,具体位置他不清楚,他要借助地图看看先往那个方向走。
浦江在后来的发展变化太大了,即使是他这样的老沪漂,重生后置身于此地,也很难摸准地方。
俩人蹲在路边,路人并没有多看一眼,浦江现在是经济的桥头堡,每天来来往往的像这样翻地图找位置的人太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远不远,不远咱们就走路。”看到凌二为难的样子,王刚主动建议道。
凌二按照地图上的比例尺默算了一下道,“那就走路吧,走直线大概四里地。”
从地图上找合适的线路实在太难,主要还是公交线路太少,供选择的余地不大。
凌二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打听路。
站在所谓的“中国第一个证券营业部”门口,凌二差点哭了。
营业部很小,粗略一算,只有十来个平方,中间一个太长台,里面是五个工作人员,外面是长长的队伍。
在这里,之前主要交易的是飞乐音响、延中实业、飞乐股份、真空电子、爱使电子、申华电工、御园商场等七只股票,现在增加了国库券交易。
他抱着包,王刚护在一侧,排在人头攒动的队伍里,发现大部分人都是来卖国库券的,而且天南地北的口音都有,是外地人居多。
国库券的收益很高,1985年券的利率是9个点,跟银行储蓄的8.64相比,倒是相差无几,但是贴现率很高,综合下来,大概有15个点。
只是物价上涨的太厉害了。
借助于名烟名酒调价之际,迅速掀起了一场来势凶猛席卷全国的抢购风潮,各地许多银行门口都是排队取款的,取了钱后便是买买买。
连银行都不愿意存钱,谁还愿意留着被摊派的国库券,反感心理很严重。
听着大家的议论,他觉得来的正是时候,早一个月,刚允许交易的时候,由于证券营业部资金吃紧,对于外地人是每人限额二百元的。
“85年券111.5元,86年券103元。”他瞧瞧牌子上的价格,心里默默计算收益。
轮到他的时候,他把券包里拿出来,交到柜台,等拿到钱的时候,他没有点,迅速的揣进包里,从营业部挤出来后,把包交给了王刚。
让王刚走在前面,往热闹处去,他在最后,不时的往身后张望,故意绕了好一段路后,猛然发现已经到了南京路。
人山人海。
王刚紧张的道,“咱们走吧,不要往里面挤了,人太多了。”
从营业部出来后,他就偷偷开了纽扣看,全是现钞,把他吓得不轻。
凌二点点头,走在前面,上了一辆公交车,俩人统共四毛钱,最后在体育场下车。
下车后笑着道,“咱们找出地方吃饭吧,现在放松点吧,没事的,只要包不丢就行,没人会抢你的。”
现在有钱了,自然不能再吝啬这点吃饭钱。
找了一家馆子,进去观察一番后,先点了四个
16、风多杂鼓声
他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邮递员,一个月六十来块钱,工资很低,但是胜在稳定,妥妥的铁饭碗,送邮递开的都是回头率极高的幸福250,受人尊敬,在乡镇上算个人物。
偶尔还是挺自得,所以,凌二这么个小屁孩和他说话,他都是鼻孔朝上,爱答不理的。
凭啥
就凭“正式工”三个字!
但是,来浦江一趟后,这还没满24小时呢,他所有的心理优势崩了。
自己的这身打扮在乡镇里,是一等一的体面,但是一到大城市,他和凌二便没多大的区别了。
城里的女孩子打扮的花哨,花花绿绿都有,男人穿的衣服颜色单调,和他们差不多,不是蓝色就是绿色,还有不少灰色,但是和他们站在一起,外人打眼一瞧,像他这种脸面蜡黄,干巴无肉,驼腰耷脖子的,准是农村出来的。
从偏远的乡下跑出来,他第一次理解到什么叫开眼界!
何况,眼前又接触到了这么一笔巨款!
不费吹飞之力便有近1000多块的赚头!
从邮递员、封发员到邮局领导,就没一个工资超过200块钱的,这么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当上邮电局的领导又能怎么样
凌二端起杯子同他碰了一杯,笑着道,“王哥,你能今天这个钱咱们就这么分,后面这个本金我们用一周,赚的钱平分,本金还回去后...”
“各凭本事了。”王刚跟着相视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叹口气道,“算计归这么算计,可是咱们去哪里收这么多的国库券啊”
他们这次是依靠镇上的熟人关系,至于其它地方,出了镇子便是两眼一抹黑。
凌二道,“这个交给我了,跟在我后面就对了。”
“行。”王刚原本是瞧不上凌二的,但是真相处一番后发现,这小子有与年龄不相衬的成熟。他转而问道,“等会就得给家里打电话了,一个星期不回去,他们还不得疯”
凌二不慌不忙的道,“找个理由呗。”
“什么理由”有这小子在,他也懒得动脑筋了。
“其实证券市场受政策面的影响很大,之前也有国库券交易,不过全是在黑市流通,从利率看,百元券五年期便有至少70块钱,但是实际上不止,要知道黑市上是以五十六十,甚至更低的价格收购过来的,八五年的券,已经满两年了,等到90年七月份,就能兑付了。
所以越往后,国库券的价格越高。“凌二不吝啬给他普及一点常识,“所以国家开放国库券市场化的同时,也在打击黑市。
而且,黄牛也在打击的范围之内,国库券开放转让市场开始的一阶段,黄牛是被限制的,外地身份证每日限额交易200元。”
“不能蹲监吧”王刚的心悬了起来。
“能不能抓重点”凌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感觉全白说了。
“我明白你意思,就是跟他们说,政策有限制,一次性兑换不完,至少要一周才能兑换完。”王刚摆摆手道,“这话好说,就是不能有什么风险吧”
凌二道,“风险肯定是有的,哪里有没有风险的生意,你放心吧,到时候全部我出面,我还是未成年,又不能怎么样我,顶多教育一下,不会牵扯到你,你只要跟在我后面,确保财务安全,那就可以了。”
此时还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但是有《民法通则》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有事情,得监护人扛着。
他不介意坑爹。
王刚夹了一筷子鱼,大口吐了刺,然后道,“那就按照你这么说的办。”
商量好后,两人大快朵颐,没浪费,别说骨头渣子,就连汤水都被俩人刮干净泡饭吃了。
饭店老板来收拾碗筷,对着两人的身后啐了一
17、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昨晚没睡好,上车后犯困,加上一点酒意,躺倒在车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最后还是被王刚喊醒的。
揉揉眼睛从车上下来,崭新的火车站矗立在眼前。
王刚要往售票大厅挤,凌二拉住他指了指不时在广场晃荡的几个人,笑着道,“排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咱们要的是效率,找黄牛。”
一个中年人靠在广场的栏杆上,打量着从售票大厅出来的人,有垂头丧气的,立马过去攀谈,嘘寒问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票,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
凌二等那个中年人和旁边的一个妇女攀谈完,便走过去道,“去合肥的有没有”
“几个人”中年人黑黑瘦瘦,个子不高,抱着胳膊看看凌二,又看看他身后的王刚。
凌二道,“两个人。”
“150。”中年人道。
“80,”凌二作势就要掏钱,“行的话,不磨蹭。”
自从1955年后,铁路就没涨过价,票价很低,让票贩子得了便宜。
“至少100,我不能白忙活,实话跟你说,一天只有一列,要买赶紧的,”中年人有恃无恐的道,“你要是不要,回头就没了。”
“行。”凌二点了钞票出来,只等着对方拿票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票,两清。
“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就来。”中年人小跑近售票厅,和一个正在向排队旅客兜售的票贩子拉了出来,两人小声说了一句。
然后小跑回来,递给了凌二两张票。
凌二把钱递过去,接过票,也不疑有假票。
开什么国际玩笑,要是有这个印刷造假的水平,一辈子吃喝不愁了,还做什么票贩子!
所以,这年头造假的少,不是他们淳朴,也不是诚实,仅仅是因为他们无能。
一旦坏人们尝到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甜头,才是大家抱怨“世风日下”与“人心不古”的时候。
火车是三点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挡,凌二对王刚道,“走,咱们去附近买两件衣服。”
王刚没反对,反正是受够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异样的眼光了,凌二不说,他也有这个想法了。
翻过一条马路,左右两边除了商店,还有不少的路边摊,凌二瞅中一家卖服装的,先选了一条蓝色水洗牛仔,丢给王刚,接过他手里的包,“你试试。”
王刚道,“这哪里有地方试”
旁边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好意思。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指着两个衣架的缝隙道,“你进里面,大男人,谁稀罕瞅啊。”
凌二也笑着催促道,“快点,真没人看。”
王刚这才扭扭捏捏的走到了里面,快速的脱裤子穿裤子,用手提溜着裆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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