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偏要宠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吹小白菜
苏酒窝在他怀里,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闭着眼点点头。
已是初冬。
气候渐渐寒冷,天空早已看不见南飞的候鸟,偶有北风刮过,刺骨生寒。
大战前夜,军营中央升起了篝火,苏酒远远站在大帐前,望着那些士兵们围着篝火进行战争之前的狂欢。
一点冰凉落在她的面颊,她抬手抹去,才瞧见竟是一朵细雪。
她仰起头,更多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夜色中有种静谧的华美。
萧廷琛从背后搂住她,声音里带着笑,“既欢喜那样的热闹,为何不过去吃两碗热酒将士们很喜欢你。”
苏酒平易近人,怜惜每个士兵,常常会带着白露她们帮忙改善伙食,因此得到了很多士兵的爱戴。
她伸手去接雪花,唇角抿着笑,“那样的热闹固然很好,可是孤身前往,总是难以融入的。我的热闹不在他们,在……”
男人笑问:“在什么”
苏酒脸颊有些发热,没往下说。
萧廷琛喜爱害羞的苏酒,俯首在她眉间落下一吻,“热闹也看了,初雪也瞧了,进帐歇着吧。你身子弱,向来受不得风寒。”
说完,揽着苏酒转身进帐。
篝火之外。
谷雨身穿细铠,匆匆往林间空地走。
他打小就跟着萧廷琛,这么多年过去,也长成了俊俏男儿,难得的是养了身沉稳内敛的好性子,不仅学了一身功夫,还跟着吴嵩学了些蛊毒,算是世间很优秀的男儿了。
他走进林子里,篝火那边的热闹声逐渐远去,只余下林间鹧鸪的啼叫。
到了空地,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地面蓬草上积着些薄雪,月圆的雪夜里,那个容貌清秀的少女穿一袭朱红刺绣袄裙,温温婉婉地站在月光深处,几朵野梅花被风吹落在她的裙裾和云髻上,平添几分雍容艳色。
四目相对,白露下意识垂下头。
谷雨也不大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小心翼翼走过去,温声道:“听霜降说你在这里等我,立刻就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白露捧出一套衣袍,“才做的新衣,穿在铠甲里面暖和……你,你明儿穿上吧”
谷雨连忙接过,腼腆道:“好,我明儿一定穿着。”
“还有这个……”白露从怀里摸出一只护心镜,“我花了高价从天枢那边买来的,比寻常护心镜要结实许多,你得戴着才好。”
“好!”谷雨爱惜地捧在手里。
林间便陷入了寂静,只有落雪的窸窣声。
雪月澄明,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被拉长,骤起的寒风卷着雪霰拍在人脸上,很有些冷。
谷雨犹豫地望了眼身边的少女,她依旧低着头,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比上等的胭脂更加妩媚漂亮。
不知道她冷不冷……
他琢磨了片刻,忽然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少女的手。
白露一愣。
她抬头望向谷雨,这七尺男儿也红着脸,全然不敢与她直视。
他曾沙场染血,曾手握人命,可面对女儿家,他仍旧像是青涩的邻家少年,甚至连对视都不敢……
她忍不住抬袖遮住嘴,笑了。
谷雨有点恼,“你笑什么”
白露摇摇头,却依旧弯着双眼,眼尾堆出女儿家动人的绯红风情,越发叫谷雨面红耳赤。
终于走出林子,谷雨恍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今儿有兄弟在林子里猎到了鹿,刚刚烤肉时我特意留下了最嫩的一块,刷上去的酱料是你爱吃的甜豆瓣酱,还热乎着呢。”
说完,不敢去看白露的眼睛,把油纸包往她怀里一塞,转头就往篝火边走。
“你等等!”白露叫住他。
谷雨回头,“还有什么事”
白露走过去,踮起脚尖,在他颊上柔柔落了一吻。
轻轻的软软的,比雪花落在肌肤上要暖得多。
谷雨呆呆立在原地,脑子“嗡”地一下炸了,四面八方的吆喝和喧嚣都听不见了,眼睛里的天地和军营黯然失色,只余下那个俏生生的少女。
他傻乎乎摸了摸脸颊。
再望向白露时,少女已经跑远。
细雪渐渐大起来。
惊蛰好奇地走过来,朝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这么大的雪,你站在外面干什么呢”
谷雨回过神,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紧紧抱着白露送给他的新衣裳和护心镜,飞奔进自己的小帐篷。
“魂不守舍的,简直是撞鬼了!”惊蛰没好气。
……
翌日,雪停。
平原万顷,长风卷着积雪呼啸而过,两军遥遥对垒,各自肃穆冷峻。
大雍的高台之上,宿润墨稳坐后方。
他今日难得没穿道袍,一袭暗红绣金蟒官袍衬得他雍容高华,平日总是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消失不见,只余下眉目间难以消融的冰雪和威严,冷静地向几名将领传达作战策略。
苏酒抱着小暖炉坐在圈椅上,悄悄打量他几眼,倒是有点明白判儿为什么会爱他爱得不可自拔。
仅才华而言,这般运筹帷幄的男儿,确实值得少女倾慕。
她又朝对面远眺。
晨起的薄雾在冬阳中散尽,视线尽头的城楼之上,南宫奈奈身穿龙袍头戴帝冕,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正襟危坐。
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大约是讥讽的。
她身边还站着一位年轻男人,身着锦衣器宇轩昂,即便隔着千军万马,苏酒也依旧能察觉到他身上浓浓的黑暗气息。
她狠狠皱眉。
正巧宿润墨交代完事项,她轻声问道:“国师可有看见南宫身边的那个男人”
宿润墨望了一眼,“锦衣上绣着红火莲,应该是鬼狱的人……如果本座没有猜错,他是鬼狱四绝之一,程锦衣。”
苏酒挑眉,“这么说,鬼狱和南宫奈奈已经结盟”
宿润墨捻了捻指尖,默然不语。
这两天的情报里,并没有鬼狱和南宫合作的消息。
洪太师明显不愿意和鬼狱结盟,但既然她没有出现在南宫身边,反而是鬼狱的人现身,那么洪太师很可能已经遇害。
鬼狱的人……
南宫奈奈……
他们都是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人,这次突兀地下战书,难道……
宿润墨眉心猛地一跳!
第1047章 人间炼狱
他迅速起身,望向远处扬起鼓锤的壮汉,“且慢——”
终究是来不及了,话未说完,战鼓陡然敲响!
瞬间,战场上厮杀声起,大雍的六万兵马随着鼓声,呐喊着冲向对面!
宿润墨脸色发白,死死盯着战场,仿佛要把那座平原盯出一个窟窿。
苏酒和判儿对视一眼,很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酒趴在扶栏边远眺,远远看见萧廷琛一马当先,玄色的铠甲折射出冷冽冬阳,手中长枪挽出银花,一骑绝尘,整个人像是化作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地朝对面军队疾驰而去!
在她错过的那些战役里,她的男人也是这般奋不顾身身先士卒的吗
她觉得这很好,这才是君王该有的骄傲和气度。
千军万马跟随在他身后,可是随着军队重心渐渐朝前挪去,整座平原突然响起诡异的声音,宛如来自大地深处——
不过刹那,地面开始塌陷,无数将士连同马匹挣扎着陷落进去!
苏酒猛然睁大眼。
是陷阱……
西婵和鬼狱,在平原上设了陷阱!
那是一座横亘百丈深不见底的巨坑,成千上万的将士陷落进去,但是四面都是诡异的流沙,他们无论怎样挣扎都没办法爬上去!
冲锋陷阵的厮杀声化作哀鸣,人和马纠缠践踏互相推挤,无数人死在了巨坑之中!
萧廷琛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陷落,连人带马掉进深坑,他顺势拔出腰间佩刀插进边缘坑壁,然而边缘都是不断滚动的流沙,长刀插进去根本毫无作用!
四面八方传来绝望的哀嚎和恸哭,宛如一座尸体堆积的人间炼狱!
城楼之上,程锦衣朝心腹微微颔首。
于是西婵的军队纷纷摆出箭阵,偏偏箭头还燃着火焰!
万箭齐发,凶狠地划破空气,纷纷落进天坑之中!
火焰渐渐冲天而起!
天坑里传来更加凄惨的尖叫,令人恍惚置于地狱……
南宫奈奈秀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志得意满,她微笑着端起花几上的白玉酒盏,朝程锦衣举杯,“这次能坑杀大雍六万将士,都是程将军的功劳。这杯酒,朕敬程将军。”
程锦衣漠然以对,嗓音薄凉如冰雪:“大雍精兵良将很多,只是六万将士而已,算不得什么。”
“也是……”南宫奈奈放下喝完的酒盏,嘴角依旧上扬,“距离咱们一统天下,还早得很。”她忽然遥遥望向苏酒所在的高台,脸上笑意更盛,“可惜看不见苏酒此时此刻的表情,否则朕真想好好欣赏……一定很精彩。”
“这场仗陛下已经取得胜利,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能活捉苏酒。到时候,随便怎么折磨她都可以。”程锦衣漫不经心地转身走下城楼,“六万将士已死,余下的戏已经不再精彩,陛下可以回宫了。”
南宫奈奈笑靥如花,跟着走下城楼。
她的目光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转了转,忽而追上两步,娇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腰身上,“这次大获全胜,全赖程将军英明神武,朕今夜,为将军在寝宫设宴。”
若有深意的邀请。
程锦衣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拿开她的手。
南宫奈奈讨了个没趣,忍不住跺了跺脚。
另一边,高台之上。
苏酒遥望那座火光冲天的巨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明表情未曾变化,却有炙热的泪水潸然滚落,顺着尖俏的下巴消失在寒风中。
抓着扶栏的双手不自觉用力,指尖渗出鲜血也仍然不曾察觉。
明明是大冷天,她却浑身冒冷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萧廷琛……
萧廷琛!
男人的音容笑貌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或嬉笑怒骂,或玩世不恭,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她根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后果!
判儿也从没见过这种战役。
她的眼睛渐渐充血,怒声道:“在我们北凉,下战书就是正面对决的意思,怎么可能会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南宫奈奈那个贱人,等我抓到她,一定要活活扒了她的皮!”
她骂得厉害,可是这一次宿润墨并没有阻止。
男人的表情阴恻恻的,目光更是非常冰冷摄人。
指骨收紧,握在手里的杯盏蔓延开无数细微裂纹,随后“砰”一声彻底粉碎,随着他手掌上的淋漓鲜血一起落地。
“本座纵横中原十几年,在朝堂和战场上使过无数诈,却从没有哪一条计策,狠心到如此地步……好一个西婵,好一个鬼狱!”他睚眦欲裂,“想来鹤城和息城的那些将士,也死得如此凄惨吧!”
北风呼啸而过。
浓烈的恨意在大雍军队之中蔓延,这一刻风云失色天地无光,所有人的瞳孔里,只余下那座火光四起的人间炼狱。
……
烧焦的味道在鼻尖蔓延。
天坑深处堆积着惊人的尸骨,流沙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仿佛野兽张开血盆大口,悄无声息地吞噬着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
萧廷琛以袖掩鼻站在一匹马尸上,他本就嗅觉灵敏,那些呛人的烟雾带给他的伤害远胜旁人,他用长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彻骨的疼痛令他头脑清醒,勉强没被烟雾熏晕过去。
谷雨和几名心腹赶到他身边,“皇上!”
萧廷琛薄唇紧抿,双目血红地注视遍野尸体。
“流沙正朝这边涌来,再不想办法,咱们真的要死在这种地方了!”谷雨眉头紧锁,仰头望了眼遥不可及的天坑上方,脑海中掠过一条条计策,最后忽然忠诚一笑,“皇上,卑职有办法送您出去!”
长夜降临。
白日里出现过天坑的平原重新恢复平整,还堆积着薄薄一层细雪,没有尸体没有血迹,那座葬送了六万将士的人间炼狱仿佛只是幻象。
血月当空,寒风卷着一蓬草,轻盈掠过雪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然探出泥土。
月色下,细铠破碎的男人慢吞吞爬出地底。
他孤零零坐在天地间,仰头望向那轮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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