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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若是于夫罗北归,重夺单于之位,会如何报复休屠各部又会如何报复须卜氏自己可是带头造反杀了于夫罗的父亲羌渠单于,然后又夺走了世代属于栾提氏的单于大位!

    一念至此,须卜骨都侯叹了口气,却是再度仰头望天无言。

    公孙珣比须卜骨都侯想象中来的快,第二日上午,他的白马旗便出现在了匈奴人残部的视野中。

    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作为公孙珣使者过来交涉索要张泽的人,居然是须卜居次。

    诚如张泽所猜测的那样,须卜居次这个倒霉蛋是替匈奴主力挡了刀子,他的部队从武州北面小路去平城方向做侧翼援护,却在半路上就遇到了田丰、太史慈,以及雁门太守韩卓的部队!

    虽然须卜居次在接战后不久便主动投降,可由于双方是在武州北面小路上相逢,道路狭窄不说,还有数千匈奴俘虏,所以到底是让田丰、太史慈还有韩卓狼狈而又无奈失期,没能及时赶到武州大规模阻截匈奴人!反倒是让高顺和几千乌桓轻骑得了大功!

    实际上,这伙人赶到武州的时候,公孙珣都已经随着韩当的主力部队一路跟过来了。

    “原来如此。”一夜未眠的须卜骨都侯听完自己远房族弟的说明后,竟然保持了冷静。“俺这个伪单于果然是不死不行吗而且还要处刑”

    “是!”须卜居次惭愧侧过头去,根本不敢去看自己的族兄。“但白马将军说了,要是大……要是大兄你死了,便不再追究咱们之前造反的事情,而且就连荒干水西面的事情也还算数,因为那里确实没几个汉人了,得有人去阴山下面挡住鲜卑人,不过得改汉姓,而且得跟以前一样听朝廷的话,还得让我领着休屠各部代管王庭。”

    “俺知道了。”须卜骨都侯点点头。“你来接手部族俺是放心的,俺这就放张族长……不对……放张太守回去!不过俺要亲眼见一见白马将军,听他当面再许诺一遍。”

    须卜居次立即颔首,然后便在周围匈奴贵族复杂的目光中带着张泽转身离开了。

    须臾后,其人再度回转,却又在这些贵族甚至是休屠各部成员们的期待目光中带走了须卜骨都侯。

    “你便是须卜骨都侯”上午阳光下,一处向阳的坡面上,公孙珣在无数军官、军吏、武士的簇拥下见到了自己的对手,而对方虽然没有被捆缚,却已经被义从仔细搜了一遍身,以至于颇显狼狈。

    “罪人就是须卜骨都侯。”这位当了一年多单于的人跪地叩首请罪,身为原本的匈奴右部骨都侯,其人并非不懂汉家礼仪之人,只是有些别扭罢了。

    “我听张太守与你族弟说过了,你愿意自裁谢罪,以了结此番叛乱,但要亲耳听我说一遍条件,对不对”公孙珣坐在马扎上,正色向着身前人询问道。

    “是。”五体伏地的须卜骨都侯回复倒也干脆。“并北将来唯卫将军做主,总是想听一听才能放心的。”

    “这有何妨”公孙珣不以为意。“你听着……你死后,我不再追究你们休屠各部以及其余匈奴诸部此番叛乱的罪责,依旧允许你们明年春天迁移到荒干水西面的河套诸郡,但你们应该还有数万青壮,所以要替汉室在阴山隘口挡住鲜卑人。”

    “是。”

    “我会重设护匈奴中郎将,让雁门韩卓韩太守兼任……匈奴单于之位空缺,你们在大事上面要仔细听韩公的吩咐与决断。”

    “是。”

    “你死后,须卜氏乃至整个休屠各部改为张氏,由须卜居次,也就是张居次担任族长,你的家人也让他来照顾……”

    “是……是!”

    “还有此番被围的一万余人,以及其他降人,除了第一个投降的张居次外,其余作乱的贵人我要十一抽杀……就是十个里面抽一个杀掉,普通牧民就一个不杀了,直接许他们全军回河西过冬。”

     




第十二章 南辕咄咄欲何求
    中平六年十二月,寒冬时节,并北滴水成冰。

    借着逼降匈奴叛军的威势,卫将军公孙珣在雁门郡郡治阴馆城进行了一系列赏罚、任免,然后便带着休整后的部队继续启程南下。

    并未有多余损失,甚至反而多了一千多雁门子弟的两万余战兵、一万余辅兵,外加新获得的上万匹战马、上万驮马,兵分两路,小心翼翼的从雁门关、楼烦关(也就是宁武关)一起南下,然后在雁门郡最南端的广武、原平两县境内重新汇集。

    这里虽然也属于雁门郡所在,但却已经是滹沱河上游领域,从地理角度来说其实是大同盆地与太原盆地的中间地带。

    实际上,之前这片区域的三县数万人口,本就是属于太原郡的,被划拨给了雁门郡不过数十年而已。

    “雁门郡得名于雁门古塞,而雁门古塞得名于雁门山……如此地势确实雄伟险峻,怪不得连大雁南归北飞都只能从此处走。”虽然已经过了险关来到了平地上,并且依城扎营,可原平县城墙上的戏忠望向北面雁门山方向时却依旧连连感慨。

    “志才是在可惜咱们经过彼处时没看到大雁吗”时值隆冬,娄圭倒也懒得捻须了,只是束手微笑而已。“那种盛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只怕并非如此。”同样裹着皮裘的田丰在旁微微蹙眉道。“志才先生应该是在担忧道路难行,更兼隆冬苦寒,后勤无以为继吧”

    “两位军师说的都对。”戏忠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倒是学着公孙珣用了个别致的称呼,不叫二人中郎将,却称为军师。“既在在回味之前雁门塞的雄伟,也是在思索后勤之事……如此隆冬时节还要继续推进的话,怕不是一般的辛苦,我昨日在沮公祧那里看到文书,说是从阴馆再出发,沿途因为结冰、落石、冻伤,已经减员过百了。咱们之前在马邑打了那么一场大仗,不过也就是这个战死之数。”

    “说的不错。”娄圭也不由正色起来。“之前在阴馆时,雁门郡守韩卓与郡中大族商议,以雁门边郡穷而善武,愿意出兵三千相助,但君侯只精选了其中千余人,仿照幽州诸郡编为骑兵……这固然是看在雁门乱了大半年,有吝惜民力的意思,但何尝没有担忧后勤不支的缘故所以,宁可少些战兵,也要留给雁门郡中多些兵马,以保证后勤安全。”

    “所以君侯才会驻扎在此吗”就在此时,一人忽然从城下出声,然后边说边行,一句话说完赫然便已经出现在了城墙上,却正是军中重要幕属沮宗沮公祧,而其人上的城来,又赶紧朝着三个位阶在其之上的人拱手问好。“两位军师,戏司马……敢问君侯停在此处,到底是为何难道真要等正月开春再进军吗”

    “这倒也未必。”田丰没有在意对方主动示好之意,只是再度蹙眉道。“依我看,只要后勤能保障,将军必然会进军,此时停在这里,倒有几分等待什么消息的意思……我猜测,或许是飞狐径之前在阴馆的时候,将军不是就传令往常山,以常山大郡,派出一支千人兵马来,进驻卤城,看管戍夫山吗应该就是在等这个,然后便要继续南下吧”

    众人先是一怔,却很快就纷纷颔首。

    原来,滹沱河绕着太行山脉的五台山地区走了一圈,却是一头一尾占据了太行八陉中两陉,一个是五台山南的井陉,正对常山郡;一个是五台山北的飞狐陉,正对代郡、常山郡的结合部。

    而此时幽州军驻扎的光武、原平两县,再往东去,就正好是飞狐陉了。

    话说,当年公孙珣为雁门平城别部司马,新婚燕尔之际,却是曾往五台山,而经过飞狐陉的戍夫山,以至于心生感慨,半途折返……但那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

    而回到眼前,飞狐陉其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险要通道,不能因为它两头的地盘都已经归属于公孙珣,就默认这条通路彻底安全了——毕竟,百万太行山贼可不是吃素的!

    实际上,那些山贼都是活生生的人,都要吃饭,而且他们本就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进山的,真要是饿极了,如何会因为从山中通道经过的军粮姓公孙就不抢了呢

    至于平难中郎将张燕,其人作为太行山北段共主,固然因为某些缘故对公孙珣有所避让,但山贼的数量来到十万、百万级别,所谓量变引起质变……且不说他如何能约束每一处山匪,只说真要是山中遭遇到了饥荒,信不信他自己第一个带兵下来攻击故主!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本人能决定的好不好

    那么这种情况下,公孙珣稍作停留,派人设置屯点,试图保证飞狐陉的通畅,从而大幅度减少后勤压力,也就理所当然了。

    “百万太行山匪是心腹之患!”城墙上,已经转向望东的娄子伯稍微顿了一顿,却是忽然斩钉截铁般的下了一句定论。

    “正是如此!”田丰毫不犹豫的点头称是。“太行不平,则河北难为一体。”

    “此言恳切。”戏忠也是赞同。

    “早在昌平,吕长史,还有镇军中郎将(王修),以及杜伯侯、常伯槐两位太守,都曾经说过此事。”沮宗也插了句嘴。“当时都说若能清理太行,不仅幽并冀一体,更重要的是,百万无主人口到手,无论是军屯还是民屯,又或是重新编户齐民,那我们就钱粮兵力无忧了!不过,讨董之后,我以为还是要先取冀州、青州殷阜之地,彼处一郡便有百万人,若能吞并,则天下在望,太行这里,若张燕知趣,还是可以缓一缓的。”

    娄圭、戏忠俱为多言。

    倒是田元皓,依旧没有给自己好友弟弟面子,其人缓缓摇头,直接反驳:“我恰恰以为讨董之后,无论成功与否,若要折身,都应该先取太行……因为若是并州、太行、幽州都在握,那黄河以北的平原之地,便可以居高临下,予取予求;反倒是不顾身后直取河北,怕是会有所疏漏。”

    沮宗今日之前对田丰还是蛮客气的,但听了这话,却是非常不以为然:“一群盗匪,能成什么气候匈奴人还有弓马二字呢,这太行山匪,却什么都没有!真要是着急,遣一员大将,引一万偏师,自北向南,慢慢拔除便是。”

    田丰本想嘲讽回去,但想起之前处置匈奴人时遭遇的难堪,却又熄了嘴上相争之意。

    然而,田元皓不想说话,有人却想说话。

    “现在议论这个有何用啊此时天下有近四十路诸侯在讨董,咱们也唯有讨董二字罢了!”公孙珣边说边上的城来,却也是一时失笑。“如何这么多人都在此处吹风难道是嫌天不够冷吗还是速速下去,到房中烤火打牌,以作休息吧。不然明日上路,几位军师体弱……尤其是志才……说不定便要生病的。”

    “君侯。”戏忠赶紧拱手相询。“可是常山郡卒已经从飞狐陉到了卤城”

    “早就到了。”公孙珣随口答道。“咱们过雁门关时便已经到了,只是此事归属后勤,我接到后直接让有喜转给了叔治,你们才不清楚罢了。”

    城头上的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速速回房中取暖吧!”公孙珣再度催促了一句,便转身而下。“公祧与我来,咱们去寻叔治,然后一起巡视城外营寨,看看士卒取暖充不充足……”

    沮宗自然无话可说。

    然而,心中疑惑的田丰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敢问将军,你此番停在此处,是在等何人”

    “等一位滹沱河故人。”公孙珣一边往下行去,一边幽幽答道。“但三日未到,就怪不得我了……这天下,可不是人人都如赵平那般心里有杆秤的……”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是从城下传来的了,而城头上几位‘军师’相顾思索,片刻后,到底是下城取暖去了。

    其实,正如公孙珣所言,中平六年的隆冬,虽然不敢说整个天下,但几乎整个关东都在讨董!

    就在公孙珣攻略下了雁门,准备冒着冬日严寒继续南下,以求拿下并州腹心大郡太原之时,远在讯息被隔断的黄河之南,袁绍组织的关东联军也终于彻底从纸面上变成了真正的联军……其中,中原诸路诸侯,十余万大军更是已经汇集到了位于陈留境内,或者说是陈留、东郡、河内、洛阳所属河南尹四地交界处的酸枣县,正准备誓师讨董!

    这支规模空前庞大的联军,首倡者乃是曹操,真正以朝廷命官名义发出邀请的是现如今的东郡太守桥瑁,前期主要串联者乃是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兄弟二人与济北相鲍信,但实际上的主导者却毫无疑问,乃是诛灭宦官,在士人中获得巨大声望的袁绍、袁术兄弟。

    而这其中,最孚人望的无疑是袁绍。

    毕竟,天下士人,尤其是中原士人,多与汝颍宛洛的党人有所牵扯,而袁本初本就是党人领袖,更是当日诛灭宦官的实际总指挥,他在酸枣的声望、地位,毋庸置疑。

    然而,真正有意思的是,虽然袁绍的盟主之位宛如囊中之物一般,虽然酸枣联军十余万,而且接连不断,还在不停汇聚中,虽然洛阳所属的河南尹就在酸枣十几里地外面,但居然无人组织宣誓歃血、推选盟主,然后即刻出兵。

    原因很简单,袁本初与袁公路这兄弟俩,居然都没来!

    你没看错!

    酸枣会盟,袁绍和袁术这兄弟俩,一个名望最高,一个实力最强,居然都没来!

    那再进一步,为什么不来

    原因更简单,袁绍盟主之位无可动摇,偏偏袁术不服他,所以袁公路也懒得去凑趣,只派了使者,表明了位于南阳的他本人,还有被他表为豫州刺史、破虏将军的孙坚愿意参加联军的意图,然后就在鲁阳不动了……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洛阳南方事,我自为之!

    而袁绍听说袁术本人不愿意来,便也摆起了架子,不准备去只在一河之隔的酸枣露面,而他不愿意来,同在河北的冀州牧韩馥与河内太守王匡、上党太守张杨,就更懒得过去了。

    这下子,不要说曹操,就连陈留太守、本地地主张邈都要气疯了!

    十余万大军汇集于此,人吃马嚼的,又是隆冬时节,谁能熬得住于是几番讨论之下,决定不等二袁了,就是酸枣这些个诸侯,直接歃血为盟,大不了遥尊‘车骑将军’袁绍为盟主就是。

    而且再说了,按照曹操制定的军事计划,本就是要三面出击,让袁绍领着河北几位诸侯占据黄河一线的三个渡口;让袁术和孙坚从南阳出击,攻击洛阳南部三关;最后,中原的诸侯在曹操本人的推动下直接往荥阳、成皋而去,叩问虎牢关!

    三面夹攻,哪怕是不能破关而入洛阳,但只要维持攻势,断绝交通,便足以压迫洛阳,迫使洛阳人心晃动,不战自溃。

    但是,即便是决定要抛下二袁先行会盟出兵,却依然有个大问题……谁来代替袁绍主持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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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从今吹笛大军起
    刘备并未能成为执盟之人,因为曹操不可能让一个非袁氏阵营的人来做这件事情,否则袁本初肯定饶不了他这个在酸枣的代言人……没错,此时的曹操什么都没有,只是袁绍的政治代言人而已。

    所以,到最后依然是袁氏故吏之子,张氏兄弟的门生,臧洪来歃血执盟。

    不过,与另一个时空中离开下邳去投奔公孙瓒不同,身为骑都尉,又有数千兵马,还有多位南方诸侯支持,刘备刘玄德倒也堂而皇之,成为酸枣联军正儿八经的诸侯之一,而且颇得人望。

    盟约既下,联军立即遥尊袁绍为盟主,从河内到酸枣再到南阳的董卓军事包围网也当即成立!

    一时间,酸枣聚集联军十余万,其中不止是各路诸侯,还有托庇在各路诸侯名下的世族、豪强无数,与河南尹所属不过十余里;然后后将军袁术、破虏将军孙坚聚南阳兵在鲁阳,厉兵秣马,准备北上;袁绍、王匡、韩馥聚兵马粮草在河内,隔河相对洛阳……三路大军各自调度整编,出兵之势,俨然已经不可阻挡。

    如此局面,虽然三面都尚未真正用兵,可诚如董卓麾下智谋之士担心的那样,也如曹操所想象的那般,三面包围之下,洛阳人心便已经动摇……公卿门下的属吏们偷偷出入洛阳往四面而去;河南尹所属各处城邑,甚至乡亭间,纷纷阳奉阴违;甚至有不少河南世族大户趁着董卓兵马尚未布置完全,趁机造反或者聚众逃往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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