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不过,所谓患难见真情,最让曹操惊喜和感动的是,刘备居然没有独自逃脱,非只如此,刘玄德一边死守城门,一边还派出了张飞引其军中所有骑兵顺着洛阳东墙来迎曹操……张飞之悍勇,给人的安全感当然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后半截路好走了不少。
但是可能正是因为张飞这个当时虎将离开的缘故,等曹操在中东门汇合刘备时,后者也是损失惨重,居然也只剩千余人了。所幸城外的于禁部三千人俱在,其人迎面接出曹刘二将,立即主动接过了断后的任务,然后让曹刘二人先行撤往偃师。
这一夜惨败,当真是伤筋动骨,曹操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备也是面色惨白,二人一直逃到天明,眼见着偃师城在前,这才算是喘了一口气。
“昨夜一败,我等兵马损失大半,待回到成皋,恐怕难以立足,也无力做事。”看到城池在眼前,胳膊上绑着一支断矛杆子,满面烟尘血污的曹操终于在马上苦涩开口,却不知是跟谁在说话。“故此,我准备再去募兵……文谦回东郡募兵;妙才和子廉回老家,子廉自去家中募兵,妙才去寻子孝,那小子手上有数千人,如今正在泗水左近徘徊;我和元让则去一趟扬州,丹阳兵确实善战,此番玄德所部能远胜于我绝非虚妄。”
其余诸将自然忙不迭的答应,唯独刘备一声不吭。
“玄德弟勿忧。”曹操见状勉强打起精神言道。“你昨夜救我一命,我岂是知恩不报之人此去募兵,我定然全力助你,募来的丹阳兵你我一人一半,务必也将你损失补偿一二……”
同样狼狈的刘备一声感叹,不由幽幽言道:“孟德兄,我哪里是计较这些事情只是想起如今正在讨董的关键之时,你我如此一场大败,一来恐怕对讨董大局有所影响;二来,等你我募兵回来,怕是要错过不少大事……此来讨董,本是觉得大丈夫当为天下先,故此踌躇满志,却不料狼狈一败,反而沦为笑柄。”
刘备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这番感慨,已经是羞愧悲哀到了极点;而曹操从来都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此时闻言,又想起昨夜那一战的种种,却是悲从中来,几乎委屈的想要落泪。
只不过,周围将士全都沮丧至极,身为主将,这时
第三十八章 夜夜酣歌感知己
且说曹孙刘三人在緱氏城中相遇,稍作休整,算是死里逃生。
然而,接下来的坏消息却是一个连一个。
先是断后的于禁被两面夹击,大败而归,三千泰山锐士据说只有数百死保着于禁逃回了成皋,袁曹二人虽然既担心又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接着,吕岱和简雍从巩县凄惶而至,并送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原来,徐荣所言的情报不假,成皋的袁本初确实有异动。其人忽然发动,先是以败军之罪当堂拿下了张邈、张超兄弟,并吞其众,然后却又逼迫兖州东部三大诸侯鲍信、桥瑁、刘岱往攻泰山,除了留着些许人马把守虎牢关外,竟然是把曹刘二人扔在河南不管了。
曹刘二人原本还想着徐荣、李蒙二将西归弘农,洛阳只有一个段煨,还是可以劝说袁绍转身以成功业的,但如今哪里还能指望袁本初
而就在孙坚勉力安慰二人,并立誓要凭一己之力夺回洛阳之际,第三个坏消息又传来了。
话说,孙坚此番跟在徐荣屁股后面进军神速,鲁阳那里就有流言说洛阳全面空虚,孙文台准备自成其功,所以便有人劝袁术应该压制一二……当然了,本质上的缘由还是董卓退缩到关中后,讨董大局对于关东诸侯而言已经没有了真正的前景,所以人人都在为自己考虑,那内讧和矛盾便不免公开化了……但不管如何,袁公路还是听从了建议,忽然断了孙坚军粮。
这个举动对孙文台而言不谛于晴天霹雳,他一个武夫,在南阳和颍川这种地方毫无政治根基,没有袁术给他做政治保证,怎么能有所作为
甚至于他身上的将军号和空头豫州刺史都是袁术表的。
而到此为止,经过董卓与二袁的这一番调教,曹孙刘三人这才陡然意识到他们真正的地位……徐荣之前那番话虽然刺耳,却也是句实在话,单以现在而言,这天下大事还轮不到他们来做主。
不过明白归明白,一腔悲愤却也是免不了的,毕竟,功业私心之余,这三个人是真心想为国家做点事情的。或者说,此时此刻,这三个出身、声望、资历、性格截然不同的三个人,都还是有这么几分理想主义的。
当然了,话说回来,这天下间的各位诸侯,又有几个没有理想主义呢
实际上,家国情怀、扶危定乱之心,与个人私欲,乃至于作风暴戾普遍性掺杂在这群人身上……曹刘孙三人有理想,公孙珣、袁绍难道就没有便是董卓当初废立之时又何尝没有几分想认真做事,想一改桓灵时代万马齐喑的心思
只不过大浪淘沙,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困难,有人能够坚持了下来,有人难以坚持下来而已。
回到眼前,最起码这三个宛如丧家之犬的‘小人物’还是没有放弃这份执念和理想的,三人感慨于时事变幻无常,再加上又是多少年的交情,便在山花烂漫的緱氏山上歃血立誓,定为生死之交,相约一旦其中一人有所不测,另外两人便要竭尽所能为其照料妻子。然后,便各自启程,继续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去了……曹操、刘备是要各显神通去重整兵马的,孙坚则要轻身去鲁阳找袁术表达忠诚,从而继续换取支持。
而就在这三位豪杰困顿于弱小之际,袁绍抽身提大军往关东横行无忌之时另一边,弘农那里却已经是战云密布了。
在公孙珣转向东面,攻取了弘农郡郡治以后,董卓和牛辅……尤其是牛辅,立即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于是乎,董卓军立即按照原计划,调度河南地区的兵马大举进入函谷关,试图将公孙珣压制乃至于解决在弘农境内。
具体来说,乃是陕县以西、潼关以东沿着黄河的这个狭长地域。
至于说兵力,公孙珣还是他那一万骑兵、五千步兵,外加一万余辅兵,这是分兵后的兵力,如今集中在湖县、弘农县一带……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战兵在河东一战遭遇到了不少损失,如今的部队是经过河东白波军俘虏补充的,战力总体上保持着水准,却也未必没有破绽。
而与此同时,董卓军那里,除了一个段煨继续留守洛阳,其余所有兵力都有回缩参与这次军事行动的迹象。
其中,牛辅、李儒依旧在陕县与茅津,其部兵力大概在一万四五的样子;董越收拢虎牢关、成皋败兵,约有四五千人,如今在渑池;李蒙回撤到了新安,其部约有五千余骑兵;然后胡轸是五千步兵,依旧驻守函谷关。
这四个地方,自西向东一字排开,全都是弘农郡沿着洛阳、长安官道的重镇,相互之间相隔不过三十里、四十里的距离,便是陕县到函谷关也不过区区一百多里的距离,完全可以视为以牛辅为首分散驻扎的一个大军团……合计兵力约有三万。
还有李傕,其部作为董卓最信任的一只军队,步骑混杂近万余人,则从南阳撤回到了武关,俨然是要从南路进入卢氏县,合围公孙珣的意思。
非只如此,董卓之弟董旻,已经率军一万进入华阴,甚至蒲津那里也咬牙分出了五千骑兵交给了郭汜,来到华阴……换言之,潼关身后又有近小两万部队。
三路兵马,三万在东,一万在南,两万在西,合计三四倍的兵力,将渡河而来的公孙珣撵回去,或者干脆按死在黄河边上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那么问题来了,之前放了曹刘二人一马的徐荣在哪里
答案是,徐伯进如今领着他的五千骑兵正在弘农郡的宜阳县驻扎……这个位置,向北走三十里正是牛辅、李儒那个三万众的大集团军;往西走,则可以与从武关赶来的李傕汇合,使南面合围的这个方面军兵力达到一万五千众。
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像模像样,毕竟是两个集团军的结合部嘛,随时可以朝两个方向支援,也没有算弃用。然而,无论如何,这个位置都是整个战场距离公孙珣最远的地方,你要说制定军事计划的李儒没有用心良苦,没有防范,那叫睁眼说瞎话。
但是没办法,谁都知道徐荣是公孙珣的旧部,谁也都知道徐荣是个会打仗、能打仗的人……若非是大战在前,无法轻易剥夺兵权,恐怕徐荣早就被一众同僚给围住,然后被夺走兵马了!
当然了,如果公孙珣不来,没有这场大战,就凭徐荣之前在颍川的表现和功劳,为什么要夺他的兵权呢
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君侯攻破了曹阳亭。”宜阳县县寺内,徐荣将一封战报递给了自己身侧一名和自己容貌相像的年轻军官。“曹阳亭距离陕县不过十五里,中间只有一个陕陌可守,牛辅绝对受不了,换言之,大战随时将起。”
“这也正是之前约定的讯号。”那军官接过战报,大略一看,立即就变的严肃了起来。“兄长速速发兵吧!”
坐在太尉椅上的徐荣一声长叹。
“兄长这是何意”这容貌颇似徐荣的军官当即紧张起来。“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犹豫不决起来了,不是说好了吗”
“我不是犹豫不决。”徐荣不由摇头。“若是没有决断,早把你给砍了,之前在偃师也早就把那几人给剁了……连李儒都知道君侯对我的恩德极重,然后稍作防备,我自己又怎么会忘呢更不要说还有你这样的辽东亲眷亲自来身边催促我。子信你放心,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兵!”
“既然如此,那兄长为何还要感叹”说话的这名军官,其实是徐荣的族弟,唤做徐兴徐子信,他本就是玄菟出身的一名白马义从,追随公孙珣许久,如今早已经做到曲长。
而此番公孙珣渡河,他却是单骑走陆浑关寻到了自己族兄……其意图,不言自明了。
“我感叹的不是要不要助君侯,而是在感叹董相国。”徐荣微微摇头。“你是我近亲兄弟,我也不瞒你,若是董相国此番能和君侯一样亲临阵前,不要说亲自引兵在前面和君侯对峙,只是出武关或者函谷关督战,我说不定便真会犹豫不决起来……毕竟,董相国对我也确实是仁至义尽。”
徐兴微微蹙眉,和自家这个对政治没有任何敏感性,只是单纯军人的族兄不同,出身白马义从的他明显更‘全才’一些,在他看来,既然已经决定要帮自家君侯了,就没必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徒给人以话柄。
但是很显然,徐兴管不了自己族兄,或者说从徐兴的角度来说,只要自家族兄确保能够公孙珣的要求出兵,别的就都罢了。
“但是董相国终究是一头扎入了关中不再出来。”徐荣继续言道。“听说最近还在抄掠
关中富户以充实他的郿坞。反倒是君侯,不管不顾的越过了黄河,将自己放到这个位置上,逼得我不得不做决断。有时候我就想,难道相国他不明白吗他也是打惯了仗的人,哪有主帅仗着兵多,自己缩在屋子里就能打赢的人”
“可能是屋子太牢固了些。”徐兴不由微微嗤笑。
“那便是弃了屋子外的人!”徐荣略显无奈道。“自己躲入屋子里,将我们的生死交给牛辅那种废物……固然牛辅是他女婿,可是如今当面的乃是咱们君侯,他自己不出来,不要说女婿了,便是儿子又有谁能心服”
“兄长想多了。”徐兴不以为然道。“依我看董卓此番安排还是对头的,因为河南诸将和其所部多是他的关西旧部,根基全都在关中,所以不会因此而不服的。”
徐荣稍微一怔,却又旋即黯然:“换言之,他只是弃了我吗”
徐兴微微一笑:“不然呢,难道兄长以为李儒此番安排没有得到你那位董相国的同意吗咱们现在所处的弘农郡南半截可全都在人家手上,长安到这里的消息又没断绝。至于说真正入了那位相国眼的,譬如吕布,如今不正在关中吗,还身居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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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单章感谢潇潇和诸位新盟主
说实话,我不喜欢发单章的……因为这里是写书的地方,读者点开是要看书的,所以一般除了请假什么的我很少发单章。但这次和上次一样,属于必须得发的单章。
因为,昨天一口气多了十七个盟主!
从四十四萌变成了六十一萌……而且还有两位老书友完成了双萌,很多书友飘红。
这里面首先自然是大家的慷慨让人感激不尽,但尤其要说的是潇潇同学绝对功不可没……好吧,我也不知道该用啥词来称呼了……就是潇潇了,或者小七,又或者是宝葫芦娃……总之,咱们这位萌妹子昨天替我趁机组织了一波活动,她先是用自己的私人人脉邀请了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起点大佬朋友,然后又在群里搞了个打赏盟主她本人资助两百的活动,再加上书友们本身的热情和慷慨,这才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盟主。
 
第三十九章人言宝刀投烈士
夏夜烟火气极重,繁星点点之下,一众巫师、巫婆战战兢兢走出牛辅居舍,转回到自己所居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却又不由纷纷埋怨起了那个烧龟壳的巫师坏了规矩。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另一名年长卜卦者愤愤而言。“虽然大将军信我们,可军中这种地方哪里轮得到我们来跳”
“就是这个意思。”一个年轻漂亮的巫婆也挤到跟前抱怨道。“之前咱们一起说他此战有危难,是他自己害怕,咱们替他说出来而已,而且这种话总能圆过去的。这次杀什么两千石立威,也是他先亲口说出来的,咱们顺着他的意来讲罢了。可便如此,你也不能特指着说杀一个什么两千石吧”言至此处,这巫婆不由又压低声音埋怨。“你自己说,两千石是能轻易杀的吗你要害死我吗”
“就是!”又有神汉上前咬牙切齿。“且不说能不能杀成,就算杀不成,到时候姓李的一来追究,大将军回头一指咱们,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偿命!”
“你们懂个屁!”烧龟壳的巫师早已经忍耐不住。“你们也不想想,若是真要召集其余将军来这里,第一个到的到底是谁我平日里多有和军中将佐喝酒往来,问的清楚,周边诸将,就数董越那厮最近……若能杀了他难道不是好事”
骤然闻得董越此名,所有神婆巫汉全都怔住……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董越真要是到了,自己这一等贱人不去想法子宰了对方,对方知道之前那些事情后迟早也要宰了自己这些人的。双方结怨已久,根本没有转圜余地,或者说这些身份低贱的卜者根本没资格去和一个中郎将‘转圜’。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自保
“便是如此,你也有些急切了。”那年长卜卦者沉默了许久,方才又嘟囔了一句什么。“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就不要抱怨了,董越说来就来,大家不要吝惜财货和人情了,各处都走动一下,务必除了这人!”
众人各怀心思,纷纷摇头散去。
有人疲惫不堪,且去休息;有人强打精神,连夜去找熟悉的将佐使力气;便是那几个巫婆也各自去找自己相好,以求庇护……这种情形下,那个烧龟壳的巫师倒是从容抱着一包财货,趁着之前幽州军前来惊吓时造成的混乱,堂而皇之的出门去了城中一处所在。
话说,陕县城中早已经变成了个大兵营,驻扎在城南的赫然是一位千石别部司马,其部全都是并州籍贯士卒,而为首者唤做张辽,乃是董卓在洛阳时顺势兼并的一部。而这个巫师负着一个包裹,七拐八抹,却正是来到此处,要与张辽相会。
“张司马。”这巫师一进来便干脆直言。“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且放我出城……”
“兵荒马乱,你背着这么一个包裹,就不怕被人劫了”刚刚从城上撤下的张辽正光着膀子在院中冲凉,露出白花花的腱子肉,见到亲兵引人来此也是依旧轻松。“要不要藏在我军中,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再放你回乡”
“哪里还敢回乡”这巫师不由顿足苦笑。“张司马莫忘了,我本是河南人,当日牛辅奉命去河东作战,将我从街上直接带走的,也是因此才与司马结识……”
“是啊。”张辽扔下手中木盆,也是连声感慨。“当日在河东,牛辅左右看我不顺眼,幸亏在洛阳便认识了你,才能苟且到现在……其实我也知道你言不尽实,不愿藏在这里只是怕我吞了你的积蓄,但我真的是念在相识一场,你又屡屡助我的情面上有心保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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