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太微可怜兮兮地跪在下方。

    闻言泪水滚珠似的落了下来。

    祁老夫人看着,眼里更多了两分满意,忽而转头望向了重新站到一边的四姑娘祁茉,问道:“四丫头你来说,小五这错认得你称心了没有”

    “祖母。”四娘先看了看底下的太微,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然后低头垂眸,抿了抿嘴道,“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五妹妹原不是有意害我,我如今逼得五妹妹认错,已是我的不对,怎敢再说什么称心与否。”

    祁老夫人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她做了错事,这错自然就是该认的。”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太微,道:“你既已知错,你四姐也无大碍,这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下去了。但你若是不长记性,将来再犯,那就休怪祖母心狠了。”

    太微得了这话,如蒙大赦,跪在地上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祁老夫人便道:“行了行了,磕得我头也疼了,小五回房自省,你们也都下去吧。”说完,微微一顿,她又道,“四丫头留下吧。”

    四娘便顺势搀住她的胳膊将人给扶了起来。

    祁老夫人素来爱她这份眼力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父亲昨儿个才差人送来了一匣子南珠,你随我去看看,若是喜欢便串条手链如何”

    祖孙俩亲亲热热说着话往宴息室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四姑娘祁茉的生母崔姨娘便拍了拍自己的留仙裙,慢悠悠地想从地上站起来。然而她才刚刚抬起一条腿,就见边上的青衣妇人飞奔着朝底下的太微而去。

    崔姨娘望着她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但转眼这抹不屑便僵在了脸上。

    她刚刚察觉,五姑娘祁太微似乎一直在看自己。

    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她忍不住想,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古古怪怪的方才也是,明明前一刻还喊着冤枉,怎地下一刻便知道磕头服软了

    崔姨娘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太微却还在看她。

    梳着堕马髻的妇人,看起来很年轻,好像才二十五六的模样。

    念头一转,没有迟疑,太微又看向了朝自己跑来的青衣妇人。

    梅子青的春衫映入眼帘,依稀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仔细分辨着对方的眉眼五官,低低地唤了一声:“白姨娘”

    “是,是婢妾!”青衣妇人小心翼翼地来扶她,泪水涟涟地问,“姑娘您疼不疼”

    太微满头大汗,闻言无力地笑了一下。

    是她,是白姨娘不假。

    只有白姨娘才会傻傻地来问她疼不疼。

    她依靠着白姨娘勉强站直了身子。

    可跪久了,刚才磕头又磕狠了,甫一站起来,太微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栽倒在了地上。

    还是沈嬷嬷,眼疾手快,匆匆扶了她一把。

     




第003章 沐浴
    太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碧珠却只是眼神轻慢地站在那捧着澡豆催促起来:“姑娘您别愣着呀,过会水该冷了。”

    “你把东西放下便出去吧。”太微站起身来一面朝盥洗室走,一面吩咐道,“不用在边上伺候我。”

    碧珠怔了下,旋即难掩轻松愉悦,口气惬意地应了一声“是”,将东西摆好便立马退了下去。

    盥洗室里转瞬便只剩下了太微一人。

    耳边落针可闻,因为太安静,她的心跳声显得尤为响亮。

    怦怦怦

    一声接着一声。

    是她活着的征兆。

    太微皱着眉头,将手掌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隔着薄薄的中衣,底下心脏起膊的动静愈发得清晰了。

    她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了个干干净净。

    纤瘦的腰肢,青涩的隆起,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一具还未彻底成熟的身体。

    是令她迷惑的陌生。

    但这陌生里又夹杂着明确的熟悉。

    这是她的身体。

    是她的没有错。

    只是太过年少了些。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囫囵埋入了水中。

    水果然不大热,但依稀还有暖意在。

    稀薄的热度,已足够令她向往沉迷。她贪婪地往水下潜去,越潜越深,越深越暖。人生于水,她浸在水中,像在母亲腹中,终于又有了安全的感觉。

    可背上的伤,被水一激,则是百千倍地刺痛起来。她近乎本能地在水中蜷缩起身体,曲腿弯腰,双臂紧紧怀抱住了膝盖。

    她不明白。

    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又有了心跳和呼吸。

    她也不明白。

    自己明明早已长大成人,为什么又变回了少年模样。

    为什么阖眼之前还是隆冬时节大雪天,睁开眼就变成了暮春时分的夜晚。

    她憋着气,闭着眼,肺里因为缺少空气而渐渐焦灼。

    终于,“哗啦”一声。

    她浮出了水面,开始大口喘气。

    等到呼吸恢复了平静,她扬声叫了碧珠进来。

    伸手抹去脸上水珠的那瞬间,她看见进门的碧珠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耐烦,但她装作没有瞧见,只是问道:“如今可是建阳四年”

    碧珠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怔了一怔才道:“姑娘这话问的,今年不是建阳四年又能是哪一年。”

    太微心里五脊六兽的,听完又问:“那今天是几月初几”

    “您怎么了这是”碧珠疑惑地问了一句才道,“今儿个是三月廿五呀。”

    太微闻言喉咙发干,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建阳四年三月廿五。

    那就是八年前了。

    八年前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她是记得的。

    因为那一天,她倒了十八辈子邪霉叫四姐给盯上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一早,针线房上的婆子便带了料子来替她量身,说是该制夏衣了。结果她前脚选定了料子,后脚便有人来告诉她说,那些料子被四姑娘选走了。

    可照道理,这料子原就是按排行一个个选过来的。

    她挑的那些,本是四姐挑剩下的。

    但她挑定了,四姐却又选了一回。

    这是实实在在的找茬,搁谁都不能高兴,不过她也懒得同四姐纠缠。何况纠缠了也没用,的确是四姐挑完了才轮到她,她只要说前次没拿定主意反悔了,谁还能真跟她计较

    是以太微心想,没了料子就另选,总不至于短了她衣裳穿。

    谁曾想,午后狭路相逢,她和四姐竟然在园子里撞上了。

    四姐张嘴便说起衣料的事,见她一脸漠不关心的,突然脸色一变,身子一倒摔进了小荷池里。

    她就站在边上,猝不及防间伸手要去拽她,却没拽住。

    等到丫鬟婆子们闹闹哄哄地把人捞上来后,四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一叠声说是太微推的她。

    一经查问,又有数个丫鬟婆子举证说,亲眼目睹了五姑娘推四姑娘下水的过程。

    说是她们虽然不在池



第004章 母亲
    她让碧珠给自己取来了衣裳,擦干身子换好,一步步往床上走去。

    碧珠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像是有些不大适应她的沉默,忍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姑娘”,道:“您要歇息了”

    太微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吩咐道:“不用你值夜了,下去歇着吧。”

    她多年来一个人住惯了,屋子里突然多个人,只怕是要睡不着。

    更别提,这多出来的还是碧珠。

    太微目不转睛地盯着碧珠看了须臾,笑了笑道:“去吧。”

    碧珠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冲自己笑,一下有些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应声“是”,转身出去了。

    而太微,自行脱鞋上了床,往下一趴便不动了。

    十香浣花软枕贴在脸颊上,陌生中带着熟悉,柔软又舒适。

    她沉沉地闭上了双眼,想将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理出头绪来,但不管她怎么理,乱麻依然还是乱麻……她迷迷糊糊的,反倒想起了母亲来。

    建阳四年,是母亲去世的年份。

    然而早在母亲去世之前很久,她便已经“失去”了母亲。

    阖府上下,乃至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她五岁那年,母亲便病了。

    是疯病。

    很骇人。

    满嘴疯话,癫狂至极,将那年秋天的祁家折腾的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众人请医煎药,一刻也不敢停。

    哪知稍一疏忽,又差点叫她挖掉了太微的眼睛。

    那之后人人都以为事情不会再糟了,可没想到中秋过后,夏王便领兵翻过笠泽,打进了襄国地界,此后一路势如破竹,直捣襄国内陆而来。襄国子民们,太平盛世过惯了,一时之间竟毫无还手之力。

    若非几位将军后来在困守孤城时仍以命相搏,这仗怕是根本就打不了几天。

    但他们拿命苦苦支撑着,襄国亡前,却也不过只支撑了不到五年光景。

    到了第五年,一路喜筑京观的夏王打进京城,兵临城下,局势再无转圜余地。

    于是帝降了,国也破了。

    夏王穿着血渍斑斑的盔甲,一屁股坐上了龙椅,而后大手一挥,改国大昭,改元建阳,从此世上便再无襄国。

    夏王也就此如了意。

    他原是襄国的属臣,年年岁岁上贡品,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地活了许多年,一朝拿下襄国称王称帝,手脚舒展开了来,日日酒池肉林,想杀人取乐便杀人取乐,想人妻便人妻,行的是暴政,端的是“荒淫无道”四个字。

    朝中旧臣,有不服他的,全被砍掉了脑袋。

    多少勋贵世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只有祁家,不但苟活至今,而且日渐昌隆。

    年复年,日复日,荣华不减,富贵不衰。

    太微她娘的疯病也再没有犯过。

    但失心疯这种事,谁说得准,现下瞧着挺好,可保不齐哪天又会发作。祖母满心不痛快,便要休了她娘,可父亲说什么也不答应,祖母奈何不得,最终只好作罢。

    不过她娘这家是掌不成了,儿女们也教养不得了,搬去后宅深处后,便鲜少再在人前现身。

    是以而今府里主持中馈的,是四姑娘祁茉的生母崔姨娘。

    至于母亲,虽然还担着夫人的名头,但若是不提,府里怕是已无人记得她了。

    太微也直到她临终之际,才得以见上她一面。

    早前是家中长辈不许她见母亲,后来则是母亲自己不许她去见。

    久而久之,太微连她的长相也记不大清楚了。

    她脑海里只有一张模糊的妇人面庞,很年轻,似乎是鹅蛋脸,大眼睛,可鼻子嘴巴是什么模样,她全忘光了。

    &n



第005章 饥肠辘辘
    黑暗中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种冷冷的味道。

    像被早春的雨突然打湿了衣裳,碧珠猛然打了个寒颤。她觉得五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五姑娘没过去那般好应付了。

    想了想,碧珠大睁着眼睛望向头顶,斟酌着回答道:“奴婢听说,不光守园的婆子瞧见了,四姑娘和六姑娘身边的婢子也都瞧见了。”

    太微轻笑了声:“是吗还有旁人么”

    碧珠声音低了些:“奴婢也是听说的,再多便不知情了。”

    太微躺在床上,闻言垂下眼帘,敛去笑意没有再开口。

    时间一长,天色愈晚,碧珠撑不住,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了起来。她睡着了。太微听着响动,也不去唤她,只是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赤脚朝屋子右面走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魆魆的,但她缓步前行,一路轻轻松松地避开了障碍物。

    她十四岁离家后便再没有住过这间屋子,可一旦回来了,就发现一切都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卧室右面那堵墙下有一张长案,黑漆的,触手阴凉光滑,上边常年摆着几个盘子。盘子里装的瓜果点心,有好有坏,但分量一贯还是给足的。至多那几位的好些,她的差些。

    不过,谁叫她穷呢。
12345...9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