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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言罢,她犹自不解恨般又恶狠狠地说了句:“回头再叫我听着,非得拿剪子全绞了才好!”

    众人何尝见过这样的碧珠,不觉都呆住了。

    而碧珠,骂完了,面上却不禁露出惴惴之色。她悄悄的,有些紧张地回头朝门廊下看了一眼。

    太微不知何时出来了。

    身上披着件薄衫,懒懒地靠在栏杆上,手里正握着把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扇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她们在做些什么。

    碧珠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稍微落下了一点。

    她面色松缓了些,再次转过脸望向呆愣愣看着自己的众人,沉声叮咛




第030章 过去
    太微停下打扇的动作,不答反道:“你瞧,这人全叫你给吓跑了。”她又笑起来,打趣般道:“没想到你发起火来也怪能唬人的。”

    碧珠讪讪的,没敢接话。

    太微拽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衫一把抛给她,满不在乎地笑道:“不过是些闲话,有什么好不能提的,训她们做什么。”

    她口气温和,似乎真的全不在意。

    可碧珠听着却愈加的紧张了起来。

    明明她过去并不将五姑娘放在眼里。五姑娘总是臭着一张脸,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个笑模样,但那个时候,她是一点也不怕五姑娘的。

    不似现在。

    眼前的人明明在笑,明明话语柔软,可她听着,却觉得比丁妈妈的训斥还要来得吓人。

    碧珠紧紧抱着衣裳,垂着头,没有言语。

    太微便扬起扇子轻轻点在了她的肩头上:“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必在我跟前瞎转悠。”

    起了风,日光渐冷。

    太微口中一句重话没有。

    碧珠却觉得自己身上不断地发冷,寒意从脚底心钻上来,一路沿着脊柱上行,很快便将她冻在了地上。

    她心想,还好还好。

    还好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离开集香苑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碧珠终于挪动脚步,飞快地退了下去。

    廊下风声渐凛,太微手里的纨扇再没有抬起来过。她摩挲着扇柄下方杏黄色的流苏,眼里的神色随暮春的凉风一点点冰冷下去。

    洛邑慕容氏。

    她嗤笑了声。

    若不是听见丫鬟们谈及慕容氏,她恐怕都要想不起来了。

    建阳四年的自己,身上原来还有婚约在。

    她们口中的神童,是慕容氏二房嫡次子,单名一个舒字。

    慕容舒的母亲李氏和她娘姜氏是金兰姐妹,是自幼便交好的发小。即便二人长大后,李氏远嫁洛邑,她们之间的交情也并未淡化。

    没过两年,李氏随丈夫慕容昭入京定居,她们就又开始像小时候一样走动来往。

    太微想,那段时光,不管是对李氏,还是对母亲,应当都是愉悦欢喜的。

    人生得一知己绝非易事。

    她们看着对方长大,互相知道对方的过去和秘密。

    虽然不是亲姐妹,却也早已胜似。

    这份情谊对她们来说很重要。

    是以太微出生后,李氏便提议说,两家不如结个亲吧。

    论门第,靖宁伯府虽有爵位,但其实并不如慕容氏来得显赫论根基,靖宁伯府人丁单薄,自然更是远不及慕容氏。

    这门亲事,不管怎么算,都是靖宁伯府挣了。

    故而襄国历嘉南八年的那个初冬,太微便被许给了慕容舒。

    她当时才不过三个多月大。

    什么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就有了婚约。

    但世人多是羡慕她的,那样一个神童,长大了定然是个了不得的才俊。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几年之后,这一切就都会变成泡影。

    轻轻一戳,就全碎了个干净。

    嘉南十一年的夏天,慕容舒跟随父母和兄长一道回洛邑探亲,却不想在途中遇到了劫匪。夜雨惊雷,劫匪凶狠如同豺狼虎豹,不止谋财还要害命。

    长夜结束后,遍地血污。

    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竟只侥幸活了慕容舒一个人。

    李氏和丈夫早已断气。

    长子慕容严亦死在了当场。

    只有时年不过七八岁的慕容舒,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但他受惊过度,那日之后,便再没有神童事迹流传出来,都说他是伤到了脑袋,不复过去聪明了。

    而且他还伤了脸。

    整个右半张脸血肉模糊,好了也是疤痕纵横。

    慕容舒自此便长居洛邑本家,跟着四叔慕容显过活。

    大抵是因为样貌骇人,他很少再在人前出现,也从未回过京城。

    太微只在几个月大时见过他一面,对他是根本毫无印象。

    他们不过就是陌生人而已。

    李氏出事后,她娘曾想前去洛邑探望慕容舒,但一直未能成行。次年,她娘犯了疯病,尚是夏王的建阳



第031章 逃跑
    即便她尚未及笄,在祖母看来,她的婚事也已是拖不得。

    她和慕容氏的婚约作废后,祖母便费尽心机要替她再寻一门。至于男方为人如何,品性如何,皆不要紧。只要门第足够高,只要这门亲事对她有所裨益,那便是最好的。

    但祖母思来想去,最后却要将她许配给表兄周定安。

    太微不知道,是祖母实在找不着合适的“买主”,还是祖母另有打算。她只知道,姑姑一直不大喜欢自己。

    是以由她来做姑姑的儿媳妇,想必姑姑并不痛快。

    然而祖母发了话,那便是一言九鼎,谁也无法拒绝,哪怕是姑姑亦不例外。

    太微更是不消说。

    她是否愿嫁,谁会在乎

    她越是不肯,越是反抗,祖母就越是发狠。

    父亲新丧,尸骨未寒,她尚在孝期里,祖母便让人绑了她披上嫁衣。

    什么人伦道德,什么血脉亲情,皆是浮云。

    大抵是世道如此,早已无人在意脸面。

    世人皆被驱使,沟壑难填,只得不断地从旁人身上掠夺。于祖母而言,她是一枚棋子,一个筹码;于周定安而言,她是一个能够让他名正言顺占据祁家的法宝。

    至于周定安对她可曾有过真心,太微是从未抱过幻想。

    但凡周定安对她有一分真情实意,他都不会在那样的时候说要娶她。

    如若不是祖母对二姐和四姐另有安排,他绝不会看中她。对他来说,那一切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不得已而为之。

    太微心知自己倘若真的听从祖母吩咐嫁给周定安,那她这一生,势必都要困在这座老宅里。

    即便祖母死了,也还有姑姑。

    她兜来转去,迟早的,要么她杀了她们,要么她们杀了她。

    这场所谓姻缘,最终能结出的,只有恶果。

    太微心如明镜,决意出逃。

    祖母做出决定后,她知道挣扎无用,索性佯装应允。但暗地里,她很快便做好了逃离的打算。

    她悄悄地去寻了白姨娘,希望白姨娘能带着小七和她一道走。

    虽然不容易,但是因她面上已然妥协,祖母放松了警惕,她们不是没有机会。

    可太微千算万算,机关用尽,却漏算了白姨娘的懦弱。

    再周密详实的计划,如果不能实施,也全无用处。

    白姨娘她,不敢走。

    她虽是婢女出身,但从未吃过大苦头。

    年少时,她是太微母亲姜氏的贴身婢女,拿着最高的月钱,过着寒门小户嫡女尚且不及的日子;年长些,她是靖宁伯的妾室,独住一间院子,呼奴唤婢,过着不说锦衣玉食,也绝对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从来没有在外头过过一天。

    府外的世界,对她来说,是一个未知的深渊。

    她自觉出了靖宁伯府的大门,她便活不下去,更别说还要带着小七了。她连一步也不敢往外迈……亦觉得太微出了祁家就会死……

    所以她当着太微的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便去向祁老夫人告了密。

    她告密的时候,一定认为自己是在挽救太微,好叫太微不必跌入深渊,万劫不复。可太微却因她而被软禁,被祖母命人换上嫁衣,提前押进了婚房。

    所有人都以为,一旦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不从也得从。

    白姨娘如此以为,祖母如此以为,周定安一定也是那般想的。

    白姨娘觉得她该认命。

    认了命,至少不用流离失所,自己去讨生活。

    可太微不认。

    她的命,合该由她自己说了算!

    她同周定安虚与委蛇,假意顺从,借口没有合卺酒便不算成亲,推了周定安去倒酒。

    人慌乱到了极致,只分两种。

    一种浑噩无知,茫然无措。

    而另一种,是恢复镇定,急中生智。

    太微想,那时的她一定看起来娇羞极了,若不然周定安怎会信以为真

    他将她压倒在床褥上,贴在她耳边轻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



第032章 夜行
    太微以为,自己死定了。

    仓皇中,她听见远处喧嚣渐近,有脚步声正急急地朝自己靠近而来。凌乱、急促、迫人,逼得她不得不躲进黑暗中。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个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是四姐院子里的丫鬟。

    太微当场如遭雷击,呼吸停滞,手脚也一并跟着僵硬起来。她看着那婢女面向自己张开了嘴,一副要扬声叫人来捉自己的模样,不觉浑身冰冷。

    可当那管略带沙哑的少女声音钻入她耳中时,她听见的话却是——“随我来”!

    那个名唤长喜的丫鬟,是她的恩人。

    太微坐在廊下,望着夕阳西坠,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入夜后,碧珠来服侍她洗漱更衣,默不作声,低眉顺眼的,同太微受罚那日归来时所见的简直判若两人。

    那股敷衍、轻慢,皆已烟消云散。

    太微让她往东,她便不敢往西,视太微如同洪水猛兽,避无可避之下,只有一味的顺从。

    她铺床,沏茶,伺候太微入睡,除了一个“是”字再无二话。

    是以当太微说不必她值夜要打发她出去时,她眉宇间按捺不住地流露出了喜悦之情。太微装作没有瞧见,只让她出门前在屋子里留一盏灯。

    微光得以长明,太微躺在帐子里,大睁着眼睛,一点点回忆着白日里途经过的屋舍。那些小径、庭院,长短、大小,皆在她脑海里汇聚成了一幅图画。

    暮春的夜晚已较冬日里的短暂许多,她盘算着用时,微微敛起双目,翻个身面向了帐子。

    帐外有光,恍若黎明初至。

    帐内幽暗,似兽穴洞窟。

    太微身在其中,便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她的爪牙,已经探出。

    终于,“嘶”的一声,寂静的室内响起了一阵极轻的灯火熄灭声。无人添油看顾,时候到了,灯便灭了。

    太微屏息听了听外头的动静,蓦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撩开帐子,悄然无声地趿上绣鞋开始向外走去。

    鞋底子是软的,走得快了,落地时只有轻微的沙沙声,像晚风吹拂过树梢,又像鸟雀扑棱翅膀。

    行至窗边,太微身形一动,燕子似地翻了出去。

    她学了多年的轻身功夫,即便时光倒流,也夺不走她的记忆。

    她猫似地落了地,站起身,四肢紧贴墙壁,就着薄白的月光打量起周遭来。夜色下,众人都已就寝,四周空空荡荡,连个鬼影也没有。

    太微放轻了呼吸,提气借力,飞快地往集香苑外去。

    然而到底不是她熟悉的那具身体,行进间,呼吸渐促。她憋着一股劲儿不敢放松,径直往母亲所在的紫薇苑去。

    她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身边只有贴身照料她起居的倚翠并两个粗使婆子。

    母亲犯了疯病后,便没有人再敢留在她身边。

    树倒猢狲散,没用多久,母亲身边伺候的人就都跑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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