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一少年

    木质的光滑的、泛着亮光的地板，半面墙壁一样大的液晶显示屏，四面高高的看台上激情呐喊的观众，还有记者和摄影机，还有球场正面的解说席，还有大声的现场广播……

    这一切，一切，多么熟悉的感觉，又是多么汹涌的渴望和冲动。

    这里，对，就是这片球场，才是自己梦想的着陆点。

    恍然中，他竟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像是失途的孩子看见了母亲的怀抱，像是迷航的孤帆终于发现了故乡的港湾……他失了神智地、缓缓地迈向那球场中……

    赛场上，老二正在加速冲刺，但无奈30班的球员个个身体强壮，将他在上篮之前撞翻在地。

    廖凯急忙冲上前去，将倒地的老二拉扶起来。

    就像他们之前在赛场上千百次做过的那样，一名球员倒地，其余球员赶忙冲上去将他拉起来。

    只是，廖凯忘了，他今天没有穿上球衣，他今天不再是比赛场上的一员。

    老二也茫然了，他茫然地抓住廖凯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这不是梦！老二激动地一把揽住廖凯的脖子，紧紧拥抱，“好兄弟！”

    他眼里淌出了欣喜的眼泪。

    赛场上，老大他们也看见了场边的老二，一起围了过来，又紧紧抱在一起。

    30班的球员也看着球场边的这一幕，刘栋把球抓在手里，并不发球，而是先等着对方团聚。

    座位上的观众，有近一半是外面来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脸上缠着绷带、左手打着石膏的学生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来，整个比赛就中止。

    解说席上，两名解说替他们发出了内心的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学生是谁，为什么比赛突然中止了”

    于成辉作为解说嘉宾，正要回答他们的困惑。却听见观众席上有学生带头喊了一句:“廖凯！”然后更多的学生喊了起来……最后，体育馆内，所有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廖凯！廖凯！……”

    待27班的学生返场重新比赛，四面呼喊廖凯的声音渐渐变小，于成辉洪亮的声音才从广播里传了出来:“这名学生叫廖凯，是27班的一名非常优秀的球员，今天的比赛他无法出战，但校篮球队此次招收的五个名额里，有他的一个。”

    ……

    ……

    廖凯回到观众席上，李云彤急忙凑了过来，见他脸上到处贴着纱布，手也打上了石膏固定在脖子上，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许久之后，她才从惊恐中缓冲过来，颤抖着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廖凯和许彪打架的事情，学校里严封消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实情，李云彤当然不在这少部分人之中。




第67章 地板上的少年
    老二运球，慢悠悠地跨过半场，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在高喊:“李茂然加油。”——这人不是30班的学生。

    解说席和广播也安静了下来，一起屏住呼吸。

    老二刚过半场，张迅就开始贴身紧逼。

    一对一的防守，其他防守球员在远处准备协防补位，但并没有上前包夹。是的，27班只剩下老二还有战斗力，但30班是篮球特长生，他们有自己的骄傲，怎么可能去包夹一个普通高中生，他们也不相信老二还能一直战斗下去。

    老二说得没错，张迅的速度更快，他总能在冒失的抢断失位后迅速地补了回来，但老二熟练多变的控球技术也总能让他的逼抢徒劳而返。

    张迅的身体也更强壮，他不停地利用力量优势给老二施压。又一次，张迅用胸膛狠狠地撞向了正背身持球的老二……老二利用张迅发力之下重心的变化，背身胯下向左突然变向，他感觉到身后的张迅也在向左调整重心，便右手接着将皮球向右一拉，一个前转身……张迅急速之下想要匆忙转身，竟被晃摔倒在地上。

    观众席上立即响起大片的叫好声。

    摆脱了张迅，老二获得了短暂的加速空间，一步踏进三分线后，二段加速，避开了身旁补防过来的球员。

    他身前，还站着刘栋。

    老二在不断地加速减速中，却始终没有收球起步，因为他对自己的控球技术充满自信，他能够运球中完成这些行进间的动作。更是因为对方内线还有“擎天柱”，他如果起步过早，没有变化的余地，根本不可能在刘栋面前完成投篮。

    面对加速冲进来的老二，刘栋并不惊慌，他提前抢出三秒区，卡好位置，挤占老二突破的空间，打开身体，扬起大手。

    老二收球，起步，将身体折叠，迎着刘栋的左侧身躯撞了上去。

    刘栋暗叫不好，对方这种搏命的打法，是想要制造犯规。他只得将身体扭转，尽量避免冲突，同时双脚起跳，身体保持直上直下。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体力量有十足的信心，即便是一次轻微的接触，也足以让对方的身体在空中失去控制，从而不能完成出手。

    老二腾空，重重地撞在刘栋坚实的腋下……

    “嘭”……

    老二没有避闪，他本来就是冲着刘栋的身体来的，这是他唯一能完成投篮的方式……老二的身体像一只秋风扫荡中的枯叶，在空中无助地摇晃。但是，他却在摇晃中将折叠的身体展开，支撑着自己完成一次打板投篮。

    “你休想！”刘栋虎目怒睁，他也顾不上犯规与否，对手居然还妄想跟自己身体接触后完成投篮，想在自己的头上打成二加一。刘栋再也没有顾虑，对着老二横在空中的身体全力扑了过去，又重重地压了下去。

    “嘣！”这是二人从空中摔落到地面的声音。

    “当，当……唰！”这是皮球打板后在篮筐上颠了两下，落入网袋的声音。

    “嘘嘘！红队4号，撞人犯规，黄队23号两分有效，并加罚一次。”这是裁判及时的哨声。

    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捂着嘴，或者身体前倾，紧握着双拳。

    当皮球最终跌入网袋，他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被引爆……

    “李茂然！”

    “李茂然！”

    全场的观众在齐声高呼……这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廖凯也不受控制地跟大家一起喊了出来。

    然而，廖凯更关心的是倒在地上的老二。今天，老二的每一分都是这么得来的，他的每一颗进球都伴随着重重地摔倒在地。



第68章 五人名单
    “我不需要人安慰。”廖凯微笑着、摇着头说。

    “什么意思”

    廖凯想说:我更愿意做那个安慰、保护别人的人。

    却没说出口。

    他见天上月亮正圆，想起人在圆月下许誓更灵验的传说，便对李云彤说:“你替我作证。我廖凯在这月亮下起誓，以后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兄弟们在场上拼搏，而自己只能在一旁无助地看着。”

    李云彤斜着小脑袋，想了半天，忽然叫起来:“哎呀，你快点收回来。你这誓言不对，万一以后正比赛的时候，你又受伤了呢……啊，呸，我是说万一。”

    “不会有万一。即便支撑不住，我也会选择倒在球场上。”

    ……

    ……

    高一新生篮球赛持续了大半个月，终于落下帷幕。

    最终，30班众望所归地夺取了冠军，捍卫了篮球特长生的尊严。刘栋成为赛事mvp，而老二拿到了得分王的殊荣。

    随着赛事结束，篮球带来的热潮也渐渐退散。

    校园里的林阴小道里，学生们谈论的话题，论坛上热炒的帖子，也渐离篮球远去。

    那些呐喊、激情，或痛苦、泪水，似乎都成为了一种记忆。

    学生们的生活又回到以往的轨道上来。

    关于篮球，午间、夜晚，还是有学生抱着皮球到操场上去挥洒汗水和青春，在篮球场上去打发自己多余的时间和岁月。就比如阿坤，又戴上了头箍，成为了球场上最炫酷的那个人，但他的篮球故事也就定格在这里。

    关于篮球，它真正改变的，是那些被选入校队的学生，他们的人生将继续与篮球为伴。

    在决赛后的颁奖典礼上，于成辉当众宣布了入选校队的五人名单:刘栋、张迅、李茂然、刘劲松（阿神）、廖凯。

    五人之中，居然只有刘栋和张迅两人是篮球特长生，这在学校的体育部内掀起了一场风波。

    篮球特长生，这是学校特地从全市范围内花大代价挑选来的篮球特长学生，这还不同于一般体育生，学校为了招到这些特长生，是许下了优厚的待遇和承诺的。而现在，他们连校篮球队都进不去，这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纵向比较一下，在这之前的几年，南陵五中所有的篮球特长生都被选进了校队。从篮球特长生变为校队成员，这只是走一个过场，从普通学生变为校队成员，这只是为了增加校内篮球赛的激烈程度，给大家开的一张空头支票。

    然而现在……

    廖凯手上有伤，暂时还没有去球队报到，只能从老二那里打听到消息:体育馆内刚好两个球场，高一的几个球员和校队其他成员各用一个球场，井水不犯河水，两拨人之间关系微妙。健身房只有一个，大家共用，见面的时候互相都不打招呼。刘栋和强子之间还发生了点小摩擦，差点就在里面打起来。

    听得廖凯一愣一愣的，暗自庆幸手上有伤，要不然，凭着他和强子之间的矛盾，早干起来了。那自己就更出名，来了学校不到两个月，就连着打了三架。到时候，任凭自己怎么解释，别人都会把他当作好战分子。

    他重生过来，是来打篮球的，不是来打架的。

    位于风头浪尖的于成辉，又是怎么处理这种矛盾的呢廖凯拿这话来问老二。

    老二皱着眉头，“这我也不知道。于教练倒是来过体育馆一次，但他什么都没说。他不说，大家伙也不敢问，都把疑问憋在肚子里头。”

    “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流言，”老二继续说道，“于教练来头大，有资格跟学校对着干，说:‘特长生是你们招来的，怎么解决是你们学校的事情，我是篮球队教练，只负责挑选球员、训练球员，带他们打比赛。’”

    “于教练这么有个性我喜欢。听起来，他也不像你以前说得那么绝情啊。”廖凯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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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弟弟？
    就连27班的女生们也慕名赶来看热闹……看了便不能空着手走，多多少少都得买一点。

    当然，廖凯的生意能够这么好，主要还是托了学校严格管理的福。

    学校里，严格禁止商贩进入，学生们要想要买零食，都得走出校门才行。现在廖凯这里能够买得着，价格又是一样的，他们当然不愿意再往外跑，都选择了就近原则。

    至于廖凯为什么能卖他下午就跑去学校后勤处，找到后勤主任，把自己的凄惨身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渲染一番。那后勤主任姓刘，是个快退休的老阿姨，听得老泪纵横，自然也就同意了他在校内做点小生意。

    看着廖凯在摊前忙得四脚朝天，老大、老二等人站在一旁，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还是廖凯忙里抽空地骂了一句:“干站在那干嘛，没点眼力劲，赶紧过来帮忙啊。”

    “哦。”老大等人应了一声，无奈地帮廖凯做起生意来。

    ……

    ……

    不到一个小时的光景，廖凯就把近一千块钱的零食卖得个七七八八。他还没来得及算账，但估计二百块钱的利润是有了。

    “今儿个老百姓，心情真高兴……”廖凯止不住地兴奋起来，照这个进度下去，发家致富不是梦啊！

    至少，以后不用再为油钱发愁。

    收拾好摊面。赶在熄灯铃前，廖凯几个纵步跑出校门，从草丛中找出油箱。

    好久没有喝q油。

    “咕咕”两大口下肚……还是很难喝，但是……他竟然喝出了思念的味道。

    尼——玛！

    都说三年不碰女人，抱着头老母猪都觉得亲热，特喵的……果然如此啊。

    吓得廖凯赶紧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把自己浑身上下、撩开裤腰带检查了一遍……还好，一切正常。他真怕自己喝多了q油，变成一个怪物，那可怎么办

    喝完之后，他藏好q油，抓紧时间往回跑。至于头脑里的显示屏，他边跑边操作也是一样，他身体里那些玩意，他早就用熟练了。

    至于油加在何处，廖凯也是心中有数。

    这几天他无法锻炼，但也没有闲着，利用这次篮球比赛实战的经验，再结合自己对篮球的认识，他对自己的篮球水平做出了阶段性的规划。

    大的目标，是在高中毕业前，成为职业水准的3d球员，国内一流的锋线球员。

    拆分下来，主攻“力量”、“投篮”、“敏捷”三项，争取在这三年里，将这三项的能力值填满。

    至于身高，这个问题简单，就按照一个月一厘米来长，反正自己也只剩下二十厘米的空间，到高三的时候，也就长到1米98的身高极限。而且这样缓慢的长，才不至于因为身高突变而引发其他技术动作变形。

    除此以外的四项，按照3d球员标准的需求度来考虑，“体能”和“球商”相对重要些，“运球”和“传球”最末考虑。反正这四项，除非到必要的时候，暂时不考虑去加油。

    ……

    ……

    第二天，李慧将廖凯叫去了办公室。

    氛围有些奇怪。

    他们的身份是老师和学生，他们之前互相信任和关心，然而现在，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他们中间。

    廖凯尽量不把他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但那还是一张冰冷的脸，沉默着一言不发。

    李慧见了，心里像有一把锥子在凿，痛。

    李慧毕竟是老师，又是在办公室里，便先打破了沉默。

    “我听同学们说你在宿舍里卖零食，知道你经济上不太宽裕。我这里有一张卡，密码是六个8，你先拿着，里面两万块钱……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你能把精力都用在学习或者打篮球上面，不要被其他事情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