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皮的眨了眨眼,“咱家菜蔬比普通农田早成熟一两个月,咱可以把自家种的菜,送给父亲和四哥的同僚,还有大哥的好友。”
夏梓堂秒懂,他家小妹,这是打算用早于季节的新鲜菜蔬,来经营他们父子的人脉和关系。
这种做法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显眼,没有行贿受贿之嫌,属于亲朋好友间的日常交往。
夏梓堂笑眯眯看着夏宴清,问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只用一些菜蔬,就想经营人脉,难道不嫌简单了些吗”
姜夫人点头。
“怎么可能简单”夏宴清解释道,“送贵重物品和人交往,既有贿赂之嫌,而且,经营出的关系没多少情分,那都是看在贵重物品的面子上。”
“菜蔬这些东西就不一样了。人和人之间最亲近的关系,往往就是从日常喝茶谈天、柴米油盐中,潜移默化培养出来的。别看只是些菜蔬,在不应季的情况下,端上餐桌,让一家人一起分享、一起夸赞,这种情分可不是送贵重物品能经营出来的。”
夏珂点头,心中感叹不已。
他是否应该再派人,去女儿长大的那个村落里,也去那申地主家瞧瞧,是什么样的水土,能把女儿养的如此精灵
还是他夏珂和姜氏的血脉足够好,所以家中子女,才会个个出色。
“行,你大概提个模样出来。明日就给庄子上的人带话,让他们着手准备。只是,如今依然天寒地冻,恐怕施工不易。”夏珂说道
夏宴清精神大振,她就知道,她老爸老妈和哥哥,一定会支持她的。
“没事,咱不在室外施工,只在内部把两个房间打通,火墙烟道也在屋里砌,绝不受天气影响。我晚间就能把暖房的样子和要求写出来。”
夏梓堂带着半只八宝糯米鸡、半份糖醋里脊和油焖冬笋回到窑场时,邵毅竟然没吃饭,正眼巴巴等着他呢。
夏梓堂看着厨房给他把菜热了,端上来,不由失笑道“你也真可以的,好歹也吃些东西垫点啊。我若拿来的饭菜不足,你今晚不是得饿着了。”
邵毅乐呵呵的嚼着一片冬笋,含糊说道“我这不是相信四哥你的人品,还有咱哥俩的关系吗四哥一诺千金,又舍不得我挨饿,无论如何也会给我拿足了分量才是。”
他又夹起一块已经剁开的鸡块,满意问道“咱家小妹做暖房要干什么”
夏梓堂瞪眼提醒道“什么叫咱家小妹那是你哥哥我的小妹,你得叫夏姑娘知道不”
邵毅从善如流“四哥说得对,不知夏姑娘做的暖房是个什么样子又要做什么”他正在分享兄长带给他的美味,自然是兄长说什么是什么。
夏梓堂当然不能告诉他,夏宴清种的反季节蔬菜,是替他们父子经营人脉。
可邵毅一听那暖房的结构,有充足的光线照射,玻璃的保温性又好,屋里还要砌火墙。
这样子,暖房里的蔬菜一定不受季节约束,能提早成熟,且产量不受影响。
他得意问夏梓堂道“这蔬菜,一家人肯定是吃不掉的,夏姑娘可是打算把它送人”
“吃你的饭吧。”夏梓堂很有些悻悻的。他就奇怪了,这货怎么总比他和父母兄长还要了解自家妹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悲伤
夏大学士的怒气一直在积聚,到正月十二,达到了顶峰,却无可奈何。
夏珂一家大年三十回到老宅,守岁之后,一家人就返回吉水巷二房府里。
那时,老宅所有人并不知道邵毅进献皇宫的是什么东西,也就不知道进献之物和二房有关。
所以才会在新年觐见时,被包括儿子在内的各种人、插了好几次刀子。
夏斌忍了又忍,打算忍一时之气,待到大年初五,一家人再聚时,再责问夏珂和夏宴清,为何把进献宝物此等荣耀之事让给外人。
可到了初五,二房来的只有夏珂夫妇和夏梓希,根本没见夏宴清和夏梓堂的人影。
夏珂给出的解释正月十五灯会前,就要把陛下提到的玻璃宫灯拿出来,由于时间很紧,不敢耽误陛下的吩咐,夏梓堂兄妹都在做这件事,所以才没来。
一句话噎的夏斌没了脾气。
他的确是夏珂的父亲,是夏宴清的祖父,却也得排在君王之下。
而玻璃作坊的事,从夏珂和夏梓希这里问不出半点儿情况,二人只推说那是夏宴清用嫁妆银子做的生意,如今又受到圣上关注,他们父兄着实不好太过干涉。
这么干脆的推脱,还有圣上这么强大的靠山,把夏斌夫妇两个气得倒仰,却还不敢多说什么。
到初八时,街市上有零星的店铺开门,清韵斋也在其中。
由于开张营业的店铺不多,光顾的客人也只有零星的几个。
普通百姓和小富之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皇宫里有了一种叫做玻璃的神奇物品。
即使有人知晓,皇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像天一样的存在,皇宫的物品稀罕,那不是应该的吗
很多朝廷权贵之家的想法和白先生等人一样,玻璃才进献皇帝没几天,给他清韵斋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时随意售卖进献皇宫之物。
所以,初八这天进到清韵斋的客人,大部分只是来逛逛,顺便看看,清韵斋年后有没有推出新的陶器。
果然有,而且做的依然新颖奇巧,就有客人买上一两件拿回去的。
其余小部分几个客人知道玻璃事件,大约是来看看,这家够资格给皇帝进贡的店铺有什么惊人之处。
这样迎送了几波客人,终于有一人打破了静默。
一个中年微胖客人在店里转了又转,直到店里没什么人了,才凑到康掌柜跟前,低声问道“不知贵店,可还有玻璃售卖”
康掌柜眼力很不错,只一眼就看出这位也是经商的,他顺势笑道“这位客官胆大的很,您就不怕买了那等物品,会犯皇家忌讳”
客人见他笑得轻松,也随意起来,再说话时,声音虽低,却隐隐透着希望。
“不满掌柜的说,在下也是做生意的,深知开炉烧制器物,难免有等外品。您家的玻璃如此讲究,想来等外品亦是不少”
他说着,声音放得更低,“在下听闻,皇上并不限制民间使用玻璃,甚至还有鼓励玻璃制作的言语。您家的等外品,当然可以出售。”
康掌柜面对客人的炯炯目光,心下满意。
他这大初八的开门,就守在店里等人问玻璃,耗了这半日,他还以为今日没戏了。
他略一点头“我们存货很少,不过您说的不错,敝店的确打算出售瑕疵玻璃。”
客人大喜,追问道“不知价值几何”
康掌柜笑笑,神秘的竖起两根手指。
那客人一顿,心思瞬间百转,壮着胆子把价钱往下压“二百两银子一块”
康掌柜笑着摇头。
那人心下一紧果然是两千两银子吗
“两千两银子装饰一扇窗户,还是有瑕疵的这价钱,是不是太贵了点”他瞄着康掌柜的面色,试探道,“要不,咱再商量商量”
康掌柜失笑“您说的哪里话咱们怎么会卖两千两银子,就是二百两那也不能够啊。”
“啊”客人有点发懵。
康掌柜笑着说道“小人之前已经对客官说了,这玻璃是有瑕疵的,自然不能高价出售,咱们的售价二十两银子一块。”
客人迅速调整被打击的震惊情绪,急急问道“只不知您这里有多少存货,我在下都要了。”
康掌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人还真懂贪便宜啊。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一片冬日里的明亮天空,他居然还想包圆儿。
难道他清韵斋就不懂赚钱吗
那人也觉得他说话有问题,有些讪讪的问道“那,那您这玻璃怎么卖”
康掌柜虽然讨厌这人贪心,但这样的人正是他家姑奶奶想要的客户,便耐着性子说道“我们的玻璃两块一组,一个客人最多能买两组。”
那人忙不迭点头,那就是一人只能买四块,他回头就多派几个伙计过来,把其余玻璃都买回家。
康掌柜没在意他心急,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这是第一批玻璃,因玻璃制造困难,下一批还不知在什么时候。”
那人连连点头,康掌柜继续说道“所以,您买敝店的玻璃,要跟咱们签个简单的协议,保证您这里不会购买第二份。若有违反,”康掌柜顿了顿,笑道,“我们这玻璃可真的会要您两千两银子一块的。”
他见那人变了脸色,郑重提醒道“您既然能打听到宫里的消息,想来也知道,我家买卖有那位邵大爷的股份。他若找您麻烦,想来没人能拦得住。”
那人立即想起安平侯和韶华郡主,他连这两位身后的尘土都够不着,又怎么敢惹那位失望之余,好半天没开口。
康掌柜笑问道“您还要不要买玻璃我这里可没现货,你若要买,就得留下地址,我们安排人给您送去。”
原本二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块玻璃,已经是意外之喜。
可如此稀世之物、又如此便宜,他却只能买四块。那客人感觉他呕的要吐血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是吧
不知他算不算王八蛋,好悲伤。
第一百五十六章 倒卖
康掌柜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协议,让那人签了,买卖双方各一份。
协议上写有买方的收货地址,康掌柜再收下二两银子的定金,又郑重叮嘱一番“张大官人是吧我得给您提个醒,玻璃制作不易,我们着实没几份存货。还望您不要在外大肆宣扬在小店买到了玻璃,免得给小店惹来麻烦。”
那人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清韵斋把他前前后后的路子都堵住,连居家住址都被记去了,他还真没胆子挑战夏家和那位凶名在外的邵大爷。
在身家性命和少赚银子之间,他只能选择少赚些银子。
就这样悄默声的,只初八一天,剩余的二十四块有瑕疵的玻璃就都卖出去了。
初九之后再有人来问,康掌柜就干脆告知,清韵斋只余二十四块瑕疵玻璃,已于昨日全部售卖一空。现在是一块没有了,而且制作玻璃不易,近几个月也不会有货的。
有货物时,康掌柜是限制传播消息的,免得自己家门店被人挤爆,而售罄消息却没有限制。
没买到货的人懊丧出门,若有人问起,他自然要分说一遍,以发泄自己没早来一步的懊悔。
只一天工夫,很多人都知道,清韵斋、乃至整个大梁朝,近几个月是不会再有玻璃了。
而之前进献皇宫选下来的瑕疵玻璃,也于初八一天售卖一空。
由于消息内容清楚明了,康掌柜这里倒是没出现拥堵状况。
也有人提出预订,要下一批玻璃,康掌柜都一一接待,却没接受预定。
只说几个月后的事情说不准,等清韵斋下一批玻璃有些眉目时,会通知各位主顾。
于是,很多人都把视线集中在,初八那天买走玻璃的人身上。
夏大学士是正月十二知道这个消息的,老头快被气死了。
夏珂自己家里也不曾用过一块玻璃,他以为夏宴清谨慎,除去给皇帝进献的,其余都销毁了。
哪知他们竟然又一次悄无声息、瞒着老宅把东西卖了,而且卖的如此低价。
让夏大学士呕血的也正是这个,之前在清韵斋以二十两一块购买的玻璃,仅仅四天,就倒卖好几次,炒到了三百多两。
且还有人继续出高价,寻找手中有玻璃的人。
吕老夫人也气得牙根痒痒。
庶子那一家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败家子儿,宁可把好处让与不相干的外人,也不让自家人沾上一星半点儿。
偏偏夏大学士还得自持身份,不能责怪夏宴清没有把倒卖玻璃的好处让与他。
正月十二,正是夹花玻璃完成退火的时间。
夏宴清一早就坐马车出来,转道接了白先生,一同赶往窑场。
马车车厢里,白先生问道“外面的玻璃卖到什么价格了”
夏宴清笑道“昨天已经涨到三百两出头了”
白先生咂舌“这才几天,这么快的吗”
夏宴清得意道“只要玻璃还没装上窗户,这价格就还得涨好大一截。”
白先生赞道“姑奶奶估计的没错,若玻璃价格照这么涨下去,有人再打听到咱们的出售价格,不难推断出玻璃的成本。如此巨大利益,一定有人动心。”
说到这里,白先生有些担心,问道“真不需要让人盯着这些工匠吗若真有人想从作坊的工匠和工人入手,套取琉璃的制作工艺,咱们若及早发现,就能防止技术外泄。”
夏宴清摇了摇头“不用,那么多人,那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盯住让事情自行发酵好了,咱们正好借此机会,把窑场和琉璃作坊的人清理一遍。些许烧制玻璃的皮毛技术,让他们尽管去学,咱不怕。”
她虽然是个从事玻璃营销的人员,但接触的玻璃知识却多得很。
如今她有人有钱,能可着劲儿的试验,有大把的技术等着她开发。这点儿东西才哪儿到哪儿,哪里怕人偷学
尽管放马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自从夏宴清拿到卖琉璃裸石的那笔银子,她就着手雇用了大批工匠和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