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虽然没见过林晗玉,但看相貌年纪必是那个为妹妹诊病的小神医了。
张景浓没想到居然会在郡守府里再见到林晗玉。
“哈哈,妹子说你是个妙人,果然。”
陈望性格直爽,所以林晗玉攀亲带故地自报家门走进来非但没让他生气,反而更加欣赏了起来。本来义妹一说只是应了妹妹所求,勉强写的,但现在,他倒是真想认了这个妹妹。
张景浓对着林晗玉微微一笑,“林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张景浓本来就是荣国第一美男,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薄唇微微上扬的角度更是引人迷醉,再虽上轻轻那么一笑,林晗玉只觉得如一股春风拂进了心房,酥酥地。
看得呆了半刻,她发现失态后呵呵笑了两声,却也不掩饰,冲着张景浓呲牙一笑,“长得太好看的男人真是毒药,光看一眼就能傻。”
张景浓无奈苦笑,这小女子自己定力不够还怪他长得帅,这是啥道理。
“哈哈哈。”陈望捧肚大笑起来,“这……这干妹妹我喜欢。”
他指着自己左手边的位置,“快,别干站着,坐过来。”
林晗玉就是知道陈望是这种性格才敢如此放肆,要知道,这个干哥哥虽然没见过面,但没少听陈华提起,就差不知道几岁开始不尿床了。
顾见青见此时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向陈望告辞,陈望最烦他,摇手让他赶紧走。
“郡守不喜欢顾公子?”林晗玉笑问。
“顾见青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年纪不大偏偏像个老夫子似的,整天一本正经地,还好让妹夫给带去了。”
顾见青父母都死在了战乱中,流落街头时被陈华看到了,求着陈望收养在府中,虽然不是名正言顾的陈家人,但吃穿用度和一般公子无异,陈望还给他请了西席,说是陪着小姐上课,最后小姐舞刀弄枪去了,顾见青这个陪读倒是学成了个呆书生。
林晗玉没少听陈华说起这个呆书生,听到陈望形容其像老夫子,就笑,果然贴近的很。
丫头进来上茶。远远地,林晗玉就已经闻到那茶香味浓郁,不但香,还让人精神一振。
“是不是香云坊的茶?”
陈望突然朝丫头跑去,抢过托盘上的一盏茶就往嘴里送。
“郡守,烫,小心烫!”
丫头急呼阻止,可是陈望已经连饮了数口,还嫌不够,端起另外一盏也一饮而尽,喝完还似不解渴,又将最后一盏也喝了,迫切之状就如行走在沙漠中的久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口清泉。
三杯热茶饮尽,陈望似乎特别满足,脸上微微发红,眼神兴奋,好像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劲儿,抖擞着双手,高吼了几声。
林晗玉和张景浓对视一眼,茶有问题!
一连吼了几声,陈望任体内突然飘起的轻快感漂浮了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客人呢。他忙回头拱手赔罪。
“失礼了失礼了,这茶断了好几天的货,乍一闻到就想得很,非要喝个痛快不可。这茶可真是好茶,喝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想到本来要给人家的茶也让他喝了,他挠头不好意思,“我让丫头再泡几盏来。这次的茶买得多,不怕断货了。”
陈望挥手让丫头下去,却被林晗玉叫住。“茶渣还在里面么,让我看看。”
丫头望着陈望,陈望虽不知林晗玉要看茶渣做什么,但刚才自己失态在先,正不好意思呢,于是朝丫头挥手让她端过去。
林晗玉翻了翻茶碗里的茶渣,普通的茶叶里面混杂着一种撕裂的干果皮,她将这些干果皮一条条拣出来,排放在桌上。太少了,根本看不出来果实的原型。
“另外两碗也拿过来。”
丫头依言将托盘端过来,将另外两碗茶一起放在桌上。
“有何发现?”
张景浓也忍不住走了过来,刚才他通过施针虽然暂时压制了陈望的疯症,但明白那不过是治标之法,若想治本,当然首先要找到病症的原因。
“这茶的香味太特别了,而茶渣里明显有一种果皮,并不是常见的制茶的东西。”
林晗玉将三碗的果皮都挑了出来,终于拼了个大概。
看着那个拼凑出来接近长椭圆形的干果,林晗玉终于明白陈望的病症了。
“看出来什么了?”陈望问。
林晗玉望了眼还在一边的丫头,摇头,“那茶特别香估计就是因为这果子,可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果子,想仿制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花钱去茶坊买了。”
陈望领会,挥手让丫头退下,又亲自到门口叫了小厮去院外守着,不让其他人进来。
再转身回来,他一本正经地坐回原位,“现在没人了,说吧,可是茶有问题?”
林晗玉点头,“陈大哥可回忆一下,在喝这种茶之前是不是从未发过疯症。再回忆一下每次喝完这个茶的情形,最后再细想一下,疯症发作是不是都在断茶之后发生的?”
陈望蹙眉细思,突然一拍大腿,“正是,他奶奶的,是香云坊那老头想害我!”
“王虎!王虎!”他冲着门外叫。
刚才那小厮就跑了进来,“郡守吩咐。”
“去叫谢参军,让他带几个人把那个……”
“等一下!”林晗玉打断了陈望的话,“香云坊这次是茶是次了占,但也不至于抄了人家的店吧,陈大哥消消火。”
陈望一愣,然后挥手让王虎退下。
“妹子刚才是何意?”不知不觉中,陈望称呼林晗玉已经用了称呼亲妹一样的词。
“陈大哥可与那香云坊有仇?”她不答反问。
“没有啊,我可不是那种仗势豪夺之人。每次的茶叶都是按标价购买的,一盒一百钱,从来只给多没给少过。那老头整天低头哈腰,笑意盈盈地,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害我。”
陈望甩袖,气得一屁股坐下还吹胡子瞪眼的。有人害他倒不值得一气,身居要位,没几个想害他的人倒显得自己没本事了。可是害他的人居然是自己治下的普通商户,他就来气了。他虽然不才,但太成郡在他治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算民安吧,怎么可能引得个小老头儿如此处心积虑来害他。
林晗玉了解陈望,所以知道他生气的点,这就跟自己用心给病人看诊,病人不但不领情还去院长那里把自己告了一样的,特憋屈。
“大哥莫气,按我推断,香云坊怕是替人背锅的。若是冲动就把那老板给抓了,不但可能冤枉了好人,还可能将真凶还吓跑了。”
陈望不聪明,却也不傻,林晗玉说的他想一下就明白了,心里平静了些。
“对了,那刚才那茶中的果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初时吃感觉甚好,久了就断不了呢,一旦断了,简直如坠地狱一般,生死不得,难受至极啊。”陈望回忆起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拿把刀将自己给砍了。
“罂粟。此果可以入药,敛肺、涩肠、止咳、止痛和催眠,光从药理上来讲的话是味好药。只有一样不好,久服易成瘾且难以戒断。”
“罂粟,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陈望呲牙叫奇。
“我也没听过。”张景浓摇头。
“嗯,罂粟并非咱们这里的土生物种,原产自西亚,呃,西亚就是更往南往西的地方。而且这罂粟很挑地方,就算有心移植过来,按太成郡的地理气候条件也种不活的,所以,干果居然在这里出现了,当真是奇怪。”
罂粟喜阳光充足、土质湿润透气的酸性土壤。不喜欢多雨水,但喜欢湿润的地方,所以生长的地方要日晒充足,土壤富养分,地势在海拔900米至1300米,要求如此高的罂粟生长的地点非常有限,在那个世界也只有像泰国那样的地方才可以经常看见罂粟花的身影。
太成郡在楚北,气候干燥,断不可能野生出罂粟。
除非有人特意从原产地采摘。
但一个卖茶的,利润又不高,值得花大代价从那么远的地方去采购罂粟么?
再说,按陈望所说,香云坊与他并远无仇近无怨,一个小小的茶坊又如何甘冒大险谋害一位郡守。
林晗玉深思却不得解。
张景浓拿起那些撕碎的罂粟放在鼻前闻,“这果皮本身几乎无味,泡入茶水之中不过是增加了原茶的香味,如果真是有心害郡守,那此人心思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细致。”
“所以,我才让陈大哥先不要打草惊蛇,最好能够顺藤摸瓜将幕后凶手一举擒获。”
“好,还是妹子想得仔细周到。但……如何顺藤摸瓜、一举擒获?”陈望
林晗玉抿嘴思考了片刻,突然转头问张景浓,“张大夫可有空,不如一起去香云坊品品茶。”
张景浓一笑,“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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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的原产地是西亚地区,六朝时已有相关记载,唐时曾兴一时,太白诗曰:“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芙蓉花和断肠草据说就是罂粟的别称,暗喻以色事人的女子。
存稿已了,从此裸奔。
娃开学了,一堆的事,随时在断更的边缘。
这个时代的女人也真心不容易。一方面要照顾娃,一方面还要想着自己的小事业,然后呢,心里边总有点小爱好吧,哪个都不能放弃,最后只得挤时间,挤,我挤,再挤,挤挤下总有的。
还是那句,码字已成瘾,停不下来了。
要是晚更,但绝不断更。
之前更新都是零点十分,担心有读者熬夜看。熬夜不好,以后每天更新的时间还是改回早上七点,不见不散哦。
第64章做一回侦探
香云坊就在离郡守府不远的一条直街上,两开的小铺,门口挑着一面小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个茶字。
张景浓与林晗玉两人以兄妹相称,走进店里买茶。
刚进店,小二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公子小姐可是买茶?咱店最近新到了一批茶,茶香浓郁,喝完口齿留香,最适合公子小姐这样有身份的人了。”
林晗玉望了眼自己身上的细麻衣,哪里体现出身份了?哦,有,农民身份。这小二这把嘴可真比李三还会说。
张景浓笑问:“小二哥,你们店能试茶么?我们这茶是要送人的,试过好才买,价钱嘛,倒不是问题。”
张景浓身穿一流的绸缎,加上儒雅的气质,倒真是体现出身份的。那小二忙道:“公子里间请,小店有设贵宾试茶间,公子虽然是头一次来,但肯定以后会常来光顾的,小的就先破例让公子进去了。”
小二引他们上了二楼,打开了房门。
“公子小姐随意坐坐,小的先是去取茶。”
林晗玉看了看这房间,装修其实一般,还比不上大丰酒楼的雅间,桌椅都半旧,有些地方破损了也没修补。
一会儿,小二就端了个大托盘上来,里面有好几个茶盏,还有几袋茶,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
这个时代喝茶不讲究,有茶有水就算是茶了。
小二分别放了几种茶在茶盏里,然后添上开水。
浸泡了一小会儿,小二做了个请的动作。
“公子小姐试试,小店一共有四种茶,都在这里了。公子小姐都是不差钱的,就干脆品过了觉得哪种好我再报价,这样更清楚明白一些。”
小二倒是实在,只是这每样茶都只冲一杯……间接接吻不太好吧。
林晗玉推向张景浓,“我不喜欢喝茶,你试吧。”
张景浓笑,“好。”说完,真的一盏一盏地试了起来。
林晗玉也没闲着,拿过茶叶筒看。
看完了四个筒,都没发现有罂粟果皮。
“你们的茶都在这里了么?”
“都在了呢。”小二道。
另一边,张景浓也试完了,和林晗玉交换了个眼色,茶叶、茶水都没问题。
看来不是这小二说谎就是问题的出处不在这茶坊。
张景浓将四种茶一扫,“一时品不出来好坏,四样茶都给我们各来两盒吧。”
小二开心应了,收拾了桌面就往楼下去。
结账的时候,林晗玉问:“你们的茶都是从哪儿来的呀,味道挺特别的。”
小二得意地道:“川南,那里山高雾深,最是养茶。”
林晗玉又问:“可是这太成郡离川南甚远,你们是自己的商队过去采购还是那边的商队运过来卖的?”
小二打包的动作一顿,有些警觉,这不会是同行来打探他们的货源渠道好跟风买进吧。
只是小小停顿了一下,他又道:“这个小的可不清楚,货这方面都是老板经手,我们做跑腿的哪里知道这么多。”搪塞过去了。
“哦,那也是。”林晗玉笑笑便不再问了,转头与张景浓说话。
“这次咱们去看郡守大人就提这几盒茶会不会太失礼了,要不再去挑一些其他礼物吧。”
“不用,听说郡守病了,而且那病也很奇怪,吃药不好,喝茶却能神清气爽,据郡守府的管家说,郡守府的茶都是在这家买的,咱们拿着茶去探望,一定没错。”
“还有这样的病,莫非这茶不是茶,而是药?”
“嗯,是药也是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