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官府,官府来人了,大家快些让开。”
几个村民看到后,也不会分辨到底是哪个官府,急忙让开了。
走近一看实在凄惨!
现场躺着两具尸体,一个老头的面目几乎无法分辨,脑壳都快被重器砸烂了。
另外,还趟着一个看年纪最多六岁的小男孩尸体,没被重击,但幼嫩的脖子上有掐痕,明显被掐死的。
哪怕老许和刘光世也见过许多血腥场面,还是有些不想看,偏开了头。
张子文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始终铁青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持续了少倾预感终于应验,听旁边村民议论:这就是要找的证人尹平,而那个死去的孩子是他的孙儿尹宝儿。
现场议论纷纷,很嘈杂。但张子文很静,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盯着两具尸体。
“大人……”
徐宁不想他这样便叫了一声。
但张子文谁也不理会,表现得很平静。
第220章 战争前夜
跟在身边的李惠子看着那孩子的尸体,几次想嚎啕大哭却忍住了,但眼泪忍不住还是在掉。
没人知道这个时候张子文在想什么,不言不语的持续了足有半刻钟后,张子文蹲下身,伸手去掏小男孩口袋。
许志先没敢过来,却急的跺脚道:“小张!别碰他们江阴县的案发现场,否则会说不清楚的……”
“我现在……并不想对谁说清楚。”这是张子文的回答。
仍旧把手伸进了小孩的口袋,最终拿出了一个舔过的糖人。
就此张子文蹲着,拿着糖人发呆,什么话也不说。
“这孩子可怜啊,小小的没了娘,他爹当兵吃粮,运气不好调往了西北,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他是跟着老尹头的。”
“做的什么孽,这是全家都要死光啊。”
“小宝儿有点皮,不过总体上不讨嫌,很招人喜爱,也不知道什么人干的,这么大的孩子懂什么,为何杀孩子?”
某个时候没人议论了,因江阴县的公人来了,开始驱赶人群。
周智走近后指着张子文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竟敢未经批准,触碰我江阴县的重大命案现场?”
张子文甚至没看他一眼,仍旧蹲着,把糖人的棍子抽走后,又把这块糖,缓慢塞在了小男孩的嘴巴里,手一抹,把死不瞑目的小孩的眼睛闭合起来。
“你还敢触碰?仅仅这样,你知道本县可以做什么吗!”
周智故意当众怒斥,以便让大家见证这个场面。
张子文倒是站起来了,仍旧不说话,漠然注视着周智。
“你……”
纵使是周智,也被他比较奇怪的眼神弄的有些慌张,退了半步。不过又强撑着道:“张子文,你不打算对江阴县解释为何要破坏现场吗?你有什么目的!”
张子文仰头看看天空,有点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意思。
原本不想说话了,不过走出两步后,根据周智的表现,张子文也知道他只是嘚瑟、利用筹码,但这事真不是他干的。
于是张子文又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关于现场怎么办?这是你江阴县的问题不是我的。你问我有什么目的?我现在告诉你:要打仗了,不论什么目的都不在重要。”
“你,你什么意思?”周智真的有些懵逼。
张子文淡淡的道:“就是字面意思,从现在开始案子我不查了。经过深思熟虑,关闭码头不利于江阴县的民生,也会有一大群苦人受到牵连。既然不查案,我也就不封了。我现在的话就是工部二司河务局政令,立即解封江阴县水务码头。”
周智不禁一喜,却又迟疑着道,“没看懂你这什么操作?”
“你懂也好不懂也好,准备迎战就行。”张子文冷冷说完走了。
走至没人的地方,张子文对刘光世下令,“立即抓捕周宏,带来见我。”
刘光世有些迟疑:“还不能确认是他杀的老尹头。另外现在这时候,他最有可能在三个地方,周家庄,牧场,或是县衙。任谁一个,都比较难闯入?”
许志先也道:“就是,现场被你碰过了。又是周智调查,什么证据也没有,不被他周智反咬一口就好了,现在已经不可能确认是周宏干的。”
张子文微微摇头:“不用确认。我说了案子我不查了,要打仗了。战争要什么理由和证据?有刀,且知道打谁就行!”
“你!”
老许和赵班头又懵逼又担心。
张子文道:“既然是战争,接下来不论任何局面由海军正式接手,自此不在关昆山县的事。许志先,现在起我确认你甩脱了,趁现在还没有乱,你和你的人能走就赶紧走吧。”
又看向刘光世道:“提举皇家海事局张子文现有命令如下:现正式授权海军突击队登陆,布控,想办法抓捕周宏,不论是江阴县衙、群牧司牧场,又或是周家庄,皆可绕过一切地方法规突击进入抓捕。但凡抵抗者纳入海军之交战对象,允许致命武力反击,没有死亡指标!此番……就算被朝廷定论为造反,我也誓必把周宏干了!有任何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末将遵命!”
刘光世并没有迟疑,哪怕只有九个人寒碜,但只要战术用对,的确可以做一些事。
至于说到闯祸……刘光世倒是认为,相比在京城时候做的事,此番也不算离经叛道到哪去,在京城时候刘光世就领略过虎文老大变身时的风采,他真是个会扛事的人。
所以只要有命令,刘光世就敢跟到底!
亲耳见证张子文的开战命令后,李惠子算是情绪好了些,翻开日记本写道:风险极大又离经叛道的命令,但足以证明他是个伟大的统帅,相信他的海军将来能够打赢任何战争……
许志先觉得张子文疯了,卧槽这孙子真的变身了!
他几乎都不考虑清楚,就正式下达了海军登陆作战的命令,且没有死亡指标,那就真的要打了!
他并没有继续为难昆山县,亲口说了“已经开战,接下来由海军接手”的话语,真的让昆山甩脱了。
也就是说乘现在没有进入交战状态,昆山县的人有一次机会全身而退。
如果当时张子文说“你不许走,留着和老子扛事”。那许志先现在真就带着赵班头以及昆山差人、立即撤离战争泥潭了。
但是大魔王决定开战后竟是反之动,下达了“码头启封”的命令。
许志先和赵班头内心里都清楚,这是他给了昆山县一个机会,让许志先能用码头启封的理由去见知州大人老魏,捞出被扣的船只以及海军佃户。
用军事或江湖俗语讲就是:你们带着比较怂的老弱病残先走,老子提刀干了他们再说。好吧,现在看来义气文之名当之无愧,之前还以为他在自我吹嘘呢。
正因为此,老许自问虽没什么豪侠风范,却也心口堵的慌,觉得不能承这份情,否则……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作为,不会敢做任何事了。
但这事一个弄不好,也关乎此行跟来的几十人生命安全,就此老许私下去问赵班头,“你觉得我们该走、该撤出这泥潭吗?”
赵班头自来滑头,还没完全被小张洗脑。
但基于曾经狠人的基因,又因当时他把宝儿没能吃完的糖人塞口里的举动看着简单,实际比较震撼。
所以赵班头迟疑着道:“我觉得我们真不能走。大道理卑职不怎么懂,总之现在走了不地道。要不请知县相公先带部分人走,现在小张大人人手不够,自身没什么防御力,由卑职带几个心腹,以‘对昆山县告假’的名誉留下来,留在小张大人身边看能帮什么忙?”
客栈里,许志先皱着眉头走来走去。
经过深思熟虑后,许志先停下脚步道:“行,那就都别忙着走了。敢闯祸只是一种性格却不是实力。若我昆山从这事件中抽身,也就等于苏州抽身。那么不论大魔王军事上打不打得赢,但政治上一定闯下弥天大祸。我正式宣布:不论是否算违规,我许志先以皇帝特派的昆山主政名誉,扎根此处调查我昆山被杀害的七头耕牛案,没结果前除非刘知州亲临撤销案子,否则昆山县队伍不撤离!”
就此一来等于昆山县和海军正式进行捆绑,在有争议的情况下以昆山县司法权,一定程度上为这次海军的行动背书。
这当然是个绝好的大消息。
许志先回房间和张子文讲了这个决定后,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你真的决定放弃我你留给你们撤离泥潭的机会?”
许志先叹息道:“罢了罢了,虽然老被你坑是事实,但我也算信了你的说辞,你的的确确一直把昆山当做难兄难弟。是的我们不撤离,会留下来帮你一起扛事,倘若最终被坑我也认了。这是命,不存在谁连累谁。”
“好!”
张子文拍案起身,“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这样,你立即去驿馆见老魏大人,以码头启封的条件,换取他下令把海军预备役放出来,另外,你挑选几个昆山差人接管咱们的船只,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老许也不迟疑,立即带了四个手下离开了。
张子文又掏出几封提前写好的信,交给李惠子道:“你是异族,又是小女人,他们不会重点关注你。且你具备一定的野外生存和独行能力。这是我给你的锦囊妙计。”
李惠子有点萌的样子接道:“是三国故事中那样的锦囊妙计吗?”
之所以有此问,是因为她最近比较喜欢那些流传着的三国话本故事。现在还没有三国演义,但这类的故事早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拥有几十个版本。
“算是锦囊妙计吧。”
张子文道,“你独自离开后打开第一封信,我已经为你设计了隐藏观测点。你在观测点隐蔽部署四日,也就是四十八个时辰。若在这期间观测到江**军有十人以上离营调动,就代表真出事了,也证明他们枢府东南局的兵马戒严令下叛乱了。你就立即打开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中,我为你设计了撤离路线,提前雇佣了一个不关事的渔民。于是你能在历城镇一代登船,登船的具体地点能在第二封信中找到。切记不能在河中停留过久,必须最快从淮南东路的泰兴登陆,又根据我给你设计的路线立即逃亡。”
“最终,你持有我的第三封信进南京留守司见我舅,让他立即起兵进常州平乱。”
最后,张子文郑重的道,“切记,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在指定的时间内看到江**军十人以上离营。若在指定时间内没看到异动,就说明没有失控,那就把我给你三封信吃进肚子里消化掉,经过一次大便后从新来江阴找我们,若找不到,自己回昆山。”
李惠子收好三封信后,猛点头……
第221章 奸臣的讹诈
发布命令后多线并行。
这个期间张子文只能等,什么也做不了。
敢打只是一种性格却不是技术。
作为初出茅庐的海军大臣,张子文也只能在“要打”的这个框架之下,竭尽所能的去考虑一些后果,然后进行决策。
是否周全,战术上有哪些瑕疵,战略上有哪些后遗症,则暂时不知道。
张子文是个领袖而不是神,领袖的作用是告诉大家方向,并且让他们从内心里觉得这仗必须要打,还让他们知道战败可以接受、但旗帜和初心坚决不能换!
这些就是领袖的唯一作用。
领袖是个神更好,但很遗憾这样的人一千年只会出个把。不过不是神也行,因为有领袖后就有方向,大方向不偏离的话走到终点只是时间问题,无非会多些磨难和挫折,多走些弯路。
具体到一场战争来说总归需要技术,同时需要运气。
一些看似很完美的战术会输掉,那是因为对手更高明,也就是说运气不好。而一些瑕疵不少的战术排布最终赢了,那是因为对手更糟糕,这就是运气。
张子文也会患得患失,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一日就过去。
许志先方面已经成功用“启封码头”,和戾气不重的常州老魏达成苟且,海军船上的封条被老魏亲手撕掉了。关在号子里的预备役成员,也因老魏去踹了一脚牢头的屁股而放出来了。
之所以需要老魏这么干,是因为周家真的头铁。
之所以需要耽搁近一日才把船和人捞出来,是因为一开始老魏下达的命令被江阴知县拒绝了。最终不得已下,急于息事宁人的老魏也犯浑了,分别去把江阴的干警头子和监狱头子都踹了一顿,强行纠正了江阴县政令。
剩下的,还是只有等。
张子文未雨绸缪雇佣的渔民船夫会不会有问题,消息会不会泄露,李惠子能不能完成任务?包括刘光世他们能不能成功布控抓到周宏,这些不得而知,只能看运气……
早晨天还不亮,下着不停的小雨,显得有些冷。
睡不着的张子文在发呆,许志先其实也睡不着,却在装睡。
忽然有刘光世麾下的小兵进来道,“相公,将军给您的信。”
张子文急忙把信看了一遍又把信烧了。
消息有喜有忧。
经过一日的布控和蹲点,刘光世部虽没直接发现周宏,却盯住了两个弓手中鬼鬼祟祟比较慌张的家伙,他们在酒楼喝闷酒。
当初张子文的命令是:此番部署时间为二十四个时辰,如果没有突破,就证明出现了在意料外的变数,那就不能拖延,需要立即撤离江阴重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