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武争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情殇孤月
秦枫一开始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大将军燕破军没有在殿上有位置,后来他听得其他官员们各自低声聊天,才知道大部分武人是没有资格上殿议事,除非召见,否则连皇宫都进不了。
大将军燕破军的地位超然,就体现在,他想来朝会,就会在右手边的位置再加一把玉石椅子,不来就没有,想来就来,想不来就可以不来。
圣宠如此优渥,也就只有燕破军一人而已。
只不过万古仙朝以左为尊,即便是燕破军来了,也只能坐右边的第一把椅子,最多坐到首辅的前面,根本不可能坐到国师李淳风的前面。
这是万古仙朝的底线。
秦枫的位置在赤金王座的右侧第一位,李淳风的位置在左侧第一位,说起来都
是在第一位,但实际距离十分远,差不多要跨过半个蟠龙金殿。
道家官员的官服是黑色,儒家官员的官服是白色。
两边加起来接近上百张玉石座椅,就好像半黑半白的一条阴阳鱼。
与儒家官员的泾渭分明,由此可见一斑。
这是秦枫第一次见国师李淳风,这位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秦枫对手,甚至有可能是劲敌的道家练气士。
只是秦枫在看他,这名一身黑色官服,身上绣凤纹的道家大练气士,万古仙朝道家官员第一人却根本没有在看秦枫。
他坐在玉石座椅上之后,就没有再动弹,而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几如一座坐在椅子上的雕像。
待到众人坐定,那名捧剑立于女帝身旁的女子沉声道:“今日早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忽地一人从秦枫身后的一张椅子上蓦地站起,快步走到蟠龙金殿正中央,将手中玉笏举过头顶,高声道:“臣,户部尚书王义甫有事启奏!”
只听得蟠龙金殿正中央,那一张王座之上,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脆生生响起,纳兰女帝的声音,竟当真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女的声音。
“王义甫,你有何事启奏!”
王义甫正色说道:“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纳兰女帝声音清脆如银铃,继续道:“王义甫,你身为吏部尚书,难道还需要弹劾别人吗?都是别人弹劾你,才对吧!”
吏部尚书主管一朝人事升迁,位高权重,所以尚书又被称为“天官”,意即与天子最近的官员。
能够有资格让吏部天管都在蟠龙金殿上提出弹劾的人,整个万古仙朝,屈指可数。
国师李淳风,王义甫显然不敢,他不会自己找死。
大将军燕破军,王义甫倒是经常揪住他不放,可燕破军几乎都不跟他多啰嗦,见面有机会打他一顿就是了,更气人的是,任这位儒家官员圣贤道理说得磨破嘴,燕破军依旧了下一句“你下次皮痒就继续弹劾我”。
莫不是王义甫最近“皮又痒了”,可是燕破军这些天也没有什么可以被他给揪住弹劾的事情啊?
第三人就是那位捧剑在女帝身边的中书舍人,唐婉儿。
她可是女帝身边的红人,据说有一次她得罪了燕破军,都安然无恙,哪里是王义甫招惹得起的?
正当所有人都在猜测,究竟王义甫要弹劾谁的时候,这位吏部天官竟是声泪俱下,大声控诉道:“臣要弹劾新任首辅古月!”
一语落下,满座皆惊,所有人都好奇地朝着端坐在右侧头把座椅上的秦枫。
甚至连左侧头把座椅上的李淳风都睁开了眼睛,看向秦枫和殿中的王义甫,如坐山观虎斗,眼神之中讥诮之意越发明显。
好一群内斗内行,外都外行的儒家人啊!
原本李淳风觉得,这个上清学宫来的小首辅跟儒家官员们的矛盾,至少也要等到他出兵虚域之后才有可能正式在明面上爆发……
哪里知道快了这么多!
第两千四百五十八节:颠倒黑白!
??
要知道,今天才是古月成为首辅的一天啊!
这哪里是下马威啊,这简直就是飞龙骑脸,凑上来狠狠打秦枫的脸啊!
这才过去一天啊,第一天朝堂之上,万古仙朝儒家官员领袖王义甫就当面弹劾上清学宫来的首辅古月。
刺激,太刺激了!
女帝也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笑意:“王义甫,之前不是你在殿上提出要请一位上清学宫君子来当本朝首辅的吗?你这是为何?”
不曾想王义甫居然也是个狠人,“哐哐哐”地磕头好几十下,泣涕肆流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臣王义甫有眼无珠,才给朝堂引来了这一害,死罪,死罪!”
这声泪俱下的表演,这痛心疾首的表情,当真是把朝堂当戏堂了。
纳兰女帝身边捧剑的唐婉儿厉声道:“王义甫,你弹劾首辅古月所为何事,你可有什么证据?”
王义甫赶紧说道:“陛下明鉴,臣弹劾古月的罪状是嚣张跋扈,命人行凶杀人,又杀人灭口,其罪可诛啊!”
这一下,秦枫脸上的表情有意思极了。
本来秦枫还在想,刑部大牢出事情了,应该是王义甫等人弄死那管家,毁灭了证据。
他还在考虑如何揭发王义甫雇凶杀人,草菅人命的事情,到了王义甫嘴里,居然就变成弹劾秦枫的罪状了!
颠倒黑白,实在是太过夸张了一些。
纳兰女帝看向跪在地上的王义甫,淡淡说道:“细细禀来!”
王义甫躬身道:“遵命,陛下。昨日我等到古月府邸拜访,他出门游玩归来时,只因我家管家不识得他,与他发生了几句口角,他便悍然令王府禁卫打断了我家管家的一条胳膊。下官本不愿也不敢生事,只准备就此罢了,便当自己府里管家有眼不识泰山,才无端遭此横祸,不曾想到啊……”
王义甫继续说道:“不曾想到古月首府全无身为宰相,能撑船的胸襟,竟是强迫卢柏将我那管家下狱,准备更加迫害他!”
话音落下,王义甫身后不远处坐着的卢柏竟桑出站起身来,沉声道:“陛下,臣可作证,确有此事!”
一语落下,满堂哗然。
卢柏故意义正严词,只说一句“确有此事”,可究竟是确有秦枫要求将管家下狱一事,还是秦枫与管家有过节这件事?
他却根本不细说。
读书人,杀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啊!
谁知,这还没有完,王义甫跪在地上又嚎啕道:“若只是一场牢狱之灾,皮肉之苦也就算了了,不曾想到古月的气量如此之小,竟连一个小小管家都不放过!”
“他着令府上禁卫看守我府上管家,说是看守,实则监视,当他得知我今日要在朝堂上为我府上管家叫屈喊冤之后,竟是丧心病狂,让府上禁卫什长直接杀害了我府管家,如此草菅人命,简直天理难容啊!”
秦枫蓦地眼神森冷,只听得身后刑部尚书卢柏又站了起来,沉声说道:“禁卫什长已经被擒,且已招供画押,承认自己受古月指使,杀人灭口的事实,那名禁卫什长已被押在皇宫之外,随时
可以上殿对质受审!”
哗然,再哗然!
如果不是事情的亲历者,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因为王义甫与卢柏的双簧演的太好了,太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了!
一时间,蟠龙金殿之上,儒家官员纷纷对着坐在最上首的秦枫破口大骂。
“衣冠禽兽”,“德不配位”,“心胸狭隘”,“狐假虎威”之类的话,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要知道,儒家官员当中还有一种官员,是专以骂人见长的,就是“言官”。
上级不好,骂上级,皇帝不好,骂皇帝,通篇不带一个脏字,可就是骂得你想一死了之的心都有了,关键这种人还杀不得。
皇帝杀了,史书记上一笔,昏君,暴君,这两顶帽子要么戴一个,一不小心两个都戴上了。
上级杀了,史书更要记上一笔,弄权作乱,结党营私,这两项是肯定要占的。
用吕德风那个老不正经的话讲,这叫臭虫,放着碍眼,打了脏手。
现在,这些儒家官员中的“臭虫”就已经根据自己掌握的“真相”开始对着秦枫破口大骂起来了。
秦枫一言不发,面色如常。
只是这样低调的行为,却是让儒家官员感觉秦枫是心虚了,骂的更加起劲了。
道家官员们则窃窃私语,无非是隔岸观火,看儒家自己闹自己的大笑话。
这等自家人斗自家人的瓜,可不多见。
而且还不是稍稍敲打一下,恶心一下政敌的小打小闹,直接就是要让对方身败名裂,斩草除根的大手笔。
这等大瓜是真的极其少见的。
道家官员,乐见其成。
纳兰女帝看向秦枫,语气平淡道:“古月爱卿。你对此有何辩解?”
秦枫起身,淡淡说道:“昨日,我回府途中,遇到王义甫大人府上的管家,他错将我当做普通学子,要我入府做王大人的书童,并许诺我日后可以得到六部员外郎的高位……”
王义甫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好在还绷得住,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的脸彻底绷不住了。
秦枫淡淡说道:“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他也配’,那管家居然就要对我动手,还是我府内侍卫出手,才制住了他,废掉了他的一条胳膊。王义甫大人就跟我求情,说这管家有龙阳之癖,所以借着帮他寻找书童借机聚敛男色,我只是很好奇,王义甫大人应该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府上管家有这等癖好吧?”
秦枫话音刚落,王义甫顿时大怒道:“古月,你不知廉耻,竟用这等污秽言语来污染陛下的耳朵,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蟠龙金殿,你以为是勾栏瓦肆吗?休得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官岂容你……”
秦枫淡淡说道:“只准做,不准说?阁下当真是好大威风!”
王义甫登时暴怒,大喝道:“古月,我有证人,你可有证据?你这般凭空污人清白,简直无耻之尤!”
卢柏站在王义甫身后,也是躬身说道:“陛下,恳请您允许我们带证人上殿对质,真假一问便知!”
纳兰女帝似是有些厌倦这些尔虞我诈的官场伎俩,她摆了摆手说道:“传他们上来吧!”
卢柏得令,当时就有两人押着一身铠甲已被剥去的赵信,进了蟠龙金殿之内。
赵信浑身是伤,低着头,被按倒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看秦枫一眼。
秦枫看到这里,已是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赵信必然是有难掩苦衷,这些儒家的伪君子怕是抓住了他不得不诬陷秦枫的把柄。
有点难办啊!
秦枫正在心内纠结,忽地卢柏已是大声喝问道:“人犯赵信,可是你杀死了王义甫大人的管家王生?”
赵信低着头,低声道:“是,是我杀死了王生!”
卢柏得意,大声再次问道:“赵信,你是古月府上禁卫什长,你可是受了古月的指使?”
这话真的是太恶心了!
卢柏故意说出赵信是秦枫府上的禁卫什长,继而直接问他是不是受了秦枫的指使。
这让人如何回答?
赵信的头埋得更低了,他沉声说道:“是!我是受了古月大人的指使!”
一语落下,所有人骤然一惊。
还真是如此?
可李淳风却是目光在面前这个自己对面的年轻人身上一晃而过。
即便他也知道,儒家派出的首辅,十有**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这未免也太弱了。
弱到简直不像话,在证据如此确凿得情况下,居然还想要狡辩不承认,这不是聪明,也不是小聪明,而是在找死……
难道上清学宫会派出一个智障来万古仙朝担任首辅吗?
不至于如此不济事才对啊……
卢柏得到了赵信的回答,顿时更加得意起来,他朝着纳兰女帝一拱手道:“陛下,此事的事实已十分清楚,请您罢免古月首辅之位,将他指使禁军杀人一事交由我们刑部依法处置,以彰显陛下的大公无私!”
纳兰女帝看向秦枫,用饶有兴致的语气道:“朕听说,上清学宫的学子尤擅辩论,有唇枪舌剑的美誉,古月,你作为上清学宫的优秀学子,必然擅长此道,为何你却一言不发?”
王义甫大声落井下石道:“陛下,他必是自责自愧,感觉无颜面对陛下的厚爱,这才一言不发,无言以对!”
秦枫此时,他笑了起来,说道:“陛下,我只是觉得有些道理,现在讲不通,可能一会就讲得通了!所以我现在不说话,仅此而已!”
秦枫身后的卢柏,大声讥讽道:“缓兵之计?你以为陛下的时间跟你一样不值钱吗?”
他拱手朝着纳兰女帝一拱手道:“陛下,还请速速下决断!”
在他身后,儒家众多官员,或被民意裹挟,或早有预谋,竟是一齐起身,对着蟠龙金殿中央得人影行躬身礼:“请陛下速速下决断!”
“儒家首辅,作为儒家官员之首,居然被儒家全体官员弹劾……”
李淳风嘴角翘起,有些笑意:“怎么会混得如此之差啊!”
文学馆
第两千四百五十九节:有时候道理讲不通
生性骨鲠的人,最是适合当言官去骂人,弹劾人,这是天生的忠臣胚子,就适合某次死谏之后被忍无可忍的君王像苍蝇一样拍死在朝堂上。
君王乐得清静,言官乐得好名声,各得其所。
所以这些个言官们往往除了同为言官的同僚,并无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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