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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芳苓

    如今甄氏已经不憎恶秋纹了。不,她也没有真正地讨厌过她。

    有的,只是善意的敲打和提醒。

    那佩鸾报完信儿,去也忙忙地赶来了。书房本不是她该进的,可这会子,见人多,佩鸾的手径直就伸到书桌上,要将喝剩下的茶杯拿过去洗了。

    她这样做,本也无人发现,因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三小姐身上。

    可偏偏这时候,秋纹转过了头。

    她看着佩鸾,看着她飞速倒茶的手,想了一想,忽然大声喝道“别动!”她保持住了冷静。

    她这一吆喝,自然引得甄氏在内的一干人也都转了头。

    那佩鸾面露紧张,只得将捏住茶杯的手放回原处。

    秋纹就道“那东西,你不能碰!”

    佩鸾讷讷张口“秋纹,怎么就不能碰呢?你用大爷的茶杯给三小姐喝了茶,待会儿大爷回来了,自然还是要洗漱一番的。三小姐昏过去了,这些事我就替你代劳了!”

    秋纹站起身“不用。究竟大爷的茶杯也不止这一个。”

    佩鸾也道“可我到底是好心帮你。”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自然让甄氏看得起疑。她盯着杯子,想了几秒,赶紧对着一个婆子“好端端的,三小姐喝了几口茶就出了这样的事,想来是这杯子不干净。这就是物证,如何能洗?洗了,一干的事儿都说不清楚了,这反而不妙。”

    甄氏令两个婆子守着桌子,盯着桌上的茶杯,一刻儿也不能动。

    那佩鸾果然慌了神,眼睑眨巴眨巴,心口咚咚咚地跳。

    秋纹看出佩鸾不自然,心里更是猜测出几分。不过,这会子还是要稳住,因又道“佩鸾,我谢谢你的好心。只是,这杯子是我洗的,茶水也是我沏的。你都替我弄干净了,我一张嘴,反而什么都不得辩解。你是在书房外头伺候的,这会子莫如还是去外头。你若高兴,不如去前头打探打探,看看大爷回来了没有?”

    秋纹想让佩鸾离开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孙姨娘来了。”

    秋纹便和甄氏对看一眼。

    那孙姨娘又领了几个丫头婆子,装作火急火燎地过来,一脸的惊慌忧愁,她看也不看秋纹,只是朝着春凳上躺着的梓云,捏着帕子,嚎啕大哭“我的三姑娘哎,你这是怎么了?昨儿个你还在我屋子里说笑,前儿你还在我那里吃了葡萄,怎么今天就像个木乃伊一样的……半点没气息了呢?”

    秋纹觉得她说得不对,想纠正。

    孙姨娘容不得别人抢白,又对着围着她的人,敲着兰花指儿哭泣“这回,我可是先禀报了老太太,老太太一会儿就来。老太太让我调查这事,只要和这件事有干系的,都逃脱不了我的审问,我管你有后台没后台,只要让我查出一丝不对,即刻就扭去老太太那儿发落……”

    孙姨娘说着说着嘴里又发了狠。

    这一回,却不同上一次,甄氏知晓事态严重,纳罕地没有多嘴。

    孙姨娘就看向她们,收了泪水,目露得意。

    今日幸亏昱泉去外头鬼混去了,若他在,这里应更热闹。让秋纹着急的是,青儿出去又回来了,说去了几个熟悉的地儿,愣是不见大爷。若大爷去了郊外,或是什么偏远的地方,也会告知青儿。就算青儿不知,溪墨也会报备秋纹。他是一个稳妥的人。

    可见,今日溪墨的确是有要事。

    孙姨娘看着外头的佩鸾,要她进来说话。

    佩鸾还有点儿不敢。

    孙姨娘就恼火了,认为是草庐的人合伙欺负的她。她眼儿又一瞥,看见了那书桌上的茶杯,还有那守着桌子的两个婆子,心里一沉吟,脚下就故意地迈不稳,趔趄一个跟头,就要朝桌子这边倒来。孙姨娘的意图很简单,无非就是将茶杯打倒在地,将里头的残渣一并儿泼洒到地上,这就毁了证据,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我孙姨娘还是慢了一步。

    正当她身子就要朝桌子边倾斜时,甄氏突然伸出胳膊牢牢地拽住了她。

    孙姨娘非常不悦“你干什么拉扯我?难道上回的教训还不够吗?”

    甄氏就反讽“上回该是你的教训!”

    “真不要脸!上回你脸上的几个嘴巴子都是谁打的?记性这么坏?既然如此,我看你也别在小厨房里呆了,赶紧收拾行李去找你的干儿子去吧!”

    甄氏继续讽刺“大爷与我打了包票了,这不管是走或是留,他说了算。老太太都不能干涉的,何事要你来插手?上回,大爷是怎生与你说的?”

    孙姨娘气得跳脚。

    上回,如果不是后来史溪墨替甄氏出气,甄氏在孙姨娘跟头是处于劣势的。这点,甄氏也心知肚明。今儿她着意要与孙姨娘吃一点苦头。她故意重重地放下拽着孙姨娘胳膊肘的手“我倒是好意,生怕姨娘摔着了,既然姨娘不用,那我还这样不计前嫌地做什么?横竖姨娘摔了也就摔了!”

    话音刚落,甄氏一抽手,孙姨娘站不稳,脚下三寸金莲崴了一崴,一时扶不住椅子,身子真的朝后仰去。

    秋纹见状,踌躇了一下,想过来扶,怎料佩鸾抢在了前头,佩鸾也是个三寸金莲,这一慌张,脚步也跟着不稳,也歪倒在孙姨娘的身上。

    这架势实在滑稽。

    可彼时,三小姐梓云未醒,大夫也没来,众人又哪里敢笑。

    天云国女子,可放天足,也可自行缠足,一切皆按自己喜好。这史府里头,缠足的不多。孙姨娘是一个。就丫鬟里头,也就佩鸾等几个二爷昱泉院儿里的。史府的玉夫人、文姨娘、三位小姐,都是天足。

    缠脚很痛苦,但有脚癖的男人,挑选女子,往往从脚上看起。物以稀为贵。这孙姨娘以为,史渊好女人的一双小脚,儿子也不乏兴趣,那么史溪墨便也好这一口。即便他是个正人君子,保不定以后有这个爱好。反正,孙姨娘就是先入为主地认定了。从这个上头说,佩鸾该比秋纹有一个明显的优势。那秋纹是个大脚,天足。佩鸾是打小儿在自己的授意之下,一层层将脚儿包扎起来的。史渊说,小脚的女子就是好看。此话,孙姨娘深信不疑。

    佩鸾顾不得狼狈,赶紧爬起来,将地上倒着的孙姨娘扶起来。那佩鸾也埋怨起一旁站着的跟着孙姨娘过来的丫头婆子“怎么不扶主子?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佩鸾这话说错了,不是她们不想扶。而是……甄氏身边的几个人,拿胳膊往外推挡,她们行动不得便。

    孙姨娘起来了,更觉要出这口恶气。

    这稻香草庐,回回来,回回不顺,按她的心思,只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她走到梓云面前,装腔作势地摸了一下她的鼻头,皱眉道“这不是中毒了,就是入了别的邪魔。你们且将这茶杯再续上水,我一口喝下去。究竟有事没事,喝几口便知道。”说罢孙姨娘又长长一叹,“真正我是这府上的姨娘,但待三姑娘的心,就和个慈母似的!”

    佩鸾一惊。

    姨娘要拿那杯子续茶?茶水还有药性,姨娘竟然敢喝?佩鸾真拿捏不懂了。

    孙姨娘有话没对佩鸾说全。成年人喝下这掺了药的茶水,自然不妙。未成年的人,比如这梓云,喝下了,便就真的生不如死,一时半会不能醒转的。茶水大半都喝尽了,只留一点残渣,她续上水,不碍事,不会有什么不对。她心里焦急,残渣再少,可也是证据。不管怎地,必须等史溪墨回府之前,将证据灭了,这是头等大事。

    孙姨娘和佩鸾使了个眼色,佩鸾了然,她也在搜刮着肠子想办法,她骨碌骨碌眼珠,就盯着梓云的脸,大呼道“三小姐醒了……”






第087章 跌落池子
    


    梓云当然没醒,佩鸾是故意使诈。

    她这一声惊呼,引得甄妈妈身边一干人都转过去瞧,守着桌子的两个婆子也不禁放下了警惕。

    “三小姐真的醒了……”

    佩鸾再胡诌一句,众人更是当真。

    甄妈妈的神情舒缓不少。三小姐还是快快醒来为妙。一旦老太太来了,事情就大了,不管秋纹无不无辜,她总是亲手给三小姐倒茶沏水的第一人,横竖脱不了干系,老太太一迁怒,不听她解释,秋纹也就只有撵出去的份了。

    佩鸾便又和孙姨娘对了一下眼神。

    “这杯子,你不能动!”人群之中,秋纹虽然看向梓云,但余光一直没离放着茶杯的桌子。

    佩鸾面露尴尬,讪讪地收回了手儿“秋纹,不过一个杯子而已。何况是姨娘要喝水。”

    “姨娘要喝水,只管用别的杯子。书房里有杯子,我告诉你都在哪儿存着。只这一个不行。”秋纹再次冷声警告。

    佩鸾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放心这只杯子,可见杯子定有猫腻。

    再看孙姨娘,虽然打着老太太的名头儿,趾高气扬地,又和上回来草庐的跋扈劲儿一样一样地,可细细观察,孙姨娘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紧张。

    这些,都不能不让秋纹不小心。

    秋纹走过去,干脆将那只杯子,搁在高高的柜台上,口里说道“我倒的茶,我沏的水,三小姐喝了出了事,老太太若来,横竖要拿这只杯子找人检验,这也是我自证无辜的法宝。就放在这,再不能挪动了。若再打这只杯子的心思,那便真的心里头有鬼了!”

    这些话,秋纹说得掷地有声。

    甄妈妈也惊觉上了佩鸾的当,心里恼怒。她与孙姨娘有过节,自然她指派的人,不管是谁,甄妈妈都不待见。

    平常这佩鸾去小厨房吃饭,甄氏虽不在饮食上为难她,但明里暗里的,还是嘱咐一干人没事和她远离些。远了,不说话,才不生事儿。近了,就要说话,祸从口出,便就无事生非了。

    其实,不用甄氏挑明,小厨房的人谁都知道这佩鸾就是孙姨娘安插在草庐的底细。要不,大爷能让她外头呆着,没事一概不许进书房?

    只是大爷不想让孙姨娘彻底的难堪,若换个人,指不定就将佩鸾往哪里打发了干净。到底还是大爷心慈。那绮兰一直单恋大爷,又故意地陷害秋纹,临了,自己想不开,生病死了,还是大爷不计前嫌,给她厚葬,还了她做人的尊严。

    小厨房的人,闲聊时,提到这一层,无不嘴里念“阿弥陀佛”的。到底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河水不能暴涨到天上去,鱼儿始终得在水里。绮兰就是忘了自个的本分,她对谁好,谁就得对她好。这世间有这个理吗?那皇帝也有想不到的嫦娥娘娘呢!

    众人议论完了绮兰,不禁又拿秋纹作比较。

    “到底还是秋纹稳重。也没经过什么人调教,也是从泥水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到底悟性不错,人也聪明,又肯干,到底还是出了头。”

    又有的说秋纹比绮兰幸运。绮兰做的,大爷看不上。可秋纹干甚,大爷都默许。说来,都是因为大爷赏识秋纹,这才有秋纹的造化。

    “这个世上,不管哪一行,都得有人提携拉拔!”一个上了年纪的婆还重重发一句感慨。

    甄氏欣赏的,就是秋纹的冷静镇定。

    她话儿也不多,但句句敲击人心。亏她是个女的,若为男,只怕也要跟着几个管事的,外头露脸去了。

    甄氏便也讥讽“佩鸾,你瞎说什么呢?竟还开起三小姐的玩笑,胆儿可是不小!方才你说,三小姐喝的茶,是秋纹倒的。可见,先前你也在场。到底是不是秋纹倒的,横竖靠你一张嘴儿。要我说,那茶还是你倒的呢。”

    佩鸾一怔。

    孙姨娘就骂“真正你个甄婆子,横竖你是不想干了。一回两回地与我生事。等着,等老爷回来,我即刻让老爷撵你走!别仗着你在这府上卖了十几年的脸,以为会得一个好下场,做梦!”孙姨娘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甄氏,嘴里发狠,“真正你也不算很老。你这样的,撵走了,再着人卖进窑子里,还是有一些主顾的。”

    甄氏气得浑身颤抖。

    她一生洁身自好,从未受过这般羞辱。与她而言,这番话竟比她被打还要难受。

    秋纹走上前来“姨娘这话说错了。这世上有句俗话,叫靠山山要倒,靠桥桥要塌。都别指望靠谁能得一辈子去。佩鸾嘴里胡说,甄妈妈怎么不能说她几句?在大爷的草庐,除了大爷,甄妈妈谁人都能说!她的话,大爷也是听进一句两句的!”

    “秋纹,你要死!你竟敢老爷死!再嘴里胡囔,我往你嘴里灌满满的马粪!”孙姨娘跳脚儿了。这叫秋纹的,看着稳重,样子文静,实则好一张巧嘴。

    秋纹一点不惧“这话我不懂了。我半句未提老爷,何以姨娘要这么说?”

    “靠山?老爷就是我的靠山。你说山要倒,可不就死一心咒老爷死么?你这歹毒心肠的小蹄子,今儿我不乱棍将你打死,你不知道我孙姨奶奶的威风!”

    孙姨娘命左右在书房乱寻,总算找着一个搁置不用的鸡毛掸子。

    “姨娘还请自重!”

    秋纹不惧和孙姨娘结下梁子,该来的总会来。

    那厢,梓云突然睁了眼睛,瞪得溜圆儿,她张着口,呼啦一下又直起腰板,直挺挺地就往书房外头跑去。

    “三小姐出去了……哎呀……三小姐这会儿是真的醒了……”一个眼尖的婆子嘴里大叫,行动迅速地跟上。“三小姐是要往池子里奔呀……”

    众人的注意力又都转向了梓云。

    梓云的确醒过来了。孙姨娘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这梓云是被自己热醒的。体热,外表却又瞧不出半分。她跑池子,是想降温。

    “三姑娘啊,哎呀呀,谢天谢地呀……你到底是醒过来了呀!”孙姨娘拿眼唬佩鸾,她没没忘书房的柜头顶上,那个掺了药粉的杯子。

    要说这秋纹,真是心思缜密。

    她当即就命几个婆子堵在书房门口,低声道“且守着。”自己又紧紧跟在梓云后头。那梓云心里燥热,见了书房不远处的一汪池水,就想跳进去降降温,图个清凉。

    这药粉是乱性儿的。

    梓云还是孩子,没来葵水,喝了那掺了药粉的茶,不会有非分之事,但体内依旧一样地燥热。此外,梓云的脑子里还是模糊一片。不管何人服下,一二时辰内,还是会让心智受损。

    梓云不会凫水。

    当她扑通跳下去的时候,后面的婆子越发慌神。走在前头的婆子,脚下一使绊,也跟着栽倒池水里。后头跟上的,本就该避让,但因为脚步迈得快,失去了重心,呼啦啦的,也都跟着栽进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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