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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芳苓

    小厨房的人,个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她们见柳爷多多照拂这丫头,只当她是个有造化的。态度殷勤了,笑容也多了。

    秋纹将菜饭吃了个精光。一个婆子接过她的碗,还想与她添饭。

    秋纹连连摇头。“吃不下了,谢谢妈妈。”

    “果真吃不下那锅里可还有两只鸡蛋,三块鸡骨头。”

    “真吃不下了。”

    秋纹抢先一步将碗筷洗了。

    大爷给了她一月假,让她养伤。一旦伤好,她便还得重复烧火的工作。以后的日子平淡无奇,照常忙碌,照常被遣唤。

    此劫算了,只等抓住那偷金钏的窃贼。

    这些妈妈婆子都不是好惹的。若言语得罪了,行动怠慢了,自己再惹上什么,可就得拿出来算总账了。

    她不得不谨慎。

    吃饱了饭,有个媳妇劝她出去走走,消消食,活动活动筋骨,总没坏处。

    她点了点头。其实秋纹只想躺着,屁股疼呢。她擦了一点止痛的白药,虽看不见淤青,但觉疼痛小了许多。

    池中立即泛起涟漪。

    一圈一圈,朝池心漾去。

    她不知道,这小池里竟还养了许多肥大的青鱼。池水清澈见底。青鱼来回巡游,吃着池底的水草,悠游自在。

    秋纹就羡慕起这些鱼儿来,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

    一个人影,渐渐朝她走近。

    一个白色的人影。

    来人沉默了一会,方道:“既受了伤,为何不回屋歇着不是已经给了你一月的假么”

    这声音清朗温润,不怒自威。

    秋纹一惊。

    她疾忙站起,低头行了礼。

    “免了。”

    溪墨抬了抬头,看着天边灿烂云霞。暮霭升起,夕阳却未落山,一行行飞鸟人字形飞过,衬得天空别样热闹。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溪墨忽想到这八个字。

    人固有一死。他并不稀罕什么青史留名。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可人只能活一世。什么今生来世,都是安慰,都是假的。他只想在有限一生中,做出一番匡扶社稷的作为。

    邪,不能胜正。

    想着这次回府,帮助北宁王除了一个内鬼,缓了一次危机,溪墨还是觉得舒畅。

    他的心情就有些好。

    “为何不回去”

    溪墨看向她的眼睛。

    “大爷,奴婢是吃撑了,不得不出来走走。”

    她说的是实话。

    史溪墨是史府的大公子,稻香草庐的主人。他的一言半语,真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秋纹知身份低微,她不想刻意逢迎,但亦要做到不让主子厌恶才好。

    “吃撑了都……吃了什么”

    秋纹一怔。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她低着头,老老实实回:“两碗米饭,萝卜焖豆腐,青菜炒面筋,还有一碗鸡皮笋干汤。”

    溪墨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身形,加之那双眼睛,和先前救过她的女子,还是十足地像。

    “你喜欢吃”

    秋纹不知溪墨此问何意,继续小心回:“回大爷,奴婢小门小户出身,一日三餐能有吃喝已算不错,哪里还敢挑食况府上饮食,即便是素炒的青菜,又有油又有盐的,滋味已足够好。秋纹真的心满意足。”

    溪墨笑了笑。

    “你是哪里人氏听这口音又像是当地女子”

    “奴婢就是江城人,只是住处偏僻一些。”

    “具体何处”

    “奴婢住在坡子街。”

    溪墨蹙眉:“坡子街未曾听过。”

    “那条街极小极窄,也没几户人家。”

    “为何叫坡子街,有何渊源”

    溪墨像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他越问秋纹越慌,生怕说错话,惹他不高兴。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溪墨沉吟一会。

    他只是想多听听秋纹的声音。越听,越让他想起那个背着箩筐村姑模样的姑娘。他受了伤,昏迷躺在郊外的河边,痛楚呻吟。是那姑娘取水喂他,又将粮一点点掰了,送入他口。他能有力气蹒跚回府,固然有柳剑染的搀扶,但亦有那姑娘的饭食之恩。

    到底是不是

    史溪墨并不敢贸然相问。

    他待一件事,若上了心,总能寻出结果。

    不急。

    溪墨的腰间,系了一个锦囊。他取下锦囊,将里头的一点鱼食倒在手心,一粒一粒地扔向小池,引得那些青鱼仰头追逐不休。

    “来,你帮我喂。”

    溪墨招手叫她,轻声相唤。

    秋纹不得不过来。她看见了溪墨手中的锦囊,五彩夺目,顿觉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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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费妈妈
    溪墨和剑染皆向她看去。

    他二人心中却又罕异。秋纹梳着简单的双髻,穿着打扮普通不过,迎面走来时,走姿优美,裙裾掀动,和府中别的丫鬟比起,很是不同。

    “大爷,柳爷……”秋纹遂又行礼。

    “免。”

    溪墨令她起身。秋纹双手递给溪墨锦囊。溪墨接过,看了一看,便点头道:“果然就是,你保存的不错。”

    溪墨又赏她两吊钱,叫她晚间去春琴处领取。

    “谢大爷!”

    主子赏赐,做下人的无需假意拒绝,只管虔诚接受,口中道谢。

    那柳剑染在旁,觉得自己竟似无物,有点发酸,因道:“秋纹,你还有伤,宜早点休息。那熬药膏的事儿,可以缓一缓。”

    剑染自将溪墨的事系于心间。

    秋纹便回:“奴婢打小儿干活,身子素来强健。虽受了伤,很快就能好的。熬几晚药膏子,与奴婢来说,极容易的事。”

    她话里含了一点讨好,可又说得不卑不亢。

    “既如此,那我谢谢你。”

    “奴婢该的。分内之事,柳爷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

    剑染就笑:“其实,你很会说话。你说的,颇中我心意。你好好干,这里是织造府,有的是银子,穿也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做得好了,我提拔提拔你,很快你就不用干烧火的差使。”

    史溪墨在旁咳了咳,他是故意的。

    剑染将话说过了。

    他的父亲史渊,本为朝廷四品织造。因祖上有功勋,袭了爵。新君篡位登基,为笼络人心,又提了史渊一级。

    江城是江南富庶繁华地带。以史渊的家世地位,已超出现任的江州知府大人。三品织造,乃皇家近臣,与内务府亲近。先皇在世时,颇器重史渊,可谓是其心腹之一。新皇登位,自晓得其中利害。所以柳剑染方才那番话,说

    说得也十分中肯。

    江城纺织繁盛,身为织造大臣的史渊,因职务之便,这天云国最好的绸缎,最细的蝉纱,自然是头一个得见。他的侧室孙氏,一年到头,身上皆穿得上好的丝绸。

    溪墨认为府内奢侈太过。别的不说,仅这一桩,也是实锤。

    府内的丫头婆子,有事儿干得好的,的确常得赏赐。库房衣衫堆积如山。随便一件拿出来赏赐丫鬟,也是常有。

    柳剑染这话,却又不为过。

    “秋纹,你既要熬药膏,那就回去吧。”

    史溪墨看出秋纹面露尴尬,不知怎么回话,挥了挥手,只叫她离开。

    “是!”

    秋纹告退。

    那潘娘子被打发去了竹林,每日和几个老妪为伍,心里怨怼自不必说。春雁不在竹林,去了草庐的浆洗房洗晒衣裳。

    潘娘子见大爷始终未找出窃贼,更是侥幸,也更不服。她悄悄儿找了哥哥李荣。他哥哥便在二爷昱泉面前添油加醋一番,说什么大爷只知为难下人,包庇年轻的有姿色的丫头,那些上了年纪的吃过苦卖过力的只管打发一边儿,看着是一个正经人,实则也是好色之徒。

    潘娘子哥哥知道二爷不待见大爷,对他隔阂很深。

    果然,昱泉一听就跳脚发作:“可恨,可恼!老太太是最怜贫惜弱的,但凡吃过苦的媳妇婆子们,就算犯错,老太太从不往里深究!史溪墨这是专和老太太过不去!只可惜你姐姐终不是我这里的人。不过你放心,此事我记在心里,等着下月乞巧节到了,老太太老爷都在,我告他一状!”

    说罢又喃喃自语:“为了一个烧火丫头……莫非这竟是一个绝色”

    昱泉对李荣使眼色,叫他得空去瞧瞧。

    这李荣是昱泉心腹。在二爷屋里,干一些跑腿的事儿,再一个便是搜寻有姿色的女子,买了来,或为通房,或为小妾。

    昱泉年刚二十,已然有四个小妾,三个通房。

    李荣会意:“爷,奴才这就去。”

    “你猴急儿作甚史溪墨的草庐,我也瞅过几回。他那屋里,就一个春琴略平头正脸,其余都是一些小鬼。有好的香的,也到不了他屋里,改日再去!一个烧火的丫头,整日和木炭柴火为伍,能好看到哪里去史溪墨不过矮子堆里拔高子罢了!”

    “爷说得是!”

    如此一来,潘娘子和女儿春雁还得受苦。

    那潘得龙对此不闻不问。照旧吃酒,照旧赌钱。

    小厨房不能一日无主。

    这一日,秋纹吃了晚饭,要去茅厕,就听几个婆子立在案板前聊天。秋纹不想听。可她们偏偏拉住了她。

    “妈妈们,我要解手。”

    “半盏茶的工夫,你等得。明天,咱们这里就来一个新领头儿的了,老太太那边的,原来也是厨房管事儿的。你可知……”一个婆子将



第021章 费妈妈
    溪墨和剑染皆向她看去。

    他二人心中却又罕异。秋纹梳着简单的双髻,穿着打扮普通不过,迎面走来时,走姿优美,裙裾掀动,和府中别的丫鬟比起,很是不同。

    “大爷,柳爷……”秋纹遂又行礼。

    “免。”

    溪墨令她起身。秋纹双手递给溪墨锦囊。溪墨接过,看了一看,便点头道:“果然就是,你保存的不错。”

    溪墨又赏她两吊钱,叫她晚间去春琴处领取。

    “谢大爷!”

    主子赏赐,做下人的无需假意拒绝,只管虔诚接受,口中道谢。

    那柳剑染在旁,觉得自己竟似无物,有点发酸,因道:“秋纹,你还有伤,宜早点休息。那熬药膏的事儿,可以缓一缓。”

    剑染自将溪墨的事系于心间。

    秋纹便回:“奴婢打小儿干活,身子素来强健。虽受了伤,很快就能好的。熬几晚药膏子,与奴婢来说,极容易的事。”

    她话里含了一点讨好,可又说得不卑不亢。

    “既如此,那我谢谢你。”

    “奴婢该的。分内之事,柳爷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

    剑染就笑:“其实,你很会说话。你说的,颇中我心意。你好好干,这里是织造府,有的是银子,穿也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做得好了,我提拔提拔你,很快你就不用干烧火的差使。”

    史溪墨在旁咳了咳,他是故意的。

    剑染将话说过了。

    他的父亲史渊,本为朝廷四品织造。因祖上有功勋,袭了爵。新君篡位登基,为笼络人心,又提了史渊一级。

    江城是江南富庶繁华地带。以史渊的家世地位,已超出现任的江州知府大人。三品织造,乃皇家近臣,与内务府亲近。先皇在世时,颇器重史渊,可谓是其心腹之一。新皇登位,自晓得其中利害。所以柳剑染方才那番话,说

    说得也十分中肯。

    江城纺织繁盛,身为织造大臣的史渊,因职务之便,这天云国最好的绸缎,最细的蝉纱,自然是头一个得见。他的侧室孙氏,一年到头,身上皆穿得上好的丝绸。

    溪墨认为府内奢侈太过。别的不说,仅这一桩,也是实锤。

    府内的丫头婆子,有事儿干得好的,的确常得赏赐。库房衣衫堆积如山。随便一件拿出来赏赐丫鬟,也是常有。

    柳剑染这话,却又不为过。

    “秋纹,你既要熬药膏,那就回去吧。”

    史溪墨看出秋纹面露尴尬,不知怎么回话,挥了挥手,只叫她离开。

    “是!”

    秋纹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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