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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霸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忆枕中梦

    当然了,这些都是申生的猜测,蹇叔究竟是何想法,申生是不可能知道的。

    不过,申生知道的是,他必须想办法请走蹇叔,不为其他的,若是任由历史继续野蛮生长下去,蹇叔差不多明年就要跑到秦国出仕了,这是资敌,就凭秦穆公对他满满的恶意,他也不能让蹇叔这样的人才跑去秦国协助秦穆公。

    于是,申生道“吾闻先生和井伯乃是兄弟,不知真假”

    蹇叔心中一紧,隐隐猜出一些东西来了。

    晋虞近邻,百里奚和宫之奇又都在虞国出仕,限于路远,平日里虽然交流甚少,但是若说一封书信未通,一点交流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像晋国假道伐虢,取下阳而还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虞君什么品性,他也是心知肚明,不然,当时他就不会劝百里奚不要在虞国出仕了。

    如今忽然听到申生提起百里奚,他心里隐隐觉得,或许晋虞之间或许要出乱子了,而且百里奚的处境可能并不太妙。

    “然也,叟与井伯一见如故,故而结为兄弟”






第83章 终得蹇叔
    


    “不知先生可知而今晋虞之间的形势”申生话锋一转,转而与蹇叔谈论国家间的局势。

    此事蹇叔当然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在申生面前,他得到的那些消息显然就有些不够看了。

    毕竟申生是晋国故太子,知道的肯定比蹇叔这个在野之人知道的多。

    不说别的,就拿晋国内部的消息来说,申生肯定是知之甚详,而蹇叔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于是,蹇叔道“叟山野之人也,岂能知之,太子有教我”

    申生道“先生说笑了,申生才之不备,见地浅薄,岂有能教先生者”

    “只是吾乃晋国故太子,比他人多了解一些晋国国中之事罢了。”

    申生看了蹇叔一眼,然后接着说道“三年前,吾国假道于虞以伐虢,取下阳邑而还,虢公不忧下阳之失,是岁兴兵伐戎,败戎于桑田,吾国卜官郭偃曾言虢国必亡。亡下阳而不惧,而又建功于戎,此天夺虢之兆,乃益其恶,虢公必然轻视晋国而不安抚其百姓,五年之内虢国必亡”

    “去岁吾遭姬氏之谗而借道于虢出奔至秦,姬氏必恨秦之纳我也,然秦强,晋无如之何,故而必移怒于虢,虢已失下阳,虢公又骄,不恤其民,是以,吾知虢之必亡于今岁。”

    “虢乃虞之屏障;虢亡,虞必不免,吾父君自继位以来并国十余家,服国三十余,灭虢之后岂有容虞之理”

    “虞将亡矣,先生之好友宫之奇,兄弟井伯皆仕虞,宫之奇为人忠而有谋,谏而无益,必弃虞公,而井伯为人端直敦忠,虞虽将亡,然井伯必奉侍虞公左右。”

    “先生忍见井伯以身填沟壑,随无道之君赴黄泉邪”

    蹇叔沉默不语。

    申生这一番对于晋虢虞三国形势鞭辟入里的分析,蹇叔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三年前晋假道伐虢时,他便接到过百里奚的传信,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晋国野心的提防和对虞国未来的担心。

    现在从申生这个晋国故太子口中说出晋国的野心,可信度是非常高的。

    更别提,申生并不是无的放矢,空口白牙说大话,事实上申生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这就不由得蹇叔不信。

    申生微笑注视着蹇叔,等待蹇叔开口。

    蹇叔沉吟了半晌,才道“事君以忠,圣人之教也,叟虽不愿见吾弟与虞君共赴黄泉,然天意如此,叟又何能为”

    “先生此言差矣”申生道“择君而侍,事君以忠皆是人事,与天意何干”

    “申生不才,却也可拯井伯于危难之间,井伯大才,吾亦慕之,只是井伯为人端直,如晋灭虞,井伯必然不愿助我,故而吾想请先生出山,待虞亡后,当面为我劝一劝井伯。”

    “先生遁世无争,不愿倾力相助于我,于我而言,已是大憾,而井伯非出世之人,吾已失先生,不可再失井伯,还望先生成全。”

    申生起身长拜,甚是真诚隆重。

    蹇叔心中震动,人臣和人主的关系就像韩愈所谓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现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伯乐,若说蹇叔心中无波无澜,非常平静,那是骗人的。

    他之所以在鹿鸣村隐居,还不是因为没有遇上伯乐,若遇上伯乐,但凡有些才能的人,哪个愿意心甘情愿的当隐士

    况且,申生又不是什么失德之人,弑父弑君的传言,山野村夫或许会信以为真,但是蹇叔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晋国国中的事他当然事知道一些的,比如申生母早死,晋侯爱少夫人,申生为人精洁等等,说实在的,他真没想到申生会逢难出奔,并且还找到了他这里,话说,按照申生的性格,若逢难不应该杀身以自明吗申生为人精洁,说白了,就是爱惜羽毛,宁死也不愿恶名加身,现在看来,传言未必可信。

    不过,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蹇叔当前面临一个重要的选择,到底是追随申生,还是拒绝申生

    良久,蹇叔叹道“吾弟怀才不遇,求仕已久,终不得得遇明主,今适遇太子,太子甚爱吾弟之才,吾不能负吾弟,使不得成其志,吾勉为吾弟一行,不久仍归耕于此耳”

    申生大喜,至于蹇叔后边所谓的什么勉为井伯一行,不久仍归耕于此,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只要蹇叔肯离开鹿鸣村,以后还想再回来,那可能吗

    自古贼船易上难下

    再者说,蹇叔说的这些话或许只是半推半就而已,毕竟他之前可是直接拒绝申生的招揽的。

    高士也是要面子的,先前拒绝,现在答应,这种掉价的事,傻子才会作。

    申生也不点破,只是笑道“先生大德,没齿难忘,请受申生一拜。”

    蹇叔连称不敢。

    就在这时,童子来报,道“鹿蹄已熟”

    于是,蹇叔命童子入寝居取新酿之酒招待申生等人。

    话里话外也热络了许多。

    申生趁机在蹇叔面前大赞白乙丙之才,希望白乙丙能与蹇叔一同离开,侍奉蹇叔左右,不离父子之欢,蹇叔自然没有异议。

    到了这个时候,蹇叔当然明白,他已经算是上了申生的贼船,只是一时不能明说罢了,白已丙随他离去跟随申生,也算是变相在申生面前表明心迹。

    况且,即便蹇叔真有遁世之心,但他难道真想让他的儿子和他一起遁世无争

    怎么可能

    如果他和白已丙同时遁世,最多两三代,他的子孙就泯然众人了,届时,他的人脉也不在了,子孙后代想出仕也没什么门路。

    而且,环境这个因素真的很重要,整日与贵族打交道和整日与老农打交道,这其中的差别简直犹如鸿沟,不可逾越。

    人呐,别管地位高低,有钱没钱,谁能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一二

    申生这个人,从他表现出来的性情气度来看,应该算是宽厚爱才之人,所以,蹇叔觉得让自己的儿子跟随申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闲聊饮酒,不觉天色已晚,于是申生等人在蹇叔草庐之中留宿一夜。

    第二天一早,二叟等人携酒为蹇叔践行,蹇叔以申生所赠财物分予众人,临别对众人说道“此去不久,拯吾弟于危难之后,吾当归来与诸位再叙”

    申生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而后蹇叔登车,梁余子养驾车在前引路,白已丙驾车载着蹇叔紧随其后,车马缓缓离去。





第84章 辕涛涂之谋
    


    首止,郑国行辕,申侯帐中。

    郑大夫申侯和陈大夫辕涛涂相对而坐。

    话说,申侯和辕涛涂虽然分属两国,但是私交甚密,毕竟郑国在中原也就和陈国的关系尚算不错。

    郑国和相邻的卫国、宋国和蔡国那是世仇,在郑庄公时期,郑国和这三国的缠斗,都能喷人一脸狗血,其时,郑国经过桓公、武公和庄公三代枭雄的励精图治,郑国势强,打遍中原无敌手,据鲁国春秋记载,鲁隐公在位十一年,在这十一年间,几乎年年都能看到郑国和其他国家干仗的记录,其中郑国和卫、宋、蔡三国干仗的记载尤多。

    刚开始的时候,陈国和卫、宋、蔡组成四国联盟军,同进同退,问题是谁也没想到郑国能一个打四个,四国联盟军也不是没有打胜过,只不过都是一些小胜利,比如在郑国国都新郑的东门放了一把火、割了郑国的麦子、打败了郑国的拉拉队,就是步兵,此时以车战为主,步兵就相当于拉拉队。

    总之一句话,基本上没对郑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郑国一个打四个,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总归是有些吃力,于是郑庄公略施小计,和陈国讲和,陈国又不是小受,也没有什么喜欢被虐特殊癖好,于是同意了郑国的讲和,还主动送妹子给郑庄公太子,也就是后来的郑昭公。

    郑陈之间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即便是桓王要求陈国出兵攻打郑国,陈国虽出兵却没出什么力,郑陈之间的和平持续了近百年,两国聘问通使不绝,即使到了现在也一样。

    大环境如此,作为郑大夫的申侯和作为陈大夫的辕涛涂,俩人私交甚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自从去岁一别,转眼又是一年,大夫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辕涛涂拱拱手,笑着对申侯说道。

    不过,话里话外却透着道不明唏嘘之意。

    这其实很正常,因为去岁对辕涛涂来说,确实是灾年,这事还得从八国联兵伐楚说起。

    本来大家一起蹂躏完小蔡,提刀去砍楚,紧跑慢跑跑到汉水边上,大刀磨得锃光瓦亮,就等着宰了楚国过年了,谁知道这时大哥突然说不砍了,咱撤吧。

    没办法,大哥既然发话了,没意见要执行,有意见憋着忍着也要执行,跟谁过不去,不能和大哥过不去。

    问题是,大哥动动嘴,小弟要跑断腿。

    大家跟着大哥去砍人,本来是准备打土豪分田地的,最次也要敲一笔回去,谁知道最后一点油渣都没见到,自己还贴了不少钱,更要命的是,大哥率人从楚国撤退,回国的时候一定会经过陈、郑两国,这不闹呢吗好处没捞到,贴钱还贴双份,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于是辕涛涂和申侯私底下商议,要不,咱劝大哥走东路,看看大海啥的,虽然没砍成楚国,但大哥提刀什么的也挺累的,看看大海,有助于愉悦心情,权当是度假了,顺便还能向东夷秀一秀肌肉,开拓一下东夷的业务,全方位展现出大哥的威武雄壮。

    申侯说这点子好,也不要咱两国出粮出钱呸,是大哥劳苦功高,度个假也是应该的,可不能把大哥累坏了,我们都是为大哥好,相信大哥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于是,辕涛涂问这事谁去向大哥说,申侯说还是你去吧,这个点子是你老兄想出来的,你看我一脸正直,抢功的事老弟我可做不出来。

    就这样,辕涛涂去求见齐桓公,向齐桓公讲述了跨国公司要做大做强,必须要多向其他国家扩展业务,不能固步自封的道理,齐桓公听了很高兴,觉得小弟的马仔都有这样的觉悟,何愁大事不成没做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辕涛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申侯这个浓眉大眼,一脸正直的家伙竟然叛变革命了

    申侯在辕涛涂之后,跑去见齐桓公,对齐桓公说,大哥,别看辕涛涂这小子国字脸,看起来正派的不行,其实一肚子坏水,就拿他劝您走东路来说,是他们陈国不想出钱出粮孝敬大哥您啊,您带领我们这群小弟砍翻小蔡,又和楚国对峙,劳心劳力,呕心沥血,我们郑国是愿意孝敬大哥您的,您可不能听辕涛涂那小子胡说八道,您要走东路回国,万一和东夷产生矛盾,不是说大哥您打不过东夷,只是大哥您肯定也累了,一旦吃点亏,我们这些小弟心里过意不去啊

    于是,辕涛涂悲剧了,直接被齐桓公给囚禁起来带到齐国,要不是陈侯觉得辕涛涂这个人还不错,一车接着一车的往齐国送钱送粮,说不定此时辕涛涂坟头上的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而申侯借机上位,齐桓公对郑文公说,小郑啊,我觉得申侯这个小子不错,你们郑国的虎牢雄关就应该交给申侯这种忠心耿耿的人来看守。

    郑文公哪敢违逆老大哥的意思,没过多久,申侯便得虎牢之赐。

    辕涛涂又不傻,被陈侯赎出来之后,听说齐桓公让郑文公赐给申侯虎牢关,就已经猜到是申侯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出卖了自己,但他却并没有发作,还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有遣人去责怪质问申侯。

    申侯自觉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又见辕涛涂全无责怪之意,还和往常一样,便渐渐安心下来。

    话说,即便被辕涛涂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山高路远,辕涛涂不过一陈国大夫,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当然了,辕涛涂不知道更好。

    “大夫玩笑了”申侯客气了一句,接着说道“大夫时遭困厄,得脱难,亦是可喜可贺”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辕涛涂心里越气,他差点连小命都不保,这还不是全拜他申侯所赐

    心里虽然恼怒,但是辕涛涂表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摇了摇头,似无奈的道“大夫莫要再取笑于我,我当时也是迷了心窍,自取其辱罢了”

    “哪里,哪里”申侯笑道“大夫忠诚谋国,怎能说是迷了心窍呢”

    “只是”申侯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齐侯是怎么看破大夫的图谋的”

    辕涛涂叹了口气,道“大夫莫忘了齐侯有管子、公孙子等人在,以我之能岂能瞒过管子等人”

    申侯嘿笑两声,劝道“来来来,饮酒,莫要再提那些伤心事,我敬大夫一爵。”

    一爵饮完,放下酒爵,辕涛涂说“我听说大夫因伐楚之功,郑伯赐之虎牢,不知是真是假”

    申侯打了个哈哈,“吾哪有什么功劳,尺功未立,蒙寡君错爱,与之土地,此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辕涛涂笑了笑,又和申侯对饮了一爵,祝贺申侯得地,然后道“大夫初得地,不知可曾厚其城墙,大其城邑”

    申侯沉吟片刻,一时也搞不清辕涛涂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如实回答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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