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书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阿琐
扶意没说话,命她们看好,别叫其他人看见,便披了风衣往内院来,与老太太商议后,将祖母这边的现钱也做了清算。
老太太平日里时不时就有打赏,现钱不少,凑出两箱子铜钱,能有二三百两银子。
芮嬷嬷自责:“总怕不够,去兑了来,没想到越攒越多,您不理一理,今年还要去换呢,奴婢也是老糊涂了,算不清账。”
老太太问扶意:“你要这么多铜板做什么”
扶意说:“找地方藏到家外去,以备不时之需,要紧时候,银票金银都不能动,一动就惹人瞩目,手里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而这些足够几年的口粮。”
老太太惊讶地问:“是镕儿吩咐你做的”
扶意摇头:“镕哥哥他现在弦绷得紧,就等王爷一行人的消息,这些事怕是都顾不得了。外头的事我帮不上忙,家里的事总还能料理,奶奶您别紧张,我只是有备无患,天塌不了。”
她说罢,便赶着暴风雪来临前,离开了内院,老太太一路跟到门外,见扶意在廊下仿若无事地与二位姨娘说笑,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芮嬷嬷的手。
“老太太”芮嬷嬷道,“这是怎么了。”
“我那糊涂儿子,得了这样好的儿媳妇不自知。”昏暗的天空下,老人家眼中有光芒,“不论谁做皇帝,大齐想要再三百年基业不难,但祝家想要再往后三百年,就在这一代孩子身上了。”
这件事,扶意托付平理去办,他每日出入学堂,或是和同窗们到处游玩,可以自由去很多地方也不显眼,他按照扶意的吩咐,将这些钱分别藏在了三个地方,以备日后急需。
这天夜里,祝镕回到家中告诉扶意,边境战事是真的,雍罗国伙同赞西人攻打平西府,眼下留守在那里的纪州军队和原先的边军,正殊死抵抗。
“双方兵力强弱悬殊太大,且并非我们太弱,而是他们太强,绝不是临时拼凑贸然来犯,像是蓄谋已久。”祝镕的眉宇间,缠绕着散不去的怒意,一拳头砸在桌上,“可如此大的动静,我朝潜伏在赞西的探子,怎么可能不察觉,为何不报上朝廷。”
“会不会已经被招安”扶意说,“又或是被消灭了,他们继续假冒我们的人,与朝廷取得联络。”
祝镕摇头:“不可能,大齐密探机构,极其精密且错综复杂,前线出了问题,立刻就会有消息传入朝廷,招安也好,死了也好,不可能给他国冒充联络的机会。”
“但是,朝廷会出问题。
第414章 不过是下了一盘棋
时下,腊月已过半,按照往年惯例,从天家到皇亲贵族、文武百官,本该热热闹闹预备着辞旧迎新。
但今年,整座京城笼罩在压抑的恐惧和不安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暴风雪何时来临。
祝家父子回到家中,彼此一路无语,将近清秋阁时,祝承乾忍无可忍,当着下人的面怒斥儿子:“我说的话,你偏不听,你早早在边境就带回他们的头颅,何至于今日,有捷径不走,非要绕远路,就要把你的小命也搭进去了。”
扶意隔得很远,只隐约能看见远处廊下的身影,公爹气急败坏,从举止就能看个明白,她零星能听见几个字,具体说了什么,还不得传过来。
“我们回去吧,别让大老爷见到我。”扶意懒得多费唇舌,对身边的人说,“我就等在门后。”
众人会意,纷纷退回门里,只留下两个看门的。
不久后,那怒火冲天的责骂,就能听得明白,但无非是重复着,怪儿子不听自己的话。
“你好自为之吧!”清秋阁外,祝承乾重重撂下这句,满身怒火地离去,祝镕作揖相送,刚直起身来,微凉但柔软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掌。
“你都听见了”祝镕苦笑着对扶意说,“我说的吧,我并不是他最在乎的。”
扶意淡然:“如今兴华堂里冷冷清清,想来父亲骨子里是独来独往的,他并不贪恋热闹繁华,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在乎什么。镕哥哥,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祝镕不解,问道:“你准备了什么”
出门的衣裳、挡风的护膝、贴身的皮甲、创伤药,还有装满了铜钱和碎银子的钱袋,短刀匕首,祝镕自己就有,这不需要扶意张罗。
她小心地将护心皮甲为丈夫穿上,香橼和翠珠捧着中衣、棉袍等在一旁,一层一层,到最后,香橼又捧来了厚实的风衣。
“我自己来。”风衣太沉重,扶意扬不起来,祝镕便自己披上身,然后半蹲下来,好让扶意为她系带。
扶意一直眼眉含笑,完全不像是要送丈夫去危险之地,甚至明知道他身负皇命,要去刺杀王爷父子,刺杀她最敬仰的人,她都没有因为立场的相悖而反目。
“都好了,这样子就算在风雪里跑,也冻不着。”扶意心满意足,退后一步看,又道,“停马休息时,千万用帕子把脖子里的汗水擦干,要及时烤火,不然转眼就会着凉,不可大意。”
“知道。”祝镕答应。
“路上小心。”扶意眼含深情,“镕哥哥,千万保重。”
祝镕上前拥过妻子,便是深深一吻,心与心交融在一起,不用再多说任何话。
“保重。”松开后,祝镕抚过妻子的脸颊,“等我回来。”
扶意含笑答应:“我等你。”
目送丈夫离去,站在门下看他的身影从院门外消失,扶意转身往回走,越走,脚下越虚浮,所幸香橼和翠珠在边上搀扶,不然她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这一别,是生与死的永别,还是家与国的分道扬镳,扶意根本猜不到,但她知道,丈夫有事瞒着她。
就在她尽全力安排家人去处,留下后路的同时,祝镕他似乎,也早在心中有了全局的画面。
但扶意一直没敢问,她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心中所想,她怕短暂的夫妻缘分,会更早的结束。
“小姐,您没事吧”香橼担心不已,“传个郎中来瞧瞧吧,可别动了胎气。”
扶意摇头:“不必了,我没事。”
便是此刻,前门传来消息,三公子离家而去,只是转身间,禁军来人了,之后家里只进不出,实在要离府,必须由皇帝点头。
这一边,祝镕策马奔向城外,半路上遇见了闵延仕,寒风猎猎,他同样骑在马背上,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蓦然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可彼此仿佛只是路过般,祝镕无暇再多说什么,与他擦肩而过。
闵延仕调转马头,看着祝镕远去,手中紧紧攥着缰绳,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后,努力将心沉下,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转天下午,扶意在清秋阁教怀枫和嫣然背诗,得到奖励的两个孩子,嘚瑟着要去找母亲炫耀。
扶意缓缓起身,看了眼边上的时辰钟,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倘若一切顺利,祝镕和王爷一行,该遇上了。
就在距离京城一整日车马路程的山脚下,祝镕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大批队伍,军队装备精良、人强马壮,顺着他们的行迹,找到了王府大营。
祝镕被他们拦下,以为自己会被搜身,而他带着毒药、还有沾染毒汁的匕首,换做谁,都看着不安好心。
却见大姐涵之骑马而来,祝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长姐穿戎装,高贵美丽的姐姐,也有这英姿飒爽的一面。
“这是我的弟弟。”涵之对守备的将士说,“父王命我来接他。”
祝镕心里一咯噔,在将士放行后,走到姐姐马下,为她牵起缰绳,并问道:“王爷知道我会来”
涵之说:“眼下整个京城,能接近我们的,只有祝家子弟,连项氏皇族也无法得到我们的信任,不是你,还会有谁”
祝镕不再说话,为姐姐牵马前行。
涵之说:“本该你姐夫来接你,但他已经走了,王爷因身体不适,多休息一天再动身,算着日子,刚好也能把你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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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只要是你认为对的
营帐外有将士来通报,道是一切准备就绪,大队人马随时可出发,只待王爷示下。
祝镕这才明白,为何他能看见装备精良的队伍毫无顾忌地暴露行迹,并将他引来此地。
他们这是要走了,目标不是京城、不是皇帝,而是赞西边境。
“想好了吗”胜亲王看着年轻人,笑道,“跟我走,还是你自己走。”
事到如今,祝镕也没什么可顾忌,问道:“敢问王爷,您也只是,顺带将我算计棋局中”
王爷说:“我向来爱才,去年深秋,我险些暴露踪迹,当时来查我的人,就是你。皇帝派出那么多探子,唯一将我逼入窘境的人只有你。自然,你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那一次我完全是靠运气,才躲过了你的眼睛。”
祝镕回忆过去一次次的明察暗访,却丝毫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回,距离王爷最近。
胜亲王道:“我想你之所以愿意替皇帝办这件事,并不是真正为了杀我父子来建功立业,而是想我们落在你的手里,怎么都比旁人强,你能尽可能地保住我们的性命。”
祝镕不语,但紧握的双拳,稍稍放松了些。
王爷再道:“今日你站在这里,我若猜得不错,你早也布下了全局,纵然我只给你两个选择,可事实上你自己早已做好了选择。”
祝镕抬眸道:“晚辈惭愧,我没算到边境会打仗,战火燃起之后,又没算到皇帝会为了对付您,再次抛弃百姓放弃国土。而我之前所做种种,只是想,尽可能为家人留下退路。”
胜亲王说:“既然你已有万全准备,那就跟我走吧,待我将雍罗和赞西小贼收拾服帖,自然再回来,与我的兄长做个了断。”
祝镕说:“王爷,京城近在咫尺,您再走一步,天下就能易主。然而此去赞西路途遥远,哪怕耽误上两天,对整体战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胜亲王笑:“你是在试探我吗”
祝镕抱拳道:“您若夺得大权,执掌天下,对战事更有利。”
胜亲王道:“两天,足够千百人死去,百姓也好,将士也好,我一个也损不起。京城发生变故,必然动摇军心、民心,我大齐百年基业,从来是威震四海,边境固若金汤,若有一日叫外敌攻破,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已经从里头瓦解溃烂,大齐名存实亡。比起做皇帝,我更在乎的是守卫国土、保护百姓,那张龙椅,谁坐都一样。”
祝镕的心口热血涌动,他终于明白了扶意为何说,胜亲王是整个纪州的信仰。
王爷又道:“诚然,撇开这一切,两
第416章 我要跟你走
大部队有序而迅速地前行,胜亲王高坐战马,但见祝镕一骑绝尘,直奔京城方向。
“王爷,祝镕若是去向皇帝告密,阻挡我军前行,耽误了时辰,如何了得”副将在一旁,慎重而严肃地说,“您不该信任他,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密探。”
胜亲王笑道:“皇帝怎么可能让人知道,谁是他最信任的密探那密字何来放心吧,这孩子只是在和其他人争夺时间,和那些所谓的,皇帝最信任的人争夺时间。”
副将听不太懂,但还是接受了王爷的决定,更夸赞道:“的确,祝家儿郎厉害的很,我们上次险些被他查出踪迹。”
胜亲王朗声大笑,挥手道:“全速前进!”
飞马踏碎时辰,祝镕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跑完了一整天的路,是日深夜,他就到达了京城外。
他曾想要抄捷径,为了尽可能早地回来,却发现在那些他曾经告诉皇帝,最有利于埋伏军队,以抵御外敌攻打京城的地方,已经被金东生带兵占领了。
会有军队在那里埋伏,原本不稀奇,可他们竟然虚晃一枪,打着去边境增援御敌的旗号,出去绕了个圈又回来,抛弃边境百姓,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更欺骗了所有人。
昨日白天和闵延仕的相遇,是令祝镕意外的事,他不愿横生枝节,只能强行闯过去,可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闵延仕告诉他,金东生的随军粮草被扣下了。
去时祝镕就想要查金东生是否埋伏在那里,可他知道自己身边有密探监视,不能轻举妄动,但现在,无所顾忌,而且他跑得飞快,原本紧紧跟随的密探,应该是被甩开了。
果然,皇帝与金东生一丘之貉,过去明莲教闹得再凶,皇帝也仅以招安为主,从不曾派兵镇压,突然大刀阔斧地剿灭老巢,恐怕是明着剿灭,好在暗地里更疯狂地敛财。
放纵金家的人,在京城里横行霸道,想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觉得那个莽夫不可靠,不必对他设防。
皇帝终究是皇帝,能经历千难万险保住太子之位,顺利继承大统,他怎么可能没些算计。
且说整个京城的关防,都在祝镕心里,他想要出入城郭,无人能阻拦。
此刻已然回到京城,避开巡防的衙差,顺利翻入自家大宅。
可没走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待他要细看,从边上冲出来黑衣人,出手就发狠,招招要锁他命门。
祝镕先是闪躲了几招,此时又有人从边上出来,其中一人的身形,祝镕再熟悉不过,呵斥道:“平理”
对方一愣,纷纷停手,平理扯下面罩,就着月色雪光定睛看:“三哥”
几个少年都松了口气,祝镕再仔细看,地上躺了五六个人,全是禁军装束,他问:“死了”
平理说:“没死,打晕了。”
“你们”祝镕看向另外三人,他们也拉下面罩,秦太尉的孙子,林大学士的公子,还有户部尚书家的……都是平理的兄弟。
“他们要来救我,可我没让他们来救。”平理焦躁地解释着,“但是他们把人撂倒了,没办法,我只能把所有人都撂倒。这都是你走后,皇帝派来监视我们的,全家连同大伯父都被软禁了,不能出门。哥,我现在该怎么办”
祝镕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冻着,我很快就回来,我带你们出去。”
平理好奇地问:“三哥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去哪里了”
祝镕说:“一会儿跟你解释,先等着。”
林大学士家的公子是他们兄弟中,念书最好的那个,脑筋也转得最快,他问祝镕:“您是不是去见了胜亲王,下一步要做什么”
平理闻言,急得不行:“哥,难道你杀了他们”
“没有的事,你们站在这里别动,你们啊。”祝镕拿这些少年们没法子,再次喝令,“千万别再乱动,外面都是皇帝的眼线,这家里也有,你们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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