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书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阿琐
“可怜意儿那孩子,简直莫名其妙。”老太太怨道,“你说怪翠珠吧,难道又由着西苑的下人欺负意儿”
嬷嬷很担心:“不知大夫人会怎么发落翠珠,奴婢方才息事宁人,就怕大夫人……”
老太太倒是笃然:“她不会小题大做,不然这家早就不太平。”
芮嬷嬷向门外看了眼,轻声问:“您接言姑娘来时,可知道孩子是这样的品格样貌底下的人都说,清秋阁来了天仙,您把姑娘接来,是为我们二公子、三公子相看的。”
“起先只知这孩子念书好,在纪州很有名气。”老太太说,“我那老嫂子没了十几年,我想替娘家联络联络亲戚,到了眼门前才发现,纪州真真人杰地灵。”
嬷嬷问:“那……”
&
第14章 你讨厌我什么?
“武夫怎么了,那也是将来能保家卫国的。”老太太却道,“由他去吧,他爹都不拦着,你何必操心。”
芮嬷嬷笑说:“奴婢不操心公子的仕途经济,可奴婢担心好姑娘都叫别人娶走了。”
老夫人道:“这事急不来,他如今只是祝家的养子,连名字都不和兄弟们排辈入宗谱,外人不拿他当正经祝家子弟看,因此高门贵府的千金们,也多是看不上的。既然他想立一番事业,就叫他无牵无挂地去闯荡吧,姻缘这事,该有的总会来。”
说着话,外头丫鬟进门来,说翠珠被革了半个月的银米,是大夫人的命令,其他便没有什么了,也没叫她爹娘打她。
这会儿功夫,清秋阁里已经开始上课,怕姑娘们看书写字弄坏眼睛,下午的课时短,原本只有韵之时,是听扶意讲解古籍,如今多了三个年小的妹妹,扶意便选了些神话戏说的典故,好让她们听着喜欢。
五姑娘才十二岁,眼眉虽像她的母亲金氏,可性情并不像,柔软乖巧,下午一来就悄悄对扶意说别生气,等她回过祖母,明日不叫多事的奶娘跟着。
小妹妹这样可爱,扶意心里的郁闷顿时就散了,即便此刻韵之依然歪着脑袋,不听讲不理睬,她也没觉得不高兴。
故事讲完,妹妹们意犹未尽,扶意也高兴,正想再讲一个故事,祝韵之恼道:“什么时辰了,该散了吧,你真当我们要考状元”
扶意看了窗外天色,便道:“是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三姑娘小声念:“回去也没意思,还是在清秋阁好玩,二姐姐真是……我们又不像你,能跟着三哥出门玩儿。”
“我……”韵之好不耐烦,可又心软,摆手道,“听吧听吧,再半个时辰,你们不走,我可真走了。”
她看向扶意,很不客气地说:“你赶紧说。”
扶意不知道韵之为什么“性情大变”,也许前三天是给老太太面子,是试探自
第15章 兴华堂
扶意应下,唤来香橼稍作收拾,选了件形容庄重的衣裳穿戴齐整,便带着她一并前往。
兴华堂是祝公爷与夫人杨氏的起居之处,也是历代袭爵的族长行使家族大权的所在,平日里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而土地房舍几经扩建修缮,正院的地界早已足够自成一宅。
过了一道又一道门,终于来到兴华堂正厅,门里的丫鬟却引她往东间内室走,和气地说:“姑娘,这里是族里议事的地方,怪严肃的,大老爷请您去里头喝杯茶,夫人和小姐们都在呢。”
果然,一进门便见三姑娘和四姑娘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上首临窗的大炕上,茶几两侧分坐了大老爷祝承乾与夫人杨氏,扶意初到祝家那天都见过,只是祝公爷当天就出城办差,今日才归来。
扶意行礼问安,才方站定,便见祝镕拿着一卷画轴从门外进来,比不得两个妹妹那样拘谨小心,一路走进来问着:“爹,是这幅画吗”
祝承乾埋怨的口吻里分明是宠爱:“叫你找几件东西,总是稀里糊涂,你在禁军府也这样当差将来怎么当家作主”
杨氏嘴角抽过一缕冷笑,端起茶杯遮掩了,便见祝承乾展开画卷看了两眼后,温和地对扶意说:“这幅《鹊华秋色图》是我一个门生的临摹,虽不值什么,但画功精湛,颇有松雪道人的风骨,你就收在屋子里赏玩,教教我这淘气的三丫头。”
祝镕捧着画,直接递过来,这是在国公爷和夫人跟前,扶意也不好打发香橼收,便也大大方方从祝镕手上接过了。
“映之、敏之。”做父亲的神情严肃地看向两个小女儿,“听说今天头一日去清秋阁,就闹得出了事,怪我没能事先叮嘱你们,今日便罢了,往后若再嬉戏胡闹,给言姑娘添麻烦,自有家法等着你们。”
姐妹二人低着脑袋,全然没有在清秋阁时的活泼可爱,显然十分惧怕她们的父亲。
祝承乾又道:“你们言姐姐在这么大时,已经熟读四书五经,文章诗词都传到京城来了,我不求你们有什么造诣长进
第16章 甲板上的那个人
祝镕应道:“平珒才好些,你们不要去闹他,过几日就要出门祭祖,别叫他又病了。”
两个妹妹听说要出门祭祖,互相使眼色,别过了兄长和扶意,依然无视边上两位姨娘,步子紧紧地走出去,像是要去合计什么。
扶意不见得在这里与祝镕大眼瞪小眼,刚转身要走,廊下两位姨娘迎上来,这一回倒是祝镕主动给她做了介绍,问候过二位姨娘,这才散了。
离了兴华堂,扶意不禁松了口气,香橼捧着祝公爷赠的画轴,小心翼翼地跟着回来,直到进了小姐的卧房,才撑着腰大喘气。
扶意笑了:“比在纪州我家老太太跟前还紧张吧。”
香橼看起来很累,连连点头:“屋里屋外那么多侍女婆子站着,连喘气声都听不见,那规矩,别说我们家的老太太,就这府里的老夫人跟前,也没这样的。”
“大夫人治家严谨是出了名的,今天出了这些事,我怪丢脸的。”扶意说,“往后我们再多谨慎些。”
香橼心疼地说:“小姐你问过芮嬷嬷了吗,咱们在这家能自行出入吗,不然千里迢迢跑来,不过是换个地方被关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扶意笑道:“那我也觉得比在家好,我只是放心不下我娘。”
香橼这才宽慰小姐:“老爷那样疼爱夫人,您放心,不会叫老太太欺负她的,还有我娘在边上陪着呢。”
扶意颔首:“出也出来了,就不想了,而这家里的事和咱们不相干,你刚才听祝镕说了吗,一家子人要去祭祖了,我们该是不跟着的,到时候我领你街上逛去。”
香橼欢喜不已,要将祝公爷赠的画挂起来,一面玩笑似的说:“小姐也是,怎么好连名带姓地喊人家三公子呢,叫人听去,还当咱们不礼貌呢。”
扶意竟是脸上一红,忙掩饰道:“我随口就说的,我渴了,你倒茶来。”
香橼放下东西,要去取茶水,却见翠珠端着茶盘进门来,放到了扶意手边后,就在她面前跪
第17章 他高兴什么,又笑什么
自小跟着祝镕的小厮,名唤争鸣,一行人走远后,他笑着问公子:“小的还没见过言姑娘,听说样貌极好,我们家的小姐们都被比下去了,真想见识见识。”
“混账东西。”祝镕踹了他一脚,“人家姑娘家家,容你在背后议论。”
争鸣揉着屁股嘿嘿笑道:“公子,我可听人说了,老太太把言家姑娘接来,是相孙媳妇的,要许配给二公子呢。”
祝镕闻言,心头莫名一紧,不自觉地瞪着争鸣。
争鸣见公子生气,怕又挨踹,忙道:“不是我胡说,都是他们都在讲,您、您别生气……”
祝镕回过神:“我生哪门子的气,但不许你再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言姑娘是来给小姐们做先生教学问,不是叫你们说闲话。”
争鸣连连称是,不敢再多嘴,跟着一路往别处去巡查。
待转回内院,祖母已经歇下,韵之也睡了,他一人清清静静在屋子里,整理一些文书信函,丫鬟送来茶水,笑道:“二小姐等了您半天呢。”
“知道了。”祝镕说,“明日一早我去找她。”
丫鬟又道:“今天下午,少夫人带着孩子过来请安,奴婢听见几句话,原是被二夫人差遣,来游说老太太,要接二小姐回东苑去住。”
祝镕听见这话,想的却不是韵儿可怜,而是二哥的婚事。想来二叔和婶婶看不上纪州的书院,他们的大儿媳妇是宰相府的孙女、贵妃的侄女,小儿媳妇少不得也要从世家贵族里选。
没来由的,心里一松快,他打发婢女道:“明日我会问祖母,你们歇着去吧。”
等丫鬟们关门退下,祝镕才觉得自己奇怪,他高兴什么,他又笑什么。
可心里,偏就想起扶意站在船头的身影,记起那嫣然一笑,明眸善睐,记起她问:“这样好风光,公子可也看
第18章 你还记得我吗
祝镕被芮嬷嬷笑得莫名其妙,一路从内院出来,必定要经过清秋阁,见东苑西苑的奶娘婆子们都在门外候着,据说是祖母的命令,不许她们再跟进去搅乱姑娘们念书。
原想去看一眼妹妹们上学的光景,此刻不愿招惹多余的话语,便是匆匆而过。
西苑的奶娘丫鬟瞧见了三公子,互相说几句闲话,提起如今兄妹俩还在一处院子里住着,不成个体统,东苑的婢女听见,直朝她们瞪眼珠子。
两边险些要呛起来,被清秋阁管事的婆子出面阻拦,警告她们再有什么事,可不是革半个月银米那么简单。
门外多事的下人们不消停,书房里却是一派祥和,妹妹们都爱听故事,而三妹妹喜欢画画,四姑娘和五姑娘想要学棋,一上午的时辰只怕还安排不过来。
自然,总有一个人孤僻地坐在一旁,不理睬扶意,也不搭讪妹妹,浑身上下的不情愿。
好在韵之也不是那作天胡闹的人,一晃三四天过去,倒也太平。
这几日,扶意偶尔被姑祖母叫去用饭,都能在路上瞧见忙碌的家仆,为了清明举家赴祖坟宗庙祭祀,早早已开始准备车轿马匹、香烛纸钱,这家里还单有一处厨房,专擅制作祭祀供果糕点,那头的炊烟日夜不歇,听香橼打听说,要做能供上千人食用的供品,祭过祖宗后,便会赠给穷苦之人。
转眼到了出发的那天,扶意在宅门前恭送,老太太留了两个可靠的嬷嬷照顾她,虽然其他要紧的下人都跟着出门,家里还是剩下不少人,就怕扶意叫人欺负似的。
难得各院老爷夫人齐聚,还有旁系宗亲也一并出发,那么多人乌泱泱的,扶意不敢多张望,只看着一辆辆华盖香车从门前过,一家子人光是登车出门就费上好半天。
&nb
第19章 我们不曾遇见过
一路疾走回到清秋阁,遇见香橼,被笑道:“小姐你也着急吗”
扶意心里跳得厉害,敷衍说:“我怕你有什么事,回来看看。”
香橼一脸轻松:“不知道出个门竟要送这么久,早晨不该多喝那碗粥,实在是因为好喝。”她低头摸了摸腰腹,笑眯眯问,“到底是国公府,天天吃得那么好,小姐,我是不是都胖了一圈。”
纪州家里的伙食虽也丰足,比不得这里每日山珍海味,不仅富贵奢华,还换着样就怕主子们吃絮了。
扶意和香橼都在胃口好的年纪,扶意尚且克制,香橼就总把她吃剩的都包圆。
“言姑娘,三公子来了。”门外忽然传来翠珠的声音,她跑进来问,“姑娘,三公子能进来吗”
扶意呆呆地看着她,香橼轻声提醒:“小姐,你怎么了”
她这才醒过神,应道:“请公子书房里见吧,我这屋子里乱。”
翠珠离去,扶意缓缓呼吸,定下心神,到镜前整理衣容,再吩咐香橼:“你不用跟过去,外人见你守在门口,不定怎么猜想。”
香橼觉得奇怪,这有什么可想的,若说男女授受不亲,都是亲戚,且在老太太跟前同席吃过饭,这家里的人,也不见得那么嘴碎多事。
可她是还没开窍的小丫头,自然不懂扶意顾忌的事,扶意也不愿明说细讲,留下香橼独自往书房走来。
祝镕已经到了,坐在韵之的席位上,翻看她那些皱巴巴被画得乱七八糟的书本,脸上是无奈又心疼的笑,听见脚步声,抬眸便见到了扶意。
扶意走进来,看见韵之的书被摊开,便道:“你回来之前,她每天听讲写字,十分安宁,自从你回来后,她就天天看着窗外发呆,倒是三个小妹妹,勤奋好学,可韵之却又常常嘲笑她们傻。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傻。”
“我来有两件事。”祝镕起身,没有因为扶意方才的离去而生恼,和气地说,“一件事便是韵之的课业,姑娘若是
第20章 扶意的心事
书房一时只剩下祝镕,清风吹拂纱帘,室内一派幽静清雅,方才他看着扶意离去,竟是怔了。
此刻想起她说,连婢女也不知他们曾经相遇,心里不禁懊恼多此一举,她若是要宣之于口的人,还等到今日吗自己特地跑来嘱咐,岂不是看轻了人家。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懊恼也来不及,祝镕只能安慰自己,原是桩正经严肃的事,说明白心里也落得踏实。
他走出书房,扶意已经不见踪影,翠珠和几个下人笑盈盈站在院子里,他便道:“这几日书房不上课,言姑娘若是要出门,你们仔细打点车马,一应用具人手,从老太太那里拨便是。”
卧房里,扶意听得祝镕的声音,听得翠珠送他出去,心里一片失落。
但她明白,这份失落来得不应该,是她僭越了,是她先失了分寸。
回想起来,那日在清秋阁重逢的一瞬,心里是极欢喜的,可仅仅就奢侈的一瞬间。
算上舟车辗转的日子,算上到这家里的日子,扶意已经离家快一月,再过十一个月,她又要回去了。
忘不了家中收到忠国公府的帖子时,奶奶对爹娘说的话,口口声声盼着这一年里,扶意能为自己挣下姻缘,借着祝家结识公侯世家的子弟,嫁入大宅门,在京中站稳脚跟。
如此,等她的大孙子将来科举得了功名,扶意就好在京中多多襄助。
从记事起,就总听见祖母对爹娘念叨:“你们是没有儿子的”。
小时候也罢,再大一些就变成了:“把女儿当儿子教也没用,将来养老送终还不是要指望你侄儿。”
父亲虽是至孝之人,但与母亲伉俪情深,他什么事都能依着祖母,唯独纳妾娶小一事,仗着自己是次子,无须继承香火,硬是对抗了一辈子。
可也因此,祖母憎恶扶意的母亲,分明有长子继承家业,非要赖在书院,折腾小儿媳妇,处处为难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