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书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阿琐
扶意能猜到一些缘故,但不敢往深处想,一时分不清,平理在哪一边,更觉得那血气方刚的少年,会在正义的一边,可她又不希望家里的兄弟姐妹卷入这么大的风浪了。
几经冷敷后,祝镕的疼痛缓解不少,原也打得不重,不过是给今天的事一个交代,皇帝也没办法,总要有个处置的态度。
他渐渐感到困倦,但心里惦记太多的事不敢睡,扶意再三哄他放轻松些,在妻子的柔声细语里,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扶意取下了冷帕子,为他盖上轻柔的蚕丝被,出门来召唤下人守着:“没有公子的吩咐,不要进去打扰,公子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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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儿子的血衣
扶意去西苑的路上,就想着平理若与今日宫内的事有关联,他到底是为了谁办事,可满脑子除了胜亲王府,再想不出别的人来。
听说平理曾有一晚自称醉倒在园子里,后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事实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从那之后,祖母和韵之都说慧之不高兴,回京途中,祝镕也提到了。
但今晚,慧之主动去找她四哥,小妹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更像是担心下人误闯进去,而故意找借口,由她去催哥哥,显然比让下人去请稳当多了。
但这些话,扶意都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因为镕哥哥在提到平理为谁当差时,直接避开了胜亲王府,是他不知道也好,是他故意规避也好,这件事上,扶意会守住自己的分寸。
果然祝镕不能明着对扶意谈起王府的事,见妻子不追问,他便简单地说:“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想阻拦他责备他,更不愿点穿他。但他一次比一次冒险,今日当真是他单枪匹马闯进皇宫的话,万一出了事,全家都会受牵连。”
扶意劝道:“先别急,虽然我也后怕,但眼下暂时相安,且不能说明平理就是白天闯宫的人,我们要冷静才是。”
祝镕眉头紧锁:“二哥离京后,再无音讯,分明说好到了落脚之地,会给我送消息,可你我都已成亲了,也无法知会他。刚开始想着,没有消息也算是好事,至少他们一切安好,但时间久了,心里就不踏实了。再看平理,我甚至担心,二哥是不是也……”
他沉沉一叹,没说下去。
扶意却道:“若是如此,兄弟们都是有志之士,不论是随了哪一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都有所追求,岂不比浑浑噩噩过日子强百倍,这才是祝家子弟最荣耀的事。”
祝镕心中宽慰了一些,但也不免迷茫,对扶意说:“若真是各为其主,我这个皇帝的爪牙……”
他没说完,就被扶意伸手挡住双唇:“镕哥哥,言重了。我虽不懂经世治国的道理,可我也知道,千年以来的风云变幻、朝代更替,没有对错,只有输赢。就算是当今,他对外虽弱,私心虽重,可对百姓能施以仁政,鼓励寒门学子科考入仕、广纳贤才,并非一无是处。”
夫妻二人,眸光交汇,彼此都有隐瞒,但也足够的坦诚,祝镕道:“如有一日要做出选择,我会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扶意温柔如水:“你我相遇第一眼,我若不信你,又怎么会主动搭讪。如今,将来,往后这一辈子天上地下,我也只信你一人。”
分别三日,如隔三秋,满腹相思哪里经得起一句半句的情话,若是平日,早早就要腻歪起来,但今晚明知丈夫受伤,扶意不舍得他再辛苦。
见丈夫的眼神渐渐暧昧起来,她正经地说:“不许啊,几时淤青散尽了,再这样看着我。”
祝镕的喉结颤了颤,老老实实地答应:“娘子的话,不敢不听。”
那一晚,扶意时常醒来,担心丈夫伤痛难眠,好在伤得不重,他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踏实。
但隔天一早,祝镕就要上朝去。
皇帝打了他一顿,并没有免职也没给假,怎容他偷懒在家。
扶意很是担心丈夫的身体,可仅仅一道关切的眼神,又招来公公的责备。
祝承乾当着儿子的面就说:“你是公爵府的少夫人,要大气稳重,不论在哪里,都要顾着你丈夫的体面,你这样忧心忡忡,叫人看了怎么想”
祝镕暗暗握了拳头,但此刻若出言袒护,只会招惹妻子被父亲厌恶,换来更重的责备,那日他为扶意争取随自己外出办差时吃的教训,不能再犯。
“回去吧,告诉祖母我没事。”祝镕对扶意道,“还有,平珒的功课不能落下,今日和祖母商议选一处清净地方,赶紧把功课补上。”
祝承乾这才满意了几分,命下人搀扶好儿子,父子俩一同上朝去。
男人们离家,女人们又开始重复每天都一样的事,这样的“富贵”过了几天,扶意早已经彻底厌倦了。
既然镕哥哥提到要重新开书房,她便横下心没去兴华堂请安,径直来内院找祖母商量。
老太太听说后,将孩子们都找来,东苑这边,二夫人也领着孙子来,说是孩子日渐大了,不能光哄着玩,但儿媳妇脸皮薄,不敢麻烦扶意。
大夫人则是被问到头上,要园中空置院落的钥匙开锁,才很不情愿地来露个脸,除了三夫人身上不方便,难得一家子人齐全。
西苑里,丈夫上朝、儿子上学,闺女又被老太太叫去,一时清静得吓人,三夫人闲不住,挺着肚子四处转转,就转到了平理的屋子,想进门瞧一眼里头的光景。。
“夫人,公子说过,不能随便进去。”平理的近侍拦在门前说,“公子如今不愿意叫人进他的屋子,奴才们都挨过好几次骂了。”
 
第256章 把他关起来
扶意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识女子分娩的场景,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有祖母这定海神针在,她进门后,先安抚儿媳妇要她安静以保存体力,之后再与大夫和稳婆商议,判断产妇此刻的状态。
慧之一直陪在床边,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虽然害怕得脸色苍白,但很坚强,没有掉眼泪。
扶意也渐渐镇定,照着祖母的吩咐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更多的时间,是眼睁睁看着三婶婶忍耐疼痛等待分娩的那一刻。
平理先于父亲赶回家,满头大汗地闯进门,姑嫂三人已经被赶出来,慧之见了哥哥,跑上前终于哭出声:“哥,稳婆说娘会难产,怎么办……”
“爹呢”
“朝会还没散,消息传不进去。”
韵之上前来说:“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去接三叔,下了朝立刻骑马归来。”
平理僵硬地点了点头,但站着没动。
扶意则道:“平理不要离开,万一三婶想见你,你留下的好。”
“不……娘见我做什么,又不是生死关头。”平理往后退了一步,用力摇头,“娘不会要见我的。”
扶意看得出,平理嘴上这么说,但他并不想离开,向韵之使了个眼色后,便径自出门来找争鸣。
产房里,为了帮助三夫人尽快分娩,汤药、艾灸等等催生的法子都用上了,剩下靠她自己,还有老天的安排。
因不足月,胎位恐怕还未调转,稳婆摸过后判断,胎儿的脚会先出来,再万一不幸是横位,三夫人很可能将面临撕裂和大出血。
“娘……”意识还清醒时,三夫人抓着婆婆的手说,“平理呢,还有您儿子呢。”
“朝会未散,承哲出不来,平理就在门外。”老太太说,“你想做什么要见他们吗”
三夫人只问:“平理回来了”
老太太说:“回来了。”
三夫人想到那藏在柜子里的血衣,便是瑟瑟发抖,紧紧抓着老太太的手说:“娘,我求您两件事。”
老太太镇定地应道:“你说。”
“我若有什么万一,头一件事告诉您儿子,将来再娶,一定找个心地善良的好女人,千万千万别欺负我的孩子。”三夫人哭着说,“还有一件事,娘,我要是走了,您替我看好平理,再也别让他出门,把他关起来。”
后面的话,虽然莫名其妙,但老太太都答应了,安抚儿媳妇说:“别怕,平理那会儿也是脚朝下,你头一胎那么艰难都过来了,有娘在,不要怕。”
“老夫人,赶紧的,让三夫人再试一次,我瞧着孩子像是脑袋要出来。”稳婆大声道,“三夫人,您定定神,憋一口气使劲。”
老太太听说可能是脑袋先出来,顿时有了盼头,神佛庇佑,没有将灾祸降临在这个家,她相信上天在儿子和媳妇这个年纪赐下的孩子,必然有他的用意。
稳婆大声道:“三夫人,您再憋口气使劲,孩子的脑袋见着了……”
产房外,平理坐在台阶上,方才听下人说,母亲是从他屋子里出来后不慎绊倒。
倘若是意外也罢,但若是母亲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处置的东西,娘和未出世的孩子要是有个万一,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哥。”慧之坐过来,抓着兄长的手,反而安抚他,“娘不会有事。”
平理却问:“慧儿,你是不是发现哥哥的事了”
慧之连连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妹妹还那么小,她根本不会撒谎,眼睛里已经写满了答案。
不知从何时起,平理就察觉到,妹妹格外小心地“保护”着自己。
进门前总是再三敲门大声嚷嚷,就怕他在屋里听不见似的,他的事,若是妹妹能做的,就不让下人动手,事事抢在前头。
平理说:“慧儿,哥没有做坏事。”
慧之含泪点头:“我知道。”
扶意回来时,便见兄妹俩在台阶上说话,彼此的眼睛里都藏着事,藏着只属于他们知道的事。
昨晚她就察觉到,慧之在保护哥哥,此刻又见兄妹俩互相安慰,祝家能有这样好的孩子,何愁家业无继。
忽然间,产房里一阵慌乱,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三夫人没声儿了,稳婆也不嚷嚷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平理再也忍不住,喊了声“娘”就要冲进去,可刚到门前,就听见婴儿的啼哭,有个丫头跑出来,和四公子撞个满怀,跌在地上捂着脑袋说:“生了,夫人生了。”
原来孩子出生后没有声息,一屋子人憋着口气,看稳婆为婴儿处理口中的羊水秽物,终于等到婴儿啼哭缓过气,所有人才安心,这才想起该出来报个喜。
产房内,三夫人精疲力竭,虚弱地
第257章 你这傻孩子
才经历了母亲和弟弟的生死,平理还没缓过神,面对祖母的逼问,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叹了一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孙子的身体,在触碰到他的右臂时,孩子明显地一颤,但又咬牙拼命地忍耐。
她拉着孙儿到一旁坐下,平理根本不敢反抗,任凭祖母解开他的衣衫,便见中衣下胳膊上,绑了厚厚一层纱布,但因处理不善,今天伤口又裂开,还有血迹沁出来。
老太太拿来剪子,径自剪开了纱布,但见一条三寸长的伤痕狰狞地顺着胳膊自上而下,因没得到妥善处理,有几处已经化脓溃烂。
“你这傻孩子啊。”老太太眼里含着泪,“伤若不好,是要送了性命的,坐着不许动。”
平理不敢动,祖母转身就往门前唤人,不多久,芮嬷嬷和李嫂就捧着药箱进来。
关上门后,李嫂负责按着公子,平理刚开始还觉得奇怪,直到祖母用烧红了再用烈酒喷过的小刀,亲手剜去他伤口上的烂肉,疼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但这一阵疼痛后,化脓的烂肉去除,折磨了他一天一夜的痛楚反而解除了,年轻孩子湿透了一身衣裳,之后芮嬷嬷伺候他洗漱替换,他也不敢乱动。
见孙儿如此听话,老太太不忍心逼得太紧,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情况会有变故,眼下没有比平理的命更重要的事。
便命收拾出一间屋子,将平理送去休息,另派人报到学里说他因赶回家看望母亲,不慎坠马受伤,要告假数日。
消息传到清秋阁,韵之嘀咕着:“他刚才不是挺好的,摔哪儿了”
扶意说:“一定是心里着急,没察觉出来,缓过那阵劲了,才知道疼吧。”
韵之记挂着兄弟,便拉着扶意回内院来,但祖母拦下了,说平理已经睡着,不叫人打扰。
“西苑里忙着照顾你三婶婶和孩子,哪里顾得上平理。”老太太说,“我只是照顾他几天罢了,他不能耽误学业,不能总赖在家里,因此这几日必须好好休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他的房门。”
退出祖母的卧房时,韵之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家里最近,这也古怪那也古怪,我好像快不是这个家的人了,什么也不知道。”
扶意劝道:“我们一没本领二无谋略,于家于事都起不到任何作用,若有我们不能知道的,那就没必要知道,这时候老老实实在一旁待着,就是最大的帮忙。”
韵之自然通情达理,笑道:“倒是有几分嫂嫂的模样出来了,说得不错,是这个道理,帮不上忙就不该再添乱。”
她们正说着话,下人来禀告,园中的玉衡轩已收拾妥当,请少夫人前去看一眼,好吩咐如何归置书房。
扶意不自觉地摸了摸腰,玉衡轩的钥匙,是清秋阁之外,她得到的家中第一把钥匙。
玉衡轩原就不属于任何一房的地界,往北离着老太太内院后门最近,而从此玉衡轩归扶意管辖,除了给弟弟妹妹们授课,每月玉衡轩中的花销用度,她要自己清算并报入中公,院中的丫鬟仆人,一并只听她的差遣。
韵之跟随前往,她甚至不知道园子里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扶意却已经发现,根据玉衡轩坐落的位置,祝家先祖们是以北斗七星中的玉衡星来命名这一处。
玉衡轩比清秋阁规模小一些,但不住人单单用来做书房,已是十分宽敞。
门里门外原就配置了两个下人负责打扫,如今另又调配来三人,往后她们只听三少夫人的命令。
谁不知道,三少夫人是要随三公子将来袭爵,成为当家主母的人。
如今跟了少夫人,将来就是旧仆忠臣,待有一日少夫人手握大权,他们跟着水涨船高,十年二十年后混个大管事当当,并非难事。
扶意看得出来,几位都面露喜色,但她可不能瞎许诺什么话,简单说了几句后,便与韵之一道查看各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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