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还是因为宋尧问他，怎样毁掉一个人。四年后的现在，却是在怪罪他的行为会给那个人带来伤害。
叶庆明镇定地解释：“并不是我找上她的，应该说是碰巧，七月初，我在k精神病院碰见了她。”
“那天，她在k精神病院那堵心愿墙上写了东西。她走后，我过去一看，她写的全都是你的名字，而且和你的字迹无差，所以我跟上去叫住了她。”
“算是我找上了她吧，我给了她我的名片，留了电话。那时候，我并没有说你的病情。”
“我只告诉她，如果想要了解你的事，就联系我，不过，这条路没有退路、不能回头，要想清楚。”
“后来两三个月，我也没等来她的电话。”
“直到九月你已经去了a大，军训了好多天。一个晚上，她忽然给我发消息，说想和我见面谈谈。”
“她说她想好了，不会后悔。但我能对她说的，也只是一些皮毛，比如你对她的感情，至于你的病症以及你经历的那些事，我对她都是只字不提。因为这些话，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对她交代清楚。”
“如果真要说提到你的病的话，我和她说的是，你是中度抑郁症，我让她稍微包容你一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说实话，我没想到她能那么理解你，她脸上的哀伤，让我看来都觉得，她是感同身受的。”
说道这里，叶庆明的语气越发柔软，语重心长道：“宋尧，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们也都是成年人了，我相信她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而且你知道的，你需要她。”
宋尧微微垂着眼眸，陈月就是这样的人啊。分明未被这世事无常伤害过，却什么都能感同身受，什么都能体谅，比谁都温柔。那么努力、那么坚强、三观还那么正。
可是，就是在这样一个人面前，他肮脏的过去才无处遁形。
我需要她，是啊。
我没了她，就再也感受不到温暖了。没了她以后，身处的世界比没遇见她之前还要黯淡无光。
可是，她并不需要我。她没了我，还能有很多其他的、更好的东西，还能遇见更好的人。
随便一个正常的人都比他强。
“叶医生，如果你还顾及我的死活，就不要再和她说任何有关于我的事情，否则你失去不再只是这份工作。”
宋尧沉声说完，还没等叶庆明回答，便挂了电话。
我可是你男朋友
宋尧虽是嘴上这么威胁叶庆明，但是之后也确实更加配合治疗了。
就连叶庆明早些年为他制定的生活时刻表和营养表，他也开始认真遵循了。
陈月儿，和你在一起的前提是做一个正常人。
所以，我很努力地想做一个正常人，想过正常的、开心的、有你的生活。
后来，陈月开始光明正大地去宋尧的教室旁听，甚至是“胁迫”宋尧帮她占座。
“小学弟！下午我没课！记得帮我占座！”
“你叫我什么？”
“小……小可爱~”
然而尽管她是一个理科生，经管系的课和她们中文系的课虽然也说不上千差万别，但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至少她是听不进去。
还好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坐过来就是为了和宋尧开黑。
她的手肘撞了撞宋尧的胳膊肘，冲他嬉皮笑脸地说：“宋尧，带我上黄金嘛~”
之所以让宋尧带，是因为宿舍其他三人都已经上了铂金，带不了她，亦或者说终于逃离了被她坑的苦海。
而黎瑶瑶那个变态，都已经上了王者了！心情好才会大发慈悲创个小号，带带她。
宋尧斜了她一眼，略有些抱怨地嘟囔道：“你到底是来陪我上课的，还是让我陪你打游戏的？”
“可是……你又没在听。”陈月理不直气不壮，说得小声。
“我竟然没发现，你是个网瘾少女，你以前不是天天捧着书、天天刷题、背方程式嘛。还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呢？”宋尧像是忽然逮着机会似的，疯狂奚落她。
“不是无聊嘛。”陈月心虚不敢看他，越说越小声，“我又听不懂你们的课……”
见她这委屈状，宋尧又气又心疼还想笑，“喂，你就不能稍微理直气壮点嘛，我是你男朋友啊，陪你玩游戏怎么了？”
噗通！
陈月心底一咯噔，他们什么时候变成男女朋友的？！
虽然这是一个心知肚明的事，可是没人捅破窗户纸，她就不敢这么想啊。
陈月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尧，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不愿意？”宋尧脸色变了变，腔调也变了。
陈月摇摇头又疯狂点头，“嗯嗯嗯。”
“你什么意思啊，又摇头又点头的！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没想好，你就是追着我好玩的？！”宋尧很不满意她这个行为。
陈月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摇头只是想说不是不愿意，点头是说愿意啊！”
闻言，宋尧心里发窘，耳尖微微泛着粉红，但面上依旧倔犟，嘴里小声囔囔道：“直接说个愿意就行了，搞这么多事。”
“行行行，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愿意做你的女朋友，我简直”梦寐以求。
“看着我的眼睛。”宋尧打断了她的话，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说的，互相喜欢的人，对视二十秒心跳会同步，我想试试。”
陈月闻言不禁乐了，但看宋尧一脸严肃，便赶紧忍住笑意。
明亮澄澈的眸子，宛如一潭秋水。两人不自觉地忽略了旁侧的目光，眼里都只有对方，这样的氛围太奇怪了。
试探
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亦或者他们到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平行空间，这感觉让人心悸、心动、也惶恐。
好似在这个人眼里，你的一切都变得透明，毫无隐瞒地将自己袒露在他眼底。
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似乎燃烧着荡动的火焰，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陈月算是信了那句话：不要和桃花眼的人对视，除非你也是桃花眼，否则你会输得一塌糊涂。
桃花眼啊，光是看你一眼，你就觉得他含了三分情意。
要是在你身上停留个两三秒，你就觉得他含了七分情意。
所以现如今，望着你的眼眸十秒……那将是多么深厚的情意呢？
这情意让陈月心生羞怯，感受到的情意有多浓，这羞怯就有多强烈。
而陈月不知道，在宋尧看来，她这双乌亮乌亮的大眼睛，晶莹透彻，宛如夜里闪着点点星光的星空，含着点点笑意的眼波，竟让他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这星辰大海间，内心宁静而满怀悸动。
最后还没到20秒，果然还是陈月先忍不住目光飘忽，败下阵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她哈哈大笑着，“宋尧，你早上没洗脸吗？还有眼屎，哈哈哈哈~”
“……”宋尧无语地斜了她一眼，随后轻叹了一声，“唉~”
他自然知道她是羞怯了，不过能怎么办？只能无奈地配合她，揉了揉眼睛。
转眼间，就到了元旦，准确来说是12月31日。
这晚，a大所在的城区下着小雪，陈月踏着薄薄的雪层，第二次来宋尧的租房，和他一起跨年。
晚上八点多，在宋尧去洗澡的时候，陈月就已经蜷缩到了床上，美其名曰暖床。当然，宋尧完全就只是怕她冷着而已，虽然室内有暖气……但是在他眼里，陈月这身体（非常）弱不禁风。
陈月窝在被窝里玩游戏，匹配时，目光无所事事地到处瞟，不经意间瞥见了床头的抽屉。
抽屉微微敞开了一条小缝，陈月以为是宋尧没有关好，俯身过去正准备伸手合好，一晃眼看见缝里的东西，手上的动作一顿，倏然红了脸。
卧槽！杜、杜！蕾斯！
她一下子动都不敢动了，缩回手来，整个人又回归原位，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放回游戏界面。
不是她多心，这绝逼是宋尧故意的，故意裂开一条小缝，让她看见，然后看她的反应。
难道这次不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可她就是抱着“盖着被子纯开黑”的心态来的啊！
听着浴室门开的声音，再看着宋尧出现在卧室门口，她面上镇定自若地冲他一笑，随后又埋头打游戏，假装很投入的样子。
面上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宋尧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故意留着的小缝，没有合上也没有拉开……简单来说，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眉心微蹙，陈月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要是看见了，这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不愿意？
要是没看见，他又该怎么开口？
靠！早知道就不要用这么隐晦的方式了，直接上得了。
愿意做我的右手吗
唉，这种想法在看到陈月那小小一只后，便瓦解了。
他要霸王硬上弓，陈月自然是毫无反抗之力，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刚，到底是低估了自己对她的爱。
他早该知道的，就高中时期，拉一下她的小手，她躲开了，他都不敢上前强行抓住。她不愿意的事，他怎么都狠不下心来强迫她。
宋尧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掀开被子的一角，正准备缩进被窝里，同时陈月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宋尧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在心底又为自己默哀了两秒钟，才又爬上床。
他虽是面无波澜地躺在旁侧，可心底委屈而毛躁，特别是听到陈月旁若无人般破口大骂。
“卧槽！妲己你t是瞎了吗？”
“队友呢？”
“都不把辅助当人看吗？我擦！”
……
忍！忍！忍！
宋尧觉得自己快委屈哭了，他还是头一次觉得，网瘾大真特么艹蛋，打游戏真特么是一个恶劣的嗜好。
“victory！”
终于听到胜利的号角吹响了，陈月喜滋滋地将手机屏幕正对着宋尧，得意洋洋地朝宋尧炫耀：“嘿宋尧，你看我上黄金了！”
其实，宋尧也跟着兴奋，不过不是因为她上了黄金，而是因为她一局游戏终于打完了。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一直摇晃着手机屏幕的行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张溢满笑容的小脸，“我只想看你，并不想看你上黄金，又或者掉青铜。”
在陈月愣神之际，宋尧也失了心神。
夜里的陈月，解下了马尾，中长的头发散开了来，约莫一半披在背后，另一半便散落在两边的锁骨上。乌黑亮丽的头发，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白……更诱人了。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陈月，第一次是高二的视频通话，第二次是上次他生日陈月来这里的那晚……还有后来好几次的视频通话。
他这才忽然想起来，白日里，他似乎从没见过陈月散下头发来的样子。难怪，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好看……肯定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宋尧的喉咙忽然干涩、发紧，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在陈月看来简直是一匹饿狼，两眼发绿光的恶狼……如果不是因为她深爱着这匹狼，估计…呸，是肯定早就下床跑路了。
“陈月……你……”
陈月本就愣着半天没说话，一听宋尧开口，还是先叫一声她户口本上的名字，连儿化音都没了，她心脏一收，越发紧张了。
天呢！
不会是要说：陈月，你愿意给我吗？
陈月，你和我做好吗？
陈月，你和我进行负18厘米（并没有）的交流好吗？
陈月，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们的革~命情谊升华升华？就像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那种。
……
陈月的脑细胞一时间极速运转，幻想了千百句宋尧可能会说的话。却怎么也没想到宋尧接下来的话是：“你愿意……做我的右手吗？”
草！居然忘了这个污段子！
不过，这和前面表达的意思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换了个说法而已……说到底不过就想上她。
你不是看过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