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灯载夜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伊犁可甜
哪吒的声音从雪花纷杂的高空传来,却格外清晰坚定。
杨戬没有发怒,也没有动,神色里有种莫名的坦然。
“总归是要开天门的,”他低语道,“尽管去吧,没有后顾之忧的力以赴吧。”
……
昆仑大雪封山,那些在普通人类无法看透的领域发生的事,都成为了时代背景下一个个神秘故事。
天气已经很冷,昆仑的雪仿佛径直吹遍了无数城市,让
整个国家都蒙上一层白色,将那些肮脏都掩盖在白色之下。
但那些暴怒的人却没在这样的寂静下熄灭怒火,他们叫嚣着,如同一股洪流,在清洗一个时代。
“砸!”有面目狰狞的男人高声叫道,手里抡着巨大的铁锤,只一下,就将供桌上那慈眉善目的文殊菩萨彩像被一锤锤掉了半个臂膀。
拿着金刚宝剑的右手臂咚的砸在供桌上,又咕噜噜滚下供桌,重重砸在地上。
菩萨面目慈悲,左手的莲花还静静开在半空,悲悯而漠然的神像静静坐着,身下的狮子坐骑已被一锤子捶掉半个脑袋,面目有些参差的狰狞。
“砸了!都砸了!”那领头的男人满面横肉,又一锤抡下,将菩萨的脑袋也从神像上砸了下来。
“砸!”跟在他身后一起冲进来的男女都高叫着,掀翻了供桌,砸毁了功德箱,将供人跪拜的蒲团划的稀巴烂,签筒摔在地上,里面的签柱散乱在地上,被无数双脚踩来踩去。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这是神啊,是神啊!”有闻声匆匆赶来的庙祝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不管不顾的去推那些还在捣毁殿堂香烛的人,看着被砸坏的菩萨金身捶胸顿足,看那些人的眼神如同看着一群疯子,“你们想干什么呀,造孽啊!遭天谴啊!”
“什么神?”领头的男人一脚踩上面前的菩萨头颅,满脸凶恶,“那是什么神?哪有神是吃人的?你见过吗?你的神吃人你知道吗?”
神目沾尘,头顶都碎裂了一道裂纹,在众人不曾注意的角度下,似乎有白色灵光一点点消散。
“胡说!”年老的庙祝目呲俱裂,满面怒容,厉声怒斥,“亵渎神灵,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领头的男人哈哈大笑,肩上的大锤猛的砸在地上,笑的脸都扭曲起来,道:“那快让他们来!让他们来惩罚我!现在这厉鬼横行的世界,他们如果真的有本事,却不管我们死活,那他们凭什么受香火,凭什么受跪拜?”
“你看,我们砸了庙,你的神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那领头的人恶劣的笑着,将庙祝狠狠推到一边,道:“那些你口中的神,杀人了!”
他有些神经质的笑着,双手划出一个大圈,道:“成片成片的杀,前段时间新闻里成百上千的死人,知道是谁做的吗?”他走过去,揪住那老年庙祝的衣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神!”
“就是你的神,在用我们抵抗不了的神力,随意的杀人!哈,你竟然还要供奉这样的东西?”
“就是就是!那哪是什么神?那都是魔鬼!”
“这世界哪有神?都是一群吃人的魔鬼,都该死!信奉他们还不如信奉苏毓秀!至少人家大明星愿意给普通老百姓免费发符!她还给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提供庇护!”
“苏女神,那才是神,是活在人间的神!”
“……”
那座原本富丽堂皇的庙宇终于破败,被一群人暴力拆卸了个干净,那庙祝蹲在角落里,身上被人重重踩了几脚,模样凄惨
又可怜,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
一只素白的手突然伸到他面前,手上拿着一张餐巾纸,纸上泛着淡淡的香气。
那老庙祝接过纸巾,撑着肿胀的眼睛去看那人,口中也发出嘶哑的声音,道:“谢谢。”
那是个穿着淡粉色修身羽绒服的女子,带着绵绵的绒线帽,踩着黑色的短靴子,脸型小巧精致,连说话声音都温润悦耳,道:“如果神保护不了你,为什么不换个能庇佑你的存在来信仰?”
那庙祝闻言一怔,苦口婆心道:“小娃娃,你不懂,神肯定存在,他们一定会来拯救我们,你要相信,神从来不会抛弃信仰他的人!”
他面前的漂亮女人微微笑,道:“是么?”
“是啊!肯定是!”老庙祝信誓旦旦,又有些狐疑的看她,“你这小娃娃有些面熟,总觉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女人于是笑了下,不再说话,又将手里的一包餐纸巾递了过去,道:“世道艰难,老爷子要好好保重,说不好,能见证神渡世人的那天。”
老庙祝期期艾艾的点头,还要说话,却仿佛见了鬼一样猛的睁大了眼,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女子已瞬息就在百米开外,连影子都看不太清。
“神仙?鬼怪?”他喃喃着,受到惊吓的心脏却清明了一瞬,终于叫出了那女人的名字,“苏毓秀!是那个大明星苏毓秀!”
这样的声音苏毓秀早听不见了,她正淡然的一步百里,朝着昆仑前行,肩膀上坐着巴掌大小的男鬼。
“网上都吵翻天了,每天都有哪哪哪的神像被砸的消息,这种事你都见过多少了,今天还去凑这热闹图什么?”美人面色不解,“你不是急着去找你的小猎豹么?”
苏毓秀专心的踩雪,连眉毛上都沾了细碎的雪花,一抖,就颤巍巍的落下来,细细的痒。
见她没说话,美人想了想,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我聊聊呗。”
苏毓秀集就笑,道:“你说你吧,到底什么毛病,能力不行,还事多!”顿了顿,淡淡开口,“有什么好说的,那庙里的真神还在呢,那帮人冲进去毁神像踩金身,不是找死?我恰巧见了,自然要收拾亦一下。”
美人道:“是么?你这么好心?我怎么不信呢!”
苏毓秀白了他一眼,道:“说了你又不信,还非要问。”顿了顿,又轻笑道,“谁又告诉你这次去昆仑是找白唐的?我啊,有别的事。”
叫美人的男鬼沉默了下,嘴巴动了动,似乎在抱怨,但也只是蠕动嘴唇,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他不反驳了,苏毓秀还有些意外,于是用手指戳了戳男鬼的头,道:“咦?今天话这么少?在地狱给人欺负了?说到这里,你最近往地狱跑的很勤快啊,美人啊,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归属权啊。”
她笑眯眯的,秋水样的眼睛里含着柔柔笑意,分不清是真笑还是假笑,也分不清她眼里看着的是他还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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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门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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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突然开口,道:“那你还记的我名字吗?”他偏头看着苏毓秀,有些锋锐的眉峰上挑,竟有些凌厉的感觉,“我原本不叫美人来着,你还记着我叫什么名字吗?”
“咦?”苏毓秀疑惑道,“你说过你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你就叫美人啊。”
美人抿嘴,转过头去,满脸的不高兴。
嘴角下撇的样子,实在跟白唐十分相似,两人身上还都有一种固执倔强的味道,苏毓秀看的一晃神,继而面露遗憾,道:“说来也奇怪,我最近总觉着你长的有些不一样了,要不是味道没变,还真会以为你被人掉包了。”
继而又促狭的笑道:“该不会背着我化了妆?”
美人突然看向她,眉眼都染上了一层锋锐的光,看着竟与他平日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连说话也尖锐起来,道:“我有什么必要化妆?你再怎么要我温和点,不许我高声说话,我也不是那个人!”
苏毓秀脸色也拉了下来,连脚步都徒然停顿下来,俏脸生寒:“你想说什么?”
美人仍旧不知死活的道:“我也是不明白你,放着活生生的人在那儿,还非要我这个赝品,苏毓秀,你想干什么?”
天上落雪纷纷,空气突然安静,有人眸光生寒。
一人一鬼,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近在咫尺的对视着,没有人退缩。
良久,苏毓秀笑了下,一弹指,就将那一团鬼魂弹飞了百米开外,她道:“我最近真是对你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多脆弱,啊,跟蚂蚁一样脆弱。”
鬼魂分明没有重量,美人却被那一弹,径直弹到了积雪下的地面里,连厚重的积雪上,都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形坑洞。
美人脑子里一晕,却知道苏毓秀没有下重手,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还没有散魂。
他是鬼体,那些于常人来说非常厚重的积雪,他几乎眨眼就扒拉开来,刚从雪里冒出头,就听见那人冷淡至极的声音,接着就感觉一股重力将他狠狠的压在原地,让他再钻不出去。
苏毓秀身形愈来愈远,声音却被风雪带了回来,清冷如寒冬,道:“宠物就得有宠物的样子,你最近太逾越了,就在这儿反省吧!”
美人伸长了脖子,挣扎的魂体都变形,却还是没办法再爬出一步。
他狭长深邃的眼睛愤怒的眯了起来,面朝着苏毓秀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
大雪越下越大,天空低沉沉的,如同看不见的阴影倒扣在苍穹之上。
地上堆积的雪花越来越厚,终于连鬼脑袋都给埋了进去,那鬼的嘴唇才颤巍巍的动了下,声音轻的仿佛说给自己听:“我姓殷,曾。是故人。”
……
天上的雪已下了整整五天,绵延数万里的昆仑更是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的颜色遮盖住一切入目之色。
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有人如大鸟般,伸展着漆黑的羽翼,在群山间来回,翩然若惊鸿。
“奇了怪了,怎么还真就找不着了?”白唐又一次收敛起用阴气凝聚而成的黑色翅膀,停落在一座山顶,入目仍是连绵不
绝的山脉,几乎能让人心里压抑到极致。
那场酣畅淋漓的赌约之后,他们三人就分了开来,立马去搜寻隐藏在昆仑深处的“天门”。
而如今,已是他们分开的第五天,每天都会在晚间互相通讯,但他们谁也没找到那“天门”,就连疑似“天门”的点都没有找到。
他其实并没有见过“天门”,但地府里的姐姐闭合点是有北阴酆都大帝那等级别的人镇守,甚至还有整整一个城主府做看守,想来“天门”也必然只强不弱。
那来历神秘的徐老爷子在他们临别时,将那枚双鱼玉佩抛进了白唐手里,含含糊糊的道:“天门啊,你看见了,就知道那一定是。”
白唐当时就觉着这老爷子神色古怪,好像他真的见过天门一样,但他稍试探了两句,那老爷子一直说“天门”是最特殊的,他看见了一定能认出来。
昆仑山脉蔓延数十万里,他少说也跨越了五万里,见过三头的怪树,见过头顶长角的老虎,还见过躺在水里泡澡睡觉的雪豹,但完全没有“天门”的痕迹。
白唐脑子里琢磨着这些,还不忘用手机实时给墨赦拍照。
从山顶朝下俯瞰,能看见一大片被白雪覆盖的谷地,还有在寒冬里依然郁郁葱葱的树木,白唐觑着眼去看,却恰好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在谷地穿行,眨眼那芝麻大的人影就消失在视野。
“结界?”白唐眼睛倏然一亮,身形也大鸟也似猛然下冲,如一颗璀璨的流星轰然坠地。
地面上仍是人小腿高的白雪,雪上半分痕迹也无,白唐放出了自己的阴气线。
一条条黑色的阴气线如爬行的蚯蚓样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但那些阴气都在离开他一千米后骤然消融,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在一瞬间将他的那些探测线尽数切断。
白唐有些愕然,再看围绕四周的山峰林脉,竟有些朦胧深邃看不清的感觉。
仿佛在看着高不可攀的巨山,又仿佛凝视着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油然而生出许久不曾出现的敬畏感。
“谁?”
突的,他瞬间转头,看向那皑皑白雪尽头。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一股明显的视线,不强烈,却绝对在看着他。
但在他看过去时,身后一片空白,只有绵软的雪花飘悠悠的落下,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刚才那一瞬也像是他的错觉。
但白唐知道不是,自从在地府走过那一遭后,他的五感就成百上千倍的增强了,绝不会感觉错。
四周一片寂静,连风吹雪花的声音都很均匀。
白唐弯着桃花眼,微微笑了下,也没再自语,原本还站的歪七扭八的身子倏然绷直,眨眼就到了千米开外,一把朝一块石头抓去。
那石头在他手掌临面之时,突的一滚,等白唐定睛再看,竟是个童颜鹤发的长发老头。
那老头手掌在地面一拍,也立时朝着白唐攻来,手掌方到面前,就华掌为拳,直击面门,白唐略微后仰避过,那手竟又变拳为指,直插双目,脚下也朝着白唐下肢狠辣踢来。
唐身形灵活,手中阴气一划,划出几缕细而锋锐的黑线,将将缠住那已伸至面前的手,右腿也迅速抬起,正与那老头踢他踝骨的左足碰上。
闪电间,两人已对拆数十招。
身形倏聚又散,各自退开,那老头一副笑模样,虽是坚毅刚强的长相,眼角眉梢却都是和煦春风。
白唐上下打量着他,半点心神都没敢松,还未开口,却听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道:“白唐,住手。”
白唐耳朵动了下,没动,依然警惕着对面的老头。
墨赦无奈,踏前几步与他并立,道:“他不是敌人,没事。”
那老头见了墨赦,也拱手一笑,道:“范无常,都谈完了?”
墨赦微微点头,向他道:“余先生,这是人界的小朋友”
“他可不是人界的小朋友,”那余先生淡淡打断他,轻轻一哂,“或许曾经是,但如今却不是了。”
墨赦没有说话,白唐眼睛弯的更深了些,道:“余老这话说的不对,我祖籍是人,户籍是人,受人的教育办人的事,保人的家卫人的国,守人的土护人的疆,自然是人。”
那余先生微微一晒,不与他争辩,只想墨赦微微行了一个揖礼,身形便又化如雪花,气息也消失不见。
墨赦拍了拍白唐的肩,领着他七拐八拐的绕出了那片谷地,四周的风景也不知不觉发生着变化,十步一景,百步一山,终于入目又是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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