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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灯载夜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伊犁可甜

    他身后还站着许多须发皆白的老人,有男有女,都将周身的道法运用到了极致,四周洪水涛涛,人间尽是地狱。

    他们这些从时光夹缝里偷摸活下来的人终于也到了油尽灯枯的的时候了。

    每一个人唇边都染着鲜血,手上都染着鲜血,那是然的不管不顾,强行将道法提升数倍,他们每一个都早是徘徊在消亡边缘的人,每一个人都在经历不同程度的天人五衰。

    原本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年再

    去看一眼这世界,可现在,他们自己将那些余生都拿来献祭这片疮痍大地,祈求为人族谋一丝生路。

    在人族存亡面前,生命不足惜。

    他们都拼命的催动灵力,为地面的千里阵注入灵力,与这世界其他地界的千里符强行建立通道。

    他们守在新昆仑上,异口同声的嘶哑向诸天祈一条生路,道:“诸天在上,万灵共下,但请悲悯,以救人族!”

    那些被他们救下的人跪在他们周围,缓慢的开口与他们相合,一声声,一字字,混乱的声音终于慢慢凝成一股。

    那些修道者自动自发的盘膝坐在他们身后,拼尽力为他们凝聚灵气,绘制四方生灵阵,让他们在消耗巨大的情况下,能恢复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他们的四方生灵阵绘制的再多,聚集的灵气再多,也赶不上那些老人消耗的速度。

    管辂还睁着眼,眼球浑浊的厉害,像是蒙上尘土的玻璃珠,嘴巴随心的动着,但他已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的身形更加的干瘪下去,甚至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他身后的那些大能都双手结印,有人失去光明,有人失去最嗅觉,有人只剩嘴皮在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可他们的声音入不了人耳,却能青云直上,直入九天。

    天河的水一层一层从远处蔓延过来,似乎是一眨眼,似乎过了很久,那夹卷着万物的水就从山脚到了山腰。

    没有人动,所有奉行天道的人都在这时候拼尽了力,要将更多的人从四方拉入这昆仑之颠上。

    多坚持一会,就多一分希望,有希望,就有生机。

    那天河水慢慢的蔓延上来,一层层的朝着山顶涌来,沾湿那些人的衣袖。

    管辂颤巍巍的转了头,目光里空无一物,却似乎将所有人都收入眼中,他缓慢的、坚定的变了手印,嘴巴里发出晦涩的、仿若和着生命韵律的咒语。

    他垂垂老矣,手指哆嗦着,却只将那印维持了一瞬,便颓然的落了下去,轻轻的垂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半身在水,他却无知无觉。

    除了外围幸存者一声声泣血样的悲呼,他们这些维持千里阵的人竟再没一个人说话,近乎神迹也似,分明都五感不各有缺陷,却都在那瞬间改变手印。

    天河水无声无息的漫上来,漫过他们的脚趾,漫过他们盘起的膝盖,漫过他们并拢在胸前的手印,也漫过他们的咽喉口鼻。

    有人痛哭,有人麻木,有人奔向更高的地方,有人奋力的将散碎的大石块垫起来,用双手为他们的孩子撑起一条能坚持久一点的路。

    终于,昆仑的土木山石都爆发出强烈的生机,轰隆有声,似有再拔高之意。

    四海尽起潮,一浪盖天地,茫茫无边无际的水终于将那些如石雕样的修道者都遮盖下去,他们坚硬如磐石的身躯被一荡一荡的大水冲击着,终于也慢慢的神展开,慢慢的被卷入了无边的海浪里。

    哭喊声震天而起,昆仑摇摇晃晃,终于在他们不顾一切的咒语里拔高十尺。

    在大水里绝望的人又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他们拼命喘息着,连哭泣都发不出。

    死亡一点点靠近,谁都阻止不了。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迅速从九天而下,如天神降临。

    他穿一身漆黑的无常袍,手持伤痕累累的锁魂链,身后垂着人手臂粗细的绿枝,稳稳踏在被大水冲刷的干净无比的岩石上。

    他从地狱来,却是人间神。

    他眸光里含着冷淡,面目俊美疏离,周身荡漾着肉眼可见的浓郁黑气,一身杀气,发梢都滴着水,他将偌大昆仑顶上的人一一扫过,无悲无喜,无表情,眼睛看着那方水里遥遥漂浮着的一只手。

    那只手苍老枯败,干瘦如柴,指尖上功德的白光在一点点溢散。

    还活着的人都没有动,没有人说话,风带着毁灭的气息拂过脸颊,拂过发梢。

    黑面的无常突然动了,他在所有人的麻木里,以手按地,身体四周有无形的气劲向四面八方涌动,遮天蔽日的阴气被他催生出来,他手下的土地光芒涌动,迅速朝四周扩散。

    “莽苍幽魂,冥冥厉鬼,我以魂祭,诏令尔来!神皆无能,鬼渡苍生!”

    若是神佛无能为力,那就由我幽冥鬼怪,渡化这天下众生!

    ……

    天下洪水涛涛,四海尽翻,冰山融,土地尽被淹,人间唯一一片净土,竟只剩下了昆仑。

    而这一切,还在虚空里进行争天之战的白唐还不清楚,他满心满眼都是先将苏毓秀控制起来。

    可苏毓秀是真的强,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强悍,她的力量仿若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他们的斗争是天地的争斗,又险之又险,身死道消往往只在一转念。

    此时,白唐眸光澄澈,手里牵着黑气内敛如精钢的牢笼,苏毓秀跪俯在内,面色惨白如鬼,唯有唇上一点丹砂色,为她平添几分艳色。

    昊天仿若无事的垂着手,目光淡然,只胸前还有几丝金色,表明他绝未好过,就连右手腕上也光秃秃一片,那美如白玉的右手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白唐轻微的喘着气,艰难的撑着没有趴下,道:“你放心,苏毓秀,你放心。”

    他来之前感觉能搬山填海,感觉能创造出一个新宇宙,可跟苏毓秀打一场,耗尽心神压缩时间,将本该旷日持久一战百年的神战压缩到这短短数日,体内万般灵气都被掏个干净,半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

    想来昊天也是,哪怕他未说,但他连修复自己肢体的余力都没有,只能勉强的让手腕上的鲜血停止流淌。

    苏毓秀微微垂着眼,胸口剧烈的起伏,虽重伤而半废,神态却不失从容,道:“我从不忧心生死。”

    她所忧所怖,从来不是生死存亡,她怕的从来都是谢必安的决绝转身,是他的憎恶厌恨,是他轮回百转,初心已变,再不会站在她身侧,给她一双遮雨的臂膀。

    她的手抓着他与昊天齐心合力布下的囚笼,倏然抬头看向白唐,眸光亮的可怕,冷酷道:“白唐!杀了昊天!你不杀他,他必杀你!”

    (iishu)是,,,,!




第二百九十八章 九天战(10)
    【】(iishu),

    他们身周还浮着空间夹层的碎片,都在那些还未完消散的规则力量里浮沉、聚拢或者消散,像是一片又一片发着蒙蒙光亮的星星。

    这片不属于五行三界的空间是他们力量的夹层,并不稳定,时不时会有无声无息的空间规则利刃切割过来,并非能久待之地。

    况且……老墨还在外面,白唐不知怎的,有些格外的心慌和不放心。

    他急着出去看一眼,可身体实在已到穷途,然一丝力气都没有苏毓秀是新一代的天地生灵,是由那可将整个天庭都笼罩进去的神原石脉孕育出来的天生神灵,能为世间带来颠覆的神,她身上的力量是天地孕育,之后又有无数人的信仰之力为她增持,的确是强横无匹。

    就连他都成了这幅模样,昊天的身体情况只会更差。

    白唐抿了下嘴唇,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又抓紧时间调息了会儿,身体里方有了些气力,便道:“我们下去吧……那会我看见滔天的洪水,得去看看。”

    困住苏毓秀的那黑色囚笼倏的收缩,柔软的蛇一样将她四肢都缠住,那黑色的柔软链条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规则,将她的力量牢牢锁在体内,半点都动用不得。

    昊天身体站的笔直,背在身后的左手还在轻微的发着颤,面上半分神情不露,还未说话,就听一道略尖锐耳熟的声音从还很远的地方传来。

    “啊呦,怎么没点动静了?这么快就打完了?在哪一条虚空裂缝里来着?”

    白唐听得这声音,就条件反射的感觉头皮一疼,想起了头发被生拔的惨痛经历,当即连有些沉重的眼神都活络了。

    空间突的又是一震,碗口大的缝隙慢慢合拢,白唐猛提了一口气,拉住苏毓秀的手腕朝着那出口纵身而去。

    “谢必安!范无救托俺老孙来给你带话啦,你们在哪儿呢?”

    猴子挥手驱赶着那些碎片,迟迟找不到人让他有些暴躁,当即就大声叫喊起来。

    离他不远不近的太上权当没听见,手臂上的拂尘轻微的飘荡,捕捉空中的每一丝气息。

    猴子在空中灵活的避开几块大石,又一脚将死了的五彩鸾鸟踹开,翻了两个跟头,左左右右的呼喊了一阵,没得到回应,也没看见该看的热闹,有些想撂挑子,眼珠一转,瞧见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太上,当即就要过去调侃两句,稳稳他什么时候死。

    却在这时,听见那残破的诸天之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是什么刚硬的东西断裂,一抬头,就看见昏暗的天幕上光华骤敛,有人影从那敛尽光华的地方踉跄而出。

    猴子眼珠一亮,当即大叫:“天帝老儿!谢必安!啊呦你两打赢了,嘿嘿嘿,看来这承势之星还有点用,昊天你都能赢了,你原本打不过这位女施主!”

    他早已逍遥自在许多年,那起子清规戒律早忘的七七八八,这“女施主”三字说的顺口,出口才觉恍惚,原来已经很多年了。

    白唐心里惦念着他方才喊叫的话,张口就要问他墨赦说了什么,余光却瞥见身旁苏毓秀惊骇的神色,未及细想,胸口已是一

    痛他低下头,看见了一只白玉般的手从他胸腔里伸出来,指甲圆润指腹饱满,指尖上他鲜红的血液滴滴而下。

    猴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有些许的模糊:“范无救说,苍生算个屁,都死了也跟你没半点关系,嘿嘿,这句话俺老孙喜欢的紧,还说昊天要你的命,叫你跟女施主一道先弄死他……”

    “昊天!”苏毓秀双目赤红,身上那捆住她的锁链迸溅出白色的刻纹,将她压制的眉目狰狞,戾气冲天,恨不能冲上去将昊天一口口咬死,唇齿间都仿佛咀嚼着仇人的血肉,恨声道:“卑鄙!卑鄙!”

    这方天地原就是昊天主宰,哪怕此时残破不堪,他入得此中,也如鱼得水,恢复自比他们都快许多。

    可他刚有余力,转眼就过河拆桥,对同盟举刀。

    白唐身形踉跄了一下,苏毓秀拼命挣扎着移动一步,用纤细的肩膀撑住他,声音颤抖的不像话,近似哽咽:“你怎么样?白小唐你怎么样?没事的吧?啊?咱们这个境界,一颗心算什么,死不了的,对吧?你说句话!”

    那只白玉雕琢的手从胸腔里缓缓拔出,手心里攥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白唐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胸腔,看见了汩汩流出的鲜血,想,已经不是人了,为什么还会有红色的血?

    又想,墨神可真是乌鸦嘴,居然真被他说准了,昊天不是个好东西!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好好的守着福德巷里的那一众老幼,居然还托了这遭瘟的猴子来传信!

    传信也不传个温情的,竟传些听起来有些像训人的话。

    苏毓秀道:“你说句话!不就是胸口破个洞,你,你说句话!”

    白唐右手已下意识捂住了空荡荡的胸口,感觉到了从胸口那窟窿里吹过的风凉凉的打在手心里,在他身体里转了一圈又溜了出去。

    “不疼,”他说,桃花眼里竟还含了安慰的笑,有些调皮,“这下你和墨神都能逮着我叨叨叨了,呵,呵……我那会还把他定在原地,估计都气炸了!”

    终于听见他说话,哪怕声音破碎,苏毓秀几欲落泪,面上恨恨,口衔精钢,心内却柔软一片,道:“你可闭嘴吧……不,不,你多说两句,这会敢晕过去我扒你的皮!你快转头,看远处那是什么?”

    白唐闻言转头,还没看见远处那是什么,就先看见了高冷圣洁如月华的昊天,他指尖上还沾着鲜血,目光里却仍不沾尘埃,就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无悲无喜,道:“舍一人可渡众生,承势星君,苍生需你舍身。”

    去特么的苍生!白唐想。

    “昊天?诶?你这动手够快的啊……嘶,俺老孙早知道你这老东西狼心狗肺,谢必安刚刚才帮你打了这女施主,你这翻脸够快的啊,也不怕人家再联手打你!”

    猴子一下就到了近前,见着他们的情况,猴脸都笑成了一团,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白唐。

    太上也悄无声息的到了近旁,看了昊天一眼道:“陛下,四灵力可润泽万物,承势星君体魄可安山海。”

    昊天淡淡的点头,将那颗

    红色心脏握在手心,道:“本君在,三界在……走吧。”

    没有一颗心,白唐体内那些灵气就散乱无章,然聚集不起来,他像一个漏风的盒子,分明能从四处搜刮灵气调息治伤,可那些灵气只在身体内转了一圈,又从胸口的大洞转了出去。

    猴子大咧咧的道:“俺老孙虽然不爱看书,该知道的事可没少知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打什么主意俺老孙清楚的很,狗屁的苍生,就是看他比你们强,怕了!”

    太上道:“大圣慎言。”

    猴子嘿嘿的笑着,毛脸上是说不出的鄙薄神色,眼睛贼溜溜的转着:“要救这苍生,可不止那一种法子……就算要用这种办法,怎么不见你们两老东西割皮舍肉去救一下这苍生……”

    猴子的声音就在耳边,但白唐却仿佛然没听见,他满眼就剩下了那遥远天边的一抹黑色阴气那是堪比地府的浓郁阴气。

    他张着嘴,连自己心脏没了都顾不上,只愣愣的看着那边:“那,那是……什么?”

    其实不用问别人,他也看的清楚,那是一条通天路,用无数灵魂铺就的通天路。

    那一条路自上而下,竖在涛涛天水之中,四周海域都被它染黑, 那条路只有一人宽,摇摇晃晃,却坚定无比。

    厉鬼哀嚎,幽魂嘶叫,阴气翻滚着在天河里占据一席之地,那些来自九幽的调子让人心生悲壮,却半点都不凄凉。

    白唐眯起眼去看,将那条路看的更加通透,他看见了无数厉鬼凶魂头尾勾缠,手臂搭成台阶,稳稳的送着一个个尚有生机的人从遥远的人界来到那远方随水而涨的山上。

    那些鬼魂模样凶恶,阴寒入骨,有的甚至四肢不满目怨恨,可他们都没有对踏在他们身上的人生出坏心,甚至还会在那些人爬不动的时候嬉笑着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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