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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罗嘉率叛军南逃时,能带走的物资差不多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以及木楼屋舍都纵火烧毁,花溪寨也就剩下一座残寨以及二三百间仅剩残墙断壁的破房子。

    一道数丈宽阔的溪河,从残寨前流淌而过,驿道沿着溪河的北岸,往山里山外延伸。

    溪河两岸以及后山的梯田,总计三千余亩,皆是罗氏的私产。

    好在叛军没有时间摧毁田地里的农作物,两百户赐奴先一步迁过来,正赶上田地里的庄稼成熟,等到韩谦他们赶过来,已经有四千余石粮谷收进残寨的粮仓之中。

    这两百户赐奴,主要是攻陷武陵汉寿两城之后,收编进工辎营医护营的两地降吏及亲族家小,当然也包括周处赵际成的新族家小在内。

    说实话,这些降吏及亲族家小多少不事农耕,驱使他们经营田庄,还远不如那些原本就替马氏等潭州宗族耕种的奴婢,同时他们的心思游离,也相当的不安分,甚至可能都有南逃永州投附赵胜罗嘉叛军的心思。

    不过,韩谦将他们作为封赏讨要过来,主要是因为除了这些降吏之外,他们的子女乃是当世难得受过教育之人,真要是能将他们规训好,其价值实要比同样一千四五百名普通奴婢大得多。

    目前花溪寨的管事,乃是韩老山的侄子韩东,是个三十岁多头的剽健汉子,与一个月前到潭州城参见韩谦时相比,韩东要削瘦许多,可见仅带着七八名人手,要管住两百户一千四五百名心思不安分的降吏亲族家小,压力要比想象中大得多。

    当然,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韩成蒙特地从县里调拨了一队乡兵,就驻扎在花溪寨东面的谷口。

    不管韩谦领不领情,韩东却是要如实禀报的。

    两百赐奴迁入花溪寨,除了收割谷田,种植入冬的农作物修缮屋舍外,韩东还照韩谦的吩咐,将近三百名青少年组织起来进行集中编训,将女眷组织起来纺麻线织造布匹衣物。

    此时,花溪寨进行近一个月的混乱整顿,此时却也算得上井井有条,并没有出现逃奴。

    换作别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大吃一惊。

    即便是韩成蒙这类家学渊源,自幼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又多年参与打理家族事务,也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将人员如此复杂人心如此躁动的一座寨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在赵启奚发儿及杜家兄妹等随行人员眼里,则稀疏平常得很,甚至能挑出很多韩东做得还不够好的地方。

    站在五尺宽的寨墙之上,韩谦眺望寨前清澈见底的溪河。

    深秋时节,水位变浅,溪河仅能靠渔舟荡漾,难以供载货的舟船通过,雪峰山驿道还是以为山道陆路为主。

    虽然你们都被贬为奴婢苦役,但你们终究是被胁裹进乱事之中,将来少不得有立功脱籍的机会,

    韩谦跟身后的周处赵际成说道,

    这两天你们去跟各家说,我韩谦也没有奴役盘剥他们的心思,他们要是能安心留在花溪寨,附近的田宅都照户头分给他们,仅需要照叙州所行的田税上缴一部分钱粮便可。而到织造院做工的女眷,也照例能领到工钱,想来各家维持生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这次殿下许我父子收编三百名家兵部曲,诸家十六岁以上的少年,愿意编入,皆照募兵发给钱粮,立下战功之后,也一样会推荐升官任吏,只是应募的年限跟寻常募兵有些不一样

    目前叙州州营所行的募兵制,主要以叙州子弟为主,以五年为期,到期之后转为五年期的预备兵。

    在五年预备期内,每年需要有四个月的时间到州县参加轮训轮戍,轮戍期间兵饷照常发放;轮戍期外自谋职业兵晌减半发放。

    五年预备期后,则自谋职业,兵饷再减半发放,直至逝世。

    韩谦这次要招募的家兵部曲,除了立下战功得授勋官另任外,则是终身制的。

    这次除了信昌侯李普早就重编家兵部兵,并进一步扩编到五百人(含李冲柴建受赏部分),韩谦沈漾等一批人都获得资格拥有私兵。

    而韩谦与其父韩道勋作为首功,拥有家兵部曲的数量,也从之前三十兵户激增到三百兵户。

    封赏给他们的田宅,也主要是用来豢养家兵的。

    这也意味着韩谦等人成为削藩之后,随三皇子在潭州成为新崛起的强豪势力。

    对韩谦而言,最大的好处除了以田城杨钦奚昌冯璋等人为首的叙州州营,以及随高绍编入缙云楼的郭雀儿林宗靖郭奴儿等人外,赵无忌奚发儿孔熙荣赵启都得以部曲的身份站到明处,在韩谦身边负责统领家兵。

    苦训多年的奚氏少年这次能正式编入韩家的家兵部曲之中。

    当然,除开这些,能正式上阵作战的精锐家兵,还严重不足,但要保证州营的战斗力,也不能抽调太多的精锐老卒,还需要额外招募一批新人进行训练。

    花溪寨的这两百户奴婢,名义上就是韩家的私奴,自然是优先从他们里招募一批人。

    韩谦当然可以将体格强壮的少年青年健勇强行编进来,但还是希望周处赵际成出面做思想工作,尽可能将负面抵触情绪降到最低。

    周处作为乡兵出身,一步步升任县尉,此时也是年逾四旬,却是能胜任协助编训统领家兵的事务。

    当然,周处赵际成出面做工作,也是连唬带吓。

    韩谦许以这么优厚的条件,各家在花溪田平均能分得十五亩地的口粮田,还能进入织造院做工,除了奴婢身份难以更变外,相当于是直接免除掉他们所要承担极可能会令他们后半生陷入噩梦难以自拔的苦役,他们还能有其他什么要求?

    而他们想要摆脱奴籍,出路极为狭窄,应募到韩道勋韩谦父子身边担任家兵部曲,一步步成为嫡系亲信,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前途最为光明的出路选择。

    三天后,韩谦从花溪寨出发,翻越雪峰山前往黔阳城,队伍就迅速扩充到二百余人。

    韩谦将韩东赵际成两人留下来,打理花溪寨,他用赵启周处孔熙荣为将,统领这二百名新募家兵,随他们走残破多年的驿道,返回黔阳城

    雪峰山驿道始于武冈县城,经花溪江口火麻硖洲诸寨,抵达巫口寨对岸的沅江河畔。

    这是一条汉代|开辟以便对武陵蛮用兵的通道,修建之初就极其险陡,前朝中晚期土客矛盾加剧,兼之地方割据,这条驿道也就基本废掉了。

    在田城率兵的威慑下,诸路番寨不敢设卡阻拦,但绝大多数的山路,石阶崩坏山体坍塌,很多隘口都无法骑马过去。

    韩谦他们足足走了六天,才走通这条仅一百三十里的雪峰山驿道。

    韩谦一行人从武冈县城出发时,带了四十多匹马随行,也都没有驼运什么物资,这一路过来便有七匹马不慎掉入悬崖损失掉了。

    另外,走得这么慢这么小心谨慎,还有三名新募家兵不幸滑入深谷丧命,摔伤跌伤者更是多达二十多人,可见这条驿道的险僻。

    路途险阻也是削藩战事期间叙州与邵州相距甚近,却又都无法对对方出兵的根本原因。

    出雪峰山,有一片野柿子林,此时正是层林尽染的深秋时节,野柿子林红叶似火,十分的壮美。

    杨钦带着两艘战帆船在东岸等候有两天了,望穿秋水等到韩谦他们出山,说道:约定好时间,还以为你们在山里遇到什么事情,要不是老大人那边沉得住气,田城倒要率兵进山去接你们了。

    山里的番寨,真要有异动,你们带兵能打得进去?韩谦笑道,山里连下了几场雨,路更陡更滑,我们又带了这么多人,迟缓三天已经算是快的了。

    韩谦与众人登船,天将黑时才抵达黔阳城。

    比预定的时间足足推迟了三天,叙州这边也有些担心,看到父亲站在城门楼前凝视,韩谦心头也是一热。

    没有让安排什么隆重宴席,韩谦回到芙蓉园,就让韩老山的老婆周氏烧了几样下酒的小菜,让韩老山范锡程赵阔田城杨钦他们陪着喝酒。

    韩谦知道父亲绝对不会高兴讨论天佑帝对诸多逆犯的血腥处置,多半也不多谈这次韩家所得的封赏,席间只谈他们走雪峰山驿道绝险以及沿途所看的壮美秋景。

    从潭州沿湘江南下,经衡阳至宁乡,抵达衡州与永州分野的狮子岭,需要走水路五百余里。而从叙州黔阳县巫口寨,走雪峰山驿道,经武冈县抵达邵州与永州分野的五指岭,则是三百多里陆路,

    韩道勋没有机会亲自走雪峰山驿道,但其意义之重要,却有很深刻的考虑,沉吟着说道,

    不管多困难,这条驿道还是要整修,到时候只要不是粮食这样的大宗物资,体积较小货值较高的茶药布匹以及铁器纸张食盐丝绸等货物,自然还是走陆路翻越雪峰山,往来于邵州叙州要便捷得多;人员往来,会更加快速。




第三百零七章 离去
    韩谦自然也是迫切想整修雪峰山驿道,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另一块赏田讨要在驿道东口的花溪寨了,只是整修雪峰山驿道的靡费太高太大了。

    龙牙山仅仅是武陵山的余脉,山势相对平缓,驿道相对易修,而雪峰山乃是分隔湘南与湘西南两块大区域南北纵横五六百里的主山脉,要重修这条古驿道,工程量比重修龙牙山驿道要多出十倍不止。

    而整修龙牙山驿道的费用已经打到军费开支之中,现在倘若以湖南行台的名义去整修雪峰山驿道,以沈漾那老顽固的脾气,多半也是打回交由叙州全权负责。

    叙州田税改制后,加上过税市泊税,虽然每年能征十二万石粮谷近五万缗钱,但州县官吏的奉禄公帑钱以及州营的维持费用,再扣除掉每年上缴行台的三万石粮谷两万缗钱,每年能挤出来用于城池道路修造河渠堤坝营建等工程费也就三四万石粮谷。

    关键这笔钱粮也不能都投到雪峰山驿道的整修上,临江中方黔阳郎溪潭阳五县,哪个县不需要拨钱粮修造公共工程?

    说到底叙州还是田少人稀,两万余民户,都不及潭州岳州的两个上县,粮田一百六七十万亩,其中算得上丰产的水浇地才二十余万亩,占比还是太低。

    州衙能挤出多少钱粮?韩谦问他父亲。

    州衙钱粮有限,但现在秋收已过,开春前应该能募不少人手去修驿道。龙牙城以及织造院这边六月之后便不用额外补贴武陵军供给,应该能挤不少钱粮出来吧?韩道勋目光灼灼的盯住韩谦问道。

    嗨,我难道回来一趟,你提这个,不是伤害我们父子感情嘛!韩谦挠头说道。

    你得给个准数,我才能吩咐郑通立马筹备工事。韩道勋却无意放过韩谦,非要他说个具体的数目出来。

    虽然直至潭州陷落前,西线的后勤辎重都是韩谦负责,但收复武陵汉寿石首等城,缴获及地方乡豪的捐纳钱粮,便弥补这一期间的军事开销。

    而在收复潭州城后,韩谦裁撤武陵军的同时,也将后勤之事转交沈漾周元等人接手。

    实际上从五月起,龙牙城及五峰山就停止对武陵军的补贴,即便再有军需物资供给诸军,甚至造船场造出来补充到州营水军的四艘双层列桨战帆船,也都是照价核算,不再像以往那般算糊涂帐。

    韩谦潜逃叙州期间,曾一次往叙州输送高达六万石粮谷以及其他近十万缗钱的巨资物资,这些钱粮加上后期田税补征对四姓大族的收刮以及攻陷敌城后的缴获等等,都是混入一本帐目里统一支出。

    当然也没有可能将帐目分清楚。

    而到五月之后,特别是迎三皇子进潭州城,三皇子便跟韩谦明确说清楚,韩家这几年所叙州所办的造船场种植园炼铁场织造院兵甲作坊等,都算作韩家的私产。

    这一次,龙牙城及附近三千亩地以及这些土地所附属的屋舍匠坊等等,更是直接明确作为对他父子二人立功的封赏。

    加上洗向杨三家船队的分红以及陆陆续续的赏赐,扣除每日都可以说是相当庞大的开销外,龙牙城到现在还节余五万余缗钱可用。

    这也是韩谦手里再次攒下来的巨款,没想到他还没有将这笔钱捂热,他老子已经又打起主意来了。

    看到韩谦犹豫,韩道勋说道:雪峰山通道打开,也是有利龙牙城的货物往邵衡两州输入,不应该尽用州衙捉襟见肘的公帑钱。你手里再怎么紧缺,这个冬天也要先给我挤三万缗钱出来

    韩谦见州府实在挤不出多少钱粮出来,才顺势答应下来。

    三万缗钱,雇三千多壮劳力干一个冬天,大概也就能将雪峰山驿道沿途二十多处坍塌地及特别险陡处打通出来。

    想要进一步拓宽裁曲取直,就要架设桥梁,那便三十万缗钱都打不住。

    说起家兵部曲招募,韩道勋兴致就淡了下来,临了只是轻叹一声,跟韩谦说道:这些事你决定吧!

    看父亲眉头所锁的淡愁,韩谦心里一叹,他知道父亲的政治抱负就是要为生民立命削除宗族强豪使国用富足,继而使天下重归一统削弥战事,攻陷潭州城这三个月来,父亲也多次写信给他,讨论借削藩之胜在湖南八州推行新田制的可能,没想到父亲的诸多政治主张都没有浮出水面讨论的机会,他韩家此时却成为湖南一等一的强豪。

    郎溪县近日发生一桩叔伯告侄媳通奸却又被侄媳反告侵夺家财的案子,李唐在郎溪县审不出什么明堂来,韩道勋下令将案犯押送到州衙来亲自审理。

    案犯天黑前才押送过来,喝过酒夜色已深,韩道勋便先回书房卷宗,方便明日一早便能上堂审问案犯。

    韩谦也准备回东院歇息,范锡程却喊住他,说道:

    成志如今也成家立业,而我年纪也一大把了,倘若再不动身去梁地寻找妻女,怕是半截身子就要埋入黄土,再也走不动了。家主许我这几天就动身,这里再跟少主说一声。

    韩谦微微一怔,看着范锡程霜白过半的须发,没想他还是放不下十多年前在战乱里走散的妻女,竟然要趁着现在还有些气力,抱着明知只剩一丝渺茫之极的机会,执意要前往梁国寻找。

    韩谦暗里一叹,淮河下游一度梁楚交战的重心,流贼横掠,沧海桑田几经变易,早就物是人非,范锡程的妻女即便还活在世上,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挣扎生存,哪里有可能找得到?

    韩谦想劝一劝范锡程,但看他腰板挺得笔直,透漏出不可折服的意志,暗感倘若执意阻挡,范锡程倘若不不告而别,也会因为心结难解而从此意志消沉下去吧?

    韩谦与范锡程相处谈不上多愉快,但范锡程对他父亲忠心耿耿,韩谦也不想他晚年凄凉的客死他乡,到最后身边连送终之人都没有,说道:

    三年为期,要是三年还没有音信,范爷便回来可好?成志以后便留在我的身边办事,但范爷总也要念着他们兄妹三人。

    范成志乃是韩谦当年强迫范锡程所收养的家兵子弟,范武成范大黑死后,他便是范锡程唯一的养子。

    范成志还有两个妹妹随他们的寡母嫁给范锡程,过继过来。

    范成志今年刚满十八,范锡程就迫不及待的帮他说了一门亲事,而他两个妹妹今年也都许了人家,韩谦在潭州时,还特地让赵庭儿帮他备了礼,却没想到范锡程这么心急,主要是为了离开时能没有太多的牵挂。

    范锡程点点头,答应韩谦所说的三年之期,心想自己在外风餐露宿漂泊三年,估计也没有力气再跑动了。

    韩谦将右手所戴的一枚精钢戒指摘下来,递给范锡程,说道:范爷你带一名奚氏少年在身边伺候,也将这枚戒指带在身上。倘若途中需要什么帮助,到水陆通衢之地,将戒面翻过来,或能得到一些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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