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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谭育良当年以黔江客栈为掩潜伏黔阳之内,交结游走沅江两岸的江湖人士,与穿行武陵山南麓往返黔湘的思州私盐贩子,自然也有不菲的交情。

    他们参与劫狱,一方面有信心能获得囚徒里的私盐贩子以及参与劫狱者的信任,也就有信心获得后续起事的主动权




第四百七十八章 逃狱
    即便锦和城里有三百多县兵、县狱有五十多狱卒,但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叙州不仅提供详尽情报的支持,不仅有刁瞎子、裴朴等一批精英人手直接参与具体方案制订、执行,更分批将必要的兵刃甲具及一些器械运入城中。

    锦和城虽说破败,紧挨着北城墙而建的县狱,到底是防备最严密的所在。

    县狱除了北侧紧挨北城墙,其他三面院墙皆是三尺厚、两丈余高的夯土高墙,墙顶插上尖锐的碎瓷片,四角还有哨塔。

    谭育良他们会合张广利、董庆之前纠集的人手,也仅有三十余人。

    他们想从类似瓮城结构的县狱正门强硬破门攻进去,伤亡将难以控制,而且时间会有拖延,城里的守兵则会很快从四面八方增援过来,他们就将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中。

    最终的方案,除了通过暗中参与劫狱的狱卒,与被关押的董泰、董平、张广利等人取得联系,一方面将狱中能信任的囚徒先组织起来,做好准备,另一方面占住临近县狱的一栋院子,趁着夜色用绞盘、巨索,直接将三尺厚的夯土狱墙拉崩、坍塌,两侧的巷道也是用车马车先堵住,迟延狱卒从巷道夹抄过来封堵缺口的速度。

    近五百狱囚躁动起来,仿佛潮水一般从缺口往外喷涌。

    即便谭育良、董庆早就派人进入狱中联络,但为避免走漏风声,也不可能将狱中的每个狱囚都通知到,都组织起来。

    狱墙坍塌,又有人在城里四处纵火,狱卒手足无措、一时间摸不清楚头绪,囚徒又暴躁着尖啸奔走,还有人到处大叫马贼山盗袭城,城里很快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除了事前招呼到那一部分人之外,大多数蒙在鼓里的狱囚陷入混乱及亢奋之中,夜色里火光隐隐,大家都拼命从缺口往外逃,除开早就联络的囚徒,其他人这时候哪里听从谭育良、董庆他们的招呼

    大多数人径直往距离最近的北城门冲过去,想着从北城门逃出城,也有很多人想着在城里找个地方藏匿起来。

    总之局面一时间有如一锅粥,乱作一团。

    谭育良他们最初也就聚集百余人。

    除去董庆、张广利之前的筹备,谭育良他们也带了二十多套刀甲进城,暗藏城里数日,又额外制造一批木盾、竹矛,就藏在县狱旁边的院子里。

    百余人以最快的时间装备起来,然后沿着长街便往防御最薄弱的西城门。

    乱有乱的好处。

    近五百囚徒,大部分人往北城门杀过去,纵火杀死杀伤守兵,抢夺兵械刀甲,声势在短时间内就搞得极大。

    这令城里的县吏、守军也都第一时间判断北城门乃是闹事狱囚逃城的突破口。

    除了北城门附近本来就有百余守兵、五十余狱卒外,其他三城也尽可能抽调兵马,以最快的速度往北城增援过来。

    谭育良他们百余人在夜色及混乱的掩护下,反倒成了不那么明显的目标,直到走近西城门内侧,才被城头的守军发现。

    不过,这时候西城门就剩半队仅二十五六名守兵将卒还保持警戒,没有擅离职守。

    不要说谭育良、谭修群以及谭家子侄皆武勇过人了,董泰、董平、董庆、张广登、张广利等视州府视为盐枭首领进行打击的私盐贩子,又有几人不是孔武有力的彪壮汉子

    盐枭江湖,说到底还拼拳头、气力说话。

    虽说没有什么章法,但人多势众,大家举起长刀短矛、举起盾牌长槊,蜂拥而上,一阵乱捅乱劈,便将人数不足他们五分之一的西城守兵杀得如鸟兽散。

    众人之后又七手八脚将西城打开,也不敢在城里做任何的停留,便乱轰轰出城先往盘龙岭东麓逃去。

    往盘龙岭东麓深处没有现成的驿道、驰道,只要淹没草丛间的小径,大家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也走不快。

    差不多走一个多时辰,东面的远空露出一抹鱼肚白时,谭育良他们爬上一座断岭,藏身树林里,才发现他们逃出锦和城也仅十四五里而已。

    这时候远远能看到一队骑兵,高举着火把,大约有两三百人的样子,已经从虎涧关方向赶到锦和城东门前。

    这时候倘若还没能逃出城的囚徒,自然是没有机会再逃脱生天。

    盐枭再彪勇,没有兵甲,怎么都没有机会逃过杨守义麾下精锐番骑的围杀。

    当然,谭育良他们最先打开西城门,城内有相当多的囚徒看到乱糟糟强攻北城门不下,便又转头往西城门逃去。

    这时候又差不多叫上百名囚徒摆脱守兵及狱卒的弹压,从西城门逃出来,差不多落后谭育良他们**里的样子,也正往盘龙岭东麓深处逃来。

    虎涧关驰来的增援番骑,没有从东城门进城,而是直接从北面的空旷原野绕过,往城西直

    奔过来。

    “我们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进入盘龙岭深处,才能初步安全下来。”谭育良说道。

    这时候城内的暴乱应该差不多被镇压下来,两百多精锐番骑没有进城,掰着脚趾头也能知道他们的主要任务,已经从镇压县狱暴乱,改为追剿出城逃犯了。

    出西城门往盘龙岭深处逃跑的囚徒最多最密集,鬼都能猜到番骑的主追方向在哪里。

    他们百余人,虽然有不少好手,但到底是乌合之众。

    要是被两百多精锐番骑追上,能有一半人活下命来就要谢天谢地了,更不要说谈什么起事大计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山溪
    龙牙山北坡半山腰的溪谷里,一排竹屋直接建在溪涧之上,四周浓荫映翠,溪水从竹屋下潺潺流过,却无半点暑意。

    这几天沅江两岸天气陡然炎热起来,韩谦也不管思州境内的局势骤然紧张地来,还带着赵庭儿、奚荏过来避署。

    刚刚才蹒跚学步的文信在溪边欢欣鼓舞的跑动着,有好几个侍卫、侍女目不转睛的盯着,就怕发生一丝意外;韩谦这段时间闲下来,着手增补《算学》。

    韩谦很早就决定在《九章算经》等传统算书基础上,编写更符合初等数学规则的算学、解图等书;之后又决定在杜君益等人所编写的《天工匠书》基础上,将格物、实证及实用等学衍生出来,形成专门的学科,以供时人及后世学者进行更专门、更职业化的研究及发展。

    这几项工作听着简单,但实际上异常的繁复、浩大,目前也只有赵庭儿有能力协助韩谦完成。

    目前推广到县乡一级的两年制初等学堂,专门作为一科进行教授的《初级算学》,便是赵庭儿编写,但这才是初等数学里最基础的内容。

    郭荣早就听闻韩道勋、韩谦父子手里掌握《天工匠书》这本奇书,但只知其名,不见其形。

    韩谦在黔阳城灌月楼招揽他,郭荣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想一览《天工匠书》的真面目。

    在随韩谦前往渠阳视察的路上,郭荣的愿意就得到满足,看到目前已经编就的三册《天工匠书》全本。

    不过,在韩谦身边三个多月以来,郭荣才真正意识到《天工匠书》还只是毛皮,真正的精髓还是从《天工匠书》等衍生出来的演算、解图、格物、实证及应用等学。

    两年制初等学堂,主要教授识字、初级算学等基础知识。

    通常只需要熟练一千个字的读写以及基本的四则演算及简单应用,便能合格结业。

    而更高层次的演算、解图、格物、实证应用等学,则结合州医馆、武官学堂、工师学堂的教学实际进行教授。

    相关事务都统一划归到州学负责。

    教材的编写,最初总是简陋的,不仅难免会有错漏,也非常的粗浅。

    郭荣协助韩谦署理州学事务,也兼负责教材的修编。

    郭荣自恃聪颖过人、学识不凡,但三个多月,这诸多看似粗浅的现有教材,他陷在里面,没能理顺过来。

    目前能授课的,除韩谦之外,也说冯缭、赵庭儿、杜七娘、季希尧、陈济堂、杜君益等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除了各自署理的事务外,还兼有编写教材及教学的事务,不过目前一切只能算是一个相当简陋的雏形,距离体系完备还有极遥远而艰难的路要走。

    韩谦将增补的《算学》书稿扔到一边,站到窗前伸了懒腰活动酸涨的筋骨,听冯缭与高绍、郭荣走进来,细禀谭育良他们潜入思州举事的进展:

    “百余囚徒逃到岩鹰峰,谭爷便说服董泰、张广登等人一起举事。他们在岩鹰峰休整一夜,第二天清晨从岩鹰峰南下,里应外合拿下位于盘龙岭东南坡的石砺寨;休整一天,将收缴粮谷分给乡寨贫民后,次日又赶在思州兵围剿而来之前,渡过辰水,袭夺南湟寨。他们在南湟寨凿凿实实打了一场硬仗,依仗南湟寨有利的地形,打退思州兵的第一波进剿,毙伤思州兵百余人,斩思州军将石胜坚等人,声势便立了起来。之后便又照计划分派人手潜往盘龙岭东麓的各个乡峪谷寨,号召奴婢、贫民跟他们举事造反。董泰、张广登等囚徒他们本身就是思州的逃奴或贫民,在各自乡里有着颇强的号召力,仅三天时间,就在南湟寨聚集两千人马,声势之大,在思州这偏隅之地,可以说是数百年未见了……”

    使谭育良、赵直贤潜入思州举事,目的是为敲山震虎,能令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们投鼠忌器,对广德府的逼迫不那么紧,但纠集奴婢、贫民举事,动辄成千上万人死伤,韩谦肩头承担的压力并不轻。

    冯缭详细禀报过,韩谦又询问了很多细节问题,要冯缭、高绍继续保持随时关注思州形势的变化。

    辰、叙、思、业以及黔中的羁縻州县,几百年来大小战事从来都没有中断过,但绝大多数的战事都主要是大姓势力争权夺地,胁裹寨奴、平民参战。

    奴婢、平民举事,联合起来反抗大姓势力的压迫,虽然数百年来也未曾中断过,但规模都极有限。

    真正有影响力,或者说令大姓势力畏惧、记忆深刻



第四百八十章 棋子
    路途不便,杨护赶到溪居竹屋已是天黑,十数盏明角灯将不大的宿营地照得通明如昼。

    杨护贴身随行的侍卫被阻止在宿营地外等候,杨护被带到溪居竹屋里。

    山外署热难耐,山里却是清凉,入夜后韩谦还在短褂外披了一件薄衫。

    看到杨护在冯缭、高绍陪同下走进来,韩谦将坐在膝头玩耍的信儿放到地上,叫赵庭儿抱走,示意杨护他们都坐下来说话。

    待侍女沏上茶,韩谦便“关切”的询问起思州的情况:

    “听说思州境内近来不甚太平,也不知道势态发展到哪一步”

    除了距离更远、更偏僻的黔中诸州,辰、叙、思、业四州作为内附于大楚的羁縻州,现在除了每年象征性的进献一些贡品之外,以及紧急状态下的征调外,平时的军政事务主要取决自治,并不受楚廷的直接制约。

    而从秦汉以来,羁縻州之间以及内部的部族纷争,中央朝堂采取更多的也是制衡策略,甚至并不反对羁縻州县部族自相残杀。

    在部族纷争中的获胜者,常常会得到中央皇权新的册封,成为羁縻州县新的统治者。

    这种环境及氛围下,只要不引火烧身,韩谦现在巴望着思州能多闹些妖蛾子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态。

    即便不知真正的内情,杨护也清楚韩谦所谓的“关切”,是何等的廉价,很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多谢侯爷关切,些许宵小闹事,还搞不出什么大乱子来,我父亲业已率精锐沿辰水而下,进入锦和县坐镇,相信不出三五日,便能将叛乱镇压下去。”

    思州与叙州毗邻,但思州杨氏有名的人物里,韩谦还就跟杨护接触过几次,不管内里如此算计,表面上还是十分的客气,笑着说道:“一切都在杨刺史的掌控之中,那真是甚好,我便不用急着往高椅峪再增兵防备乱子蔓延到辰中县了——不知道少公子这次过来有什么需求,还请尽管提出来。”

    借口思州民乱,韩谦前天就已经往高椅峪增援了三百精锐修筑营寨。

    不过,短时间里,除非思州直接借兵助剿,或朝廷签发调令,要不然的话,不想引起辰州、业州做出激烈的反应,韩谦就没有进一步从思叙交界地增派兵力的理由。

    见韩谦有意将话题往借兵助剿方面引,杨护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心想他杨家会蠢到何等地步,才会做出引狼入室的蠢事来

    杨护迟疑了一会儿,整理说辞,说道:

    “我父亲令我前来见侯爷,主要还是听人说匪首谭育良从潭阳县脱籍后,携家小在辰中高椅峪落户——谭育良率子侄潜入锦和,助盐枭高泰等人脱狱,又占据南湟寨自号天平将军,实在该死,听说他的家小应该还在高椅峪,希望叙州能协助缉拿……”

    “这个好说,谭育良早年就在叙州占领鱼鹰寨兴风作浪,我当初念他算是一号人物,打下鱼鹰寨后,只是将他逐出叙州了事,没想到他贼心不改,又跑到思州滋事,我定会派人将他的家小缉拿关押起来,”韩谦说道,“不过,谭育良这些亡命之徒,胆敢干出劫狱造反的恶事,大概就没有想到要顾及家小的死活呢。”

    保护也好,或者作为人质叫谭育良、赵直贤不要滋生其他妄想也好,韩谦都会将谭、赵两家的女眷、孩童扣押下来,但不管杨护说破天去,他也不可能将女眷、孩童移交给思州就是了。

    叙州心思不良怎么了

    他作为叙州之主,就应该居心不良、趁火打劫。

    说这番话时,韩谦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杨护的脸看,完全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杨护琢磨着韩谦话里的意思,知道忙着要求叙州将匪首家小交给他带回思州不现实,又说道:“思州尚有八百多寨奴在叙州做工,我父亲担心消息传开来,会叫他们心思不稳,我这次过来,或能将他们带回思州严加看管起来,还要请侯爷……”

    韩谦微微一笑,心想八百寨奴真要叫杨护带走,只要许以厚赏重诺,很快便会成为杨氏手里镇压起义军的筹码,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杨护的这个要求,敷衍他说道:

    “消息传开来,人心不稳确实也是一个大问题,但请少公子放心,韩某人其他方面或许帮不了思州,但一定会严加看管这八百寨奴,实在不行就将他们直接关押起来。请少公子不用担心这些寨奴会在叙州闹出什么妖蛾来!不过,少公子现在就要将他们带回思州,要是他们路中滋事造反,反倒会闹个措手不及,有可能叫事态变得更严重,不妥,不妥啊……”

    奚荏看韩谦一脸虚伪的样子,便与赵庭儿牵着文信的小手,走去隔壁屋,省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杨护过来之前,就有人说韩谦其人素来奸诈阴狠,就算事前不是叙州动的手脚,叙州也必会对思州趁火打劫,但真正听到韩谦竟如此无耻的要直接扣押杨家的寨奴,他脸皮子还是控制不住的抽搐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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