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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吕轻侠盯着周启年,问道:“周先生此时对韩谦的狼子贼心,还没有清醒的认识吗周先生与黄大人,乃是后族一党,真以为能有机会与韩谦求同存异吗”

    周启年自然不会轻易被吕轻侠的话说动,不动声色的问道:“依夫人所见,黔阳侯将温氏族人控制在手里,知诰将军那边打不能打,黔阳侯又不能直接派兵越过谷河,他会怎么做”

    “温博派人出城直接向朝廷求降,在韩谦与韩道铭等人操纵、安排下,招降温博其部,使之继续守罗山等城,谁能阻止”吕轻侠问道。

    周启年点点头,心想吕轻侠说的颇有可能会发生。

    李知诰到时候不敢再对罗山城进行密不透风的围困,在




第六百五十章 新军
    周启年没敢擅作主张,还是先派人五百里加急赶往岳阳,跟黄化通报这事,四天后黄化的回复便传了回来——从金陵到岳阳有陆路驿道相接,每隔三十里便有驿铺,传信到底方便些——要周启年以私人的名义到周元府上拜访,看吕轻侠这些人到底什么意图。

    周元、周数兄弟二人,发迹之初皆是信昌侯府家将,后随龙雀军的崛起而渐受重用。大楚水师覆灭后,明面上看也是他们兄弟二人果断的掉转旗帜,奉太后手诏行事,成为太后一党,保住权势,此时一人乃是左武卫军都指挥使,一人乃是工部侍郎,在朝中也可以说是权高位重了。

    他们兄弟二人府邸,与李知诰在金陵的府邸相挨着,高墙大院,与其说奢阔,不如说是更像一座坚固的城垒,罕见京里谁家府邸的院墙,会用条石垒砌。

    周元说是文臣,但周启年赶过来拜见,登堂入室看周家宅邸之中带刀护卫却是随处可见,叫他眉头直皱。

    周启年还是下意识反感周元这种满心阴党宫闱以呈权欲的人物。

    周元这两天就等着周启年登门,将其人迎入雅室,款以上佳清茗,直截了当的进入主题,说道:“当下之情势,太后也不敢轻令柴建率左神武军进攻武关,但韩谦居心叵测实在可恨,想必周先生也绝不愿看到其志得逞吧”

    “却不知周大人有什么善策应对”周启年端起茶盏,打量着室里的布置,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半年来,朝野都主张扩编侍卫亲军,但多方牵制之下,事竟难成,周先生不觉得可惜吗”周元问道。

    “虽说可惜,但似乎并非我与周大人私下商议,就能管用的。”周启年说道。

    侍卫亲军扩编这事拖到这时没有实际性的进展,无非是各家都想着争新扩编出的侍卫亲军的统领权——慈寿宫那边一直力荐李秀出任都指挥使,这是黄家也不能接受的条件。

    周启年一时想不明白周元重提此事的用意,跟韩谦劫持温氏族人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周先生为何觉得我们便商议不出一个结果来”周元笑盈盈问道。

    周启年心思一动,问道:“怎么说”

    “江阴侯熟读兵书,在侍卫亲军任职,治军严谨素得朝臣称赞,他若统领新编侍卫亲军出征关中,我想朝廷内外,便能少许多争议。”周元说道。

    周启年不得不承认周元所说是一个极令人心动的建议。

    韩谦既然暗中控制温氏族人,那襄北军主力就不敢轻易妄动,需要全力戒备韩谦暗藏别的什么异心,但太后一系似乎又铁了心要与蜀军联手进攻关中,那从新组建一支兵马,由当今皇后的哥哥、江阴侯黄虑统率进攻武关,里里外外的阻力自然就会少许多——扩编侍卫亲军目前差不多是除淮东、棠邑之外诸多势力共同追求的一个目标。

    这事关键还是看黄家的态度。

    家主黄化目前是湖南宣慰使,郑晖在邵衡出兵清巢永州叛军,离不开湖南宣慰使司的大力支持,倘若这时候是黄虑率部进攻武关,郑氏自然就不会再强烈反对。

    而黄虑作为当年皇后的亲哥哥,他在郭亮、张潮二人之后出任新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至少在当前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怀疑黄家会对朝廷存有什么异心。

    就延佑帝而言,此时也不可能对黄家存有什么戒心。

    即便将来有外戚坐大、难以节衡的担忧,但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至少眼下黄虑是一个更为众人接受的人选。

    见周启年陷入沉思,周元又说道:“当然了,进攻关中的时机不等人,新的侍卫亲军也不可能直接从诸营军府征调新卒编训,但可以直接从左右侍卫亲军以及诸部禁军各抽调一部兵马编入新军——而左右侍卫亲军以及诸部禁军因此产生的缺额,则可以从屯营军府征调新卒补充完整,周先生以为如此安排可好”

    当年组建侍卫亲军时,将卒都是从诸部兵马抽调精锐,并将其家小迁并京畿附近的屯营军府之中安置;而当初湖州兵将卒征入侍卫亲军为兵户者最多。

    如此新编一部侍卫亲军,当中有大量湖州籍的老卒,黄虑统御起来,也会得心应手;而黄家也不缺少能辅佐黄虑治兵打仗的武将佐吏。

    这样的条件,周启年也知道黄家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就这些”周启年盯着周元问道。

    “李秀乃郡王之后,陛下都称赞他有名将气象,我想李秀出任副都指挥使或军司马辅佐江阴侯,应该是够格的;这样也方便我们给临晋侯,给对大楚忠心耿耿的郡王爷在天之灵一个交待。”周元说道。

    周启年有些犹豫。

    说实话,朝堂之中,对李普非议者极多,但李遇当年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又在权势极盛之时交出兵权、甘愿归隐田园,绝大多数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要不是李秀率郡王府的家将再次出山,跟李普及太后一系走得太近,他出任新编侍卫亲军的都指挥使,都不会有什么阻力。

    现在人家退而求其次,仅仅是要求出任副都指挥使,多少显得有些委屈求全了。

    而从现实的角度去考虑,即便楚军从均州进攻武关,相对于蜀军从



第六百五十一章 秘使
    或许未抵住重掌兵权的诱惑,又或许是江东世家宗阀群体所发出的声音太过强烈,又或者实力急剧扩张的棠邑军实在令人忌惮,从诸部征调精锐新编第三镇侍卫亲军、以黄虑为都指挥使,统领出征关中之事,十月下旬之前便由兵部侍郎、临晋侯李长风正式上书进奏。

    韩道铭即便强烈反对,但他在朝中孤掌难鸣。

    十月下旬工部侍郎周元、张潜、湖南按察使吴凡、盐铁转运使张翰、度支使郑榆、枢密副使周炳武、兵部尚书杜崇韬等一干大臣纷纷上书拥附其议。

    到十月底,政事堂便正式请旨,从原左右侍卫军以及左神武军、右武卫军、右龙武军各调一都精锐,组建由侍卫马步兵亲军司统辖的左武骧军,任黄虑、李秀、张封(张蟓之子)为正副都指挥使,领兵前往均州,筹备对武关的进攻事宜。

    同时左右侍卫军也变更为侍卫马步兵亲军司统领的左右武翊军,继续负责卫戍京畿之防务,所缺兵额从诸屯营军府征补。

    而除了从左右武卫军抽调的兵马可以从义阳、荆襄出发外,从左右武翊军及右龙武军抽调的三都兵马,也赶在十一月上旬,乘坐右龙武军的水军战船,从金陵扬帆沿江西进,行动速度快得惊人。

    天穹飘起小雪,韩谦牵马停在江滩上,蹙着眉头眺望扬帆西进的战船。

    新编左武骧军从武关道进攻关中,朝堂诸臣几乎是一致通过,这段时间跟棠邑关系还没有从蜜月期走出来的郑氏,也特地派人赶到东湖来打招呼。

    毕竟郑晖对永州叛军残部用兵,以及后续攻入岭南,都离不开黄化的支持,这次新编左武骧军,黄家得益最大,郑晖即便是攻下永州城之后暂作休整,郑氏这次也得表示支持。

    至于黄虑统兵经验不足的问题,朝堂诸臣也没有太多的忧虑。

    除了有李秀、张封两名后起之秀出任副都指挥使,各领一都精锐打前锋外,左武骧军这次也是作为偏师,以进攻武关及其背后的商洛地区为主,暂时不考虑对关中腹地冒进。

    也就是说,此次作战,楚军主要目的,也只想从旁牵制一部分梁军,以便蜀军及蒙兀人重创梁军主力,以便能为后续大楚兵马从南阳或淮河沿线往北用兵做好准备。

    也就是暗中与蜀国达成蜀军占领关中,楚军将来占领中原地区的协议。

    这种情况下,韩谦也没有办法再阻挡什么,而此去均州,经长江而入汉水,新式帆战船行速极快,新编左武骧军差不多十天之后就能淅川、荆子口等军塞完成集结。

    除非秦岭南麓这个冬季能降大雪、遮蔽险僻路途,要不然左武骧军差不多能赶十一月底完成进攻武关的准备。

    即便如此,韩谦还算是成功的将楚蜀联军进攻关中的时间,往后拖延了近两个月,拖入对进攻方不利的冬季,他暂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待右龙武军的水军船队过去了,正拿铜望镜眺望对岸动静的韩东虎说道:“大人,冯翊他们的船起锚了。”

    冯翊、郭却之前奉命赶往渝州去见长乡侯王邕,今天才秘密陪同渝州司马曹干返回东湖。

    很不碰巧的是他们乘船差不多快到裕溪河口时,右龙武军的水军船队通过长江。即便赤山会的船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随便冲撞右龙武军的整编水军船队,只能耐心的停靠到南岸等候。

    韩谦今日刚好与王珺人在东关镇,听到消息就到江滩边来迎接曹干,也顺便看看新编左武骧军的军容。

    水军船队通过之后,冯翊、郭却、曹干很快就乘船过来,他们直接借河口的临时栈桥上了岸,跟韩谦、王珺见面。

    韩谦看曹干削瘦的下颔长满密集的胡茬子,还杂夹几许白须,才想到曹干都快六旬年纪了,微微蹙着眉头,拱手施礼道:“一别又是数年,曹大人可还好啊”

    “烦劳侯爷挂念了,一切还能算好吧,但总之远不如侯爷好就是了。”曹干见韩谦的态度颇为勉强,拱手施礼说道。

    曹干与韩谦见面的次数极为有限,但上次跟韩谦身边的嫡系亲信直接接触,还是叙州暗中请渝州那边配合出兵,以便叙州能潜藏在水面之下,还能逼迫思州及湖南宣慰使司对天平都叛军进行招安。

    那一次合作,叙州暗中支援的天平都完全控制婺川河谷,而他们也成功的将世子王弘翼的势力从左清江军及渝州清除出去,之后两家通过黔江水道的往来边贸,这两年也都相对稳定的维持在每年一百万缗左右。

    这两年,渝州每年都能从黔江边贸中获利三四十万缗。

    这主要是每年输入的上百万匹黔阳布给渝州带来的利润太丰厚了。

    他们不仅通过暗中控制的货栈在川蜀地区销售黔阳布,还与茶药铁器等物,一起往西蕃地区输送,交易马匹、皮毛等物回来——甚至每年还有上千匹的优良西蕃战马以及其他三四千匹的驼马,通过他们的手转输到叙州。

    西蕃战马,他们多过一遍手,便能多赚一笔钱。

    长乡侯不仅掌握渝夔硖等州的岁入,还通过如此巨量的边贸收入,借清剿巴南、川南僚人叛乱,将左清江军的兵马扩张到近三万众,在蜀国内部隐然能与世子王弘翼的势力分庭抗礼。

    只是这一切相比较叙州或者说棠邑军在这四五年里的扩张,真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即便是黔江水道边贸,看上去叙州每年的获利,还要比渝州稍低一些,但渝州并非瞎子,并不会单纯只看表面账上的数字。

    这几年婺川县盐铁监院从渝州购入的井盐,一年低过一年,但经沅江水道、黔江水道输往黔中地区外销的食盐却一年多过一年——而大楚

    盐铁转运使司输入叙州的食盐有据可查,每年仅有两万石稍多些而已。

    这说明叙州控制的地域已经能大规模出产井盐,很显然就是在婺川河谷附近的山地里。

    即便是从淮东盐场转运过来的两万石食盐,叙州还要从中吃掉两万余缗的盐利,即盐铁转运使司以每石两缗的盐价,将这些食盐给叙州衙府,叙州衙府再每石加价一缗,转售给几家指定的盐商对民间销售。

    这是拥有独立经济权的羁縻州县及藩镇的榷卖特权。

    叙州每石盐仅加价一缗,已经算是极有良心的,同时也禁止盐商对民间销售的盐价得高过每石四缗——超过这个价,将由州府直接敞开量向民间供应。

    除了叙州之外,棠邑制置府随着控制区域的扩大,每年从淮东盐场转运过来的食盐,也从最初的两万石激增到今年的十万石。

    这部分食盐每石作价一千五百钱,由赤山会直接从盐场承运,加价一千钱,交付诸县盐商分销,但同时要求对民间的零售盐价不得高过每斤三十钱;超过此价,制置府则会直接敞开量对民间供应。

    也就是说,仅仅是淮西及叙州每年正常从淮东盐场接手的十二万石食盐,韩谦要直接拿走十二万缗钱的盐利,但除此之外,曹干能确定婺川每年所产的井盐,实际早已经超过十万石,甚至高达十五万之多。

    这主要是输往黔中地区的井盐规模太难统计,只能估计一个概数。

    这些井盐没有盐铁转运司参与分利,每石井盐扣除掉生产、运输成本,都是净利,曹干预计韩谦每年能从中攫取高达四十万缗钱的净收入。

    也就是说,韩谦通过思州民乱,将婺川河谷控制在手里,继而掌握黔江中上游的边贸,每年差不多能得到七十万缗的净收入,差不多是渝州所得的一倍以上。

    如此想来,也真是叫人多少有些沮丧。

    而再加上韩乔等家的鼎力支持,也就无怪乎韩谦能在淮西扩张出如此规模的精锐战力了。

    天色不早,也不适合在荒郊野外坐下来说话,韩谦着人给曹干及随行人员牵来马匹,众人在百余护卫的簇拥下,赶往东关镇。

    韩谦最初是虽然计划沿江修筑遥堤,当时是考虑到往北突破不力,棠邑会被压制在滁河南岸发展,到时候必然需要修筑遥堤,开垦江滩地区,但后续的战事极为顺利,目前已经将淮西绝大部分地域收入囊中,根本无需为耕地发愁,反倒愁于地广人稀,因此耗资巨大的沿江修造长堤之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从裕溪河口登岸,曹干看到江滩还是一片荒芜,但抵近东关镇看到裕溪河两岸的田畦整饬,大片新建的村寨,也不是简单搭建来栖身的窝棚,土墙草屋房之中间杂不少的砖瓦房,大有鱼米之乡兴盛繁荣的景象。

    这些都说明在棠邑军收复巢湖东岸地区三四年时间以来,地方民生已经恢复到相当水平了。

    善治政者,都知道与民休养的重要性,但就传统的经验来说,一个被战争严重摧残、反复摧残的区域,即便再治政有为,想要恢复战前的农耕水平,至少也需要十年时间以上的休生养息才行。

    蜀地约有二十五六年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事,人口相比较开国时才增长约四成,但绝大部分民户在缴纳赋税之后,都还是在赤贫线上挣扎,与前朝中期间的鱼米富庶之地,还远不能相提并论。

    看到这里,曹干也能理解柴建所部左神武军受牵制、不能进攻武关之后,为何大楚朝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一致意见,决定新编左武骧军,由黄化之子黄虑统领西进攻打武关了。

    换作谁不忌惮身边趴着这么一头桀骜不驯、体魄一天彪过一天的猛虎啊

    到东关镇后,韩谦安排曹干及随行人员住进一栋院子里稍作休息,他先将冯翊、郭却喊到跟前,询问他们此行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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