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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杨潭水寨已经被钟彦虎屠尽,这些人已经成为没有根的浮萍,同时又犯下刺杀朝廷大臣的满门抄斩死罪,其他的江匪湖盗也不会愿意收留他们以引起官府的特殊注意。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是得不到特赦,除非亡命逃往梁晋两地,大楚境内实难以找到他们的安身之地了。

    江州发海捕文函,说你们意图行刺我,但只要你们确实护送我去叙州赴任,你们身上的案子还能成立吗?韩道勋反问道。

    杨潭水寨被屠,还请韩大人主持公道。杨钦说道。

    你也不要得寸进尺,你是不是还要求我们,将钟彦虎捉捕过来,任你们手刃泄恨?韩谦截住杨钦的话头,不满的说道。

    杨钦答应以妻小为质,一路相随协助刺探匪情,便将容易暴露目标的桨帆船留给韩谦他们,他带着人登岸分散出去。

    多出一艘浆帆船,韩谦便将两艘拖慢速度的桨篷船弃掉,使林靖宗郭奴儿季希尧等人移到浆帆船上,两艘帆船一起护送他父亲继续走水路往叙州而去。

    而韩谦随后则带着赵无忌田城高绍三人离船登岸,走陆路盯住杨钦等人一举一动。

    即便杨钦顾忌妻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但韩谦并不能肯定他手下的那些人,在失去一切之后对杨钦还依旧忠心耿耿,而没有其他一点想法,或者说对他们这边没有一丝的怨恨。

    江湖消息相通,兴许是钟彦虎对杨潭水寨的镇压过于残暴,极大震慑到江鄂两地的江匪水寇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季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令诸寇心寒,从江州到岳州六百里水路,除了两股异地水寇外,江鄂两地的强豪水寇都没有轻举妄动。

    虽然不知道季昆用什么手段招揽过来,但两股异地水寇在江鄂两地都没有跟脚,地方上也没有谁愿意跟他们合作,那么多人吃喝拉撒,目标还是极大。

    这些水寇即便是藏在船中,但用于水战的贼船,再怎么伪装,跟普通的渔船商船,还是有极大的区别,再加上总在几个地方游荡不去,地方势力眼瞎了,才会看不出破绽。

    有了杨钦相助,韩谦自然轻易就锁住这两股江匪的行踪。




第九十四章 纯酒
    怎么办?

    杨钦弯身蹲在芦苇荡里,在对面草荡子深处有六艘桨帆船落帆藏在那里,粗粗估算,两股江匪合伙后将近三百人,他们是怎么都无法闯过这一段江水的,他转回头征询韩谦的意见。

    而此时的韩谦,则拿着单筒镜观察了好一阵子,然而将单筒镜递给杨钦。

    杨钦也是接触到单筒镜之后,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小心谨慎,但与季昆接头的踪迹还是毫无察觉的落入韩谦的眼中。

    他哪里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种能将七八里外人眼目依稀看清楚的奇物?

    所谓技不如人,彼官己贼,杨潭水寨第一次被偷袭攻破,杨钦还真是没有办法怨恨谁,就像韩谦所说,难不成还真指望韩家父子束手就擒不成?

    他甚至都没法深恨季昆心狠手辣调州兵进剿杨潭水寨,恨只恨自己太过贪心,没有意识自己仅仅是一条小杂鱼,竟然自大以为自己是湖中蛟龙,一脚踏入韩谦与季昆这种层次人物的缠斗之中。

    恨只恨钟彦虎太过残暴,破开杨潭水寨后,竟然连寨中妇孺一个都不放过的屠杀一尽。

    韩谦没有回答杨钦的话,也没有去猜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静心将这两天收集到的情报在心间细细的过滤一遍。

    黄州鄂州之间的长江沿段,主水道仅有不到十里开阔。

    虽然两边有错综杂复的湖荡水泽可以通过,但这些区域的水情更加复杂,稍有不慎,极易被江匪堵在河巷之中,而四周又都是沼泽草滩,连弃船逃跑都不行。

    此时,外面的江心处停着两艘渔舟,四名贼人正在和风细雨里垂钓江中,实际是负责盯着过往的航船。

    加装披水板的帆船,侧风时速度达到最快,也只能做到半个时辰十五里的样子,而轻便的桨帆船,桨帆齐用,在半个时辰内能驶出二十五里甚至三十里的极限距离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直接从这江段冲过去也不行。

    而此时他父亲联合信昌侯李普,助三皇子谋龙雀军的消息已经传开,甚至私下都有人在传安宁宫就是不想他父亲能顺利到叙州赴任,请鄂州黄州派兵船护送,两地皆推托州兵孱弱,不堪一击,倘若他们这边愿意弃船登岸,改走陆路,他们倒是愿意派兵护送到州界。

    真要弃船改走陆路,韩谦他们早就进鄱阳湖从洪州登岸了,在鄂州登岸,拖着二三十口行走不便的家小,又没有足够的车马,不知道要拖到驴年马月,才能赶到叙州。

    而韩谦手下就这么一点精锐,损失了还没有地方补充去,他也没有想过要跟水寇打硬仗,趁夜从水寇的伏击点强冲过去有些不现实。

    韩谦与杨钦悄无声息的走出芦苇荡,在一座小山岗上,跟高绍田城赵无忌他们会合,便翻山越岭,回到位于长江北岸的黄州城里。

    这一段江水要怎么过?

    赵阔与林宗靖等带着人在城外码头守着两艘船,范锡程陪同韩道勋住到城中驿馆,也陪着韩道勋访友,以拖延时间,此时看到韩谦亲自出城察看地形及敌情,关切的跑过来问道,

    实在不行,少主你护送大人先行,我们在黄州再住一段时间。

    实在没有办法时,韩谦带着少数几名精英斥候,护送他父亲走陆路先赶往叙州赴任,也是一种选择;毕竟五六人走陆路目标小行动也快。

    不过,这也可能会诱使职方司的密间斥候直接出手截道,也只是比直接走水路闯过去,成功率要高出一些。

    而韩谦心里还在考虑另一件事。

    要是他们这次都没有办法将从金陵到叙州的水路走通,以后怎么指望叙州的木材丹砂药材锡铜铁料等物产,能源源不断的通过水路运往金陵?

    因此,这条路是刀山火海,韩谦此时也要闯一闯的,此时畏惧了,三四年内,他就算还能找到更好的机会去趟这条路,他有这么宽裕的时间吗?

    我要你们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韩谦看他父亲在灯下看书,心想他老子还真是镇定,完全不管他们在外面都快要跑断脚。

    黄州城里的酒窑,我们走了一天都快跑断脚,黄州城里蓟水春这酒最烈,我们买下一百坛。还有一千斤石灰,也都备齐,不过,我们这么大动静,难免会被人盯上,没有办法摆脱。范锡程说道。

    买上千斤生石灰,遇敌朝贼人脸面泼洒过去,还伤害力不弱,但范锡程不知道韩谦吩咐他们在黄州城买上百坛烈酒做什么用,拿到叙州贩卖?

    陶瓷装船,要打专门的木框子,再塞满稻草,才能确保一路摇晃,酒坛子不会被碰碎掉。

    现在将上百坛烈酒装船,到叙州能保证半数不碎,就要谢天谢地了。

    再说,现在不是更应该考虑怎么安全抵达叙州才最重要吗,什么时候有闲工夫考虑贩酒谋利这些事了?

    范锡程今天陪韩道勋进入黄州,一整天都带着人在忙乎这个,心里也郁闷得很。

    我就不怕赵明廷的人不盯着我们!领我去看看。韩谦说道。

    走到后院,上百坛酒都已经堆在角落里,覆盖一层桐油布防夜里下雨。

    韩谦掏破一坛酒,醮了点酒水尝了尝。

    当世的烈酒再烈,也极有限,即便经过蒸馏,酒精度提高一倍,也不可能点燃。

    韩谦让赵庭儿帮他拿只海碗,再取一包石灰过来,他倒了大半碗酒,一点点的洒入生石灰,直到再加生石灰都不融入酒中,静置片晌,再拿一只新碗,将上层不那么浑浊的酒液倾倒出来,拿火折子点燃,就见蓝旺旺的火焰升腾而起。

    这是什么,竟然比灯油都烧得旺?范锡程没想到少主倒出浅浅小半碗有些浑浊的酒液,竟然烧得如此炎旺,很是兴奋的问道。

    韩谦心里一笑,暗想,当世灯油主要是豆油等植物榨油,怎么可能比高纯度的酒精烧得更旺,又不是煤油汽油?

    这是纯酒,你们也可以称其酒精,韩谦说道,你们依照我刚才的法子,或能从这上百坛烈酒里,提取小二十坛能引火的纯酒,但记得洒入石灰一定要慢,不能让酒液起沸,看到石灰不能再融入酒液就停止,静置片晌,上层的清浊液便是纯酒。

    真能提取二十坛纯酒来。要有二十坛比灯油还好用的纯酒,而且对方还毫无察觉,范锡程也能知道这一仗要怎么轻松破敌了。

    你们提取后,每坛倒小半碗出来验证便是,用小陶罐分装时,记得装半满就行,不要装全满韩谦总不能跟他们解释生石灰跟水起反应,跟酒精不起反应,所以能用这种办法提纯酒精,又问范锡程,这上百坛酒,花了多少钱?

    少主说要买黄州城里最烈的酒,蓟州春真不便宜,这一百坛酒,花了十六万钱。范锡程说道。

    韩谦心痛的直皱眉头,要不是火烧杨潭水寨,抢得五六十饼金子瞒心没有还给杨钦,这一路上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加上折损的骡马,都要他补贴私房钱进去,他这时候已经破产了。

    杨钦当然不知道韩谦在想什么,颇为兴奋跟好奇的蹲在那里继续装纯酒的陶碗里火焰升腾。

    他知道战船里空间狭窄,最怕火烧,故而江匪也罢官府的水营也罢,对火攻的防备也最谨慎,不是随便组织二三十人,射出火箭就能轻松将敌船引燃的。

    要想火攻得逞,需要有大量能用来密集投掷的引火物,而且这引火物一定要能快速燃烧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引发出大的火势来,令对方难以扑灭,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对方制造致命的混乱,才有可能以少胜多。

    要不然的话,对方战船即便引燃起火,但火势不够大漫延不够快,还是能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接舷乱战,他们这边将人手都集结起来,也才六七十人两艘船,如何抵挡对方近三百人六艘快速桨帆船的围攻?

    杨钦知道烈酒喝下去,火辣辣的挠嗓子,却不知道用石灰所提取出来的纯酒,竟然真能烧出这般烈焰来,心里汗然,心想当初就算是想强攻韩道勋的座船,毫无防备之下,下场大概不比寨灭人亡好多少吧?

    江匪有六艘船,我们还是要将他们诱入狭窄的水域里,才能用火攻一举灭之。真有二十坛能引烈焰的纯酒,而且贼寇还没有多少防备,这仗就好打了,平时在韩谦身边素来低调田城,也忍不住凑上去献策说道。

    要怎么引诱伏击江匪,你们商议出一个定策出来,我跑累了一天,腿脚酸麻,得让庭儿帮我捏两下放放松。韩谦打个哈欠,具体的作战计划交给赵无忌田城高绍范锡程他们与杨钦商议,他拉着赵庭儿进屋捏肩掐腿放松去了,心想这支队伍要能借这次远行磨合好,在天佑帝驾崩之前,他或许还能过几天的安稳日子,享受以前的荒嬉奢淫生活。



第九十五章 溃败
    五更天乃寅时四刻,此时已经入夏,晨曦铺洒来,天地一片清亮。

    黄州城的城门也在这时打开,范锡程雇了马车,将不管真假,上百坛酒都用马车运出城装船,与在城外码头负责守船的赵阔林宗靖郭奴儿等人会合。

    不管江鄂间的江匪湖寇如何猖獗,还是不能隔绝商旅,黄州城外的码头,停泊着不少舟船,但主要以短程为主。

    一艘毫不起眼的乌篷船内,季昆透过一只小孔,盯着百余步外的两艘船,看到韩道勋韩谦父子在诸多家兵的簇拥下,站在船首,似乎颇有感慨的眺望经久未修的黄州土城墙。

    韩家父子竟然想着从黄州贩酒去叙州,这次要栽在我们手了,那真是不冤啊。坐在船舱一角的一个瘦脸汉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讥笑道。

    季昆蹙着眉头,他怀里还藏着赵明廷昨日才遣人送过来的一封信。

    他们花了大半个月的工夫,这时候才将龙雀军筹建前后的事情彻底的梳理清楚。一切迹象都表明三皇子那边在筹建龙雀军之初,就已经明确掌握控制疫病传播的办法,也在屯营军府成立之初就一步步进行落实。

    而在过去半年时间里,韩道勋之子韩谦不怎么到临江侯府应卯,却更多时间出入位于龙雀军屯营军府内部的秋湖山别院。而生石灰作为控制疫源传播最重要的物资,在屯营军府大量投用,半年时间少说投入四万担,也主要是秋湖山别院所属的匠坊所出。

    兼之韩道勋此次获任叙州刺史,韩谦不到二十岁,就获得正八品武官,这一切都说明韩道勋才是为三皇子谋划的核心人物。

    而所谓谏驱设民,只是为韩道勋为谋染疫饥民筹建龙淮军的第一步。

    韩道勋为谋此事,不惜当廷触怒圣上,还为此背负谏驱饥民的恶名,此等人物当真以为前路已经通坦平安,可以顺带贩酒牟利了吗?

    季昆对眼前看到的一切怀有深深的疑虑,远没有身边几名部属那么乐观,但又看不出疑点在哪里,胸口郁闷得难受。

    他们挂帆了!假扮船夫的一名部属,赤着脚猫身钻进乌篷下,颇为期待的搓手问道,我们在这里等候消息,还是跟随后面看个热闹?

    不,准备三匹快马,我们上岸盯着船走。季昆终究不觉得他们这次真能胜券在握,只是乌篷船两三人划桨而行太慢。

    即便不被察觉,三人划桨驱舟逆流追随十数里,他们三个人的体力也会很快耗尽,还不如上岸骑马跟着走。

    那我们目标怕会有些明显?部属迟疑的说道。

    我们不露面,难道他们就会以为我们没有在盯着吗?季昆横了部属一眼,催促他赶紧上岸准备快马。

    沿江也就黄州城一段修有江堤道路,更多的地方,都是从淮阳山南麓汇流而下的大小溪河,与江水交会,形成大大小小的草荡湖泽。

    季昆带两名部属骑快马,为溪河所阻,找寻渡口过河,绕开湖荡水泽,很快就被韩道勋所乘的帆船拉开,午后远远看到十数二十里外的湖荡子里,隐隐有火光腾起。

    受草木遮挡,季昆又位于低洼地,左右没有高地,完全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见禽鸟惊飞,动静不少,但绝非野火。

    季昆满心不祥,也顾不上凶险,在草泽湖荡间直接趟着浅水,往火光处赶去,但赶到那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夕阳照来,只见河岸相对陡峭的一条狭小河巷里,只剩四艘被烧得焦黑的残船,或半沉水中,或搁在河滩之上。

    河滩之上还有二十多具横七竖八的尸首,看穿扮皆是江匪,似下船想要趟水冲上岸之时,被岸上伏击之人射杀在河滩之上;更不知有多少尸骸被冲入江中,而此时也完全看不到韩道勋所乘座船的踪迹。

    季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两个部属更是难以置信。

    看到四艘残船的前方,有一艘桨帆船侧倾在河巷里,再看河床及岸滩上的痕迹,叫他们大体能判断贼船被韩道勋诱入这条水道狭窄的河巷中,韩道勋那边先凿沉一船,封挡住贼兵前进的去路,再由岸上的伏兵投掷引火物,从后方点燃贼船。

    火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漫延开来,至少四艘贼船被完全烧毁,都只剩半截焦黑的残壳,而失控的火势又迫使贼兵在极不利的情况下,不得不弃船趟水登岸,但又在岸滩前受到强力的殂击,在河滩丢下二十多具尸骸,便丧失斗志,大部分贼兵只得沿河滩往江边逃窜,或者仓皇逃入另一侧的灌木与芦苇水草杂生的草荡子里。

    能看出在贼兵完全击溃之后,韩道勋这边又将沉船拉到一侧,以便座船能驶出河巷,他们那边的所有人应该都已经安全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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