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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韩道勋苦涩一笑,说道:王庾病逝于任,都拖延三个月才幸得周姑娘资助运棺归乡,难不成我还能指望叙州官员在州界摆下几十张宴席相庆不成?

    韩道勋使船靠岸,将主簿薛若谷及两名老卒迎接上船。

    薛若谷上船后,重新给韩道勋行礼,待看到周幼蕊从舱室里探出头来,他微微愣怔了一下,又面带惭色的给周幼蕊施了一礼,心想韩道勋既然将周幼蕊接到船上,应该已经知道州府官吏对病逝长官的炎凉,在韩道勋面前变得越发拘束起来。

    船舱里太过狭小,韩道勋着人摆出两把椅子,与薛若谷坐在甲板上闲聊。

    韩道勋也没有多问长史杨再立司马向建龙兵曹参军洗真以及黔阳县令冯昌裕等州县官员为何没有出现,而是跟薛若谷唠些家常。

    薛若谷乃前朝明经科出身,曾在越州节度使董昌所领州县任县丞等低级官职,董昌被灭后,浙东并入大楚的疆,薛若谷等低级官员受到影响不大,照例为新朝录用,只是跟淮南军的嫡系无法相提并论,于天佑十一年,调到叙州担任主簿,乃州府书吏之首。

    只是看薛若谷的官服还打着几个补丁,便知道他在叙州,混得也实在不怎么样。

    从州界到黔阳城还有三十多里水路,三艘船于黄昏前抵达黔阳城下。

    黔阳城作为湘楚边陲重镇滇黔门户,城池修建于巫水交汇沅水之处,地势相对平缓,三面环水,风景极为秀丽,前朝诗人王昌龄曾在此写下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名篇。

    从武陵县南下,一路皆是崇山峻岭夹立,沿岸大多数区域都看不到有多少人家,但黔阳城作为州治所在地,作为叙州境内规模最大的水陆码头,却要比想象中繁荣一些。

    码头是一截石砌的江堤,虽然不长,但场地相当平阔,也停泊有数十艘舟船,此时天色还没有黑下来,数里宽阔的江面上,还有不少渔舟停在江心,却是一副渔舟唱晚的景象。

    黔阳城不大,夯土城墙大约有五六百步见方的样子,但看城中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城外所能看见的屋舍,也有不少是青砖黛瓦;而城外也有许多茅舍栅房,居住不少人家。

    当然了,除去远居深山的生番,编入州籍的主客户,三县总计才一万两千余户,叙州再繁荣也相当有限。

    长史杨再立司马向建龙兵曹参军洗真以及黔阳县令冯昌裕等人,都还不知道大人今天就能过来,都不在城内薛若谷他自己都觉得编造这样借口十分勉强,讪然的解释道。

    杨再立向建龙洗真冯昌裕乃叙州杨向洗冯四姓的酋首族长,他们的强势,不是说他们在长史马司兵曹参军及黔阳县令等职上,从前朝起已经累任十数年乃至二三十年,而是他们身为各自部族的酋首,皆领有千余户山越族人,加起来差不多就占到叙州七千余主户的六七成,而且部族内的事务,还都不受州县管治。

    因而这四人桀骜不驯,刺史身为州县之长,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而为防止令叙州的局面变得更糟糕,只要这些人不公然造反,吏部那边也不可能轻易就罢黜他们的官职。

    只是四人今日都不在城里,这已不是一般的踞傲无礼了,韩道勋神色凝重的朝韩谦看了一眼。

    先下码头的郭奴儿,这时候走过来,将一枚蜡丸塞到韩谦手里,韩谦捻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条出来,神色陡然间也是一冷,将纸条递给他父亲以及身后范锡程赵阔杨钦等人看。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不仅杨再立向建龙洗真冯昌裕四人不在城中,这四家在城里的眷属,也于昨夜悄然出城了。

    虽然这意味着他们所行的惊蛇出洞之策见了成效,但对方肆无忌惮的要搞大动作,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第一百零一章 杀人活命
    韩谦从高绍手里收回纸条,慢条理丝的将巴掌大的纸条一点点的撕碎,但脸色已经冰寒。

    薛若谷更觉尴尬,他不明所以,还以为韩道勋等人这是为杨再立向建龙洗真冯昌裕四人避而不迎的踞傲姿态而震怒异常。

    薛若谷虽为主簿,但在叙州消息闭塞。

    以往出仕叙州这鸟不拉屎的官员,通常都是失势失意者。

    像王庾,即便身为刺史,身边仅有两名老仆两名家兵伺候,死了差点连尸骸都归不了乡。

    韩道勋这次出仕叙州,架势就完全不同。

    即便韩谦中途继续命令相当一部分健锐潜行山野,但三艘船老老小小加起来有六十人,其中有近四十人皆是孔武有力兵甲俱全的健锐,也足够衬托出新任刺史的威风来。

    见韩道勋脸色阴沉,薛若谷以为他气恼地方官吏的怠慢,也实在再正常不过。

    倒是周幼蕊暗暗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毕竟她跟随韩道勋韩谦父子回叙州,同船有七八天,从韩道勋韩谦的话语里,知道他们对叙州的状况有着清醒的认识。

    要仅仅是杨再立等官员避而不见,应该不至于令韩道勋及他身边最嫡系的几人,一下子变成如临大敌的样子。

    奴婢也该回乐营公厅销假,多谢大人一路照拂。周幼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气氛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想着已经到黔阳了,她也该知情识趣的先告辞离开。

    初到叙州,我夜里会在宅子里摆下宴席洗尘,还请周姑娘不要觉得烦累,到公厅销假后记得过来饮一杯水酒。韩道勋跟周幼蕊说道。

    周幼蕊微微一怔,似乎觉得有些不合适,待要谢辞,却听到韩谦站在一旁跟他父亲笑道:爹爹,还要坚持进城吗?

    要是他们故意摆下空城阵,我却吓得不敢进城,岂非要惹天下人笑掉大牙?韩道勋哂然一笑。

    周幼蕊心神一凛,暗感韩道勋韩谦父子这么说,意味着他们认定黔阳城内杀机四伏啊。

    周幼蕊朝韩道勋敛身施了一礼,说道:宴酒酬唱乃奴婢本分,奴婢先回公厅,再去拜见大人。她便拿着换洗裙裳的包裹,先下船进城去了。

    不明所以的薛若谷,派一名老卒跑去城门处,将值守的州营小校唤过来。

    州营小校还不敢给新任刺史脸色看,一边截住城门附近的几辆马车进行征用,一边带上十数兵卒,赶过来帮着将箱笼等物卸下船装车。

    韩谦看到三十多名打赤膊的纤夫还守在码头前,低声吩咐范锡程道:你去跟冯宣说,让他跟我们进城里领赏钱。

    冯宣虽然也是冯姓,但跟黔阳县令冯昌裕却非一支,而他跟冯杨洗向四家应该没有直接的勾结。

    要不然的话,旁人也不需要在他所带的纤夫队伍里,额外再安插探子盯着他们了。

    不过,冯宣所带的纤夫里,有两名别人塞进来的探子,冯宣也不可能不知情。

    四家都将眷属都从城里撤了出去,黔阳城里杀机四伏,韩谦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图谋,但他父亲不畏杀机,坚持要进城,他便想着让冯宣跟他们进城领赏钱,也是要进一步试探冯宣这人到底知道多少。

    范锡程跳下船去找冯宣说话,冯宣诧异的往这边看了两眼,有些困惑,但也没有提出抗议,而是带上几人帮着一起将箱笼等物装上马车,往城里走去。

    黔阳城六百步见方,骑快马绕城一周,都不需要一盏茶的工夫,城池实在不大,但州县衙门六曹判司乐营公厅以及茶楼酒肆街市花巷却是一应俱全。

    历任刺吏所住的芙蓉园,乃是州衙后宅,乃是前朝初年所建,经前朝十数任刺史居住期间修缮扩建,此时已是一座占地六亩大小颇具江南水乡风情的园子,房屋皆青砖黛瓦,与当地的干栏式民居迥然不同,也有高大的院墙,与外面的街巷隔开。

    走入芙蓉园,要不是叙州实在荒僻,又杀机四伏,韩谦都想赖在这里不回金陵了。

    园子里屋舍众多,鳞次栉比,有十数间院落,不仅能叫范锡程等人携家小住进去,还能腾出不少房间,给左司斥候以及杨钦所带的人马临时居住。

    众人走进芙蓉园,韩周氏晴云赵庭儿带着女眷,忙前忙后清理宅院,还要手忙脚乱的准备夜里的宴席——她们都不知道为何非要赶在今日大家都忙得人仰马翻之际,大肆宴请。

    林靖宗郭奴儿两人则带着家兵及集中起来的左司斥候,盯着院子内外的动静。

    除了薛若谷外,也并非没有其他官员留在城里。

    这些官员绝大多数都是史部铨选过来的,多为中低高级佐吏,他们不以为韩道勋过来能搅动什么,也不觉得被贬到这鸟不拉屎地方任职的韩道勋能带给他们。

    他们不想得罪四姓,遂没有与薛若谷一起去州界迎接,但新任刺史已经住进官署府邸,他们却还是要过来拜见的。

    韩道勋要在西院应付薛若谷等官员,韩谦让范锡程将冯宣带到东院来见他。

    冯宣走进厅室,看到刺史公子韩谦坐在八仙桌旁,桌旁摆放十数串铜钱,还真以为约定的工钱之外,额外还有赏钱,待要谢恩,却见刺史公子韩谦眼瞳精芒闪烁,再看站在韩谦身侧的赵无忌高绍田城杨钦等人也是杀气腾腾,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或弓臂上,直觉一股寒气从尾椎直窜上来。

    冯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微微退后一步,像只掉入陷阱里的野兽,警惕而微带躁怒的盯着众人。

    你知不知道伙同他人,谋刺新任刺史,乃是灭族之罪?冯宣没有携带兵刃进府,韩谦没有急着将他捆绑起来,而是盯住他的眼睛,阴恻恻的问道。

    冯宣不知道少主在说什么。韩道勋以后是全叙州的父母官,冯宣对韩谦自然也是尊称少主。

    杨再立向建龙洗真冯昌裕四人不在城中拜见我父亲,昨夜还将眷属撤出城去,你当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韩谦问道。

    从进州界到黔阳城外靠岸停泊,再到进驻芙蓉园,都未见杨再立向建龙洗真冯昌裕四人露面,也没有四姓大族出生的土官出现,冯宣还以为四姓大族是要给新任刺史下马威,但没有想到四姓大族竟然昨日将家小眷属都撤出城去。

    冯宣再傻也知道城内将生大变,而且韩谦怀疑他跟四姓有勾结。

    他此时要是不能解释清楚,韩道勋韩谦父子能不能活过四姓大族布下的杀局另说,他肯定不要想能活着的走出芙蓉园。

    高宝奚成,乃是冯昌裕之子司法参军冯瑾塞硬过来的,冯宣见韩谦竟然刚到黔阳城,就已经将城里的一切都摸清楚的,但也能想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扣押下来,不管守在江滩前的哪一伙纤夫,被少主你们雇佣,都要将这两人带上。所有行走巫水沅水的梢工纤夫,都不敢轻易得罪冯昌裕冯瑾父子,但除此之外,冯宣并不知道他们有要谋害刺史大人之意。

    我怎么证明你没有谋害我父之心,而放过你一马?韩谦阴沉着脸,盯住冯宣的眼睛问道。

    不知少主想要冯宣如何证明自己?冯宣问道。

    韩谦挥了挥手,冯宣就见高宝奚成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韩谦的人捉住,竟然被五花大绑的押进来,嘴里还被绑入一只镂空的大木珠子,不影响呼吸,却叫他们叫不出声来。

    你杀这两人,我便相信没有谋害我父之心,韩谦示意高绍递一把短刃给冯宣,继续盯着冯宣说道,你有一双握刀的茧手,大概不会不敢杀人吧?

    冯宣倒吸一口凉气,跪在地上,没有接过高绍递到他跟前的刀,硬着头皮说道:冯宣世辈耕地拉纤为业,习武也不过是为强身健体,不敢杀人。再者说,高宝奚成二人有窥测之心,但罪不至死。

    韩谦盯住冯宣看了片晌,见他咬紧牙关,死活不肯接刀杀人。

    田城赵阔拿起绳子,将冯宣五花大绑的捆绑结实,韩谦又问道: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一旦查证城中确有人谋害我父,你不要怨我心狠手辣,将你家村寨屠得鸡犬不留!

    看韩谦眼里杀气腾腾,绝不像说说而已,冯宣心惊胆颤,嘴角抽搐了一阵,最终闭上眼睛,说道:冯宣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你他妈倒是硬气!韩谦一脚将冯宣踹翻在地,转脸阴冷的盯向高宝奚成二人,说道,你们两人,我只需要留下一个活口问话。谁愿意活着回答我的问题,请点一下头,先点头者则活。

    奚成悍不畏死的盯住韩谦,眼瞳里充满仇恨;高宝犹豫的一下,待到点头,但被奚成凌厉的眼神盯住,脸色苍白的僵滞在那里。

    韩谦从高绍手里接过短刃,将高宝身上的绳索割断,然后将短刃强塞到高宝的手里,说道:你要想活,就将奚成捅死;你要想奚成活,要么将自己捅死,要么可以试着劫持我

    高宝拿着韩谦塞过来的短刃,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威胁
    (这本楚臣写得比较慢,要保证质量,下个月开始,正常情况下,一周更新十到十二章,兄弟们见谅)

    看高宝这般没用,高绍心里都忍不住嫌弃,他与田城杨钦等人,都更欣赏冯宣奚成这样的硬骨头,跟韩谦说道:留高宝这个没用的货色活着干嘛,还不如留下奚成。

    奚成能为我所用?韩谦瞪了高绍一眼,喝斥他退下去没事少说话,他坐回到案桌旁的高背椅上,拿起青瓷盖碗,揭开碗盖,轻轻吹开茶沫子,抿了一口茶,慢条理丝的对高宝说道,我这盏茶喝完,你还不能下定决心将奚成捅死,我便会觉得你这人没有半点用处。于我无用者皆该杀,你到时候可不用怨我没有给你机会啊!

    奚成嘴里被塞了木口珠,没有办法高声叫喊,只能断断续续的呜咽嘶吼着。

    他有什么想说的?他想先交待?韩谦看向左右问道,要不要我们给他一个机会?反正我们也只要留一个活口问话就行。

    听韩谦这么说,高宝终于是狠心握刀朝奚成的腹部猛捅过去,狰狞的握住刀抵住奚成的腹部狠狠的绞动着,直到鲜血沿着刀柄倒灌过来,将他的右手染满,才惊吓的松开刀柄,退到一旁大口喘气。

    你们扶高宝到一旁房间缓下下神,等会儿与他一起将冯宣手下的纤夫都骗进城来。韩谦浑不当被捆绑得结实的冯宣,刚才被他一脚踹翻在角落里,直接吩咐高绍田城二人说道。

    少主不亲自问他话?高绍微微一怔,问道。

    他能知道什么,有什么好值得我问的?韩谦挥了挥手,压根不觉得能从高宝那里问出什么关键信息来,示意高绍田城扶他先出去。

    高绍田城微微一怔,这才想明白韩谦压根就没有想从高宝奚成嘴里问出什么,强迫他们自相残杀,就是想有一人能为他们所用。

    冯宣等人被扣在这里,也只有高宝陪着他们出去,才能将冯宣手下所剩的那些纤夫都骗进城来,但是将这些纤夫骗进城来,又能干什么?

    他们这时候也看得出,冯宣涉入此事并不深。

    韩谦瞥了冯宣一眼,蹲到他跟前笑道:你本有活命的机会,待高宝将你手下那些纤夫都骗进城来,我再安排人放出消息,便说是你出卖了奚成高宝,还杀奚成当投名状,你说冯昌裕冯瑾听到这事后,会不会饶过你的妻儿?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机会,等我将你手下的纤夫都骗进城来,让你派几个人回去,先将你的妻儿悄悄接出来?

    这会儿高绍田城才搀着高宝走出堂屋,在廊前听到韩谦的话,背脊还是窜起一股寒意,都能感受到高宝在打哆嗦,挣扎着拧回头说道:求少主救我妻儿。

    你帮我们将冯宣手下骗进城来后,我等会儿安排人痛殴打你一顿,你不用担心这里会有人泄漏你在替我办事。韩谦挥了挥手,让高绍田城将高宝带出去。

    冯宣这时候心里才感受到一丝恐惧,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心机阴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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