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口水一大盆,好不容易把两位‘窦娥’劝出了特战连‘指挥部’的门,胡子拉碴的孔岩摸出支烟来点上,正准备好好庆祝一番‘劫后余生’,指挥部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战士推着个人进了门。
第346章 新生游击队
满头凌乱一脑门子汗的孔岩看看进来这二位,不得不把刚刚叼起来的烟撤下了嘴,眉头皱了三尺深:“又咋地了啊?”
战士严肃道:“今天暗哨发现他到伪军的炮楼去了,怀疑他通敌!”
“啥?”这话把孔岩听得一晃悠,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
“村长,俺冤枉啊……您可要为俺做主啊……青天哎……可冤死俺啦……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进城卖红薯啊……”
被抓的人是老艮头,一屁股坐在破桌子边那地面上,搂着桌子腿叫天屈。
“地上凉!哎呀你……我真服了……快起来,这桌子不结实!”把个孔岩愁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战士皱眉道:“你冤?老艮头,你当我们是说瞎话的吗?暗哨盯你一直盯到炮楼附近,全看得真真的,你哪来的冤?”
孔岩朝老黄头一皱眉:“你真到伪军炮楼去啦?”
“啊,俺去啦。”
“那你到那地方去干啥?”
“俺卖药去啦。”
“啥?”一不留神被烟头烫了手,疼得孔岩龇牙咧嘴连忙甩,又慌里慌张把掉落的半截烟头从地上拾起来:“卖药?我说你……不怕挨枪子啊?”
“俺一个卖药的老家伙,老远就跟他们喊明白了,他们怎会打俺?”
战士一撇嘴:“就你那神灵丹?他们会买?不怕你是八路军的托儿?不怕你毒死他们啊?你骗鬼吧!”
搂着桌子腿不撒手的老黄头翻了翻白眼:“俺这回卖的不是神灵丹。俺卖给他们的是‘避弹散’,不需口服,外用即可。”
“避弹散?”孔岩和战士忍不住异口同声。
“对啊,只要洒在身上,一个时辰内可避刀枪,子弹都打不着。”
战士傻眼了,傻愣了一会,突然指着老艮头大声怒道:“还说你不是通敌!啊?你想让他们天下无敌吗?还剩下多少?统统给我交出来!”
满头黑线的孔岩反倒抬手一指战士,生生把溜到嘴边的‘滚蛋’两个字给咽了,改为说:“赶紧出去!你赶紧给我出去听到没有!”
“指导员,他……”
“我说现在!”
战士灰溜溜跑出去了,孔岩叹了口气:“我说老艮头,你起来,坐下说话行不行?你不嫌闹心我嫌闹心啊!”
“村长,俺冤枉啊……俺只是出去做趟买卖,你看咱这地界哪有个活人的地方,不到炮楼那去卖俺还能去哪?俺真没通敌,再说咱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一清二楚啊,还用得着俺通吗?”
“你那药……就算卖了,赚了钱你又能到哪花?都这么大岁数了,冒这个风险干什么你说你?”
“这俺知道,所以俺赚的不是钱。”
“不赚钱?那你图个什么呢?”
老艮头尴尬笑笑,松开了搂着桌子腿的胳膊,从他鼓鼓囊囊的破棉袄里拎出个沉甸甸的布口袋,放在桌上:“看着大家都忙着,俺实在不好意思闲。可俺这老胳膊老腿又帮不上什么忙,这趟货还是带少了,要不能换回更多呢!”
孔岩伸手打开了桌上的布口袋,半口袋小米,黄灿灿的,金子般养眼。伸手捧起一把,一粒粒漏过粗糙大手的指缝落瀑如沙,沉甸甸的。
“村长……我再也不去了还不行,我真没通敌,我也没进去,就是在吊桥边上叫卖的,我当时……”
艮老头絮叨着,孔岩仿佛没再听到,只是盯着手中连续滑落指缝的小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以后再出去,提前言语一声,我派战士暗里保着你,免得他们以为你好欺负,别出了闪失。”
刚把老艮头送出了门,一个风尘仆仆的战士风风火火进了孔庄,面对正站在屋门外惊诧的孔岩立正敬礼:“报告,友军团来人!”
“有军团?”孔岩赶紧走出去,远远就见到胡方带着十个战士和一堆东西站在远处。
胡方连长带着十个战士走来:“孔指导好,又见面了啊。”
孔岩看了看跟随胡方走进孔庄的几个友军战士:“你们这是……”
“他们是跟着一起来的战士,那两个箱子,是我们团长送给特战连的,一百枚shou liu dan和三十颗榴弹。”
“这……”
“孔指导,我有个请求,希望您批准。”
“你说。”
“我要求这十个战士留下,你看我们这次缴获了汽车也没人会开会修理,还有缴获的掷弹筒我们也想学习,是我连派来学习开车技术,还有掷弹筒的。!”
孔岩笑了,这万团长是会算计,不过他也真是个好亲家,这次交易了不少木头工具支援我们。
晋县西面有个兵营,昔日这里曾经是个校场,是个兵站,如今的兵营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废墟,几个尚未坍塌的残破木屋突兀在雪中,露着一片片烧燎后的漆黑。
其中一间废屋的烟囱正在冒着烟,被凛冽寒风吹得来不及升腾便散。
屋子里点了火,没窗的窗口被些没有烧成灰烬的炭黑木板挡了,四处间隙里被塞了枯草,虽然仍有冷风丝丝吹进来,倒是能凑合呆。
十三个人,有八个呆呆坐在火炉子一边,脸色蜡黄,穿裹着好几层破烂,怀里还塞了破布,不声不语烤着火。
这十个人昨天还是囚徒,到现在他们还没回过神,不明不白就被押出了城,后来又说被警队卖成苦力了,现在……东家一翻脸,说他们是光荣的游击队了!这算个什么样的命运?又算个什么样的人生?谁能不思考?
三个人坐在火炉子另一边,他们就是东家,一个熊一般的憨大个子,一个目露精光的黑脸年轻人,一个腿长精干偏瘦的年轻人,一个叫熊包,一个叫马腿,还有个不太说话的叫嘎子。
铁塔总共给了马腿五百块钱,虽说都是法币,更紧俏,但是架不住马腿这个货非照价高的来,有张富贵的面子在,张天宝也尽可能的便宜了价钱,死刑犯只买出来两个,剩下的零头只够买七个便宜的凑数了。
“你个姥姥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缺心眼啊?挑那便宜的能凑成一个排了。”
“你能不能别叨咕了?烦不烦?三排是我的,我是排长我做主,用不着你操心。”
“老子是指望你还账呢!弄这么几个烂蒜你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你以为游击好玩呢?你以为打游击靠人多哪?这是我拉队伍的底子,这是打地基,没胆子的干得了吗?”
“那你咋不把那手刃八口的买来呢?那不更狠么?”
“杀人是一回事,滥杀无辜是另一回事。”21
第339章 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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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塔看着买回来的十个人,就迫不及待的找马腿要钱。
“啧啧,咋说你都有理!我就问你,现在你这也算有人了吧?是不是得考虑还钱了?”
“有你这样的么?这才几天啊?好歹你也得等到我拉出一个三排来吧?”
“这不还是吗?啊?个姥姥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缺心眼啊?挑那便宜的现在能凑成一个排了!”
“熊包,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这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没完没了啊?你赶紧回酒站去得了!”
“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凭啥回去?你说,你下一步打算咋办?”
“我得先找合适的地方停下来,短工也好苦力也罢,先生根,有了朋友有了交情划出圈来,才不愁周旋。”
“哎呀我天,这得让我等你到哪年?”
“打游击就不是个着急的事!懂不懂?”
“打个屁游击啊打?拉人不就完了么?”
“拉个屁啊拉,你当人是路上的牛粪呢说捡就捡?再说人一多风就大,那还捂得住么?”
“捂不住你不会先送回去啊?他们又不吃你的奶,非跟你腚后头吗?”
“你……”
“死心眼的玩意!”
“你能!你拉个人来给我看看!”
“拉个屁啊拉?你当人是路上的牛粪呢说捡就捡?”
“这不我说的话吗?你还要不要点脸!”
“老子说的是手段!懂不懂?手段!说拉人就一定是拉吗?买行不行?这不都买了十个么,张警官那档案还有一摞呢,我不信买不出一个排来!”
“你打算再给我出钱?那感情好!你早说啊。”
“出个屁啊出?老子这是要收钱呢!死心眼的你给我听着,带着你这几个狠鸟,找村子去抢汉奸老财,刀架脖子也行绑票也罢,那不财源滚滚来?他们这几个货不正是轻车熟路么,这不都是行家么,不干这个不屈才?啊?就你这死心眼的还想当领导?”
“你……呃……你等会儿……我这脑子有点乱……”
“等个屁啊等,老把路都给你指明了,头一笔赶紧把我的钱还了,我再也不叨叨你,由你去打你的游击!”
马腿被铁塔的歪主意惊到了,又一想,这还真是个鸡生蛋蛋又生鸡的好故事!
十个新生的游击队员被这二位吵吵得大眼瞪小眼。过去一听说八路二字,总觉得是天兵天将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否则怎么可能见鬼子不尿!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感情八路也是人,不是神。
那熊气火火的又朝当观众的十人道“看什么看?做人凭良心,买你们出苦海那钱可是老子我出的,你们自己说,该不该还?”
十个家伙相视一愣,其中一个代表说“大哥,您这是救命之恩,我们哥几个虽然不识字,也知道义字怎么念!就算您不说,我们也有这想法呢,您瞧好吧,这不叫事!”
“哦?”熊惊诧,随即喜上眉梢,咧开丑嘴笑“不过咱可说明白哈,老子从来不是个图名声的人,我出钱这事你们必须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许再提,谁提谁是忘恩负义,是挖我的心!”
“大哥,您仗义!”
马腿已经傻了,这荒唐的熊玩意,这荒唐的游击队,这荒唐的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一个多月来,陆航带着新成立的战士和女战士训练,也培训团部和友军团二十人的各项技能,这些团部和友军团的战士死活都不肯离开孔庄,都是想继续学习更多的技能。
独立团和红一团都同意培训的战士继续学习,俩个团长心里都明白,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一早陆航正带领大家训练着,师部给独立团送来了通知,关于晋县西境的情况,**有一个团在晋县以西,鬼子正和**的一个团在战斗。
国民党失去这支团的消息,不知对方是否已溃散,消失前这个**团在西面姜家村,目前是否还是有组织的队伍,独立团距离最近,所以要求独立团派出代表去联络,以掌握细节,能帮则帮。
倒是听说对方曾是一个团,不过现在很难说还剩下多大的架子,情况也不清楚,团长政委思来想去,把个目前在训练的陆航想起来了。
对方目前的位置应该在晋县西南方向,顺着山里一直朝南,再出山向西去找,应该不难。虽然这一趟相当于见面,并非建立机制谈合作,但是派普通战士肯定不适合。
大政委出山现在还不必要,毕竟风险系数不确定,陆航这个连级干部不上不下的倒还合适,不合适也没其他人选了,谁让独立团穷呢,不但没东西没钱,连选个人也难,所以,闲得没事干的特战连连长成了探路者。
陆航先到了团部,了解了近况后,只停了没有半天功夫,便回到孔庄去执行他的任务,只带了一人随行,孟鼠。
他们没穿便装,就穿着八路军的军装,一向喜欢背一支步枪在肩后的陆航这次空着肩头,与人见面,不是打仗,只挎他那快慢机就够了。
孟鼠因为这次的随行,也有了他来到特战连后的第一个收获,陆航给了他全套装备。俩人离开了孔庄朝着南面姜家村方向走去。
1939年的冬天是寒冷的,无论在哪里,只要你还是个中国人,便能感受到刻骨的冷。
鬼子嫌雪尚不够冷,便有高尚国人来添霜寒,好一个隆冬!
寒风凛冽着刮过荒原,卷扬起阵阵浮雪,掠过间或裸露的枯黄;刺骨之下,令人觉得那无云的天空也淡了颜色,似灰,不似蓝。
遮了风啸雪雾,太阳似乎变得更清高,更遥远,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晶莹晕色,仿佛是画在天空上的,毫无同情毫无怜悯的摆设,仅仅用作证明白天。
风雪蒙蒙之中,姜家村的土黄显眼在地平线,在那里,在视线与雪幕后的村庄之间,在一处微微坡顶,有个渺小的黑影,他在动,他不是在走,因为他是个哨兵。
哨兵的军装已经脏得僵硬,仍然能看出是深灰色的,他戴了个脏兮兮的棉军帽,帽边的护耳已经被扯下来。
用绳栓系在冻得青紫泛霜的下颌,可惜军装是单的,尽管他两只手都抄在袖口里,尽管他佝偻着脊梁缩着肩膀背对着风向。
尽管他不停在冰冻的硬地上不停跺脚,尽管他的鞋里塞了草,他仍然冷,同时,他还有一支背在身后的冰冷步枪,他还有一颗钉镶在帽子上的冰冷帽徽,圆圆的,青天白日,正像他身处的蓝白环境一样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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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打残的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