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千山万水,也不能阻挡一颗吃馆子的心!
铁塔这个吃货并不傻,他可没有良民证,想进县城大门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他知道松口镇也有馆子,虽然更远了点,但是没城墙啊。
此时此刻,这货带着嘎子也来到了松口镇,顺着小街晃悠到了饭馆门前,不用认识牌匾也能闻到香,何况窗里看得一目了然,兴奋地咽下含了一路的口水,闷头往门里进。
门口的伙计看着五大憨粗身穿破棉袄的家伙,打心底里瞧不起,可是这家伙身边有个壮实,一看就练家伙的货,想拦又不敢拦,只好搪塞道:“哎,满座了,抱歉,满座了。您换别家去吧!”
“满座?”头回进了饭馆的铁塔没空注意到伙计的鄙夷神色,楞着眼珠子站在门里左右看看,抬起脏污大手一指窗边的一张桌子:“那不空着地方吗?瞎啊你!”
第342章 吃人嘴软
这时,独占一张桌的那位文化人也正在看过来看到嘎子,楞了一下神,赶紧又低下头,用帽子挡脸。
可惜嘎子已经嘀咕出了口:“咦?这汉奸怎么在这里呢?”
铁塔听见嘎子的咕噜,问清了缘由,知道这个汉奸就是和老大丫头经常打交道的汉奸。
铁塔让嘎子到别处去走走,探查下附件情况,自己恬不知耻地来到窗边这张桌子大咧咧便坐,还不坐对面,偏偏坐了个与人相邻,抄着脏兮兮的破袄袖佝偻起背往桌子上一搭,眨巴着两个蛤蟆眼盯着身边的文化人往死里看。
狗汉奸这个闹心啊,这五大憨粗的熊摆明是让铁匠给认出来了,再遮拦没用,于是一把扯开围巾扔在桌上,帽子倒是没摘,抬起头在墨镜后朝熊斜眼:“有完没完?”
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姥姥的,你这是干啥呢?改行算命啦?”
“管得着么你!”墨镜后的眉头明显皱起来,微仰头,气派尽显。
熊虽憨,可心眼绝对够明,他瞧着狗汉奸这副德行,立刻就明白了,狗汉奸这肯定是憋着坏又要盯谁呢!
“嘿嘿嘿……真是巧哈。”熊贱兮兮地笑着,从袄袖里抽出脏污大手,去抓狗汉奸摆在桌上的那双筷子。
不料狗汉奸反应不慢,一把将他自己的筷子抄在手中:“和你不熟,别蹬鼻子上脸啊!”
“喂,咱算老乡见老乡,别人都泪汪汪呢,我吃你一口东西都不行?太抠了吧?”说完这句熊扭头贼兮兮朝喧嚣的周围环境看看。
“谁跟你老乡?少套近乎,我不认识你,听到没有?”
熊咔巴咔巴眼,不高兴了,歪推了推头上的破毡帽:“哎呦?把你能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谁?在这是干嘛呢,信不信我现在就嚷嚷你的大名?啥我都给你搅黄!”
狗汉奸也咔巴咔巴墨镜后的眼:“你嚷嚷一个试试!小样的忘了你们是干嘛地了吧?啊?你敢嚷老子就敢抓你信不信?狂没边了!”
熊继续咔吧眼,他还真忘了他是干嘛地了,经狗汉奸这一说,才记起来自己是个土八路,此地非彼地,狗汉奸抓自己天经地义。
不甘心地咂吧咂吧熊嘴,回头朝懒得搭理他的伙计没好气地嚷:“给老子上吃的啊!你哭丧个脸站那么远干屁呢?这是刚上坟回来吗?”
大嗓门吸引了食客们的目光,一瞧那熊一般的大身板和他那不逊口气,这位绝对不是个好玩意,赶紧又闷头各吃各的,生怕沾了晦气。
狗汉奸心里不禁气的慌,这不故意当灯泡么,生怕没人往这看是怎么地,就这熊样的还八路呢?
要不是看周长官面子,真恨不能现在就当场抓了他。收回目光无意间一低头,面前盘里的花生米已经被熊爪子悄悄划拉走了一大把,他咯嘣咯嘣开始嚼了,同时吧唧着大嘴含混道:“香!确实香!”
“要脸么?”中了声东击西之计的狗汉奸墨镜已经滑到了鼻子尖,顺手摘了帽子撇在一边,目不转睛盯着熊问。
熊惊诧:“馆子里还能脸卖啊?”
张贵福气的真想一枪毙了这个熊货。
此后,坐在同一张饭桌上的二位再也没说话。
狗汉奸捏着小杯闲啜着酒,懒洋洋盯着窗外的对街看。
熊开始大嚼他点来的菜,忙得风风火火狼藉一片。
狗汉奸心里有很多问题,正在一个个地琢磨,比如……他忽然想,如果设法把盯着药铺的便衣队员给引走,会不会让别动队的人提前现身?有没有可能似乎都值得尝试一下。
“哎,哎哎,壮士,别噎着。你在这下馆子,你家人知道么?”
“管得着么你!”熊把狗汉奸早先的台词顺嘴还给了他。
“嘿嘿,我是管不着,好像……有人能管吧?我跟周长官……可不是一般交情。”
熊的眼皮终于翻了起来,停下油嘴斜眼看狗汉奸,根本不惧这种威胁:“你算说着了,老子跟他的交情也不一般呢!感情咱俩还有个共同认识的人呢?贵姓啊你?”
感情是个滚刀肉!狗汉奸是个机敏的,微微一笑,转瞬便改口:“既然这样……你这顿我请了,如何?”
熊是个真不要脸的,他知道狗汉奸这么说肯定有套,可他的脾性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便宜不占是呆子。
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客套也不是狐疑,而是指着狗汉奸掉头就朝柜上喊:“我的算他账上,听到没有。那个……再上四盘肘子,另外……包两只鸡,我出门的时候带上。”
“你……”
“看啥?你没瞧见外头还有个打铁的没吃,我跟你说不带反悔的,你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呵呵,我要是指望人瞧得起,也没现在这能耐了!”
感情这狗汉奸也不是省油的灯!熊抹抹嘴,扔下手里的残骨头:“先划个道儿我看看。”
狗汉奸把头向熊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吃完了饭,你到对面药铺去买副外伤药,然后往北出镇子。”
熊也压低了声音回:“少扯!你想栽老子的赃吗?”
“能不能要点脸?我还用栽你的赃?”
“呃……对哈?那你为啥要栽我这个赃?”
“我栽赃是为了……特么让你带沟里个屁的了!你听我说,你不会有事的,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手条儿,盖我的手戳,要是被追到了你亮出来就是,但是不许提我。”
“你这是图什么呢?”
“别问那么多了,就说你干不干!”
熊低头看了看满桌的空盘子,朝狗汉奸摊开一只手掌。
汉奸纳闷:“啥意思?”
“买药钱啊,外伤药可不便宜!”
一段时间后,熊终于吃饱了,不只是吃饱了,他都撑着了。他腆着个鼓胀的肚子离开桌子起身。
费了半天劲才晃荡到柜台去取那要带走的鸡,掌柜的望向窗边饭桌,见那位道貌岸然的家伙点了头,于是不问账款,把油纸包好的鸡交给了熊。
铁塔朝门外看了看,发现嘎子在不远的地方守着,见铁塔招手,就过来拿过鸡在墙面啃了起来。
狗汉奸重新端起小酒盅来抿,隔着窗看着那吃货晃荡过街,走进药铺。他心想,松口镇这里绝对是别动队的点,也许此时此刻,就有他们的眼线正在盯着药铺看。
那熊买了外伤药一出药铺的门,就会被便衣队的给盯上,药铺范围暂时会安全了,想买药就该趁现在,我倒看看那是谁!
不久,药铺的门开,走出了一步三晃的熊,左手拎着一包鸡,右手拎着一包药,优哉游哉顺街奔了北。
第343章 熊包献计
隔窗观察的狗汉奸下意识把脸上的墨镜拉低,瞪大了眼往街对面看,可是……守着药铺外的那个便衣队员仍然在晒太阳,根本没挪窝,这是个什么情况?
深深皱了一会儿眉头,立即起身匆匆结账,然后戴了礼帽挂了围巾出门过街,走进药铺直接朝柜上的伙计问:“刚才那个夯货来买药了么?”
伙计楞下神:“你是说那个大个子?呃……对,是来买药的。”
“他买了什么?”
“他说他吃撑着了,肚子不舒服,问我有什么开胃助消化的没有,我就给他开了一包山楂片。”
狗汉奸这个气啊,礼帽墨镜加围巾都没能挡住那张秀气的脸变绿,一时间什么别动队全忘脑后去了,掉头便出了药铺门,顺着小街撒开腿朝北疾追。
冬日阳光下,黑亮的皮鞋大步甩,清脆踏过乱雪;白色的围巾尽情飘,写意掠过寒风,经过青楼之时听得莺声燕语尖叫一片,花痴们尽皆醉倒,粉帕乱飘,好一幅乱世佳人。
熊真撑着了,俩人出了镇子还没一里远呢,后头便风风火火追来了狗汉奸。人说chi ren嘴短拿人手软,这熊是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一点愧疚感没有不说,腆着肚子还跑呢。
可惜现在想跑也跑不快,又舍不得把吃下去的吐出来,这里一马平川,没有树叶只有荒草,他那个大身板老远都看得见,根本无处躲藏。
“嘎子,如果这汉奸敢动粗,你就给我为民除害,听到没?”
嘎子满头黑线。
“站住!你个臭不要脸的!今天我跟你没完!”狗汉奸边追边骂。
“我警告你啊,别忘了老子是八路,再追我可对你不客气了!”熊边躲嘎子身后边还嘴对付。
“我特么是侦缉队,抓的就是你个土八路!”
“姥姥的你个狗汉奸还上了天,老子这八路就是专打你侦缉队的,别逼我们替天行道我跟你说,他不当能打铁,还能da ao!”
“不要脸的我说停住你听到没有,再不站住我可要开枪了!”狗汉奸一边追,一边扯开长袍下摆拽出了盒子炮。
“姥姥的,当我吓大的吗?别说吃你一顿馆子,老子吃鬼子炮楼的罐头鬼子都不敢找老子算账!”熊将纸包的鸡交给嘎子,另一只手从破棉袄里也拽出了盒子炮。
很不巧的是……这二位的盒子炮有个最大的共同点,八百年开不出一枪,都快锈住了。什么叫明珠暗投?对于在抗战中名扬天下的盒子炮来说,这就叫明珠暗投!白瞎了两把枪!
天黑了,松口镇,某间客栈,某间客房。
一张桌子点着油灯,一个五大憨粗,穿着破袄,一个抓着一只鸡啃着,一个英秀俊朗,身着长袍,对坐在灯光里。
狗汉奸在吃肘子,顺嘴就着干巴巴的山楂片,熊流着口水在对面看。
“能不能分我点?你倒说话啊?”
“这都是我的,凭什么分你?”
“逼老子抢你是不是?”
“你敢动手试试?又忘了这是哪了?非逼老子下决心拿你领赏?”
“姥姥的,我答应了,我给你帮忙还不行?你不是想找那个什么别动队么?不是我不愿意干,是你那法子根本不靠谱!”
“你说话你自己信么?”
“关键是我忙啊!你以为老子真是出来下馆子的?我这是替周老大出来招兵买马的,懂不懂?”
“招兵买马?马都不够你吃!”
“要不……这样,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拉几个人?你要是有办法,我也真心给你出主意帮忙,咋样?”
狗汉奸放下肘子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盯着对面的熊看了一会儿说:“要不是看周长官的面子,我真拿你升一级!”然后他将那半只肘子,扔向对面。
张富贵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很多时候是有道理的。
铁塔说他出来是替周长官招兵买马,简单来说是想拉人,瞧着铁塔这熊德行,这种事对他来说难于上青天。不过这种事对张富贵而言,不算事!
铁塔不知道别动队是个什么玩意,他也不关心别动队是个什么玩意。他的概念里,只要跟八路军不沾边,爱谁谁,没交情。
张富贵说他要找别动队的线索,瞧着狗汉奸这衰德行,这件事看来他还没头绪呢。铁塔不是侦探,不过他的小聪明可是足够用,花花肠子一大堆,他没当汉奸算是汉奸界的巨大损失。
两个人坐在张富贵的客房里,一张桌子对面啃鸡,一个啃肘子,张富贵抓起毛巾擦手:“你不是想找人么?多了不敢说,十几个我肯定能给你找出来。”
铁塔那半个肘子其实早啃完了,只是还舍不得放下,继续嚼骨头呢:“吹吧你!想拿这话忽悠我?你这话里都没带期限,我不得等你八百年?”
“切!你真是土掉渣了!睁开眼看看,你对面坐着的是谁?嗯?”
熊把最后一块骨头从嘴里扯出来,啜了两口油汪汪的脏手指,楞了楞眼珠子:“谁?你说你身后那位吗?”
明知道他是说鬼话扯淡,张富贵仍然禁不住扭着脖子看了空荡荡的身后一眼:“我就不明白了,你这熊德行的怎么就是个八路呢?你说,八路跟着你得遭多大委屈?”
“你少废话吧,多长时间?红口白牙的说话不腰疼,敢不敢定个期限?”
“呵呵,期限?我送你两个字:随时!只要我高兴!”
“啧啧啧……这家伙,都把牛吹到凌霄宝殿去了你!随时?现在变出来给老子开开眼?”
“清醒点,激将法对我没用。你不是说我的办法不靠谱么?想要人,那就说个靠谱的给我听听,否则,那顿饭钱你也得给我吐出来!不答应我就把这事捅到林干事那去,我不信你好的了,你等着。”
咣啷,鸡骨头掉桌上了,铁塔卡巴卡巴眼:“哪个林干事?”
“你说呢?你们独立团有几个林干事?”
“姥姥的你太臭不要脸了吧!也不怕老子替独立团灭了你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