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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墨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徐三问

    “前方带路!”珞伽神色清冷,并不多言。

    陆翊见此情景,并不感到意外,若大名鼎鼎的鲜卑夜叉瞳出现在自家领地仍未察觉,那阿罗多这个后车师王也就不用当了。

    众人往前行出数里,翻过一片山丘,眼前出现一汪碧绿的大湖,湖水清澈幽静,在夕阳的余晖下波光粼粼,数不清的牛羊在湖边悠闲漫步。

    大湖东岸不远处,数百顶白色的帐篷错落有致,连接成营,拱卫着中间一顶金色牙帐。

    号角声起,上百胡骑从湖边营区呼啸而出,簇拥着一名身高体胖、穿淡黄色胡袍的中年男子,至珞伽等人数丈外勒住坐骑,马匹嘶鸣声中,来人纷纷下马,恭立道旁。

    “夜叉瞳大人再临务涂谷,本王深感荣幸!”为首的中年男子,正是后车师王阿罗多。

    “阿罗多王安好!”珞伽率先下马,上前与阿罗多相见,陆翊等人相继下马,紧随其后。

    “敢问这位是”阿罗多见陆翊器宇不凡,不敢轻视。

    “碎叶城,陆翊。”陆翊踏步上前,与阿罗多见礼。

    “远来是客!”阿罗多听到碎叶城三字,瞳孔微一收缩,随即谈笑自若,“本王已在帐中备下酒宴,为两位接风洗尘,还请移驾一叙。”

    “这却不必了!”珞伽向阿罗多道,“本将还有要事,急需赶回弹汗山,还请阿罗多王派人将紫骍马带来。”

    紫骍,为珞伽得自河西居延泽的良马,相伴已有数年,此番前往碎叶城,因有天山雪峰阻隔,遂留在务涂谷,由阿罗多遣专人代为照看。

    阿罗多素知夜叉瞳性情孤傲,并不介怀,当下派人领来紫骍马,又亲手牵过自己的坐骑。

    “陆兄弟的坐骑已见疲惫,脚程怕是远远不及紫骍,本王这匹铜爵虽不如紫骍马,但也相差无几。”阿罗多对陆翊道,“自古宝马配英雄,今日本王就将它赠予陆兄弟了!”

    陆翊颇感意外,正待推辞,却听珞伽在一旁道,“阿罗多大人一番美意,你就不必见外了。”

    “夜叉瞳大人所言甚是,陆兄弟无须见外!”阿罗多笑逐颜开,似乎珞伽愿意接受这份厚礼,反是他莫大的荣耀。

    “那陆某却之不恭了!”陆翊望了珞伽一眼,不再推辞。

    “本将告辞!”珞伽招呼一声,与陆翊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阿罗多身旁一名亲信心怀不忿,“夜叉瞳行事,实在太过无礼!”

     




034 万里无城郭 瀚海阑干 下
    两人策马扬鞭,埋头赶路,到入夜时分,已经抵达后车师北部边陲的阜康一带,借住在当地牧民帐中。

    天山博格达峰,就在阜康东侧不远。该峰高大险峻,直插云霄,峰腰往上,积有万载冰雪,是西域各族心目中的祖峰、神山,当年墨家先辈班勇与呼衍王的冰川决战,即发生在峰顶。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三峰白头,万山孤寂。

    陆翊步出牧帐,看到的正是这般景象,他以前游历天下之时,曾不止一次登临博格达峰,但今夜重临故地,再见如此壮丽景象,仍觉震撼不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天行健,是以无言;地势坤,自有大美。

    珞伽日间的言行,本由成长环境使然,她的过去,自己虽已来不及参与,她的未来,自己却可以奉陪到底。

    陆翊心有所感,此前的烦躁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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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之外,漠北,狼居胥山。

    史载,汉元狩年间,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北击匈奴,歼其主力七万有余,俘其王侯将尉八十又三,封狼居胥山以祭天,禅于姑衍山以祭地,兵锋直抵瀚海之畔。经此一役,匈奴远遁,漠南再无王廷。

    时年,霍去病虚岁二十二。自此之后,二百年以来,天下豪杰智士,无论敌我,提起冠军侯,谁不肃然起敬,心向往之和连,鲜卑大王檀石槐次子,八部将之“毒那伽”,即是其中一员。

    山顶祭天神坛前,和连负手而立,下方一人急切赶来,告以要事。

    “碎叶城陆翊剑宗传人”和连霍然回首,声色俱厉,似要择人而噬,“张梁,你若妄言,可知后果”

    他一身裘衣,高七尺八寸,体型瘦削,皮肤嫩滑,尤胜江南女子,双目狭长,眼神邪异,与寻常鲜卑男子大不相同。

    “消息确凿无疑!”来人双目直视和连,神色自若,“和连大人,此事真伪,旬月可知,我张梁岂是愚笨之人”

    张梁五大三粗,勾鼻深目,头戴毡帽,身着胡袍,与和连相比,反倒更像从小生活在漠北苦寒之地的鲜卑人。

    和连并非真的质疑张梁,只是夜叉瞳此女涉及他心底极其隐秘的一处伤痛,以至于乍听有男子与她关系亲密,情绪立即失控。

    檀石槐与慕容嫣育有二子,长子槐枞,次子和连。“邪尊”慕容轩择徒极严,二子资质不足,只因慕容嫣之故,才得以成为慕容轩记名弟子,常上弹汗山习武,由此与慕容轩嫡传弟子珞伽相熟。

    和连生性好色,因贵为鲜卑大王之子,几乎无人敢管,是以养成了嚣张跋扈、胆大包天的性子。十五岁那年,他见珞伽出落得日渐美貌,上门示爱被拒,就动了邪心,准备使用迷药,不料被珞伽警觉。和连鬼迷心窍,竟要直接用强,结果被珞伽踢伤要害,暴揍一顿。

    此事闹到檀石槐那里,亲疏有别,珞伽本已陷入危机,却被慕容轩挡下,和连反被逐下弹汗山。经此一事,珞伽为免麻烦,遂以夜叉面具遮脸,久而久之,遂有夜叉瞳之名。

    和连要害被伤,竟渐渐丧失了男人的能力,事关重大,他不敢让人知晓,性格更见扭曲,变得睚眦必报、残忍嗜血。而夜叉瞳之名,更成为和连的禁忌。

    有邪尊在上,和连不敢直接对付珞伽,但任何胆敢接近她的年轻男子,无论出身来历如何,均会遭受和连打击,最终死于非命。

    我得不到的女人,在这个世上,谁也别想得到!这就是鲜卑大王次子,“毒那伽”和连的心声。

    “万载冰川,百年恩怨!”和连目露怨毒,冷笑不已,“如若这个姓陆的小子在归途之中死于非命,剑宗与邪尊老人家这场恩怨,恐怕就不得不至死方休了!张梁,你说是也不是”

    他因当年之事,连嫡亲的舅父慕容轩也记恨上了。在他看来,若无“邪尊”慕容轩包庇,以珞伽背后泸水月氏那点实力,还不是任他蹂躏!

    “和连大人英明!”张梁出自太平道,与其师于吉、其兄张角一样,唯恐天下不乱,甚么民族大义、是非曲直,俱不放在眼里。

    “只是夜叉瞳修为非同小可,那陆翊怕也不差。”和连性格虽然扭曲,却也并非盲目之人,“此事,恐怕还需贵教相助!”

    “只要和连大人付得起代价,我太平道中搬山、卸岭两队锐士,可全力相助,任凭调遣。”张梁显然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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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阴阳离恨石 一步难行 上
    诸子门学,玲珑坞。

    “一别三年,听闻雪晴的舞蹈如今已是碎叶城一绝”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卓立石桥之上,目视水坞楼台,正是沧月。

    她身后不远处另有一名羽衣女子恭谨侍立,身材高挑,美貌动人,正是以飞天舞闻名七河流域的公孙二娘,本名雪晴。

    “雪晴能有今日,全拜沧月大家所赐!”公孙雪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口称沧月为大家,心中自是推崇备至。

    “龟兹一会,自是缘分,但若无你自身的天资努力,也是枉然。”沧月发出一声轻叹,“这些年来,得我指点者何止数十,却无一人能及你半分,如今怕是连我也不如你了,大家之说,再也休提,你我只需姐妹相称。”

    “姐姐谬赞了。”沧月本为龟兹公主,素来说一不二,公孙雪晴知她性情,并不在称呼上纠结,“姐姐此番前来,若需雪晴效劳,还请吩咐。”

    “近些年来,多听往来商旅谈及碎叶城诸子门学,言语间颇多推崇,让我也难掩好奇之心哩!”沧月说到此处,展颜一笑,美艳绝伦,让同为女子的公孙雪晴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观星台。

    台分两层,上圆下方,圆台南面护栏边,一白一青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按邹先生所言,大汉天灾不绝,匈奴不断西迁,鲜卑频繁南下,均是因那小冰期之故了”董白问道。

    她仍着男子打扮,一身纯白深衣,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宁静。

    “小冰期为天地大势,非人力可以扭转。”一旁的青袍文士喟然叹道,“但事在人为,霍骠骑勇冠三军,班定远胆气超凡,檀石槐骁猛多智,汉天子骄奢无能,凡此种种,皆能左右一方兴亡。”

    他不过二十来许,面相清奇,两眼深邃,正是观星台当代行走邹韬。

    “何谓小冰期”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略带慵懒,极为动听,让人心神荡漾。

    邹韬转身望去,一名容貌绝美、体态妖冶的胡服女子正款款而来,抬步之间,腰臀摇曳生姿,惊心动魄。

    一心穷究天人之道、向不虑及男女之情的邹韬尚且如此,旁边的董白更是双目呆滞,心神动荡,不知身在何处。

    “邹先生、董公子,这位沧月大家,为龟兹国公主,精擅舞蹈,于雪晴曾有授业之恩。”公孙雪晴抿嘴一笑,对眼前情形显已习惯。

    邹韬这才发现来的不止一人,心下惭愧,向沧月道,“阴阳家传人邹韬,见过沧月大家。”

    他见董白仍一脸呆滞,心中暗笑,悄悄踢了她一脚。

    “啊~!”董白这才回过神来,仓促行礼,“陇西董白,见过沧月仙子!”

    在她心中,只有如此尤物,方不负仙子之名。

    “嗯哼~!”沧月轻哼一声,算是作答,转头向邹韬嫣然一笑,问道,“还请邹先生为沧月解惑,何谓小冰期呢”

    不待邹韬作答,董白抢先说道,“邹先生观周天星辰运转,穷历代地理变迁,发现自三皇五帝以来,有两段时期,天下南北俱寒,以至天灾频发,蛮族肆虐,是为小冰期。”

    董白略作停顿,继续道,“上一轮小冰期,乃是先秦周厉王时期。这一轮小冰期,则适逢本朝桓帝在位期间,正是匈奴西迁,鲜卑崛起之时。”

    沧月听得美目生辉,颇有兴致,“厉王姬胡之后,炎周再历两代,被犬戎攻陷都城镐京而亡,其后虽有姬宜咎被拥为王,迁都雒邑,但天下户口兵马,俱在诸候手中,炎周已是名存实亡。”

    “沧月大家倒是好见识。”邹韬讶然道。

    他没想到这位来自龟兹的舞蹈大家对先秦之事如此熟悉,且以炎称周,看来颇知阴阳家五德之说。

    “既然如此,炎汉自桓帝之后,是否会步炎周后尘,再历两代而亡呢”沧月神采奕奕,美目直视邹衍。

    长于诸子门学,涉猎百家之言,这样的经历让邹韬并不迷信先祖邹衍所创的五德学说。且五德始终之说,自大儒董仲舒始,历新朝王莽、光武刘秀之后,早已面目全非,矛盾丛生,成为帝王门阀粉饰手中特权的器具。

    “邹某只是略通地理天文,哪敢断言朝代更替!”邹韬深深望了沧月一眼,喟然叹道,“沧月大家关心之事,怕是应问关东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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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之外,弹汗山。

    珞伽、



036 阴阳离恨石 一步难行 下
    陆翊最终还是放过了和连,一半因为慕容轩,一半因为珞伽。

    和连若非檀石槐之子,怕是早已横尸当场,但他若当真不是檀石槐之子,也未必会这么不知死活。福祸相依,原本难定,多在一念之间。

    两人离开阴阳涧,沿着山中石道一路往上。

    陆翊摇头叹息道,“那和连的节操,当真令人动容!”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珞伽白了陆翊一眼,风情万种。

    陆翊嘿嘿一笑,问道:“怎样的人”

    “你可要当心!”珞伽答非所问。

    陆翊明知故问,“当心甚么”

    “没甚么,挺好的。”珞伽嘴角一扬,笑靥如花。

    和连素来睚眦必报,何况当众受此大辱,珞伽知其必会不择手段报复,但她夜叉瞳看上的男人,又岂惧区区和连

    山路尽头,一块巨石拦住去路。巨石形似天王手托宝塔,立足石台,俯瞰脚下芸芸众生,是为天王石。

    “槐枞在此恭候两位多时了!”天王石后转出一人,白衣胜雪,头戴风帽,身披假钟,正是檀石槐长子,“大梵天”槐枞。

    “槐枞大人也如山下和连大人一般,要为陆翊一尽地主之谊么”陆翊瞥了槐枞背后奇形大剑一眼,问道。

    “陆兄误会了!槐枞此来,只是难掩好奇之心,想来一见剑宗传人罢了。”槐枞言辞恳切,面带微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槐枞大人有心了!”对方既然讲礼,陆翊自也懒得动武。

    “小师妹,师尊他老人家当在离恨崖上。”槐枞向珞伽道,又冲两人一拱手,“槐枞心愿已了,就此告辞!”

    言罢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陆翊目视槐枞背影消失,转头望向珞伽,沉吟道:“这位槐枞大人,倒是深谙进退之道。”

    “谋略有余,武力不足,也是枉然。”珞伽素知槐枞为人,不以为然。

    这也难怪,她师承武道宗师“邪尊”慕容轩,天资又极聪颖,为鲜卑立国数十年来最年轻的绝顶强者,对真正的力量已有所悟,天下虽大,能让她另眼相待的,原也没有几人。

    两人转过天王石,踏上一条羊肠小道。道旁山石有“不归路”三字,似为人以金刚指力手书而成,入石三分。

    小道顺山势而建,陷于陡峭的山壁之间,一边是百丈悬崖,一边是无底深渊,世人行经此地,大多恐惧不前,一步难行,行则不归。

    陆翊眉头微皱,向珞伽问道,“呼衍峰环境恶劣,堪比鬼域,慕容前辈一代宗师,选择此地定居,可有缘故”

    境由心生,心随景迁,慕容轩长居此处,当真无愧“邪尊”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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