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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墨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徐三问

    这位异域老僧名叫支娄迦谶,来自西域贵霜国,乃是沙门中一位有名的尊者,此番随阎行等人东来,面见汉帝刘宏之后,留驻在白马寺中。

    此前珞伽在漠北接到的讯息,正是其月氏族人代支娄迦谶所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由。”支娄迦谶目光深邃,面色祥和,“小居士与我佛门实有宿缘,他日若逢巨变,还望小居士念及前缘,不要束手旁观。”

    受此璎珞,护其伽蓝。

    珞伽之名,正是当年支娄迦谶所赠。一念及此,珞伽欣然允诺,“倘若真有佛门遭难之时,珞伽定当挺身护法”

    “阿弥陀佛”支娄迦谶双掌合十,沉声诵道。

    其实,支娄迦谶此举颇有挟恩图报之嫌,但他为兴佛门,普渡众生,心中自然无愧;珞伽知恩图报,也并未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明帝永平十年,前辈高僧竺法兰、迦叶摩腾以白马驮经东来,至雒阳弘扬佛法,建白马寺,传经书五部,为汉地沙门首师。”珞伽因幼年之事,对佛法东传之事颇为了解,“事隔一百又十二年,支师携护国伽蓝、大乘佛经东来,功德实不在两位前辈高僧之下。”

    “十二年前,值竺师传法东土百载,贫僧于雒阳西苑、汉天子驾前,与游仙左慈坐而论道,得左居士启发良多,深感自身佛法之不足,致有回贵霜静修十载之举。”支娄迦谶说到此处,面露微笑,“此番再次东来,既为弘扬大乘佛法,也为与左居士再会,说法辩机,参悟菩提。”

    天下除三大宗师之外,尚有一位传说级的人物,“游仙”左慈,但他素来不理俗世纷争,是以知者甚少。

    “传闻左师的道法、武功俱臻天人合一、深不可测之境,近年来行踪飘渺,偶尔现踪,手段已有仙家气象,令人不胜心向往之”珞伽曾在邪尊处听过左慈之名,慕容轩言下颇多赞许,珞伽此时只叹不得相见。

    “道法、武功,名虽不同,其理相通。”支娄迦谶神情肃穆,隐隐透着一股神圣气息,“道法自然,追求天人合一、超凡脱俗;佛法解脱,讲究自我觉悟、渡己渡人。无论道法、佛法,要有所成就,俱要身心合一,常年修行,实与武功法理并无二致。”

    “大道相通,支师高见。”珞伽炼神有成,一身修为早入绝顶之境,对支娄迦谶这番话自有共鸣,“此番若能了却漠北之事,珞伽必定再临雒阳,恭听支师宣**理”

    “释尊传三法印,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支娄迦谶神态安详,目现慧光,“小居士,天灾**,俱在修行之中。”

    闻听此言,珞伽心念一动,似有所悟。

    支娄迦谶一见,遂微笑合十,不复再言。

    西域,交河城。

    交河城又称崖儿城,位于博格达峰南麓,乃是河流中心的一处天然要塞,形似一片柳叶,长三四里许,最宽处接近半里,河流得名柳叶;要塞四周河水环流,首尾相交,只有南面浅滩与外部连通,城池故称交河。

    交河城地处天山南北要冲,南达焉耆的银山道、西去务涂谷的白水涧道、北抵鲜卑西部的金岭道在此交汇,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城池地势险峻,四周俱是陡壁,高出河面十丈,形成天然壁垒,仅在西南、正东两端凿有壁道,权作城门,东门只做城民汲水之用,不与外界相连;南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为城池内外运送物资、商旅军民往来的唯一通道。

    交河城内,建筑俱皆通过减地留墙,掘土而成。整座城池大体划分为三大区域,一条长逾百丈、宽达三丈的南北大道,将居住区一分为二,大道北端为一座规模宏大的王宫,王宫西侧紧邻一座占地极广的寺院。

    大道两侧是高厚的土垣,垣后短巷纵横交错,分割成坊,西区多为手工作坊、商贾店铺,东区则为军营、民居;南端柳叶尖处,为大汉西域戊己校尉官衙所在。

    交河寺,塔林空地上,一名身着戎装、神态剽悍的青年男子虎步生风,挥动掌中铁矛,独自演武。

    塔林外围,数十名王宫侍卫手执刀盾,肃然侍立。

    “帕沙曼王,别来无恙”张角身着金丝杏黄道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场上,目视青年男子,面带微笑。

    “看矛”青年男子一声暴喝,铁矛直刺张角咽喉,劲风扑面而至。

    “呵呵”张角晒然一笑,左手闪电般伸出,已将铁矛捉在掌中,任凭青年男子如何用力,铁矛再也无法寸进。

    “好胆”王宫侍卫挥刀执盾,冲上前来。

    “都给本王退下”青年男子喝退侍卫,收回铁矛,对张角道,“张师,你却来得有些晚了”

    此人正是前车师王帕沙曼,生性好武,数年前曾向张角讨教武技,算起来两人也有半师之谊。只是一来当时他已成年,筋骨固化,二来张角并未息心教授,是以修为有限,对付普通士卒尚可称为勇士,遇到真正的武道强者,不过一两合之敌。

    张角脚下一动,来到帕沙曼身旁,“来此途中,被些许小事耽搁,为表歉意,本座有一敛财小技,愿与帕沙曼王共享。”

    “哦”帕沙曼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此事不由得他不动心,须知治国用兵,均需消耗大量钱财,帕沙曼志向远大,并不甘心偏安一角,这也是他交好张角及其背后太平道的缘故。

    “此次冰川之战,西北豪杰闻风云动,交河城地处要冲,必有众多豪杰入驻。”张角目光深邃,神秘一笑,“剑宗邪尊,到底孰强孰弱,试问谁不好奇谁又敢断言本座欲在城中设一赌局,让众人一博此战胜负。”

    天下有三件最为敛财的买卖,一是杀人,二是妓馆,三是赌坊,皆因背后驱动者,并非一人一力,而是千古不变的人性。然而正因容易敛财,想要从事这三项买卖,须在官面、地下均有强大实力。

    “嘿西北豪杰,高手如云,背后亦各有势力,倘若有人从中捣乱,我小小车师国,怕是应付不来”帕沙曼虽然贪财,却并非愚笨之人,钱财固然重要,总还须有命去拿。

    “只需借用帕沙曼王之名,一切麻烦,自有我太平道应付。”张角神色自若,显然早有准备,绝非一时起意,“只是这收益分割,我太平道也须多拿。”

    任何赌局,一是所赌之事让人产生兴致,输赢并无定论,冰川之战即是如此;二是坐庄一方让人信任,不须担心无处兑现,在这交河城中,自然再无比帕沙曼王更加合适的人选。

    “那是当然”帕沙曼王深知太平道势力庞大,高手众多,瞬息之间,心下已有决断,“一切但由张师作主。”






193 某匹马纵横天下 上
    


    岁旦之日。

    雒阳北宫,德阳殿,百官朝会。

    汉帝刘协头戴平天冕冠,衣着章纹冕服,高踞蟠龙宝座之上;下方相国董卓手扶宝剑,脚蹬勾履,傲然卓立群臣之首。

    “天子诏令自新帝登基,董相国秉政,四海升平,八方宁靖。值此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际,改元初平,以彰国威”

    随着内侍的一道庄严宣告,标志着初平元年的到来。

    “恭送董相国”内侍拖长声音,又是一道唱喝。

    如今朝会只是一个形式,改元之事一了,自然散去。

    董卓面带笑意,顾盼自得,缓缓走向殿外,不止文武百官躬身揖手,连天子刘协亦起身目送,以示敬意。

    啊嚏

    随着董卓的一声喷嚏,文武百官的身躯又弯得更低了一些。

    “相国”眼见董卓出殿,吕布手持方天戟,上前问候。

    董卓微笑颌首,吩咐道,“回府”

    殿门左右数十名持矛锐士聚拢过来,尾随两人身后。

    一行人来到朱雀门外,早有一驾华丽的车辇恭候多时,上有诸侯华盖竖立,以五匹大宛宝马牵引,内有双螭龙耳香炉,燃着南海进贡过来的沉香。

    车辇周围,另有数百装备精良的西凉骑士环立拱卫。

    眼见董卓款步走近,御者急忙俯趴在地,以身做阶,待对方踏着背脊登上车辇,这才站起身来,缓缓驶动车辇。

    吕布翻身跨上赤菟,引数十锐士开路,后面数百人马,团团护住宝马香辇,一起朝延熹里相府方向行去。

    沿途之上,无论行人车马,纷纷避让道路两旁,稍有躲避不及者,即被前锋锐士以长矛抽中,远远跌开。

    一路无事,直到宝马香辇进入相府大门,来到堂前阶下。

    “末将告退”吕布兜转赤菟,来到车辇旁边,拱手辞别。

    年前,吕布再次婉拒联姻提议之后,董卓倒是并未生气,只是经常让他随行,拱卫自身安全,吕布自然不好拒绝。

    董卓此举,自是把吕布当作极为亲信之人,让胡轸、华雄等人好生羡慕。

    堂后涌出一群美貌婢女,莺声燕语,簇拥董卓入门不提。

    吕布策马出得相府大门,往西走了不到半里,街边忽然有人高呼道,“吕将军,暂且留步”

    “王令君”吕布勒住赤菟,转首望去,一眼认出对方,却是太原王允。

    王允如今兼领太仆、尚书令二职,掌有政事实权,极得董卓信任。

    “王某久仰将军威名,只是一直不曾上门拜见。”王允捻须笑道,“今日不用料理政事,将军若不嫌弃,何不到我府上一叙”

    此刻朝会刚散不久,王允的府邸并不在附近,显然刻意在此等候。

    “呃”吕布神色一动,似有所思。

    他因为沧月的缘故,志向在于封侯,如今虽然已经得封都亭侯,却还不是真正的公侯,中间尚有两道门坎乡侯,县侯。

    以吕布的出身,这个志向,极难达成。

    拿董卓为例,出身西凉豪族,朝中又有董后、十常侍、袁阀照顾,征战多年,也不过位列乡侯;直到数月前,他总揽朝堂大权,才得封县侯。

    与之对比,关东门阀子弟,封侯却是再容易不过,比如袁绍,寸功未立,还曾与董卓作对,此前不仅官拜太守,还同时位列乡侯。

    其中差别,落在吕布眼里,当真苦涩难言。

    太原王允,出身豪门世族,本身亦是关东名士能吏,曾师从故太尉胡广,与大儒蔡邕分属同门,与关东世族名士,关系盘根错节,纠葛极深。

    出身无法改变,人脉却可积累。如今王允主动示好,如何能够拒之门外

    吕布一念及此,欣然笑道,“那就有劳王令君了”

    河内郡,野王县。

    最近一个来月,县衙上上下下一直忙忙碌碌,但因为有着清晰美好的愿景,众人却都感到极为充实。

    按照陆翊、卢植等人商量的计略,一面联合乡间望族,修缮地方坞堡;一面开垦山野荒地,组织逃难民众屯田。

    在这个过程中,枣祗、任峻自然名副其实,起了极大的作用;韩小雨、韩浩姐弟,却也给了陆翊、卢植不小的惊喜。

    姐弟俩本就出自农家传人,韩小雨到碎叶城求学将近十年,更是精通天文地理、种植农耕。

    韩浩早被任峻找去当了副手,枣祗也几次三番找上门来,希望韩小雨出任副职。韩小雨的态度却很坚决,帮忙可以,但职位免谈。

    她一有机会,就跟在陆翊身边,忙前忙后,全然不懂避嫌。

    这一日,岁旦午宴尚在进行,陆翊、珞伽提前退席,来到后园叙话。

    “韩小雨这丫头,怕是真的看上你了”珞伽星眸流转,似笑非笑。

    “珞小花”陆翊一听,肃然道,“韩小雨的态度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呃”珞伽一脸若无其事,问道,“那甚么才重要呢”

    “重要的是”陆翊拖长语音,忽地哈哈大笑,“你吃醋的样子,当真令人动容”

    “噗嗤”珞伽忍不住笑出声来,娇喝道,“土贼,做个了断吧”

    自玲珑坞初见,多年过去,两人的感情依然浓烈,一直有增无减。

    一阵打闹之后,珞伽难免想起数月前被劫的儿女,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陆翊明白妻子的心结所在,却又不知如何安慰,索性谈起别的话题,“元夕之后,我打算前去白波谷,看看那郭太与于吉到底是何关系”

    “我陪你同去”珞伽知道于吉实力非同小可,哪里放心。

    “白波军寇乱河东,去年十月,董卓已派牛辅带兵讨伐。”陆翊微笑道,“现在那郭太只怕自顾不暇,你大可不必担心”

    珞伽正要再说,忽地心有所感,与陆翊一起望向园门。

    “子羽,白波谷一行,让为兄去吧”史阿缓步走进后园,沉声道,“如今县里诸般事务刚刚起步,你不应此时离开”

    他不等陆翊搭话,又说道,“王师之事,多年来一直是你与兴云在奔波,这次怎么也该轮到为兄了”

    陆翊略一思忖,肃然道,“师兄若要前去,除非答应小弟一个要求”

    “此行目的,只为确认那郭太与于吉的关系。”史阿一听,已知其意。

    他哂然一笑道,“为兄并非莽撞之人,若对方真是上师于吉,我自当回来,与你等商议之后,再作打算。”

    “如此甚好”陆翊放下心来,苦笑道,“昔日韩二哥独自刺杀张角之事,至今让我难以释怀。”

    “剑客”韩龙,任侠好险,曾一人闯入张角老巢,将其刺杀。若非当时张角重伤未愈,结局如何,实难预料

    史阿一听,不禁问道,“兴云现在如何”

    他此前心思俱在灵帝父子身上,对师门之事关心不够。

    “去年初我离开幽州之时,韩二哥执意留在当地,欲从宫祟、宇文呼邪身上着手,探寻于吉踪迹。”陆翊沉吟道,“有公孙瓒大军在旁,当无大碍。”

    宫祟、宇文呼邪,均为于吉的弟子,如今张角身死,这两人或许是最接近于吉的人了。

    史阿闻言颌首,转而说道,“我等既然迁居野王,自当以此地为根基,昨日我已飞鸽传书,告知碎叶城;兴云居无定所,还须子羽派人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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