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未十四
她方才虽没有给姚书把脉,但还是跟世叔说了几句话,再结合这张方子大概能推测出姚书的病情。
这方子看上去只是补气的方子,看上去倒不是像是医治时疫的方子。
“将药材归置一下吧,稍后章大哥过来咱们再过去。”长宁看了一眼方子,顿了顿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去给姚世叔把脉。”
长宁再进来的时候,姚书已经披上外裳下了榻,就坐在书案后面。
见长宁进来也不意外,轻咳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这幅打扮。”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姚书便不再掩饰长宁的身份。
长宁看了看姚书的脸色,笑道:“这样方便些。”若真拿真实身份出来,怕是还没到夜国就传开了。
“坐吧。”姚书看了长宁一眼,知道她定是有话要说。
长宁也不客气,找了个离姚书最近的位置坐下道:“劳烦世叔将手伸出来,侄女为您把脉。”
姚书与裴子业以兄弟相称,她自称一声侄女倒是挑不出错来。
姚书闻言挑了挑眉,看了长宁一眼顺从地伸出手。他虽不知道长宁的医术,但也明白这种情况下敢入荆州怕是也不会是全无医术。
长宁伸出素手搭在姚书的手腕上,静静地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情绪。
脉搏虽与常人无异,但到底是有些血气不足之象,这样看来方才石太医与刘大夫开的药方倒是没什么问题。
“世叔是从昨日开始发热的”长宁看了姚书一眼。
凭心而论,姚书的皮相也不差,人到中年还是一副偏偏公子的模样,就是这两日缠绵病态,脸上带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
“对,昨日回府后便开始发热了。”姚书说着干咳一声,他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但他知道外面的百姓便是跟他一样发着热的。
长宁闻言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伸手重新搭上姚书的手腕。
这一次把脉长宁的脸色明显凝重了不少,半响才收回手:“世叔四肢可伴有疼痛”
“咳咳,对,但是不明显。”姚书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发热上了,此刻听长宁提起才认真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果然,四肢总是伴有若有若无的疼痛。
咽喉嘶哑,发热,四肢疼...
长宁目光一凝,果然是时疫。
“丫头,我这病可有结论了”长宁没来的那一天,姚书已经想过最坏的结局了。
他是荆州的父母官,地动也好时疫也罢他总归是要跟荆州百姓一起的。
此刻不过是想问清楚。
长宁深深看了姚书一眼:“世叔的症状确实与时疫无异。”
姚书吐出一口浊气,果然如此。
“快出去吧。”姚书抬手掩住口鼻,对长宁道。
“不妨事,世叔我先出去看看百姓们。”长宁心中一暖,认真道。
“咳咳,咳咳去吧。”姚书看了长宁一眼,屏住呼吸挥了挥手道。
长宁出了屋,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
章轻远匆匆过来,正巧在门口遇到长宁遂停下脚步道:“公子,已经分好了,可要属下带您过去”
长宁点点头
第三百零七章 恶化
章轻远终于停下脚步,长宁心中一紧,她之前也料到过山脚下的庄子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毕竟这么高的山,山上巨石无数,且这荆州本就是地动的中心,这情况便更加严重了。
只是她还是没想到这边的情况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入眼一片狼藉,原本两座庄子应该是极其宁静的所在,可没想到一夕之间变得满目疮痍,山已经垮了大半,将底下的庄子全部埋住,这片土地不知埋了多少条人命。
“这。”刘大夫看了一眼面前的场景就再说不出话来了,他从前施药便以为是善举了。可真到了荆州,他才明白当日在回春堂长宁所言才是正确的。
与其留在随安施药,倒不如来到荆州。
石太医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长宁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等情况下,万万不会再有活人了。
“走吧,带我们去病人那边看看吧。”长宁面上满是凝重对章轻远道。
“是。”
长宁一行人到时,已经搭好了棚子,粗粗看过去大约有**十个棚子。
“全部在这里了吗”长宁看了一圈开口道。
章轻远点头:“全部在这里了,一共有八百七十六人。”
长宁这才轻轻送了口气,还好,总算将人先聚集起来了。
“再搭个棚子吧。”长宁看了看面前的一处空地开口道。
章轻远疑惑地看向长宁。
“从今日起,我们三人便一直住在这里了,直到研制出解药为止。”长宁看了一眼石太医与刘大夫,顿了顿道:“将世叔一并请过来吧。”
她口中的世叔便是荆州刺史姚书,方才她已经给姚书把了脉了,确实是时疫无疑。
章轻远闻言迟疑道:“姚大人毕竟身份尊贵,就留在刺史府吧。”
“不行,可以另外给世叔准备个棚子,一定要请过来。”长宁蹙了蹙眉,其实她也很犹豫。姚书是她世叔,又给了她支持,真让她将世叔请过来确实有些失礼。
正说着话听斜地里传来一句男声:“是该来的。”
“世叔...”长宁一见来人,低声道。
姚书是独自一个人来的,既然知道他染了时疫,自然不能再拖累他人了,因着身体虚弱现在才走过来。
“好孩子,你做的没错。”看了一眼长宁的表情,姚书就知道长宁在想些什么了,若不是顾忌着怕传染长宁定要好好拍拍她的肩膀。
垂下眼帘,长宁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找到解药。
章轻远恭敬的朝姚书行了一礼,却见姚书挥了挥手:“不用特意准备帐子了,那边不是还有位置吗。”
说罢便自顾自朝着最近的棚子走过去。
荆州的百姓大多是认得姚书的,这可是造福荆州的好官呐,在荆州为官数十年一心一意为百姓的好官。
棚子不大,里面已经或躺或靠了七人,姚书走过去也不端着,便捡了个赶紧的地方坐了下来。
身旁一个老者捂着嘴轻咳一声:“姚大人”
“文叔。”姚书这才看到身旁老者正是从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文叔。
“姚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快回去咳咳咳。”老者下意识便要向后靠过去,不想离姚书太近,许是身子靠得太猛了,猛地又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姚书伸手扶住文叔,低声道:“文叔不必说这样的话,将所有染病的百姓集合起来是本官的主意,本官自然也在其中。”
“大人是好人呐。”听姚书这么说,老者长叹一声。
这一幕被众人尽收眼底,长宁掩去眼中的愁绪开口道:“开始吧,谢七你去寻黄副将,若是他找好人了便速速带过来吧。”
“是。”谢七眼
第三百零八章 怎么活
那棚子离得不远,就在前面,刘大夫带着长宁过去的时候,沿路经过的棚子中或靠或躺的人们不是没听到二人的对话。但大多都连动都懒得动了,这几日的功夫先是地动再是瘟疫,每日死的人都太多了,他们早就都麻木了。或许明日便轮到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了,太累了。
长宁到时才发现这三名死者并不是同一个棚子里的。
长宁分别将三个棚子都查看了便,看了眼还闭着眼躺在原地的尸体。
棚中其他人也都闭着眼,若不是胸膛还有丝丝起伏,便与地上这具尸体无异了。
绝望和恐惧一起将所有被隔离的百姓紧紧缠住,长宁意识到最可怕的不是瘟疫,而是现在这种无声的绝望。
它会一点一点吞噬剩下的人的生机,一点点的被蚕食殆尽。
“让人抬下去吧。”查看完尸体,长宁站起身对刘大夫道。
长宁没有立时接着把脉,而是缓缓围着棚子绕了一圈,脚尖一点站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从上面俯视下面,除了守在圈外的护卫,其余棚子中人的静默不语,似是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动。
“我是北云,是来救你们的。瘟疫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绝望。”长宁的声音带着内力,在四周回荡开来:“你们告诉我,想不想活”
许久没有人说过话了,四周太静了,长宁带着内力的声音让人们下意识长宁就在他们身边。
纷纷睁开眼睛,朝声音传来处看过去。
长宁一身素衣,虽然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但却并没有绣什么纹样。
看在众人眼中便是一名瘦小的少年在说着天方夜谭,他们就是没什么见识也知道的了时疫必死无疑。
长宁似是不在乎并没有人开口,顿了顿接着道:“告诉我,你们想不想活”
告诉我,你们想不想活
想不想活
活
“宝儿想活。”一名五岁男童,仰头看着长宁,眼中盈满眼泪,一边抽泣一边道:“阿爹死了,阿娘死了,宝儿想活。”
长宁深深地看了一眼宝儿,从石头上下来,蹲在宝儿身前。伸手擦了擦宝儿脸上的眼泪,温柔道:“宝儿想活吗”
宝儿透过眼泪看向长宁,这么温柔的神情,恍惚间像是见到了地动之时将他掩在身下的母亲。
用力地点了点头,宝儿一字一句道:“宝儿想活。”
长宁伸手握住宝儿的小手,重新站起身子道:“还有谁想活”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生机,终于有人开口了:“我们要怎么活”
长宁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姚书口中的文叔。
这话一出便在场中引起了共鸣,众人纷纷直起身子朝长宁道:“我们都想活!”
他们有的还有亲人,有的全家就只有一人了,谁不想活谁都想活。
可问题是,他们该怎么活
他们逃过了地动,却又染了时疫。他们也希望有个人能站在他们前面,告诉他们该怎么活!
“时疫治不好。”离长宁最近的一名干瘦男子喃喃道:“我们死定了。”
“我们快死了,谁来救救我们...”
“大家静一静,大家请先听我讲。”长宁牵着宝儿重新站在石头上,这一次与刚才不同,这一次人们的视线都胶着在长宁身上。
长宁见情况稳定下来,众人的情绪也渐渐收敛这才开口道:“大家放心,朝廷派来的人很快就到了。”
算算日子,沈玄珩最迟后日一早便能到达荆州了。
“时疫我会来想办法,这些日子我会留在这里,我一定会想到办法。”长宁话音刚落,
第三百零九章 谋逆之嫌
抬眸看了眼高高挂在天边的月亮,宗朝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已经等着这么多年了,不能功亏一篑了。
拨开盖子,宗朝渊近乎粗鲁的抬起酒壶一饮而尽。
裴子业在回廊处朝这边看过来,刚好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暗色。
宗朝渊一口酒下去,动作反而渐渐缓和下来,幽幽道:“裴大人既然来了,不妨一同赏月吧。”
“将军好雅兴。”
既然已经被发现,裴子业也不遮掩,慢条斯理地从回廊处转出身子,朝宗朝渊走过来。
宗朝渊轻叹一声,放下酒壶定定的看了一眼裴子业:“裴大人是难得的聪明人。”
“将军谬赞。”裴子业对宗朝渊的夸奖状若未闻,自顾自从容地在宗朝渊对面落座。
宗朝渊见裴子业不多语,轻笑一声,将倒扣在托盘上的青花瓷胚酒杯翻了起来:“上好的桃花酿,裴大人可要试试”
“将军盛情,子业怎敢拒绝”裴子业的视线微不可见的从宗朝渊素白的大掌上掠过,轻轻道。
宗朝渊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翻手将整杯的桃花酿递到裴子业面前,一抬手道:“裴大人,请。”
“宗将军请。”
二人见状相视一笑,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朝堂之上。
裴子书手中握着昨日收上来的折子,一颗心却是激动不已久久无法平息。
“好了,老三还有多久到”宁文帝看了一眼傅殊,缓缓开口道。
吴明忠算了算时间,拱手出列恭敬回道:“启奏陛下,若是一路无事的话,大约明日三殿下便能到达荆州了。”
他是沈玄珩的亲舅舅,自然对沈玄珩的事都放在了心上,别说问行至何处了,就是问他昨日用的什么他一样都知道。
自从沈玄珩前往荆州赈灾之后,吴居正便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一样,内阁的事索性全部撒手交给裴子文去管了。这在裴子文看来是万万没想到的,从前吴居正对手中权柄看得极重,他在内阁十多年都没能真正插的进去手。
可现在,吴居正居然一副说放就放的态度,看得他心中十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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