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风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浮华缥缈
他在狱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别人嘲笑他,他就笑笑,别人辱骂他,他也笑笑,可是从来没有人敢打他,因为做过那些事情的那些人都已经缺胳膊断腿了。
他看着囚车里的百态,就像是在看戏,而且不带太大感情的那种。
忽然间,他的耳朵动了动,望向了街道的某一个方向,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
他的听觉很神奇,比任何人都要神奇,能够比普通人听见更远的动静,而且比较准确与清晰。
他听到了人潮人海,热闹非凡的声音,比起那一次他自己成亲时更加壮观,甚至要壮观十倍、百倍。
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到来了他问自己道。
当声音传到囚车内外的所有人耳中的时候,街道上,开始涌现出一大片、如同海浪一般的人潮。
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负责押送囚车的士兵,还有狱内的人,以及囚车内的囚犯,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比早市上看吵架还要热闹。
铁山无一直微笑着、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感兴趣的神情,要知道能够让他感兴趣,是多么难得。
“在去边疆之前,碰上一见有趣的事情,也是不错。”他想到。
春天的阳光透在瓦上,微微地明晰,在四处投下分明的影像,无限天光洒落一地金辉,如同碎金。
忽然,地面上的金色被一大片汹涌的阴云遮挡,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嘈杂的辱骂声、叫嚣声、嘲讽声,混杂在那一片阴云里,顿时就有了那么一种波澜壮阔的韵味。
人们痛恨管清和,由此痛恨他那不死的儿子,于是他们的那种污言秽语就带上了某一种光明正大的神圣感,不管怎样,杀戮,或者其他的什么负面动作,应用在大家眼里的恶人身上,都是应该的,是正义的。
管阔生气,也不生气,生气是因为他们的一些话语触及到了他的内心,而他又没有什么力量和那么多人对骂,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被说成这样,很莫名其妙,而真正毒害大唐子民的那一坨坨##,反而得到了他们的拥戴与尊敬,于是有些委屈,也生气。
他不生气,那是因为那么一种有趣的高兴与兴奋,他即将离开长安,奔赴那个遥远陌生的地方,他觉得今天会是暗无天日的,可是,这么多长安人,却发自真心地把他围在中间,簇拥着,为他“送行”,他又觉得很骄傲、很新奇、很荣光。
这是长安城有史以来最最风光的发配边疆,没有任何人能够比他更加壮观。
押送囚车的统领紧了紧腰间的佩刀,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下,轻轻道了一声:“他们想造反”
这当然不会是造反,造反没有那么“温柔”,仅仅用言语作为攻击,而且满带着这样的画风。
人潮围拢着管阔和两名长流宫侍卫,就这么一路朝着囚车的方向涌来。
个个唾沫横飞。
管阔一个一个,尽量对更多的人作出“回应”,于是,引来更加猛烈的言语攻击。
长安花香夹杂着燥气,在空气里慢慢弥散,化为一片奇特的色彩。
押送囚车的官兵们越来越紧张,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引发了这样波澜壮阔的图景。
“守护!
第24章 千万长安人,送我去边疆(下)
他们很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人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把几乎半个长安城的人都带了过来。
铁山无眯了眯眼睛,发觉自己对那个神秘的人物越来越感兴趣了。
如果能够从空中往下望,便可以看见三个极小的、完全有别于周围的点,就像是一叶小舟在海浪之中艰难地挺进着,人潮非常不愿意,又不得不朝着两边散开。
长安人不敢靠近囚车,但是管阔的目标就是那里,于是,他和两名长流宫侍卫越来越接近边缘,终于在那些兵士和囚犯们暗暗期待的目光中要露出冰山一角。
人群骂骂咧咧,不断表达着自己的愤慨,极为不情愿地让开一条很狭窄的路。
管阔就这么闪亮地出现在了铁山无的面前。
铁山无知道管阔,却并没有见过管阔,因为管阔最最风光,迎娶广乐公主的时候,他还在狱中,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家伙应该是很有意思,也有故事的人物。
两名长流宫侍卫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囚车,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经历,他们将会永生难忘,那种压抑、几乎要窒息的感觉,他们在从前根本无法想象过。
然而,他们发现,管阔的状态似乎还可以,只是现在已经不想对背后那些人的辱骂作出什么回应了。
风轻轻地吹着,带动起管阔那依稀有些凌乱的头发,他感受着因为走出人潮而似乎终于有些劲道的拂面风,仰起头来,对着阳光,闭起了眼睛。
他现在不会再去纠结管府的荣辱兴衰,他知道,现在更应该想的,是怎样活着。
“管阔!”
狱中和那些押运士兵交接的人,还有守护在大狱外面的人,在看到管阔那张脸的时候,就忍不住惊叫一声。
他们本来应该根据人潮的动向推测出那个人就是管阔的,可是,因为管府的没落,还有管阔个人光辉的黯淡,他们几乎不会去特别在意那个人,还有那个人有可能引出的大浪。
就在这个时候,管阔出现了。
他以这样的姿态,告诉他们:我回来了,我要进囚车,去边疆充军,顺便还带上为我“送行”的半个长安城的人……
长安的百姓激动地用手指着管阔的后背说他是傻子,陛下为什么不下旨杀了他,可是因为他们人太多,那种气势太过凶悍,于是,不管是士兵,还是统领,还是狱卒,或者囚犯,总是感觉百姓们在骂自己,于是愈发不淡定。
只有管阔自己,出乎意料地淡定。
铁山无的目光随着管阔身形的移动而移动,嘴角出现了淡淡的笑意,心想管阔有点意思,能够引出这么大的波浪,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做到的。
要想做到这一切,其实于管阔而言,很简单。
换作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百姓的辱骂与愤慨,一定会心惊胆战,低着头,生怕被那些人冲上来撕成碎片,可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喜怒哀乐,全随自己念想,对着一些自己觉得刺耳的话,有些傻气,也有些认真地作出回应,指出对方话语的毫无道理。
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甚至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胸膛挺得很直,如果说他因为曾经身为权贵子弟,就有罪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有罪的人岂不是太多了
于是,尽管长安人因为管清和的原因,痛恨他,却是完全没有理由的,他们的生气没有底气,他们只能指着管阔说他傻,却提不出他任何的过错以及罪过,然而,傻终究算不上是什么过错,难道傻也有错吗,那些觉得别人脑子迟钝就是错事情、天理难容的人,难道不反而更像
第25章 史上最风光的发配边疆(上)
他低了低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的没有情趣,铁山无往后轻轻一靠,仰天看着明媚的阳光,还有万里白云,听着远处汹涌的人声,不禁心想你这个家伙这是得有多大的魅力
看到管阔似乎真的没有因为越狱罪而受到惩罚,就这样一身轻松地入了囚车,准备事了拂衣去,很多人都觉得非常不甘心。
那名统领下达了车队前进的命令之后,冷眼看着那些依旧不走的人潮,不禁皱了皱眉头。
特别是,他看到管阔回头,对着千万长安人挥了挥手,很认真,也很有礼貌道:“别了,长安的百姓们,不要送了,我不会回来了”之后,嘴角不断地抽搐。
果不其然,人群“哗”地一下就涌动了起来,那种涌动,不仅仅是声音上的,还有……他们跟了上来。
他脸色阴沉地狠狠用佩刀朝着管阔的囚车敲了敲,瞪着对方。
管阔看了看他,不明所以。
囚车的队伍缓缓向前,后面跟着人山人海,这一场景,蔚为壮观。
从城内,到城外。
……
……
李惜芸的红色宫装在春风之中飘摇,她站在城墙上,张开双臂,广袖徐徐展开,上面锈金的精致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华美的光芒。
她很喜欢做这个凤凰展翅一般的动作,因为她就是一头高傲高贵的凤凰。
东方,旭日之光泼洒,映照在她如画的眉眼上、窈窕的身姿上,透发出了一种梦幻般的色彩。
今日,美好的一天,美好的春天。
她眯起眼眸,扬起秀首,像是在享受着这片世界的美丽。
随后,她渐渐朝着下面俯瞰下去。
北行的囚车队从城门内缓缓而出,迎着朝阳,却总是带上了那么一种沉抑的气息。
她看着一辆又一辆囚车逐渐驶出,美丽的容颜上却一直古井无波。
因为,这些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薛昭腰间的佩刀与坠饰还有盔甲碰撞,发出一种很有味道的声音,那是军旅之人所独有的人格魅力。
他停留在李惜芸的身旁,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就像是一尊雕像。
“今天的长安有些热闹,公主殿下。”他看了看下面徐徐出城的囚车,随后沿着古道往北方的天地一线、一片苍茫望过去,缓声道。
“没落的子弟,发配边疆,能够获得这么壮观的景象,也是他的一大人生极致。”李惜芸缓缓抬起玉臂放在秀额前,广袖垂落,似乎想要遮挡来自东方的旭日之光。
“他们管家已经完了,但是大唐将会迎接美好的未来。”薛昭道。
但是,李惜芸却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神色微动,微微侧头,看到李惜芸带着美得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微笑,秀首微微向下,看着城门处驶出的囚车。
管阔面向城门方向而坐,囚车在古道上不断颠簸,于是,他的身体也微微摇晃,他抬着手,有些机械性地对着后方不断挥手,表示再见。
“不要送了,你们真的不要再送了,我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道。
他是最后一辆囚车,他的后面,是擒着长刀,神情紧张的押送兵士,再往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潮,还有鼎沸的人声。
铁山无看着他,摇了摇头,和不少人所
第26章 史上最风光的发配边疆(下)
其实,他们都知道,管阔不是真的傻,管阔的傻,是他们传扬出来的,对曾经中书令的愤恨,那只是一种心里不服气之下的自娱自乐。而现在,中书令死了,他们展望大唐的美好未来,但是眼下的大唐,似乎和中书令掌控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于是,他们只能麻醉自己:以后会不同的,以后会美好的。所以,他们现在口中依旧骂着管阔是傻子,心里面却不这么认为。
古道上,前行的囚车与人,就像是一条长龙,蔚为壮观。
李惜芸的长发映衬着鲜红的宫装,一切分明,也美艳。
她望着远处的长龙,还有那个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人,心中有些感慨。
“这是史上最最风光的发配边疆,”她雅声道,“从前没有过,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本宫要圆了他的无上荣耀,帮助他把这种风光推送到极致,让他的风光照耀我大唐河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的秀首高傲地昂起,发挽乌云,长发上的坠饰、金钗、银花,在这大美春光之中绽放出了夺目光辉。
她嫣然一笑,整个大唐似乎都更加明丽了起来。
“今日,本宫要亲自为他送行。”
薛昭微微一怔。
……
……
古道蜿蜒,延伸向未知的远方,近处的世界很明晰,也很明媚,但是遥望天地一线,却很苍茫,仿佛迷烟。
马蹄阵阵,不缓不急,车轮转动,如同团扇,在高高低低的地面上轻轻跳起,又落下。
囚车车队化为龙首,后面,是绵延无尽的长安人。
前头已经出城一里,但是城门口,还在拥挤。
长安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自己的本意,他们被中书令管清和隐性统治了十多年,也在暗中诽谤了管阔十多年,一朝浮华缥缈,恍然如梦,所以,他们要亲眼看着管府的最后一切是怎样离开这一片土地的。
或许,他们真的对那个什么都坏事没有做的“纨绔”恨不起来。
这,其实只是一种他们不愿意承认的另类送行。
天高云淡,送君古城外,从此以后,路渐远,山外山,漫征程。
城内,新的、更大的震撼与壮观正在进行着。
长流宫的侍卫开道,他们美丽尊贵的广乐公主殿下,一身倾国倾城的红,像一只凤凰降临人间。
大唐子民敬爱的公主殿下,今日,从城墙上下来,并没有神秘地坐在大轿里,而是亲自步行,被长流宫的宫女和侍卫保护在里面,被人群拱卫着,去往城外的那辆囚车。
薛昭面色平静地陪伴在她的身侧,腰畔长刀微动,锋芒隐于刀鞘内。
长安人都被那种惊人的美丽震撼到了,而且广乐公主这一次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以致于在短时间之内,他们居然忘记了行跪拜礼。
直到有一名妇人最快反应了过来,激动万分地跪下,高呼“公主万福”。
于是,涌动的人潮以广乐公主为中心,向外蔓延,甚至远处的人,都没能够看到公主殿下在哪里,甚至都不清楚公主殿下所在的方向,就心急火燎地跪下了。
李惜芸挂着倾城的浅笑,素手很自然地微微一抬,道:“免礼,今日本宫,只是要送一送管阔,长安多日,终须一别,今日,本宫亲自来为他送别。”
人们惊讶得难以附加,几乎不敢相信李惜芸刚才说了什么话,公主殿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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