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暴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剑关南山
苏相国瞪了瞪眼睛,没好气地哼道:“胡说!武功县可是老夫苏氏家乡,向来太平,怎么会无缘无故出了什么悍匪!简直是一派胡言!这些底下的县令,还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勾当呢!”
那被称为高相的沧桑老者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轻声道:“这王世充我有点印象,是个西域胡人,开皇年间立下一点军功,后来走了宇文述的路子,擢升县令。”
苏相国撇撇嘴,装作不在意地哼道:“宇文述的人又怎样若是他敢祸害老夫家乡,老夫头一个饶不了他!”
不耐烦地摆摆手,苏相国喝道:“定方,去告诉那个王世充,让他给老夫安心候着!什么时候开船通行,再什么时候放他过去!另外,他不是说武功县出了悍匪吗让他把此事详详细细写个条陈出来,悍匪何人,干了什么为害一方的恶事,若有半点虚言,看老夫不治他个擅自越境的罪名!”
小将憋住笑意,恭敬揖礼退下。
苏相国板着脸,手指头在几案上敲了敲,叱道:“这些个地方
第一章 郁闷的李二郎
第二卷塞北长歌
半月之后,李家别馆。
隔了这许久,别馆内似乎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前厅外的广场早已清理干净,破损的砖石更换一新,只是砖缝里渗入的血液无法清理,暗红的颜色瞅着有些瘆人。
鲜少有李家仆从敢在夜晚从广场走过,那日的惨烈厮杀历历在目,一具具尸体从这里抬走不知多少,甚至有嚼舌根的仆人,信誓旦旦地说,别馆死人太多,阴气太重,长居于此会折寿,搞得李家上下人心惶惶。
李建成和李神符李神通三人,隔了两日后还是启程前往大兴城了,毕竟他们都有官职在身,必须遵照朝廷要求,按期报道赴任。
他们一走,又带走了一批李家仆从,偌大的别馆大宅更显冷清,再不复昔日的鼎盛热闹。
别馆南苑,水池中央的花亭中,李世民面色阴郁地独坐着。
大哥一走,如今李家别馆诸子之中,便以他为长为尊。
不过眼下李世民可一点高兴不起来。
兄长建成年满十六,已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年岁,能力声望丝毫不差,如今又得了太子左右备身的职位,常驻东宫与太子亲近,仕途上步入快车道,早已领先他一大截。
心高气傲,从小便暗暗与兄长相争的李世民,绝对不愿意自己被兄长的光芒所掩盖,他要让别人知道,唐国公府不止有李建成,还有他李世民。
不过这些目前还不是最让李世民烦躁的,毕竟他年岁摆在这,等他再长大些,相信父亲也一定会为他安排合适的机会入仕。
如今最让李世民感到心烦的,却是逃走不知所踪的李元恺。
原本信心满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以除掉李元恺,斩断大哥将来的一条臂膀。
没想到枝节横生,多有变故,折损许多李家护兵,没有拿下李元恺,反倒是让他杀出一条血路,杀得李家上下胆寒。
连原本被押往东都充作劳役的三个妇孺都一并消失,筹谋了多日却是一无所获,让李世民备受打击。
那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感觉落空后,年少气盛的李世民头一次被深深搓动了锐气,显得意志有些消沉。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经过此战,李元恺绝无再回李阀的可能,李家上下也无人会接纳他。
就算大哥和神符叔父一直对李元恺青睐有加,也不可能冒着家族反对的呼声,再度与他亲近。
父亲考虑到这一点,为了李阀内部和谐,就算李元恺再有潜力,也应该会有所顾忌,不会再想着要栽培那厮。
李世民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俊秀的脸蛋满是阴沉怒火。
事到如今,诛杀李元恺已经不仅仅是他和兄长建成之间的较量,而是他和李元恺之间直接的仇怨。
想到当日自己竟然不是李元恺的一合之敌,被他轻描淡写地打趴下,靠着兄长叔父大姐求饶才捡回一命,李世民就只觉得深深的羞辱。
虽然他也知在武力上,百个李世民也奈何不得李元恺,但他的骄傲和聪慧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智谋上败给那厮。
苦心筹谋许久,却还是让李元恺逃出升天,李世民觉得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他的性格能力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有把握的事情上失败。
李世民咬牙切齿,死仇已经结下,那么就必须想法设法将这个威胁除掉!
水榭走廊匆匆赶来两个人影,李幼良带路,王世充紧随其后。
李世民急忙迎了上去,急切道:“如何可有消息”
李幼良苦笑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默默退朝一旁。
王世充黑脸阴沉,拿出一封官文递给李世民,冷冷地说道:“李二郎先看看这个再说!”
李世民皱眉接过官文,打开迅速地阅览一遍,忍不住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京兆郡为何会下令撤销李元恺一家的罪囚眷属身份还特地言明那周氏张氏皆乃良籍,不属于劳役征调范围李元恺那厮身材样貌皆同中男无二,为何京兆郡驳回了指控李元恺谎报年龄逃避课役的罪名”
王世充冷笑一声,阴沉道:“李二郎可看清楚了,这封官文乃是京兆尹亲自签发,措辞又如此严
第二章 两仪殿奏对
大兴城,大兴宫,第一条横街以北属于内宫寝区,与横街以南的朝区相隔,乃是大隋天子日常歇息与接见朝臣的地方,再往北隔着第二条东西向横街,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后宫,由皇后嫔妃以及其他女眷居住。
天子寝区两仪殿,由一片廊庑围成的矩形宫殿组成,气势恢宏壮观华丽,处处彰显大隋王朝的强盛与富足,大隋天子雄踞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度风范。
两仪殿外,廊下每隔十步便肃立一位持矛挎横刀,身着明光铠的禁军将士,个个虎背熊腰魁梧挺拔,皆是百里挑一的军中悍卒,隶属于执掌内宫禁卫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麾下。
新天子即位改制频繁,原十二卫扩为十六卫府,左右卫改为左右翊卫,仍然为十六卫府之首,兼领外军番上府兵和内宫禁卫。
十六卫府遥领天下诸多鹰扬府,名义上统率天下府兵,乃是府兵制加强中央集权的结晶产物。
鹰扬府是府兵制最基层的军事机构,负责管理府兵户籍和日常训练,统领权则在十六卫大将军手中。
当然,十六卫大将军也仅仅只有名义上的统领权,战时指挥权和调派权,则在天子临时选派的行军元帅手中。
这样一来,形成层层制约,没有谁可以单独领军,天下兵权牢牢把控在皇帝手中。
两仪殿殿门紧闭,镂刻镌花纹的大门外,侍立三位内侍太监,为首者乃是内侍省从四品内侍冯良,一名四十岁左右,气质阴柔,面白无须的老太监。
冯良品级不算太高,但却是内侍省首领太监,加上他又是天子还在晋王府时的潜邸老人,深得天子信任,大兴宫内外无论谁都要高看他一眼。
冯良细长白净的手轻轻合拢垂于身前,身子习惯性地微微前躬,半闭着眼神态悠然,听着两仪殿内不时传出的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和天子畅快的大笑声,嘴角不禁露出笑意,神情愈发放松。
作为晋王府旧人,冯良也算是看着主上如何从一个亲王一步步走上天下至尊的宝座,他对这位新天子的脾气性格,早就琢磨得一清二楚。
饶是如此,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冯良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会恃宠而骄,冯良知道,在大隋王朝,宦官弄权这种事不会有任何滋生的条件,最起码在这两代帝皇在位期间不可能。
先皇乃一代雄主,精明强干,独孤皇后更是女中豪杰,与先皇并称二圣。
虽然新天子的威望能力暂时还无法同先皇相比,但他毕竟十二岁受封晋王,被先皇和先皇后及满朝文武寄予厚望,十九岁受封元帅统领水陆大军五十余万攻灭南陈,坐镇江都镇守江南十载,安抚江南士族百姓,为大隋天下一统立下汗马功劳。
虽说灭陈战役之时,大隋名将辈出,晋王杨广更多只是名义上的遥领元帅,但以弱冠之龄主持灭国之战,足可见其能力手腕。
故而虽然只当了四年太子便即位,但两月内平定汉王之乱,一系列稳固皇权的诏令百出,新天子还是在最短时间内坐稳皇位,震慑满朝文武及天下宵小不臣之心。
时年三十六岁的天子杨广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精力旺盛雄心勃勃,誓要再造一个超越先皇开皇之治的大业盛世。
在如此强势的天子御前伺候,冯良更是万事小心翼翼,绝不会因为自己是潜邸老仆就敢有丝毫骄狂松懈。
如今天子心情好,笑声舒畅,他当差也能当得轻松愉快些。
殿前石阶上,匆匆走来两位朝臣,皆是头戴进贤冠身着紫服,冯良眼角瞥见,急忙迎了上去。
“见过冯内侍!”
两位鬓发霜白的老臣率先行礼。
冯良躬身笑眯眯地道:“杂家可当不得高巡察和薛侍郎见礼,让陛下瞧见怕不得打奴婢的板子!”
江南巡察使高熲和内史侍郎薛道衡笑了笑,他们都是年过花甲的老臣,朝野内外德高望重,按理说他们与冯良碰面,只有冯良恭敬行礼的份。
只可惜,两位老臣并不受天子待见,而冯良却是天子潜邸近侍,深受信赖。
高熲和薛道衡皆是宦海沉浮多年,这些内宫规矩与些许颜面比起来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高熲往大门紧闭的两仪殿看了眼,轻声道:“有劳冯内侍通禀一声,高熲巡察江南归来,有要事启奏!”
大隋文坛领袖,以才思敏捷著称的薛道衡也肃然道:“老朽也有几番谏言,要当面呈奏陛下!”
“这......”冯良犹豫了下,轻声道:“陛下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高熲和薛道衡皱眉相视一眼,冯良在此,陛下必定也在此,有何不方便的
正要开口询问,内殿忽地传出一阵女子娇笑声,那声音媚骨如酥。
冯良见两位老大人脸色微变,低声讪笑道:“陛下和陈夫人在一起......”
高熲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薛道衡脸上浮现怒气,沉声道:“两仪殿并非后宫寝殿,乃陛下歇息
第三章 杨广之怒
杨广瞥了一眼薛道衡,语气略有些戏谑地道:“玄卿公为何板着个脸莫非是诗词文章穷尽了脑力,才思遇到了阻碍”
薛道衡满脸严肃,直起腰杆拱手生硬地道:“启奏陛下,国之将亡,老臣早已没了舞文弄墨的心思!”
高熲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低着头压低声音道:“玄卿切莫胡言啊!”
冯良和几名站在皇陛下伺候的小黄门大气不敢出,冯良小心翼翼眼角余光一扫,立马看出天子虽然笑容不变,但双眼中多了许多凌厉之色。
大殿内的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
杨广双手撑在几案上,身子微微前倾,皮笑肉不笑地道:“薛侍郎此言何意”
任谁都听得出,天子语气冷漠了许多,显然动了怒。
薛道衡直视天子,悲愤地高声道:“就算今日陛下要治我大不敬的罪名,老臣也要把心中谏言说下去!”
“陛下!自去岁十一月以来,掘长堑建东都凿通济渠邗沟,又沿河渠筑御道植柳树,洛阳西苑更是掘池为海,周围十余里,西苑殿堂,穷极华丽!如此诸多庞大工程同时动工,每月役使丁夫数百万,加之工期紧张,各地监工百般催促,强逼百姓,因劳役而死者十之四五!”
“陛下啊装载尸体的车辆相连铺满道路,首尾望不到头,河渠有多长,大隋百姓的尸体连起来就有多长!两淮之地民怨沸腾,河北河南河东地区数十个郡县田地荒芜,其状惨不忍睹!”
“老臣斗胆以死劝谏陛下,珍惜民力,行事不可如此操之过急!即便陛下是为了万世大业考虑,可也是利在千秋,弊在当代!这些工程岂是一代人一朝君王就能全部做完的如此视天下百姓性命如草芥,民间生怨,积怨成仇,久则生变,亡国之祸啊!”
薛道衡痛心疾首地哀呼,跪倒在地额头咚咚磕响在光可鉴人的玉砖上,这位历经三代王朝的老臣老泪纵横,头冠掉地白发凌乱,额上很快就渗出血迹。
两仪殿内气氛肃杀,沉重得使人喘不过气。
天子杨广笑容早已消失,沉寂如水的脸色骇人,怒云满布恍若雷霆即将落下。
杨广死死盯着薛道衡,咬牙厉声喝道:“迂腐之见!朕做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为大隋江山考虑筑长城掘长堑是为了防备漠北突厥,建东都是为了掌控江南山东,河渠畅通南北,天下钱粮兵士可以运送到任何需要的地方!我大隋富甲天下,雄兵百万,朕身为天子,万民之主,如何驱使不得治下臣民要你一介酸儒来教朕如何做皇帝吗”
薛道衡硬扛着天子威严怒火,硬着脖子悲呛道:“陛下所为自有道理!只是工程太过浩大,岂能一蹴而就陛下为了心中大业,透支数十年民力,百姓如何负担得起”
杨广双眼鼓涨得吓人,怒吼道:“朕可以等!北方草原突厥可以等吗南陈遗民那些随时想着反叛割据的乱臣贼子可以等吗染干一统东突厥近十年,就算他一直臣服我大隋,可你敢保证,他那金狼头大旗下的百万控弦之士,也会一直心甘情愿向大隋称臣吗若不让强敌内患看到我大隋的强盛,震慑他们不敢妄动不臣之心,如何保证我大隋万世太平”
薛道衡好似今日抱了必死之心,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哀叹,幽幽地道:“陛下身为帝王,口含天宪,自然是言出法随,大手一挥便调动数百万军民前赴后继!陛下动辄喜好大场面来彰显功绩,可老臣敢问陛下一句,东都紫微宫之奢华,远超大兴宫,这莫非也是为了震慑四夷大兴城至江都建离宫四十余座,难道也是为了建给突厥人看的陈夫人乃是先帝的宣华夫人,如今却随侍陛下,如此有失帝王体统之事,又是做给谁看......”
薛道衡讽刺的话如针扎一般刺耳,杨广呼哧一下站起身,随手拿起几案上的一方砚台,狠狠朝薛道衡砸去,气得满脸鲜红如血,咆哮怒喝:“薛道衡!你放肆!”
冯良和几名小黄门早就吓得趴在地上,高高撅着屁股浑身发颤,高熲长叹一声闭上眼,薛道衡恍若慷慨赴死般长笑一声,也不管身上袍服被墨汁污染,长躬揖礼然后跪倒,额头触地。
“来人!给朕扒了这老匹夫官服,以白衣之身打入天牢!明日午时,腰斩弃市!”
杨广咬牙切齿地厉吼一声,顿时殿外大步走入两个虎背熊腰的禁卫将士,朝天子揖礼,然后一左一右粗暴地撤掉薛道衡的袍服,露出内里贴身白衫,眼看就要把这位满脸死灰的朝堂老臣拖出大殿。
高熲脸色大变焦急万分,忙拜倒道:“陛下不可啊!玄卿公乃天下名士,三朝老臣,被先皇引为知己之交,陛下也曾向玄卿公讨教文章学问,也算结下几分师徒之谊,万不可如此薄待功臣啊!”
杨广怒容不减,叱道:“谁敢再多言一句,便是与此老匹夫同罪!拖下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