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暴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剑关南山
张九娘摸了摸李元恺的脑袋,柔声笑道:“元恺,早些歇息吧,别惹你奶奶生气了!等你爹回来,你就能去县城读书了!”
李元恺讷讷地道:“娘,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张九娘温柔一笑,摇摇头没有言语,替李元恺拉好薄薄的被褥,吹灭灯火走出草屋。
小琰儿躺在哥哥身边,闹腾地不肯睡觉,李元恺严肃地问道:“小琰儿,你是相信哥哥的对不对将来哥哥定会做大将军!”
小琰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咯咯笑着一双肉呼呼的小手在李元恺脸上揉捏,小嘴里含糊地嘟囔道:“多多多”
“......”
黑夜里,传来李元恺深沉忧伤的轻微歌声
“没有人了解我,没有人相信我,寂寞总在身后......”
......
在家中躺了两日,些许皮肉伤便好的差不多了,再次让李元恺感受到自己这副身子的强悍程度。
周白桃和张九娘死活不让李元恺踏出家门一步,说是要等他那便宜老爹李绥回来,才准恢复他的自由。
无聊之下,李元恺只得成日在家中土院练拳,发泄着旺盛的精力。
李元恺识趣的没有再提练武和天下大乱的事,因为听说那晚奶奶把村西头的瞎眼老书生狠狠揍了一顿,大半个村子的百姓出门围观,就是没谁敢去劝一句。
最后还是保长许老头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才让周白桃熄了怒火。
老瞎子不明所以横祸天降,哭哭啼啼大半宿,村里人唏嘘不已,听说这两日都没敢在家门口拍案说书。
李元恺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老瞎子说声骚瑞,让他莫名其妙地背了黑锅,大不了下次多攒几个鸡屁股给他送去,老瞎子就好这一口。
肥山雉炖了香喷喷一锅,一家子美美吃了两天,那身漂亮的虎纹羽毛也没浪费,张九娘心灵手巧,拿针线串成一圈像顶发冠,李元恺戴在头上,顿时有种印第安酋长的赶脚,成日带着小琰儿在院子里怪声大叫,气得周白桃骂他被山中精怪迷了心智,疯疯癫癫。
这一日午后,刚吃过饭,李元恺懒洋洋地吊在院子里一棵歪脖子枣树上乘凉,奶奶在屋里带着小琰儿午睡,张九娘坐在树下摘着一篮子清晨拔回来的野菜。
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元恺眼皮睁开一条缝,老远就看见保长许老头拄着木杖心急火燎地往自家走来。
偷偷在心里嘲笑平日慢斯条理的许老头也有步履如飞的时候,李元恺没当回事,闭上眼准备继续做梦当他的大将军。
许老头在李家土墙外停下,趴在破木板门上伸长脖子朝里望,瞧见院中有人,急切
第六章 我爹没有逃营!
一个下午的时间,老李家的事就传遍了牛村,每一个从李家门口走过的村民,都报以复杂的眼神。
有同情怜悯者,毕竟老李家在牛村安顿了这些年,大家乡里乡亲,往日里也经常相互帮衬。
也有幸灾乐祸背地里讥讽者,在当今强盛的大隋王朝,武风鼎盛,大隋百姓面对异族心高气傲,有志气的好男儿无不想沙场逞英雄,搏前程,逃兵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李家死一般寂静,天渐渐黑了,锅灶还是冷的,连柴火也没点燃。
草屋里光线昏暗,张九娘揽着小琰儿躺在床上,神情麻木戚戚,哭了好几个时辰,眼泪还是不停地掉,眼睛肿的像桃子。
小琰儿不懂事,却感受到家人的悲伤,安静地蜷缩在母亲怀里,大眼睛扑闪扑闪,像只乖巧的小猫。
奶奶拄着拐杖坐在矮凳上,面无表情,松垮的眼皮耷拉,沉默不语。
李元恺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脑袋昏昏沉沉,双眼有些无神。
虽说自从后世记忆苏醒以后,就从未见过李绥,但那位便宜老爹的模样,一直模糊地存在于之前犯傻的李元恺脑海里。
那毕竟是这具血肉之躯的生身之父,李元恺苏醒以后,也一直在心里把李绥当作自己的父亲。
前世他是孤儿,今生家境贫寒,却有一个温馨的小家,有可爱的小妹,有疼爱他的娘亲祖母,对那从未亲眼见过的老爹李绥,李元恺心中一直有期待。
只可惜,一家子盼啊盼等着他回家的男人,却莫名其妙死在边关,回来的,只是一坛骨灰。
周白桃和张九娘对未来生活的满心期待,就此化作泡影。
在农耕封建时代,一个家没了男人,如同倒了梁柱,从此,寡妇和老母,带着幼子弱女讨生活,面对的将是乡里人的异样眼光和这艰辛的世道。
这似乎是一个注定破落的家庭。
“咚”地一声闷响,周白桃拐杖狠狠杵地,李元恺愣愣地转头朝奶奶望去。
“李绥是老婆子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婆子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没有什么大才,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当逃兵辱没了祖宗!此事,其中定然有隐情!”
周白桃几乎是嘶吼着满脸铁青说出这番话,呼哧一下站起身,瘦小佝偻驼背的身子在这一刻无比坚强!
“孩儿他娘!丑牛儿!莫要悲伤,随老婆子一起往县府去,问个清楚,讨个公道!”
老太太铿锵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让人振聋发聩,李元恺浑身一个激灵,脑子里顿时清醒了许多。
“奶奶,爹一直跟在李家人身边当亲兵,究竟怎么一回事,李家人肯定清楚,咱们去问问!”
周白桃重重点头,沉声道:“当初落户牛村时,你爹去求家主讨一个差事,你德良叔父便安排你爹跟在家主堂弟李神通身边,充当亲卫,此次军队回撤,李神通肯定也回到武功县,咱就去找他问明白!”
周白桃外柔内刚,关键时刻镇定下来,给心慌意乱的老李家吃了一剂定心丸。
张九娘抹抹眼泪爬起身,将小琰儿交给李元恺照顾,强打精神自去生火做饭,一家子草草垫了点肚子,便抓紧时间歇息。
一早,天没亮,一家人扒了两口冷饭,揣上几个硬邦邦的菜团子当作干粮,跟许老头借了一辆板车,套在那头老驴上,赶着驴子往武功县赶去。
二十几里山路走了三个多时辰,到达县城时已临近正午,顾不得一路颠簸疲惫,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打听清楚县府衙门所在,李元恺赶紧驾着驴车直奔而去。
武功县隶属京兆治下,乃是一处中县,辖下人口两万六千户,县城热闹,往来商贩极多,从清晨到傍晚,沿街叫卖声不绝。
只是此刻老李家三人心急火燎,繁华喧闹与他们无关,居住在偏僻贫穷的小山村,对于县城来说,他们只是过客而已。
县府坐落在城中靠北处,主干大街上,府衙修建得高大威严,衙门前站立两名差役,冷眼注视着街上的行人。
台阶下停着一辆马车,似乎在等候什么人,虽只是一匹驽马,但也不是寻常百姓人家使唤得起。
车厢里,一位十岁左右的少年伸出头,好奇地看着李家三人急匆匆赶着驴车停到县府前。
封建时代,乡野村民对官府有天然的畏惧感,周白桃虽然颇有见识,但出身贫微,仰头望着庄严肃穆的衙门,一时间有些踌躇,需得镇定一番才敢上前。
李元恺倒是没啥感觉,扶着张九娘从板车下来,便准备登上石阶。
“请问三位是要报官吗”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李元恺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车厢里的少年。
少年跳下车厢,却因为身材略胖有些踉跄,拍了拍胸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颊白里透红,双眸漆若星辰,若非体型偏胖,倒不失为一位翩翩公子。
少年年岁比李元恺大,个头却差不多,笑吟吟地看着李家三人。
周白桃见少年做派老成,衣着锦袍似是富贵人家公子,不敢怠慢,忙道:“小郎君,老妇人等是来县衙领取小儿遗骨的!”
少年听罢忙施了一礼,说道:“原来是本县出征的将士亲眷!县府主簿便是晚辈舅父,此刻正在府衙中,不如晚辈带领诸位入府中,这样办事也能快一些!”
胖少年露出真挚微笑,让人好感顿生。
周白桃犹豫了下,谨慎地道:“会不会太麻烦小郎君和主簿官爷”
胖少年摇头笑道:“无妨,寄放本县将士遗骸,登记造册之事本就由主簿掌理,我也是在此等候舅父回家的。”
“如此,就有劳小郎君了!”周白桃感激地躬身行礼,胖少年连忙躲开,摆手道:“老人家年纪与我祖母相当,晚辈可不敢受礼!”
李元恺
第七章 去李家讨公道!
县府后堂内,一位不到三十岁,穿着一身浅绿长袍,身材瘦长,留着一点短须,模样清瘦的男子正在认真地捧着公文翻阅。
“舅父!”胖少年喊了一声,跨过门槛行了一礼。
男子放下公文,微笑道:“不是让你在县府外等候,怎么进来了你身后是何人”
胖少年冷着脸,淡漠地说道:“是前来领还丰州送回来的骸骨的,侄儿在县府外恰好碰上,左右无事,便带他们进来。”
胖少年说完,似乎不愿再言语,自顾自地走朝一旁,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册书翻看起来。
男子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位早慧外甥的脾气,一向谦和有礼,待人处事极有分寸,眼下却生气了,肯定有原因。
男子朝李家三人走去,负手笑道:“在下姓高,忝居武功县主簿一职,三位进来说话吧!”
周白桃和张九娘连连躬身见礼,小心翼翼地步入后堂,高主簿示意他们落座,两个妇道人家也只敢小心挨着坐榻边。
李元恺倒是觉得这位高主簿人不错,没有官架子,是个亲和之人,大喇喇地一屁股坐下,还和往这边偷瞄的胖少年对视一眼,两个小子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高主簿看得有趣,这位布衣孩童一脸稚气,模样身材却极为雄壮,此等异象之人甚是罕见。
有小厮奉上茶水,李元恺早就渴的不行,接过来便牛饮而下,粗鄙无礼的举止惹得胖少年撇嘴轻哼。
周白桃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满脸哀伤地低声道:“高主簿,愚妇那不孝子名叫李绥,是此次抽调府兵之一......”
高主簿掌理文书,听到李绥之名便了然地点点头,神情淡然,没有流落丝毫异样,让暗暗担心的周白桃松了口气。
高主簿轻声道:“令郎遗骸五日前随回撤军队一起被送回来,寄放在县府,不过因为令郎情况有些特殊,你们领回遗骨,还要签字画押,官府要收回他的田产革除军籍,此事还需本县县尉在场。你们稍等一会,我命人去寻县尉来此。”
周白桃连忙点头道谢,高主簿挥手叫来一名小吏低声吩咐几句,小吏拱手离去。
周白桃拄着拐杖,四下看看无人,低声哀求道:“高主簿,老妇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孙儿年仅五岁,一家子全指望李绥归来,如今却只等到他的尸骨。老妇人也不敢奢求什么抚恤钱和田产,只想为我儿名声讨个说法,李绥他绝不会是逃兵!”
高主簿微微沉吟一番,说道:“本官记得,你们一家落户在牛村,乃是唐国公的族人,陇西李氏的偏房”
周白桃忙点头道:“正是!李绥虽是府兵军籍,但他是作为亲兵跟在李家偏将身边,加之边关并无战事,他们的军队即将回撤,李绥他为何要逃营此事怎么说也不通!”
周白桃说得斩钉截铁,胖少年捧着书竖起耳朵听得仔细,胖乎乎的脸上陷入沉思,好像周白桃的话提醒了他什么。
高主簿眼睛平视周白桃,思索了一会,话语极为斟酌地慢慢道:“逃营的罪名是军队定下的,县府无权过问,刑法也是在军中执行。县府只是按照律法通知你们领还遗骨,没收李绥名下的田产,除掉军籍,其他的,本官也帮不了你们多少。”
周白桃杵着拐杖浑身发抖,却也知道高主簿说的是实话。
“若是你们真想一探究竟,只有去李家别馆,找那位李家军中将校!”
高主簿话音一顿,满面认真地轻声道:“不过,本官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去,就算去了也很有可能问不出什么,也许还会招来祸事!有些事情,明白不如糊涂......”
李元恺听得一脸懵.逼,奶奶周白桃却脸色一下子苍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正说着,一名瘦黑青年风风火火地大步走了进来,擦擦额头汗水笑道:“士廉兄,你找我”
高主簿笑着点头,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本县杜县尉,有一些手续需要他来办理。”
高主簿又轻声介绍了一下李家情况,杜县尉看了一眼李家老弱小的三人,略带同情地点点头。
杜县尉做事利索,都不用招来什么从事属吏,亲自帮周白桃办理手续,盖上官印签字画押,李绥名下的二十亩永业田和六十亩口分田全部收回,从军五年换来的微薄所得折合钱币大约不到十吊钱,本来若是李绥平安返乡,这些钱就能在官府领受,或是换成等价的田产发放,就算是战死也能由他的家人领到,只可惜现在背上了逃兵的罪名,全都没入府库充公。
办好手续,杜县尉说道:“士廉兄,你们先走吧,小弟带他们去拿骨坛。”
高主簿点点头:“那就劳烦克明贤弟了,愚兄先走一步,那种宴会,想必你也不会去。”
杜县尉开玩笑道:“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可惜人家没请我!”
高主簿笑了笑,带着胖少年离开后堂,朝府衙外走去。
“走吧,随我来,就在后面!”杜县尉招呼一声,领着李家三人绕过后堂一处侧门。
县府外,差役恭敬地送高主簿和胖少年上了马车,一位老仆驾车缓缓行驶在街上。
马车里,高主簿见胖少年皱着脸沉思,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胖少年认真地道:“舅父,我觉得李绥之死恐怕不简单!”
高主簿微笑道:“你先前领人家入县府,后来听到人家是逃兵罪名,就露出厌恶轻蔑之意,怎么这会又觉得其中有蹊跷了”
胖少年脸一红,有些惭愧地道:“侄儿也是一时没有细想,后来听到李绥竟然是唐国公族人,而且是跟在李神通身边做亲卫,便知道此事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高主簿满意地点头,淡笑道:“李神通此人骄狂暴虐,素有恶名,虽只是一名从九品的偏将,却因他靠上了贺若家,与贺若弼的几个儿子走得近,行事就有些狂悖。传闻他在军中多有贪墨,轻慢兵士,李绥竟然做了他的亲卫,着实不幸。”
胖少年仔细分析道:“若只是逃营,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唐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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