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暴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剑关南山
第八章 别馆酒宴
李家别馆,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正在举行一场隆重盛大的宴会,歌舞曼妙,酒水飘香。
武功县李家族人全部到场,另有县令王世充、县丞兼任主簿高士廉携外甥长孙无忌出席,李渊之妻窦惠的外甥窦诞作陪。
窦诞23岁表字光大,乃是窦惠族兄,陈国公、梁州刺史窦抗第三子。
如今李渊尚在陇州担任刺史未归,李德良作为他最信任的心腹族弟,也跟着留在陇州,一年半载才有机会回来一趟。
窦惠于开皇十九年生三子元霸,又于今年年初生四子元吉,生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太好,李渊便命人将她送回武功县居住。
窦惠作为嫡母国公府女主人,带着四个儿子和长女秀宁,还有李渊另外两个庶出的女儿,13岁的李莞和8岁的李夏兰居住在武功李家别馆。
家族事务大多交由李德良三弟李幼良掌管,李幼良28岁,素有头脑,负责打理李家在京兆关中一带的生意产业。
另有李神通李神符兄弟二人也在场,李神通时年26岁,在宋国公、右武候大将军贺若弼门下出任偏将团主,掌步兵两千人。
李神符24岁,文弱好读书,恭敬谦和,常以三国名将周郎为人生偶像,李渊也夸他有儒将之风,没有出仕,而是留在武功县负责教授族学。
李神通兄弟和李幼良兄弟都是李渊堂弟,他们祖辈都是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虎。
不过今日宴会,主角可不是李家或者其他人,而是一位手执拂尘身着白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甚至这场宴会,也是专门为这位老者所举办,以欢迎他驾临李家别馆,彰显李家隆重相待的盛情。
这位老者正是当日李元恺在牛村后山偶遇的老神仙,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当今名士大才,大隋天子御前最宠信的方士,章仇太翼。
章仇太翼虽然无官无职,但却能自由出入宫廷,见官不拜,面圣不跪,仁寿宫内专门为他建有寝殿和瞻星台供他居住,仰察大隋天象,以稳固皇权。
当今朝堂重臣,哪一个见了章仇老先生不是先行施礼,以晚辈自居,章仇太翼说一句话,可比诸位国公将军好使多了,他的谏言往往能被天子杨坚郑重相待。
章仇太翼生性恬淡,不热功名利禄,时常离开大兴城,带着童子游览天下山水,闲云野鹤不受尘世羁绊。
如今天子重病,急召章仇太翼回朝,却不知他为何会在路过武功县时停留,甚至还专门拜访李家别馆,这可让李家人受宠若惊惊喜不已,如此天子身边的红人,平日里连李渊都巴结不到,有此结识机会万万不可放过。
李渊专门写信回家,叮嘱窦惠和李幼良,一定要将章仇老先生招待妥当,不可出任何纰漏。
故而,才专门举办这场宴会欢迎章仇太翼,若非顾忌到老先生身为隐世高人不喜喧闹,李家非得把交好的世家大族全都请到场不可。
如今除了李家人外,只有武功县几名官员作陪,在李家人看来已经是极为低调了。
大厅上首,只置两处主位,窦惠身为女主人亲自招待章仇太翼,其他人只能大厅两侧作陪。
窦惠身子欠妥,便由长子建成和李幼良频频敬酒,章仇太翼笑呵呵地来者不拒,颇有千杯不倒的豪迈气势,如此爽快给面子,让李家人个个面露喜色得意。
除了在仁寿宫陪伴陛下,还从未听说过,章仇老先生会去哪家府上做客,更别说如今日这般豪饮,传出去李家可是大大涨了脸面。
李建成今年15岁,已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君,良好的家世和出众的学识,让他在一众关陇贵族后辈子弟中也相当突出。
为了锻炼嫡长子,为出仕做准备,李渊让他掌管一部分家族权利,李建成做事老道,统筹全局的能力得到李渊赞赏,在家族威望日高。
敬了一杯酒,向章仇老先生讨教了一番学问,李建成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位置上跪坐下来,朝身旁一位埋头猛吃的魁梧少年举杯笑道:“士信贤弟,愚兄敬你一杯!”
罗士信抬起头,油乎乎的嘴咧开一笑,油腻的手抓着用玉雕琢而成的名贵酒杯和李建成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喝掉,咂咂嘴道:“这酒好喝是好喝,就是不够劲,不像老爷们喝的酒!”
李建成哈哈大笑:“贤弟天生就是沙场悍将,将来定是我大隋第一猛将!”
罗士信抹抹嘴,极为认真地摇头闷声道:“俺师父说,俺至多只能排进天下猛将前十,当不了第一!至少在这武功县,将来可能就有两个人比俺强!”
“哦”李建成来了兴趣,竟然是章仇老先生的断言,那可是举世公认的大相师神算子,不可不信。
“不知是哪两位”
罗士信满是油渍的手朝另一位同样也在埋头猛吃的幼童指去,眼神凝重地道:“他将来应该比俺厉害!”
李建成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不禁哑然失笑,竟然是自己那位刚满4岁的三弟李元霸。
李建成笑道:“元霸天人异象,力气之大难以想象,倒是的确符合老先生的预言。”
说来也怪,李渊嫡子建成和世民,都是俊秀
第九章 受辱
李幼良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窦惠和章仇太翼,冷着脸低声对管家喝叱道:“没看到老先生正在和主母说话,此等贵客在场,怎能搅了兴致管他什么族人,牛村偏房不过一奴仆人家,给我乱棍打出去!”
管家李忠惶恐地摆手,压低声音道:“打不得打不得!那李元恺甚是彪悍凶猛,已经有个不长眼的下人被他拎着一把甩开二三丈远,气力和三公子有得一拼!万一闹腾起来,怕是会出大事,让人看了李家的笑话!”
李幼良一阵头疼,低声怒喝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李忠苦笑道:“李元恺之父李绥死了,一家子上门说是要找家族问个明白!”
说罢李忠偷偷看了一眼醉得有些放浪形骸的李神通,眼神里有些埋怨之意。
李幼良一听便明白怎么一回事,眯着眼冷哼道:“区区贱吏之子,寒门之家,死了也就死了,还敢找上门来!莫不是以为有个李氏族人的名头,就抬高了他们的身份”
李幼良着实恼火,想要在不惊动贵客的情况下解决此事,一时间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便在这时,章仇太翼突然朝李幼良看来,轻声笑道:“贵府上似乎有要事需处理”
“这......”李幼良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朝窦惠望去。
窦惠不明所以,大厅一众人都朝李幼良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幼良无奈,只得站起身拱手道:“刚才管家来报,说是牛村偏房上门。”
李忠忙恭敬地朝主母解释了一遍,李家众人面面相觑,大多不知道还有牛村偏房这么一支族人,李建成皱眉,想起了五年前二弟出生的那一日。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相视一眼,高士廉微微叹了口气,胖少年脸上浮现一抹担忧。
窦惠笑了笑,觉得这不过是桩小事,打扰不到酒宴的进行,正要开口安排,章仇太翼笑道:“既然贵府有家事处理,那么老夫就暂且到后宅歇息,正好有些疲倦了!诸位慢饮,告辞!”
说罢,不等窦惠挽留,招呼一声罗士信,师徒二人便要离开,李幼良只得赶紧亲自带着他们去后宅客房歇息。
一众人站起身恭送老先生离开,窦惠脸色阴沉下去,贵客酒宴未完便离席而去,这可是李家待客不周,传出去要被别家世族耻笑。
日后李渊知道,还要埋怨她这位女主人思虑不周,让琐碎小事扰了老先生的兴致。
一瞬间,李家人好似全都将怨气撒到了那贸然上门的偏房族人头上,责怪他们的出现破坏了李家今日花团锦簇的大好局面。
气恼地坐下,窦惠沉声道:“李忠,去把那家人带上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讨什么公道!”
李忠应了一声,退出正厅,一众舞姬也袅袅退下,乐声止住,一场盛宴就此结束。
大概是气昏了头,窦惠忘记请王世充高士廉几位外客暂避歇息,窦诞是她的侄儿,也算半个李家人。
既然章仇老先生离席,这场酒宴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王世充松懈精神,慢斯条理的喝酒吃肉,能看看唐国公李家的笑话也不错。
长孙无忌不知为何,不愿让李元恺看到自己在场,拉了拉高士廉的衣袍,低声道:“舅父,我们走吧!”
高士廉微微摇头,轻声道:“既然来了,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无忌稍安勿躁,一场变故,能让你看清许多人和事。”
长孙无忌无奈,只得坐立不安地扭动身子,胖脸上担忧愈浓。
李幼良从后宅回来,走到李神通身边坐下,凑近他低声怒道:“你做下的好事!哼现在人找上门来了,看你怎么收场!万一被家主知道是因你之故惹得章仇老先生拂袖离席,看你怎么交代!”
李神通喝得醉眼迷蒙,打着酒嗝含糊道:“谁来了李绥不过是个死了的亲兵而已嘛......”
李幼良恼怒地推了他一把,李神通才不情不愿地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毛巾擦擦脸,清醒一下酒意。
几个人影出现在正厅门前,停顿了一下,走了进去,一众人的目光朝他们看去。
一个相貌丑陋异常高壮的孩童,一个拄着木杖佝偻腰身的老妪,一个抱着女娃面色苍白怯弱的妇人。
他们衣衫寒酸风尘仆仆,面色疲惫惴惴不安,灰扑扑的布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华丽的壁灯烛火照射在他们身上,愈发突显他们与此处的格格不入。
就算别馆内最低等的杂役,穿的衣衫也要强过他们百倍,那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在李家人眼里和街边乞丐没有什么两样。
特别是李元恺,身材高大,发育极快,打满补丁的袍衫下摆刚刚过膝,露出两截粗壮小腿,布鞋穿出破洞,腰上别了一把柴刀,一头乱糟糟的狮鬃黄发,愣头愣脑地四处打量,模样无礼又滑稽。
“扑哧”一声轻笑,李莞和李夏兰实在忍不住,掩嘴娇笑起来,打破了大厅的安静。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刁民就算要攀附李家,难道不知好好打点一身行头再来”
“瞧他们的模样,莫不是哪家的奴仆,认错了主人家门”
“不会吧连狗都知道回家的路,还有狗洞可以钻,
第十章 要你的命!
似乎是冤情二字激怒了李神通,他呼哧一下站起身,杀气腾腾满眼凶戾地盯着周白桃,凶狠地低吼道:“老不死的蠢妇!再敢胡言一句,老子宰了你!”
毕竟是从军多年的将校,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一身煞气不是周白桃这样的弱小老妇能够承受的,周白桃死死咬住嘴唇浑身颤抖,依靠着木杖才没有倒下,倔强地摇头呢喃道:“我儿不是逃兵不是孬种不是”
“混账!”李神通怒骂一声,魁梧的身子一步迈过几案朝周白桃大步走来。
李元恺警惕地闪身站到奶奶和娘身前,将她们护在身后,盯着李神通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
李神通打量一眼李元恺,冷笑道:“干什么你们敢在我李家别馆闹事,胡搅蛮缠,本将岂能不管你们这样的族人简直是李家的耻辱,还不与我滚出去!”
说着,李神通大手伸出朝李元恺喉咙抓去,猛地抬起一脚踹向李元恺小腹,出手毒辣凶猛,竟然有置人于死地之意!
李神通性情暴烈,少年时就经常仗着一身拳脚功夫和几分力气与人相争,动辄断人手脚,从军之后更是打骂身边亲卫如家常便饭,李家下人无不惧怕他,在军中素有恶名。
不过对待地位高的族人,李神通倒是表现得客气亲善,在李渊面前更是恭敬有礼,以至于李家人对他的印象不错,李世民更是与他格外亲近。
李莞和李夏兰兴奋地期待着李神通狠狠教训一番那个粗鄙的野小子,李世民冷眼旁观,眼神漠然,李元霸脑瓜比罗士信还憨愣,除了打架就只有吃肉能吸引他。
李建成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隐约知道一点李神通背地里的恶名和丑事,如今又表现得气急败坏,急着把这支偏房族人赶走,莫不是心中有鬼
李神符素来不喜兄长德行,但比起一支无关紧要的偏房族人,这一刻李神符还是心中偏向了自己的亲哥哥,摇摇头沉默不语。
窦惠也不喜那名叫李元恺的孩子,模样长得丑不说,举止还十分无礼,见到她也不下跪拜见,听说那老妇是一皂隶之女,那怯弱妇人更是一佃农之女,若非命好找到武功李家,最后只怕要一家子卖身流入贱籍。
总之,李神通当着众人之面朝一孩童出手,李家人幸灾乐祸也罢,漠不关心也罢,竟无一人出声阻拦。
王世充悠然喝酒露出同样残忍的笑容,李幼良却是已经在思索怎么处置这牛村李家偏房。
高士廉眯着眼一一将李家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着重关注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人,似乎心中已有计较。
长孙无忌叹息一声,不忍地闭上眼睛。
处处透露富贵气息的华丽厅堂,对于李元恺祖孙四人来说,却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正面面对李神通,只有李元恺才清楚这厮出手有多么狠毒,这一脚要是被他踢中,以区区孩童之身,不死也得落下残疾。
李元恺勃然大怒,身子一侧堪堪避过李神通踢来一脚,手臂一夹将他的脚死死夹在腰间,拳尖砸向他大腿内侧。
李神通根本没有把李元恺放在眼里,只是以为这小子不过是长得粗壮了一点,没想到身手竟然这般凌厉,一时大意之下,竟然被李元恺一拳砸中!
喉咙里压抑着疼痛的一声嘶吼,李神通瞬间只觉得一条腿麻痹了,踉跄地朝后倒退了几步,满脸惊骇地望着李元恺,一身酒劲被这一拳打醒!
“不可能!我怎会被一孩童打到定是我刚才酒意冲头有些迷糊对对!一定是这样!这小子有古怪!”
李神通心中一凛暗暗提醒自己不可大意,可是被这么一个孩童弄得差点摔倒,让他脸面无光,愈发愤怒,心中戾气愈盛!
李家人都没看清怎么一回事,李神通就险些跌倒,李莞和李夏兰面面相觑,李世民小脸紧皱,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窦惠暗暗骂了一句丢人,斜瞟一眼面露嘲笑的王世充,沉声喝道:“神通!住手!”
嫂夫人发话,李神通不敢不听,压着怒火拱拱手退朝一旁,盯着周白桃几人,已经在想怎么折磨这家人才能出这口怒气。
窦惠不愿再让外客看李家的笑话,不耐烦地冷声喝道:“周氏,你儿子的事已有定论,他所犯逃营之罪,就算军法不处置他,族规也要惩处!他自己受不了笞刑丧命,怨不得别人!此事就此作罢,你速速带着孙儿媳妇离去,从此不得再入李家别馆一步,也不许在外面说起你家是李氏族人,给家族抹黑,否则我定要动用族规拿你们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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