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本佳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T慕夜T
墨玉低着头,攥着帕子“我以为,陛下会给师父摆宴送行的,只有三日,这几个月下来的积累,怕也是不能完全清理干净了……”
沈自初爱怜的摸了摸墨玉的小脑袋,“别想多了,为师辞官后,便不再是右相了,那些宴席,你不也觉得虚与委蛇吗今日陛下是打算备下送行酒宴,但为师婉拒了。那些人,不见也罢,昨晚,应是与你的玩伴们辞别了”
墨玉觉得有些心酸,她师父就算不是右相了,那也是墨玉使,那也是名士,是大文人,怎么能让人瞧不起可是墨玉无法,她知道皇帝忌惮又不得不依靠沈自初,昨晚一事,他不能随意处置沈自初,那么就只能早早的赶他出去了。像是败家之犬……
“如此失落”沈自初蹲下身,他很少这样“平视”墨玉,但是每次这样做,都让墨玉感到羞愧。
“师父,玉儿让全长安城的人都记住你,可好”墨玉仰起头,看向沈自初。
沈自初一愣,然后笑着揉了一把墨玉的头,看着她乱糟糟的发顶,轻笑了一声,“我沈自初的徒弟,自然是像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放开了手,大胆的去,为师在你身后。”
墨玉心中酸涩,又胀鼓鼓的,她努力的忽略这股情感,可还是无法压住。眼泪奔涌而出,她扑倒了沈自初的怀里,“师父,师父……”
沈自初无奈的抱住了墨玉,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中,托着她的臀部往里面走去,然后对赤阳打了个手势,“将东西收拾一下,来时拿了什么,走的时候,也只带什么……”
“那……那些别家送的礼物……”赤阳迟疑的问道。
沈自初摆了摆手“能丢的都丢了,丢不了的……”
“不能丢!”墨玉一把抱住了沈自初的手,瞪着眼珠子看着赤阳,“全送笑红尘去,人参什么的食材送去清风明月楼,一点也不许丢!师父你个败家子!”
“哈哈哈哈哈哈……”
……
三日后。
皇帝没有早朝,而是领着众臣在城外,为沈自初送行。
就算沈自初婉拒了,但是皇帝要扮演明君,他就只能亲自来送行。
长安街没有戒严,那些冲皇帝来的,冲沈自初来的,冲墨玉来的……各色的百姓都涌上了大街,争先恐后的想要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尚寻香和卫幼蕊早就被上官问夏接到了自己的车架上了,跟着大部队一直到了城门外三里亭。
上官问夏有些怅然的看着三里亭,上一回是在这里为杨曼儿送行,这回是玉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样送行的机会,以后会有很多……
墨玉等着沈自初跳下了马车,喝了皇帝送来的送行酒,低着头看那些人和自家师父倾诉他们的“不舍”,嘴角带上了一丝讽刺。
终于将一系列的流程走完了,皇帝亲自送了沈自初上了马车,君臣俩虚伪的含泪告别,马车缓缓的远去,扬起一片尘土。
来时只一辆马车,若干护卫,去时,也不带走任何事物,真名士之风流。
上官泽和上官时站在一起,不远处是齐国公府的小世子,三人的脸上都带着同样复杂的神色,那个流星般绚烂的女孩在每个人的心头划了一道不浅的痕迹,许是很多年不会消失。
上官问夏三人也同样无比难过,三人挤在一起哭。
像是察觉到了后方的目光与不舍,穿着一袭红衣的墨玉依旧蒙着面纱,只是没见坠了一小片琉璃制成的眉心坠。她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轻轻一跃,翻身站在了马车顶上。
这里还没离开的人,都愣了,然后看着站不稳的墨玉差点就要摔下来,然后见她腰身一扭,稳稳地坐在了车顶上。
“这个沈玉,都要走了,还这般……”齐越微红着双眼,被墨玉气笑了。
场中央的人,也被墨玉的这一出弄得不知道该继续“悲伤”还是“会心一笑”的好。
墨玉才不理会他们,马车中沈自初的琴声渐渐飘了出来,墨玉抱着一只小鼓,轻轻的拍了起来,鼓点落在琴声上,多了几分域外的辽阔感。
墨玉的嘴里轻轻的吟唱着,哼着梵曲,清浅的歌声苏子耳环风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悠扬的歌声,夹杂着点点鼓声,伴随着豁达的琴音,落在每个人的心上。也不知道是从按本佛经上传来的乐声,轻灵而庄重佛乐,人群出了一些喧哗声,就连坐在马车中的上官问夏也掀起了帘子往外看着。
墨玉的脚上穿着一双浅口的小鞋,鞋尖微微往上翘,不像是长安城中常有的式样,可那鞋尖上坠的珍珠却好看的紧。墨玉的脚一翘一翘的,乐声旋律动听,音音通佛,那本就明丽的眼眸也染了胭脂,与她的衣裙一般的颜色浓烈,长拳博带,闭目时,似烟雾缭绕,壁画中的伎乐天女采踩莲而下。
蓦的,每个人都想想起三日前的那一晚夺人心魄的漫天灯火,只是一个孩子,却如妖似佛,既撩人,又清雅。那声声低喃听不清字语,却更让人印象深刻。
“是锦上,是玉儿亲手谱的曲子,她写的歌!”上官问夏与尚寻香、卫幼蕊三人低声的在马车中笑着。
她们有一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即将远行,可是她不让她们难过,分别不该是离愁,只是为了以后的相遇……
第231章 墨玉使之秘
直到远离了长安城,墨玉才将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扯下手上挽着的披帛,高高的举起,看着风将它吹起,大会上能的笑着。
沈自初坐在车内,手指不停,还在抚琴。
墨玉低头,趴到了车顶边缘,探头望去,“师父,你怎么还在弹琴都离了长安数十里了,美人听得见了。”
沈自初怅然一叹,手终于停了下来,悠扬的琴声乍然而止,硬生生的拖着众人进了一个无限循环往复的哀伤之中。
墨玉一愣,翻身跃进了马车,蹲在沈自初的身前,仔细的打量着他,“师父,你在想师母吗”
沈自初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墨玉的脑袋,“每次都能被你瞧出来。”
“师父来了长安之后,便时常露出这般神情,玉儿第一次吃到火锅时,师父的这般神情尤甚!”墨玉盘腿坐在了沈自初的面前,伸手拍了拍沈自初置于自己膝上的手,“师父不要这样,师母也会为你难过的。”
沈自初笑了笑,没有说话,但还是没有如方才那般,而是侧头拿起书看了起来。
墨玉含笑做到了沈自初的身旁,“师父想和什么茶还是紫笋可好”
“紫笋不够了,路上往绵州绕一圈,取些紫笋来制茶,然后……”沈自初的目光放空,看向窗外的田野,“随后,咱们一同去金国。”
墨玉一愣,她没想到沈自初要带自己去金国,那可是敌国啊。不提边疆处摩擦不断的战事,就算是没有这战事,金国也不是轻易能去的。以往积累下来的各种矛盾,怎么是轻易能够消除的更何况,沈自初还是上一任大周右相……
似是看出了墨玉的迟疑,沈自初摸了摸墨玉的头,“要委屈玉儿了,咱们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进入金国时,也不便用自己的名姓。”
墨玉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就算是要去刺探敌情,也不能这样大摇大摆的去才对。
只不过……绵州……
墨玉不信是为了紫笋才去绵州的,但是她很明智的没有提及,只是乖乖的听从沈自初的各项安排。但是几日之后,她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们的身后,有人跟着。
墨玉暗暗的放出了两只蛊虫去查看,然后从后面追着的人身上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北堂家族的人!
墨玉在受到蛊虫传回的讯号时,很是诧异的一番。就算再长安的时候,她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北堂家族的人突然消失的,但是这也不是他们追上自己的理由。她在护国寺山下做的事情,她有九成的把握不会让师父发现。
师父的确没有发现,那么,北堂家族的人更加不可能发现了!
不是因为我吗……
墨玉第一次用这样复杂的神情看向沈自初,如果不是她,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是师父
墨玉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然后更加肯定了这个推测。她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师父非要去绵州一趟了。
放在后世,绵州就是绵阳,自公元前201年汉高祖设置涪县以来,已有2200多年的历史,为历代州郡治所和兵家必争之地,素有“蜀道咽喉”、“剑门锁钥”之称。
师父,是想把北堂家族的人全部留在这里。然后去金国的时候,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究竟是谁让北堂家族盯上一个辞官归隐的大周右相呢师父还有一层名士的身份,虽说此时名士不像魏晋时那般超然,但也不是寻常人能随意招惹的。唯一的可能……
墨玉转头看向正与赤阳安排下一步行程的沈自初。
她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却不敢轻易相信,那人,竟然真的如此做了
“夜深了,还不睡”沈自初与赤阳说完了,便走了回来,见墨玉散着头发,愣愣的坐在火堆旁,皱起了眉头问道。
墨玉不能说那些她的猜测,那些事她的猜测,可是她却很确定,如果她问了,从师父的嘴里得到的,就是她不想听的那个答案。她爬到了沈自初的身旁,懒懒的靠着他的手臂,仰头看着头顶的星辰,“师父已经教了玉儿这么多星宿了,玉儿几乎都能认出来了呢!”
沈自初嘴角微勾,“玉儿很厉害。”
“师父平日不长观星,何以对星宿如此精通”墨玉仰头,看着沈自初的下巴,想要说些轻松的话题,却不料沈自初的下巴猛地绷紧了,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墨玉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沈自初是什么身份
他是墨玉使。
他为什么做名士,为什么成了大文人
因为一旦皇帝需要他的时候,他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站在朝堂之上。
他为什么只收一个徒弟
避免墨玉使一职的无畏争夺,如同皇位,只有一个继承者,就能减少很多麻烦。
那么,他为什么会精通星宿八卦
墨玉的后背腻腻的,出了一些汗,手心微凉,一阵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如果读书、出名、学武,都是为了墨玉使一职,那么星宿呢
沈自初低下头,将墨玉脸上被封吹乱的发丝拨开“玉儿,师父教你占卜如何”
“啊”墨玉早在沈自初伸手的时候,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此时却有些茫茫然。如果师父学星宿是因为他是墨玉使,那么他为什么要教自己这个他想要做什么
“想学吗”沈自初伸手,弹了探墨玉的额头。
墨玉呼痛,伸手按住了自己微红的额头,呐呐的看着沈自初,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应。可是直觉告诉她,师父并不是怀疑试探。她的血流变快了,甚至她可以感受到蛊王在她心头的小动静。答应,就是更靠近危险与权力;不答应,就是……
“好啊。”墨玉露出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自初,“师父还说自己不是神仙,不会仙术,莫名都会占卜之术,那时还诓玉儿!”
墨玉不想去思考那个看上去想的更加安全的法子,她想要知道墨玉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绝对不会是传说中的那样简单!
沈自初看着墨玉气鼓鼓的模样,方才心头的那股异样消散了,他仰头一笑,“想学就回去睡觉,明日为师教你。”
墨玉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一蹦一跳的朝马车走去。
沈自初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他看着已经被拉好了的车帘,神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赤阳一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见到墨玉终于离开了,这才上前,有些焦急的劝道“主上,这……”
“我以为……”沈自初嘲讽的看向赤阳,“你是我的人……”
赤阳的话语一顿,然后低下了头,“主上,陛下从未示意过主上可以将……”
“我知道。”沈自初打断了赤阳的话,仰头看向天空中的星星,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赤阳一直站在一旁,他以为沈自初会和自己解释些什么,可是却没有。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原本这种时候,早早的都被姑娘瞧出来了,然后轻轻松松的几句话便将主上的主意扭转了过来,可是此时却是……
赤阳焦急万分,却怎么也寻不到法子。
沈自初躺在了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赤阳,你回一趟锦州府,将紫语换一个地方安置。”
赤阳一愣,他诧异的看向沈自初,“主上,您这是要支开属下……”
赤阳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此刻沈自初正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你可知,那时我为何要将你从玉儿那处提回来”
赤阳不知,茫然的摇头。
“自以为是。”沈自初瞪了他一眼,“总是如此,学不会该如何做事,你不必随我去金国了,好好看着紫语,回来我有话要问她。”
赤阳猛地一震,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被抛下,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沈自初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墨玉坐在马车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她仰起头,灿然一笑。但随后她的眼睛便被一节皓白的手腕遮盖住了,她轻轻的躺了下去,将脸埋进了被子,嘴角带笑,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墨玉起来的时候,赶车的就不是赤阳了。
墨玉有些疑惑的看向沈自初,还没等她开口问,沈自初便回答了墨玉的疑惑,“赤阳要将后面的人引开,我们走一条小路,避开后方的大队人马。”
墨玉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拉住了沈自初的袖子,“师父,咱们这是被包围了吗有人要追杀我们”
沈自初被墨玉这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失笑,刮了一下墨玉的鼻子,说道“早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谁知竟然这样不安分,老实在马车里坐着,后面的那些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杨相的旧部”墨玉疑惑的问道。
沈自初一顿,立马会意了墨玉的想法,“不会,杨相已死,不会有人为他做什么,更何况……”
墨玉看着沈自初忽然沉下来的神色,疑惑的问道,“师父”
沈自初轻笑摇头,“大约是杨相在朝中树敌太多,他的家人……大多死在了流放路中。”
“才半个月”墨玉失声,脑中的各色想法不断纠缠。她下手,不至于这么没分寸,就算是有些体弱的人这个时候死了,也不至于会有这样多……还有人利用了杨世谦的家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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