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弱水西西
“多谢公公。”程紫玉心头拔凉。
冯公公这意思,是不是说附近有人在盯着是在这群宫人里,还是在暗处难怪夏薇他们一直觉得今日不对。
程紫玉上车前,招来了夏薇压低声耳语起来。
“夏薇,你帮我去工坊吧!工坊没人主持大局了。”这是程紫玉眼下最担心的。入画,何思敬和自己都不在工坊,太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了。
“是,主子放心。”
“把将军府的自己人调一部分去工坊,好好护着。还有,让我姐别来将军府了,直接去工坊等消息等人。一定要去。就说是我的命令!夏薇,工坊就交给你了。我不在时,你帮我全权把控着,有什么问题,你记得我前几天的嘱咐吧一定要帮我保住我需要的。”
夏薇拍胸保证绝不辱命,一番吩咐后便翻身上马,从后门迅速离开了……
程紫玉没猜错。
皇帝的确是在御书房见的她。
这地儿,前世她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太后带她来见皇帝,执意要抬举她为安王妃时,皇帝在这里对她犀利盘问,她小心应对了近一个时辰,皇帝对她依旧满是厌恶。
第二次,就是她知道荆溪出事,前来为程家自辩,在御书房外跪了几个时辰,才终得皇帝劈头盖脸扔出的一大堆她连辩都辩不了的罪名……
这一次,这地方依旧让她慌张。
依旧,没好事。
冯公公所言不假。
御书房里,站着坐着跪着的,足有十几位大人。动作虽各不一,但表情却是出人意料的一致:凝重。
何思敬正跪在地上。
他身边跪着的,是一个看着比他要稍大两年的男子。程紫玉只觉眼熟,却想不起这是何人。此外,还有两个与年轻男子外貌酷似的中年男子也跪着,这三人应该是一家子。
而这三人,正虎视眈眈盯着何思敬。
听闻她向皇帝请安,三人纷纷扭头往后边看来。
程紫玉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他三人那种毫不遮掩的不善眼神。
她很快便弄将事情个大概给听懂了。
原来,何思敬身边的三人都姓鲍。
那个年轻男子正是先前程紫玉尾随何思敬应酬时瞥过两眼的鲍公子。这人和赵三一样,被何思敬经常挂在嘴边。
若程紫玉没记错,事实当日何思敬能进入那个纨绔圈子,便是这位鲍公子给引荐的。而何思敬最开始拿下的几单,这鲍公子也功不可没。
眼下,说是程家给鲍家做的一批货有问题。
那批货量不小,是五千只酒瓶。
当时何思敬拿下这单尤其开心,还特意在程紫玉跟前显摆过。这批货也是京城的程家工坊出的第一批酒瓶子。对此程紫玉和何思敬都很看重,还盯过好几次。
程紫玉记得很清楚。
这是三月订的货,四月中就交货了。这都半年了,倒是没想到会出事。
原来,鲍家产业的重头便是酒水买卖,他们拿到货后的第一时间便用这批瓶子灌装了酒。好瓶配好酒,鲍家很看重这批酒。
而他们尚未开始售卖,程家老爷子那里便研出了御醉,并一炮打响。随后程家货翻倍走俏。
这种状况下,鲍家就没急着将这批酒卖出,而是选择了待价而沽。
尤其是在御醉本泥一两难求,配方无解,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形势下,他们的这批酒瓶也沾了御醉的光,身价翻了个跟斗。
压下的这批酒一直在八月才出售给了晋商常家。
对方是用来摆喜酒之用,所需量大又不差钱,所以这批五千瓶被常家一口气拿下了。
前天,常家长孙婚宴用了这酒,单就酒瓶的排场便收获了一致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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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零章 输赢姿态
鲍家家主伸长脖子唾沫横飞,只一味的撇清态度让程紫玉极为反感。
哪怕鲍家真是被殃及的池鱼,可他们酒水叫人钻了空子却是摆明了的。
眼下分明可以合作彻查的,他们却在这儿只知甩锅,程紫玉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客气了起来。
“鲍家酒业三百年,我程家何尝不是世代做陶都是行家,有口皆碑,谁会做这种一目了然之事我家给你们鲍家做的是酒瓶,既是要吃喝入口的容器,你们收瓶后自然是要清洗的。假设真有人要投毒,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真要是在瓶子内层涂了毒,早就该清洗掉了吧谁会去做那无用之事所以不管这毒是谁下的,都与程家人无关。真要是投毒,也只可能在你们的酒水里!”
“郡主未免太过笃定了。眼下形势分明。出了问题的,不是你家便是我家!一味推卸想要逃避罪责并不能解决问题。”
程紫玉无语,在这儿推卸的分明是鲍家好吗
可她还没辩驳,对方却明显想好了说辞,冲皇帝拜地就哭:
“郡主说,因为程家不知最终买家是谁,所以没有动机,这一点小人不服!这前后半句小人都信,但这却并不能成为因果关系。”
程紫玉没想到,鲍家竟然提出了一个观点。
一个分明只是胡说八道的揣测,却偏偏润色到近乎言之凿凿的观点:
说程家为了让陶品脱颖而出,为了在颜色上更特别,所以极有可能在陶品里添加了一些有毒害且见不得人的材料。
说他家酒水将酒瓶泡了足足半年,所以那瓶中毒害便慢慢渗透到了酒水之中。更有可能那毒素与酒是对冲的,所以与酒作用后使得那毒更变本加厉的生猛。
当然或许程家也不知他们的用料和配方有问题,一味只追逐产品的卖相,从来没关注他们货物的品质。
鲍家认为,程家不一定是有意下毒,可能只是不知原料有毒,或是有意无意追求外观而添加了有害物质才造成了眼下巨大事故,造成了恶劣影响。
鲍家更阴恻恻暗示:
为何程家一直能在泥料上推陈出新很有可能就是用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比如最近程家推出的御醉!
为何只有程家能做为何能带上那般超脱于泥料的光感色泽为何分明已经价高比金,却依旧让大周这么一人才辈出的泱泱大国,连仿造都仿不出那泥
这些,或许都是程家陶的秘密。
他深度怀疑:程家陶有见不得人之处!
“所以小人建议,要彻查一番程家工坊,看可有违禁之物,含毒之物添加到了程家陶泥之中,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大发现!”
立马有人附议,有人赞许。
“臣建议,应该让程家将所有泥的配方都公布出来予以检视。包括御醉!”
“皇上,程家乃皇商,不单单是民间,就是宫中军中,就是太后娘娘和皇上您那儿,也有许多程家陶。此事万不可掉以轻心,万不能马虎!”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彻查啊!”
“皇上,……”
程紫玉只是冷笑了起来。
果然啊,这一出接一出,一环连一环,当真是难防。
所以到了这会儿,死了多少人,追究不追究又不重要了
让这帮人真正亢奋的根本,在这儿呢!
想要程家陶的配方,还包括了御醉
真不怕撑死!
是啊,程家的银子如何能不遭人惦记别的不说,就看御醉呢
今生的御醉是皇上赐名,有皇恩加持,比前世更稀罕难求。前世还能以价来衡量,可今生却是有银子都买不到了。黑市上的御醉价一再飚高,多少制陶家族都蠢蠢欲动,偏就不得其法。
如此宝物,如何不叫人动心
这帮人何其不要脸面,竟然一个个道貌岸然要求彻查所有配方
凭什么
泥料配方几乎是所有陶品的生命,这都是一辈辈先人的心血,这帮人的胃口,还真不小!
有了这些配方,他们拥有的几乎就是一个陶市,几乎就是受用不尽的财富!
此刻这一幕,何其相似!
前世的朱常安那般想要她手里的所有配方,不惜对她那般逼迫,从荆溪程家到山上老爷子的小工坊,又从京城回到荆溪,他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各种配方和老爷子手上前世叫紫金泥,今生叫御醉的这款泥吗
前世想要窃取陶市的又何止朱常安,从朱常珏朱常淇到皇帝,不一个个也都对那些财富虎视眈眈吗
厉害,精彩,和前世一样,他们还想借着皇上的胃口帮他们一把,是吧所以有这么多人愿意掺和,胆敢当着皇上面挑事。说穿了,他们是摸准了皇上的心思。
那么,他们若拿下配方,是不是还要怂恿皇上新开陶市
“诸位大人是不是跑题了”程紫玉冷笑起来。“咱们此刻该探讨的难道不是下到常家的毒吗”
她小心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不动声色不知所想,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立场。她决定强硬一把。
“诸位大人身为朝臣,却这般不公不平,对不住,你们让我觉得你们很有野心,很有可能一个个都各有所图,你们让我怀疑,你们是不是都一早相互勾结,是不是一早对我程家陶的各种配方有所图甚至我怀疑,常家的毒说不定就是你们为了拿到我家配方而偷偷下的!我觉得,真正的凶手是你们也不一定!”
“含血喷人!”
“岂有此理!”
“胡说八道!”
“皇上,锦溪郡主满口胡言,还望皇上明鉴。当着皇上面,竟然言辞如此无状……”
“锦溪郡主分明心虚,这才胡乱攀咬。郡主也分明是恃宠而骄,才敢目中无人,藐视皇恩,在皇上跟前……”
那群臣子口水齐发,暴跳如雷。
“够了!要定我罪状,先把你们自己的位置先摆正了。”
程紫玉哼笑。“没错,我的确只是随口一说,我刚刚的都是猜测,我说了,是‘怀疑’,是‘可能’,是‘不一定’。可你们呢你们对我程家何尝不是揣测,你们不也是‘怀疑’,是‘可能’,是‘不一定’
怎么你们怀疑程家,就得要求程家把挖心挖肺研制出的宝物放到你们眼前,可我怀疑你们就不行了我就是心虚是胡乱攀咬
凭什么!怎么你们不也是当着皇上面言辞无状吗怎么你们就不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藐视皇恩
所以,我说你们不公不平有错你们自己位置都摆不正,有什么理由来这般那般要求程家”
“狡辩!狡辩!”
“巧言令色!”
“程家分明就是不敢公开陶方!”
“不错。”
“行了。”在场的,竟然还有两位阁老。先前不说话,此刻开了口。“那好,那依郡主看,如何算是公平”
“简单啊!为了杜绝对我程家的揣测,我可以答应公开陶方!但我说了,要公平!既然诸位大人觉得程家有疑点就要查,那么程家也觉得,还有别的疑点,那是不是也该一起查”
既然这整个御书房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那她还有什么必要维持那体面,保持那几分客气
就连这鲍家,她也越看越不爽。
第六七一章 何其相似
半晌,皇帝才撑着头,抬了抬下巴。
于公公会意,上前让鲍家几人下去继续配合彻查。
接着便有一位大人上前来,示意了鲍家人离开。
程紫玉咬了咬唇,只觉得背上视线又密集了些。她听到了关门声。鲍家人都离开了,那她和何思敬呢
屋中众人皆未离开,刚刚那位杨阁老则不知在看什么,将身前桌案上的一摞奏折翻得唰唰作响。
又是几息过去,皇帝非但没让他二人离开,甚至没叫起。就连那帮大人们,也一个不动弹,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程紫玉心道直觉还是准确,果然,鲍家事怕只是个引子,还有其他麻烦。
她赶紧再次拜下。
“皇上,我祖父一早就闭关了,所以整个程家都是我当家。我表哥虽是程家工坊的管事,但他对制陶的工艺流程并不精通,他往日负责的只是工坊外务,所以这事与我表哥是无关的。眼下纵然程家有嫌疑,也没必要涉及表哥和工坊。还求皇上一个恩典,可否让我表哥先离开”
何思敬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向程紫玉摇头示意共进退。
程紫玉则直接低声只说了俩字:“回去!”
皇帝并未为难,直接应了。
何思敬离开,程紫玉略舒了一口气。
“皇上……锦溪郡主她……”
皇帝手一抬,止住了那杨阁老的话。
皇帝终于起身,慢慢走向程紫玉……
天子威压程紫玉感受到了,如芒在背,有种铺天盖地之势,叫她本就七上八下心更如鼓震……
她竟然觉得后背都有几分湿了。
随后随后……
“自己看!”伴随着皇帝怒意满满的一声喝,程紫玉眼皮一重,额头一疼。
伴随耳边刷刷刷的声音,一大堆的东西飞了来。
她不敢躲,任由东西砸在了头顶和面门,哗啦啦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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