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忘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枝雀静
“不,你突然失踪了,下落不明,甘家会出现剧烈的动荡,所以找到你才是关键。现在你回来了,这些当然不需要了。”白衡齐飞快地转过身,大声在调遣,刚刚聚集成功的甘家弟子立刻解散,分头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可耽误。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白衡齐现在甘家的威信很高。很快,刚才拥挤到人头簇簇的院落中,只剩下了夕霜和白衡齐两人。有几个弟子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过来,明明想要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怕被白衡齐训斥。这些举止全都落在了夕霜的眼中,她抬高声音道:“甘家弟子但凡心中有疑惑可以提出,无论是问我还是问白衡齐都没有问题。我希望,大家没有心结坦然处之。”
白衡齐苦笑道:“你这样一说,他们叽叽喳地围上来,我还不得被他们烦死。”
“烦不死,你一声召唤,所有甘家弟子,还是会听你的话,去做任何对甘家有利的任务,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胆怯而退却,这才是最难得的。”夕霜知道白衡齐有很多问题要问,可她先提出回到肃鸢住的那个院落去看看。
白衡齐心中有个疙瘩解不开,一心想要阻止她:“我进去看过了,和我们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屋子里面,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住过人,落了一层的灰。我明明记得,肃鸢每一天住在里面,进进出出和常人无异,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间屋子对于肃鸢来说只是一个媒介,他早就按部就班计划好了太多的细节,幸好他并非要和我们作对,只是找到苏盏茶。在天秀镇的清霜镜铺,他用差不多的手法,抓走了苏盏茶。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把人找回来。”夕霜三言两语,把她被肃鸢掳走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告诉了白衡齐,“有没有方法联系上韩遂他们,我要他们尽早赶回来,肃鸢对苏盏茶不知抱有什么敌意,我怕他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韩遂和谢安在潜入谢家查找影兽的下落,韩遂临行之前,把所有能够联系的方式全部砍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安全。所以一旦深入到谢家内部,我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白衡齐扭不过夕霜的要求,只能和她一起再次前往肃鸢暂住的院落,“你确定这人,不是与我们为敌吗我甚至怀疑,他救我们,也许早就有所预谋。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下子救了这么多的性命,让我们感恩戴德,没有细问过他的身份就心甘情愿地把他带回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引狼入室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他,你们绝对不能毫发无伤地回来,所以必须要谢谢他。但是苏盏茶也是要救的。”夕霜推开院子的门走进去,和白衡齐说的相差无几,站在屋子门口往里看,内里光线暗淡,窗户紧闭,的确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她不禁想到,才进这间屋子时,左右上下全部被镜辉笼罩住的那种感觉,那种藏不住所有秘密和缺点的敬畏感。就在那时候,肃鸢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事,也看到了她性格中的软肋和弱点,抓住这些,才能够让肃鸢顺藤摸瓜抓住苏盏茶。
这个肃鸢实在可恨,夕霜想到这里一拳砸向了桌面,她的力气不小,于是整张桌应声而裂,全部散了架,落在了地上。
“等一下。”白衡齐紧盯着夕霜的脚下。夕霜也看出蹊跷,桌子摔得七零八落,本该散落在四周。可此时,屋子中心有一点仿佛藏着巨大的吸力,把那些桌子的碎片,都往同一个位置吸引拖曳。很快地上变得干干净净,而那张桌子完好无缺地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子上。夕霜抬起头来,看着白衡齐,怎么没把他们两个人一起给吸进去
“你别动,千万别动。”白衡齐也是担心这一点,难怪肃鸢没有在屋中留下任何的痕迹,怕是他在这里随意施展开手脚。到最后,屋中的陈设也会恢复成原样,只要是不属于这里的一并都会被带走,“这个肃鸢,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说,我算不算引狼入室”
夕霜附和地点了点头道:“也算,因为人是你带进来的,等家主醒了,你自己去和家主说明。”
白衡齐没想到她这样直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家主醒了我自然会告诉她原因,家主若是要惩罚我,我绝无二话。”
“肃鸢的目标不是甘家,我们不过是他需要的媒介,他带走的是苏盏茶,一开始要抓捕的人,也是苏盏茶。”夕霜和白衡齐一起走的那个奇怪的点,她伸出手,正要往上按。被白衡齐一把拽住了手腕,“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绝对不会是一个死眼。”
“那就让我试,怎么说,我的修为要比你高的多,遇到麻烦,应变的能力要比你强一些。”白衡齐甩开夕霜的手,直接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和预想中的不同,白衡齐的人还好端端留在屋中并没有被带走。而那只盖在上头的手,被一束柔和的光包裹上,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萤火虫,一闪一闪,“你说的对,肃鸢并非针对我们,可他也不该算计我们。”
夕霜有些失望,满以为新发现至少能出现些线索,她不甘心地再次尝试,把屋中的花瓶,水壶不停砸在地上。那些碎片不偏不倚地被吸入,随即完好无损地物件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
白衡齐见她把帐子全部扯下来,用力撕开,连忙阻止道:“看起来只对物件管用,对人不行。”
“对人不行,他是怎么把我带走的”夕霜还就不信邪了,侧过头来看了看白衡齐,“会不会是需要受点伤,才管用。”
“夕霜,不要胡闹”白衡齐的脸色发白,他大概是想到什么不太好的,生怕夕霜一根筋作祟,做出伤害身体的举动,“我告诉你,苏盏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不用拿你的性命来做实验”
“我心里愧疚,没有我,她不会被抓走的。”夕霜高声喊道,“她要是出了事,我良心不安。”
“胡说八道。”白衡齐气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臂,把人从屋子里拖出来,“苏盏茶和肃鸢本来就有旧怨,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你带路,肃鸢已经找到这里,很快会查出苏盏茶的下落。这里,甘家留存了很多苏盏茶的痕迹,包括我们的护院阵法,是她和韩前辈一起联手结界的。”
夕霜突然安静下来,听着白衡齐教训。
白衡齐习惯她对自己冷眼相待的模样,看着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本来更严重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咕噜吞下去了:“要杀人的话,还不简单,在你的清霜镜铺,他完全可以杀人夺取,当时你们几人加起来也完全不是肃鸢的对手。他可以一并杀了灭口,可他没有动你们,连根头发丝也没动。”
“你的意思是说,肃鸢并非坏人。”夕霜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他杀了我们,就没人知道真相,可他一句多余的话没有,把我给放回来了。”
“对,你不能因为一时的紧张,就往最坏的结果想。他是不是告诉你,苏盏茶拿了属于他的东西,所以必须讨要回来。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呢,他不是要做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白衡齐再次用力抓头发,为了说出能够让夕霜信服的理由,他脑壳发疼,“你记得刚见到肃鸢的时候,那种感觉吗”
“我和他有种熟稔感,有点要接近他,主动和他说说话的心思。”要不是发生了这些事,夕霜绝对不会把心事告诉白衡齐,“我甚至有想多看他一眼的冲动,韩遂说我是好奇,那也是一种特殊的好奇。”
“他要是个坏人,你会这样吗”白衡齐知道夕霜说的是真话,怎么心口酸溜溜的他顾不上拈酸吃醋,连忙趁着夕霜不再抗拒,接着往下说,“而且他是真的救了我们,很艰辛的过程,护着我们全部安然回家,他做到了。”
“假设,他巧合遇到你们,发现你们身上有浅淡的,属于苏盏茶的痕迹,你也说了,护院阵法是苏盏茶参与其中的。你们每天从前院进进出出,有些沾染也实属正常。”夕霜越说越顺溜,“找到苏盏茶,讨要回属于他的东西,这件事就了结了。”
“对,他并非要杀人,更不是像影兽那样要夺取修灵者的灵力。他要是心存邪念,就不会是你我看到的那副飘然出尘的样子了。”白衡齐偷偷松了口气道,“我们需要点时间,耐心等候,等着韩前辈回来,所有难解的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夕霜刚要叹口气,水魄现了实形,扇动了两下翅膀:“那人身上没有血腥味,我也没有见到他身上有什么邪气。”
“但是,他差点伤到你。”夕霜是亲眼见到水魄差点被肃鸢打伤的,只差了分毫。
“你也说是差点了,我没有受伤,不是吗”水魄本来有些疲累,它在强行进阶后,需要大量安静的时间休息。然而隐匿在饲主体内的灵物,感应到了夕霜心绪大幅度的震荡,让它无法安心,“他要杀谁都可以,不难的。”
夕霜看一眼白衡齐,又平举起手臂,把水魄转过来送到自己面前,饲主与灵物四目相接,看到彼此心底的小动静:“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要去找寻苏盏茶,我们等韩遂回来。”
白衡齐一听这话,欢喜地差点没敲锣打鼓,他真是担心夕霜不管阻扰,只身而行,要去找寻下落不明的苏盏茶。
“我们去看看家主。”夕霜脑中的结一旦打开,立时被她梳理地整整齐齐,不再有多余的纠结,“家主的伤势是否有进展”
白衡齐一听这问题,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当时看着肃鸢掳走了夕霜,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全部放在要把夕霜救回来这个关键点上。他轻咳一声道:“一起去看看家主也好。”
甘望梅的住处由四名弟子把守,甘武月一见到白衡齐现身,连忙迎了上来:“白师兄,家主这里安好,没有异常。”
“辛苦你们了。”白衡齐点点头,特意等夕霜走在前面,心态摆得端正。要告诉眼前的几人,夕霜才是暂任的家主,在甘家,她说了算。
果然,甘武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听从地推开屋门,请夕霜先行入屋。白衡齐本来打算停留在外头,一想到肃鸢的事儿,不敢怠慢,还是一步一随地跟着进屋了。
夕霜把脚步声放轻放缓,屋中的光线很柔和,甘望梅双手交叠在胸口,看起来睡得香熟,脸色比前一次好转了许多。
“家主的气色恢复了很多。”白衡齐说了相同的话,“看样子,对症下药是管用的。”
“可她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夕霜低声问道,曾经强势的甘望梅一动不动地躺在面前,她多少有些不习惯。肃鸢的事出来,她真希望甘望梅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然后大刀阔斧地把事情地缘由查清楚,而不是此时任由她内心按压不住的不安。
不知从几时开始,甘望梅在她的心里,原先的形象完全改变,变成一种可以依附的可靠。夕霜甚至可以确信,要是甘望梅没有倒下来,肃鸢在甘家是不能肆意妄为的,这个肃鸢叫人看不透猜不准,实则是因为他们阅历太浅,才没有看得透彻。
“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的。”有一道声音从屋门口传进来。
夕霜肩膀一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韩遂的,她欣喜地转过头来,打破了屋中的那层小心翼翼:“你们回来了你们从谢家回来了”
韩遂的脸上带了两道明显的伤痕,其中一道从嘴角延伸到脖颈一侧,可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向着夕霜点点头道:“是,我们回来了,幸不辱命。”
夕霜在屋中哪里还待得住,知道他们是避嫌不方便入内,连忙拔腿往外冲:“谢安在呢,他也没事吗,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谢安在就在外头等着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夕霜嘴里说出来,嘴角挂了点笑意,他怀中还抱着一物,冲着夕霜扬了扬。
“金瑶”夕霜的眼睛里快要冒出星星来,“你们找到金瑶,把它带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不足为奇
“小家伙受了点轻伤,累得不行,你别再惊着它。”韩遂见夕霜一惊一乍的,差点出手去捏住她的嘴,“哪里有半分暂任家主的样子,你想想家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夕霜才不管家主是什么样子的,她只知道韩遂和谢安在比预期回来的要快得多,两人基本安然无事,还把金瑶也一起带回来。她冲着韩遂翻了个白眼,还是配合地闭上嘴,一双手轻轻碰触到了金瑶。
应该是饲主与灵物之间的感应,窝在谢安在怀里睡得香甜的金瑶,在夕霜指尖碰到的刹那,睁开眼来。它的眼睛本来是金棕色,这会儿夕霜以为自己有些眼花,怎么看着有些彩虹的斑斓色,好看地不行。
金瑶轻轻叫了一声,展开两只前爪,对准夕霜的位置扑了上来。夕霜生怕小家伙摔着,连忙稳稳地接住。金瑶仿佛是受了委屈,呜咽着把脑袋在夕霜的手臂上蹭来蹭去,不时发出细微的小声音。
夕霜安抚地抚摸着它的皮毛,突然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金瑶本来是会说话的,怎么这会儿除了小兽一般的低鸣,再没有只字片语了。她的双手温柔地抱起金瑶,让它的鼻尖对准自己:“受了伤,不会说话了”
金瑶的眸色暗了暗,突然闭起眼来,不肯与她对视,眼角湿漉漉地流出眼泪来。夕霜一下子心疼地不行,把它紧紧抱在怀里,连声安慰道:“没事的,不能说话也没关系,回来就好。你看看,水魄也回来了,你们两个能做个伴的。”
水魄听到夕霜呼唤,挪移到金瑶面前,用翅膀尖碰了碰它的耳朵,算是打招呼。金瑶感受到水魄的善意,慢慢睁开眼。水魄对着它嘀嘀咕咕了几下,金瑶听得非常认真,圆圆的眼睛盯着它一动不动的。
夕霜是听不懂这些,求救地看向韩遂。韩遂无奈地摊开手来,表示他也没有养过灵物,听不懂这些,要是把万家家主抓来拷问一遍,估计还能听出个大概。
听不懂就听不懂,反正灵物之间有些彼此的小秘密也没有什么。夕霜刚想到这里,见水魄熟门熟路地隐匿,藏进了她的体内。她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早就已经习惯。可是下一刻,金瑶晃了晃两只耳朵,同样也隐匿,不见了。
夕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金瑶也藏进了身体中,用了和水魄相同的方法。怎么可能,水魄和其他的灵物不一样,才能够做到的,金瑶在短短时间内就学会了
“所以,水魄刚才是在教金瑶吗”夕霜再次向韩遂求救,她养的灵物,怎么尽给她出难解的题,她所知的已经跟不上解答了。
韩遂回了她一个不可说的眼神,他真没多接触过灵物,让他怎么分析才好。一开始,夕霜选择饲养两只灵物的时候,他并非没有担心过。夕霜的体质,还有灵物生长进阶需要的资源,眼下看来两只灵物相处得很好,他为夕霜感到庆幸。
“它们在你体内,你可有增加负担”韩遂冲着夕霜招招手,让她来到自己面前,仔细查看了一下,“看起来没有问题。”
“没有负担,和以前一样,和只饲养水魄的时候一样。”夕霜的话音刚落,她同时能够听到两个声音,水魄的那个很是熟悉,金瑶的要小声一些。她刚才确认过金瑶受了伤,无法语言交流,这会儿反而又可以了。
“饲主,我没事,只要再调养一下就好。”金瑶说得又快又急,一副生怕夕霜不要它的样子。
“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比我前些日子还要强些,你不要驱逐它。”这一次是水魄在为金瑶求情了。
夕霜有些纳闷,她还是第一次从水魄嘴里听到了驱逐两个字。难道说饲主可以把已经认主的灵物赶走她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水魄很好,金瑶也很好,养在身边有了感情,别说是没做过错事,哪怕做错了,饲主也有责任,好好教养才对。
水魄显然感应到她的想法,连忙转达给了金瑶,两个小家伙在夕霜身体里欢喜地鸣叫起来。这叫声只有夕霜一个人能够听见,她被感染到了,嘴角渐渐上扬。
“你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我”韩遂一下子能看出夕霜没事了,突然出声问道。
夕霜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角,她飞快地把视线投在了韩遂的脸上。她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撒谎,所以根本藏不住心事。偏偏韩遂还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笑容:“无妨的,有事就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就地解决,绝对不会耽搁的。”
“肃鸢抓走了苏盏茶,原来她一直没有远离过,是选择在清霜镜铺落了脚。”夕霜是亲身经历过的,知道整件事要是用三言两语来解释,只会更加显得错综复杂。她恳请韩遂耐着性子,听她重头说起。就说肃鸢把她从甘家带走,两人回到天秀镇开始。
韩遂一句话不插,安静等着夕霜尽数说完:“你说肃鸢与阿茶有旧日恩怨,你可知没有哪个男人会和阿茶结怨的。”
夕霜一听这话有些不服气,苏盏茶长得是倾城倾国的容貌,可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看中长相的。
“你对我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有些男人不注重外貌,然而也不会主动去和苏盏茶结怨。她的脾气是心高气傲,不很好相处,实则她的本心良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错事。”韩遂苦笑着低头给夕霜解释,她到底是在想着什么,腮帮子气得鼓鼓的,模样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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