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目光就暗淡了下去。
毫无星子了。
“被陛下赐婚,很累!”这位太子妃是个佛·系的,除了被自家嬷嬷撺掇着对付了沐雅楠一回,她就觉得很没有尊严。
卑·贱地想男人讨要的尊严,她不喜欢。
对此原主沐长歌,她还是一个比较有自尊的女人,自尊太过重要,就可以对着不属于自己的爱情说不。
“殿下,臣妾很累,做你的太子妃更累!”她荒唐地想到,自己嫁到东宫时,太子殿下连自己的寝宫都没有去过。甚至……甚至她还想到。
那张干干净净的被褥里,第二天,皇后娘娘打发宫女来时的震惊。
嫁到宫里的女人们,每次都会去试的。
皇后娘娘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就明白,这位太子妃,有素养的太子妃,无论如何,也走不进自己儿子的心。
想着沐雅楠儿子没了的时候,太子还跑到她的身边,哭了一场。
说他……要做父亲了。
——
太子殿下看着太子妃的眸色,不知为何有些心痛。他好像眼前无意识地想起了一张脸。
这张脸竟然同……沐长歌的脸吻·合?
他有些害怕沐长歌了?
为什么?!
缩回了手,太子殿下好像理智,又惨败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短得可以。
“今晚本宫去你那里!”
算是妥协,可太子妃闭着眼睛,真不希望这个人妥协?
他妥协了,自己的自尊就没地方承载了?
自己的自尊没了,唯一护着的心也跟着散了。
她本就是一个比较容易妥协的人!
君君臣臣,她这个孤女的幸福,就这么被毁于一旦。
不过让她更失望地,是当晚的无声索取和反抗。
太子殿下的粗鲁蛮横,让她的情绪失控。
她想不出自己今日得到的是对方那句话,还是他的同情,亦或者爱。
爱?
嬷嬷收拾着被褥,望了一眼,随后退回来,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发呆的太子妃,不觉叹气。
像母亲一样的慈祥和柔和。
嬷嬷是她的亲人,陪着她进了这座如同牢·笼的宫。
“太子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太子妃憋着眼泪,望向身旁的嬷嬷,“累。”她说时,两腿还在打颤。
“要躺一会儿么?”
“我想喝粥!”太子妃难以忍受地用这样的话,代替她的身心俱疲。
她这个太子妃,在这个月里,和太子殿下有了夫妻之实。
明日嬷嬷可以交差,她却不可以。
因为还需要孩子。
每一次,见着皇后,都会被问,肚子有动静了么?
那……那绝对不是一件好听的词汇。
——
深夜如同人类的眼睛,蛰伏在看不清的草丛,随时给人致命一击。
诚然,心态最不稳的人,遭遇的便愈发沉重。
那日见着国舅爷的人,云初初有些感慨。一日太子不倒,国舅爷这些所谓的娘家,在这个帝都,依旧底气十足?
她是得做些什么了?
日子寸金,溜得很快。云初初躺在美人榻上,窗户大开,合着目光小睡。
红竹伺候在侧,打着扇子,“小姐最近都没出府?”
上次的试探无疑非常成功,自己和六皇子墨九尘的消息,并没有从红竹的口中传出来。
之后大概有些小心,又前后试探了几回,红竹都没有任何差错。
可见,她是把心思真就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会儿,红竹好奇,她也没有隐瞒,“我不去,不是不想去,只不过……六妹妹的风波还没有过,两个水氏还依然在尚书府住着。”
红竹扇子一上一下,有条不紊地扇着,倒像训练过,清风透着些暖。
良久,王嬷嬷到了院子,一并将绾绾带过来了。
那绾绾到时,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身上背着包裹,说自己要走了,过来道个别。
虽则丫鬟绾绾言辞并无任何特别,可她离开前,同自己这一出告别,却让云初初看出了端倪。
她向王嬷嬷道谢,随后又令红竹相送。过后,又以自己有话想同绾绾说说,便让人下去了。
合上房门,云初初站起来,缓步来到窗户旁,也闭了窗。
屋子里的光淡下来,也没了风,热得又跟着冒汗。
抬袖轻轻地擦了擦,竟觉自己快晒干了。
她退后窗户旁,开了个小口。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迟疑的目光才落到丫鬟绾绾的头上。
她确信,这个丫鬟绾绾,有问题。
“绾绾同我,并无实质性的关系。我为主,你为仆。若咱们是主仆二人。那么你离开前来见我,倒也合情合理,但是……为何……”
丫鬟绾绾躬着身体,她点头一笑,回答,“奴婢记得长歌小姐说过,有朝一日,若是有办法,便可以让奴婢跟在你身边。如今六小姐去世,奴婢自然该过来讨要一份差事儿了。”
云初初听得纳闷,“所以你是主动过来,想要伺·候我,成为我的婢女的?”
“是,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丫鬟绾绾跪在地面,忍不住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是个药瓶。
她坦白地苦笑,“这个瓶子有一颗药。”
什么药?
云初初往前走了下,“这是什么?”
“自从六小姐出事儿后,奴婢便在药铺里买的砒霜!”绾绾将那颗药取出来,摊在手心,“今日若是绾绾不来,这东西正好可以送我下地·狱。”
云初初捏着袖子,坐在了凳子上。
心底的怀疑更严重了。
“倘若长歌小姐愿意要了奴婢,日后奴婢便为长歌小姐办事儿?”
“等等。”云初初有些懵,手指揉了揉后脑勺,“我很好奇,你离开前,来辞别我,祖母如何会同意?”
“老夫人自然会同意的,倘若长歌小姐觉得奴婢可以留在身边,如此。她就可以不用再起杀心!”绾绾忽而眸色凝重,一个眨眼,人已经奔到了云初初的面前,手指抓着云初初的脖颈。
当然云初初的另外一只手,却握住了发上簪,顶着对方的后背。
如果同时出手,云初初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你……会武?”震惊,惊讶,甚至于她无法形容的荒唐。
这个丫鬟绾绾可是了不得。
就在她迟疑时,丫鬟绾绾松手,再次跪在了地上,“长歌小姐,奴婢当初就是因为您的那句话,才会勉强撑到现在。”
一个失去庇佑的人,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是云初初那句欣赏她的话,让她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你……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收了你,祖母就不会杀你?”她歪着头,对于这个回复感到莫名好奇,“可是……为什么呢,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丫鬟绾绾的目光从云初初放在地面的那双浅青色绣花鞋,回转了自己跪着的地面,她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所谓的仓皇。
她杀了人。
她是一个杀手。
她被老夫人颜氏,看中,是自己在一次执行任务失败过后。
老夫人颜氏算是及时救了她。
但是救她的前提,是需要她去做一件事儿。
去杀一个女人。
来自江南。
水氏。
戏·子。
尚书府大人沐远扬最喜欢的女人,就是这位水氏。当初他还想着,带着水氏回尚书府,做正室。
这个决定,让老夫人颜氏觉得荒唐。为了尚书府,她咬牙,令丫鬟绾绾独自去了江南,将……将水氏给杀了。
杀了人,老夫人颜氏本想灭口,可见丫鬟绾绾如此得六小姐沐冰灵的喜欢,便将她留下了。
说是伺候六小姐沐冰灵一辈子,也算是偿还水氏。
可六小姐沐冰灵的突然离开,丫鬟绾绾也就面临一个结果。
她没有机会了。
死,她怕。但绾绾说这个世界很美,她还有些地方没有去看看?
她……舍不得死?
既然云初初说欣赏她,那么她便来这里碰碰运气。反正……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尽快找到下一个伺候的主子。
云初初显然成为了她强大的后盾。
毕竟老夫人颜氏对待这位尚书府大小姐态度格外不同。
“所以你杀了水氏,祖母便要杀你,你不愿意死,才会找上我。同样,祖母知道你可能并不愿意死,才会佯装不知,故意放了你,让你到我这儿来,伺候我。”云初初语言简单,又通透地将她到来的原因概括了。
她走到丫鬟绾绾的跟前,蹲身盯着那浩瀚如苍穹的眼睛,“若我不要你,你会如何?”
丫鬟绾绾自得其乐地笑,手指定着手掌心的药,简单地没有任何起伏,“死。”
对,除了死,也别无其他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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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疑惑重重!
听完这个字。
云初初走近,她扶袖,“绾绾,我确实看好你,所以……你赌赢了,你……不必死!”
丫鬟绾绾听罢,俯首作揖,“多谢长歌小姐。”
“好了,你起来,我正好有事儿问你。”她伸手将人带起,拉到身旁,“你既然成了我的人,那势必心也得向着我了。倘若有什么秘密,你得第一时间让我知晓,如此我也觉得保住你,是一件有价值的事儿。”
绾绾眼神倔强地抬起眸子,若有若无地思索了下。
她想起来,将那件事儿禀报了。
“当初老夫人及笄首饰全部带走,未曾……未曾留给奴婢一支!”
“那你给我留的金簪……从何而来?”云初初十分纳闷。
绾绾想了想,“是一个神秘的人,他晚上见我,未曾说明自己任何来历。”
如此,恰好说明,那个男人知道尚书府大人沐远扬陷害自己?
九尘那日言行,却不像这个神秘人。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很好,绾绾,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在,必保你性命!”
绾绾自得其乐,心想如此一来,老夫人颜氏必定不会痛下杀手。
那边的人也不会对对自己?
鸿生堂院里。
老夫人颜氏捋着一串佛珠,站在窗前。
王嬷嬷站在身后,小声回复,“老夫人,那丫头果然被长歌小姐留下了。”
“看来,老天真不让她死!”回首望着王嬷嬷,她凄苦地笑了下。
其实,她也有私心。
如此做,不过是希望自己命人杀害水氏一事儿无人知晓,永久地封藏。
王嬷嬷听着奇怪。
“老夫人,老奴……老奴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老夫人颜氏精·明地退后坐着,华丽的袖袍轻轻地拂动了一下。
“为何老夫人觉得长歌小姐就不会将这件事儿告诉老爷呢?”
“哼。”
老夫人颜氏一脸淡然地看着王嬷嬷,“你啊,真是老糊涂了。”她说完,眼睛徐徐地往窗户边抬了抬,“当年远扬几次想要那孩子的性·命,若非是我拦阻,长歌早就死了。这及笄首饰是我亲自赶制,当年远扬用它,我本不知情。若非后来,无意间听到,这孩子……”叹气间,她又回答,“水氏的确是我派人所杀,但终究是为了咱们尚书府,那丫头平日机灵,必定不会将这件丑·事儿告知远扬。即便……即便真就告诉了,那……那又能怎么样呢,远扬会相信么,会因为那孩子,和我断绝母子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