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聪明的傻子吗？
想到这里，余伯言不禁对杨明产生了一丝敬畏之心。
人人都爱惜自己的名声，就像是鸟儿爱惜羽毛一般，可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不惜毁掉自己的清誉为柳家抓出蛀虫。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余伯言在肃然起敬的同时，对其抱有恐惧。
毕竟拥有这般手段者，哪会是一个无能之辈呢？
跟杨明作对，也岂非是自寻死路吗？
想到这一点，余伯言暗自心惊，幸好他没有对账册弄虚作假，否则的话，恐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余老先生，你现在最大的难处是什么？尽管说出来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而就在这时，杨明又开口了，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仿佛春风拂面一般对余伯言和颜悦色道。
而听到他这话后，余伯言也瞬间回过神来了，不敢有任何隐瞒，急忙开口道：“其实最大的难处有两点，一是缺人，好多工作在十年以上的老技工，都被那些新开张的印刷坊用高薪挖走了，而剩下来的人，手艺又不精湛，使得我们难以出货。
其二，则是缺钱，那些债主因为看到我们印刷坊生意下来了，于是纷纷上门讨债，虽然我用尽各种好话，让他们暂时安生了，但照眼下的态势，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重新上门。
账上虽然还有一些钱，可都是用来周转的救命钱，如果全都给了他们，那么印刷坊就将立刻倒闭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杨明的注视下，余伯言总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使得他不敢有半分虚言，于是将目前的处境，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好，我明白了。”而杨明听后，却是皱了皱眉头，在脑海里快速思考一会儿，开口道：“缺人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这样吧，你去请回一个老员工，让他帮着带带新人，这样不会导致青黄不接的现象产生，至于工钱你不用太过计较，只管出大价钱好了，因为这年头，钱不值钱，人才才值钱。
至于缺钱嘛，这倒是好办，我待会儿写封书信，让柳管家从本家给你们送三百五十两来，其中三百两用来还债以及印刷坊的开支，至于剩下的五十两，则是奖赏你的。”
“什么？奖赏我的？”
听到杨明前面提出的建议，余伯言觉得句句在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最后，杨明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总掌柜，老夫何德何能，怎敢接受如此厚赏啊。”余伯言连连摆手，推辞道。
杨明见状，却是大笑道：“余老先生真是过谦了，你处处为柳家着想，舍私利而成大义，这是先生之德，以负债运营，还能保持商铺不倒，这是先生之能，如此大德大能，当受此赏。”
杨明别的不会，可说起歪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三言两语就将余伯言给唬住了，让他顿时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是啊，余先生，就跟总掌柜说的一样，您对我柳家有大恩，这份奖赏，就是您应得的，还请先生你不要再推辞了。”这个时候，柳婴儿也在一旁帮衬道。
面对杨明和柳婴儿的双重施压，余伯言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吧，不过这笔银子我是不会要的，而是将它们也投入到印刷坊中，毕竟今后的环境会越来越严苛，只有多做些准备，才能支撑过去。”
听到余伯言终于肯收下了，杨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他要将这笔赏银怎么处理，杨明倒是不太关心。
因为这些人帮柳家管理店铺，是有分红的，只要店铺经营的好，那么年底的时候赚的也越多，故而这笔银子，总还是会落入余伯言之手的。
而杨明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也是向其他人传递一个信息，只要尽心尽力为柳家做事，那么柳家绝不会亏待他的。
处理完了正事，那么接下来就显得轻松许多了，三人一起闲聊了一阵子，接着吃了一顿午饭，余伯言这才起身告辞。
毕竟印刷坊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只是在余伯言走后，柳婴儿却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杨明见状，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第135章 你的理想
看见杨明走过来，柳婴儿先是对其一笑，然后继续看着窗外的拂杨柳，惆怅道：“自从出了徐伯、赖大等人的事情之后，我几乎要对整个柳家绝望了，我不止一次想过要退缩、要逃避，想抛下一切，就此放手。可今日听到余先生的事迹之后，我忽然又重新充满了信心，我觉得，只要还有像余先生这样忠于柳家的人存在，我们柳家就绝不会倒下，现在轻言放弃，还太早了。”
听到柳婴儿这些话，杨明先是一怔，但紧接着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想必是这几天来，柳家发所发生的一连串悲观事件，逐步消磨了这个女人的耐心，使得她一度产生了想要逃避的想法。
只不过今天知晓了余伯言的事情后，柳婴儿重新认识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仍有许多忠于柳家的奴仆在坚持不懈的努力着。
这宛如一剂强心剂，使得原本一直处于沮丧情绪的柳婴儿，彻底复活了过来。
“事情总是会慢慢变好的，昨日的不幸，终将会化成明日的幸福，我们尽量做到最好，至于剩下的，就看老天爷吧。”
明白了柳婴儿的心事后，杨明笑着对其开解道。
“杨明，谢谢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柳婴儿终于能够在私下无人的时候，直呼杨明的姓名，只是在人多的地方，她却依旧称呼杨明为杨公子，只不过虽是如此，杨明却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不是吗？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赶快收拾一下，前往金陵吧。”
看到柳婴儿心情变好，杨明心中也觉得很是高兴，接着他转过身来，把桌上那些账册，同样包裹了起来。
“这么着急？不休息一下吗？”
柳婴儿听到杨明的话后，却是微微惊讶，要知道他们昨晚赶了一夜的路，今早又马不停蹄的审核了五家店铺的账册，还没来得及喘息，杨明便又要启程了，这是不是太紧促了一些呢？
“只有尽快清查完所有的店铺，把潜藏着的蛀虫清理干净，我们的快餐店才能及早开门营业，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加快进度肯定不行。”
杨明没有听从柳婴儿的建议，而是一边收拾着账册，一边解释道。
柳婴儿听后，心中顿时充满了感激。
她是坐马车的，所以即便不停赶路，也能在马车上小憩一下。
可杨明跟魏陵却要骑马在前后守卫，期间没有任何休息的空档，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实在是太苦太累了。
不过也正如杨明所言，只有尽快巡查完毕，他们的快餐店才能早日开张，确实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浪费了。
“杨明，此番恩德，我柳婴儿没齿难忘，将来如有机会，我定会竭尽所能，报答于你。”这时，柳婴儿用一副极其庄重的口吻，如此说道。
只是杨明听到这番话后，手中的动作却不由地一滞，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柳婴儿一番，猥琐笑道：“如果到时候我让你以身相报，你也愿意吗？”
“你……无赖！”
原本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柳婴儿对杨明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可此时听到他这句不正经的话语后，柳婴儿的脸蛋顿时羞红了起来，娇怒得跺了跺脚，显得有些生气。
柳婴儿实在不了解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杨明这么奇怪的人，认真的时候比谁都认真，可无耻起来，却也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无耻。
柳婴儿都快分不清楚，这杨明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了。
“好了，别傻愣着了，咱们出发吧。”
而就在柳婴儿恼怒的这空档，杨明已经将全部行礼都收拾妥当了，接着喊来魏陵，一起往店外走去。
柳婴儿看着杨明的背影，无奈叹息一声，随后也加快步伐，紧跟了上去。
对于姑苏郡五家店铺的处理情况，除了余伯言的印刷坊继续保持营业外，其余四家也被杨明全部关闭了，并让那四家掌柜，先一步去金陵汇合。
“杨明，你把江都和姑苏大半的掌柜都派到金陵去了，想必这会儿他们正聚在一起喝酒谈笑呢。”
在去往金陵的路上，柳婴儿掀开马车上的窗帘，向骑在她身旁的杨明笑着说道。
因为杨明并没有告知这些掌柜去金陵的真实目的，只说是为了表彰他们这些年的辛劳，想请他们聚一聚、旅旅游，权当放松。
而这些人也真就相信了，于是屁颠屁颠的从江都和姑苏跑到金陵，等候即将到来的‘奖赏’。
“呵呵，就让他们先高兴一阵子吧，过不了多久，有他们哭的时候。”
听到柳婴儿这话，杨明的脸上，却浮现出一阵如冰霜般的寒冷，冷笑道。
杨明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着急对他们动手，可一旦将全部店铺巡查完毕之后，杨明势必让这些不学无术的柳家蛀虫们付出代价。
“对了，杨明，你累不累，要不要进到马车里休息一下？”
这时，柳婴儿又开口道，并说出了如此一番大胆的发言。
杨明听后，也被柳婴儿这话给吓到了。
虽然这个时空里的隋朝比正常历史上的隋唐都要开放，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还是存在的。
这马车乃是柳婴儿的户外闺房，怎么可能让一个男子上来共处一室呢？
所以柳婴儿这番发言，确实是令众人瞠目结舌。
柳婴儿自然也知晓她这么说不妥当，可她确实非常感激杨明，也害怕杨明会因为过度辛劳而生病，所以才做出了如此大胆的决定。
要知道，杨明可是复兴柳家的核心人物，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柳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不如就这样陪我聊聊天吧，也好让我解乏。”
杨明的心里也是一阵大汗，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肉静的柳婴儿，居然也会有如此大胆的时候。
这让杨明对柳婴儿的认知，有了新的突破。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了。”
柳婴儿能够说出这番话，也是鼓足了十二分勇气，虽然被杨明婉拒了，但她的脸蛋依旧红彤彤的，跟早上的朝霞似的，大半天都退不下去。
“那聊什么呢？”
为了转移话题，柳婴儿用手掌揉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后，望向杨明问道。
杨明听后，沉思一番，紧接着开口道：“不如聊聊你的理想吧，如果没有发生今次之事，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第136章 混乱的隋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有各自想要为之奋斗的目标，所以杨明非常好奇，像柳婴儿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她的理想，又是什么呢？
“嗯？我的理想？”
听到杨明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柳婴儿顿时便愣住了。
沉吟片刻之后，她凝眉说道：“如果柳家没有发生今日之劫难，我或许会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吧。”
“等一下，你说啥？参加啥？考取啥？”
杨明原本晃悠悠地骑在马背上，可是在听到柳婴儿这番话后，他震惊得差点儿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不过好在杨明确实是有骑马天赋，一个溜身，拽紧缰绳，硬是将紊乱的身形重新稳定了下来。
顾不得后怕，他急忙用震惊的眼神向柳婴儿看去。
“我是说想去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啊，有这么让人惊讶吗？”
然而看着杨明如此大惊失色的模样，柳婴儿则显得一头雾水，再次重申道，仿佛她刚刚说的话语，都是天经地义，极其平常似的。
可是杨明听后，却更加惊愕了。
谁都知道，古代禁止女人参加科举，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在后来天平天国时期，就有一个名叫傅善祥的女子参加了由洪秀全举办的科举考试，并取得女科状元。
然而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且处于封建制度的末期，在很长的一段历史中，女子都是被严禁参加科举考试的，这几乎已经成为共识了。
可此时柳婴儿却说，她的理想竟是想参加科举，然后考取功名。
这难以置信的发言，如何不让杨明感到无比骇然呢？
“等一下，我脑子现在有些乱，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确定是说要去考取功名没错吧？在这里，女子也能参加科举考试吗？”杨明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只以为是太过劳累从而出现了幻听。
“杨明，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得这般奇怪呢？莫非你以为我没有那个实力去参加科举考试，想借机羞辱我吗？”
在柳婴儿的印象中，杨明一直是胸有成竹、沉着稳定之人，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他也依旧能够面不改色。
可此时她只是说了一件极其‘稀松平常’之事，就让杨明变得手足无措。这确实是太罕见了。
然而柳婴儿哪里能够想到，她所说的这件所谓‘平常’之事，在杨明听来，却无亚于原子弹爆炸，简直是在冲击他的固定常识。
“好吧，那我换个话题，对于本朝的科举制度，你能够详细跟我说说吗？”
杨明忽然想到，古代的科举制度，恰好就是产生于隋朝。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时空里的隋朝，在科举制度的发展中出了岔子，才导致如此奇怪的事情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