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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房玖

    如此大双陪着夏青蝉送拓跋素素回了家中。

    拓跋素素卧房简单朴素,墙上挂着宝剑等物,正是戎装女将该有的房间那样,夏青蝉赞了几句。

    很快拓跋家的使女端来温水给姑娘净脸净手,夏青蝉亲自展开被褥,让拓跋素素除去外衣躺下,又掖了掖被角,方转身对房中众使女与大双道“我在这里陪着素素就好,你们先出去吧。”

    待得众人出去,夏青蝉闩上门,拓跋素素也起身穿上外衣,敲了敲床架子,又对夏青蝉做了个手势说下面有人,不要惊叫出声。

    夏青蝉点点头,眼睁睁看着范子野从床下爬了出来。

    原来他没有失踪!

    范子野见到夏青蝉惊异模样,抬手示意她前往别出声,又让夏、拓跋二人坐在床沿,自己坐在地上,低声道“夏姑娘,我父子无恙,不必担心。今日时间紧急,你先安静听我说,二十年前周国皇帝征狄你可知道”

    夏青蝉点点头。

    范子野道“好。政狄最后一战,天下皆以为狄国皇帝父子皆亡,其实那太子活了下来,逃到西州城中,被一个南边来的茶商收为义子,带到了南境,便是我的父亲。他那年已有十二岁,国仇家恨都记得的。”

    夏青蝉倒吸了一口冷气,拓跋素素赶紧低声道“噤声!大双就在门外,范子野被发现的话就糟了!”

    范子野笑了笑,示意无妨,又接着道“二十年来,我父亲行事谨慎,从未有人怀疑过。但江壁川自南召一战后,不知怎的开始疑心我父亲身世,幸得我父亲精细,江壁川四处打听亦无果。

    谁知洱州城攻下后,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我身上有狄国皇室纹身的消息……”

    他探询似的看着夏青蝉,夏青蝉歉道“是我不留心说出的,我不知道这刺青关系重大,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

    拓跋素素立起身来,逼到范子野脸上,奇道“她怎知你身上刺青”

    范子野拉她坐下,道“说来话长,等我以后慢慢给你解释。”

    又对夏青蝉道“总之,江壁川既得了确实的证据,那日他便直接找到我父亲,不知怎的两人谈成了一个交易,若我父亲助他除去西军,他便除去耶律仁荣,为我父亲登位铺路。

    对了青蝉,狄国有兄死寡嫂嫁弟的风俗,罗皇后原是我父亲生母,我的亲祖母,她与新帝并无所出,定会支持我父亲登基的。

    何况我父亲麾下有两万绝对忠心的兵卒,足够稳固皇位。我今日便是要问你……”

    夏青蝉止住他,颤声问道“他……他们如何害了那十万西军的”

    十万人命。




第117章 旧日故事
    范子野看向拓跋素素,拓跋素素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夏姑娘,翼州一战,江枢相火速支援,救了我爹爹一命,你可还记得”

    夏青蝉点点头。

    拓跋素素叹道“我猜我爹爹便是从那之后开始偷偷效力于江壁川的。”

    她接着又道“蒿州北门驻进狄国援兵二十万的消息,江壁川早已知道,西军中并不是无人知晓,不过我想……

    唉!我想知道的人都被我爹爹除掉了。

    赵昉从小与西军众将领感情极深,我爹爹更是性格耿直,二世子大约从没有想过要怀疑我家。

    西军陷落之后,我爹爹整日惊惶,你当他当真急病而死么不是的,他是愧对西军,自尽而亡的,只是西军陷落一时让人人心惶惶,我家不敢对外说出爹爹身亡实情。”

    夏青蝉想到拓跋将军死前心中不知受尽多少折磨,心中不忍,又觉不敢面对拓跋素素。

    范子野见状,劝道“事情都已发生,如今再说这些已无意义。再说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青蝉,如今且说正事我已得到消息,我父亲不久之后会在燕州登基,我与素素今夜会潜回狄国,你可要同往”

    拓跋素素知情郎心中希望夏姑娘离开江壁川,也劝道“夏姑娘,子野他冒险留在周国,就是为了问你这一句。

    我们知道江壁川看护你极严,不敢上门找你,我近来每日去徐淳音茶馆,就是为了偶遇你。夏姑娘,子野他为着你爹爹,极是替你忧心,你别辜负他的好意。”

    夏青蝉仍在震惊之中,闻言只问道“我……我去狄国做什么”

    范子野长叹一声,说道“你不去狄国,难道当真要嫁给江壁川青蝉,你是不是被他那副温和样子骗了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人”

    他将合州时在帽儿山顶,江壁川手放在他后背、险些杀了他等事说了一遍。

    又正色道“青蝉,在合州时,我因着他威胁我性命,不敢接近你,如今境况不同了。

    江壁川这人野心勃勃、暴戾凶残,我与夏老伯那般相交,怎会任由他的女儿落入江壁川那样的人手中”

    又道“他如今深入沙漠追踪耶律仁荣,正是你逃走的大好机会。”

    说完紧张地看着她。

    拓跋素素见夏青蝉仍迟疑,劝道“夏姑娘,江壁川长得俊美,又有权势,对你也极是上心,我知道你难以割舍。但他确实并非良人。”

    她转头催范子野道“你快说那个故事啊!说了她定会随我们去的。”

    范子野迟疑道“那故事真假也未必,若是假的呢”

    夏青蝉看向范子野,璧川的事,她都好奇,便道“你说吧,我想知道。”

    范子野道“好吧,不过这故事耸人听闻,我一直怀疑不是真的。南召国之战你可记得”

    夏青蝉点点头。

    范子野接着道“那时江壁川尚在宁王府当差,副将品级,那年南召国王拒绝进贡,先帝让我父亲征伐南召国,江壁川寻了路子,与我父子一同去了南境。”

    “我那时已知道自己乃是狄国先太子的儿子,父亲总说我们狄人能征善战,可我还是痛恨杀人。”

    拓跋素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范子野对她一笑,接着对夏青蝉说道“南召京城外最重要的关隘设在一个山顶,父亲想要奇袭,让我带着江壁川与三百骑兵火速攻破那关隘,夏姑娘,此事我在合州时告诉过你。”

    夏青蝉点点头。

    范子野对她道“接下来的事我就没告诉你过了。那夜我们到了那山下,埋伏在丛林等天黑,也不知怎的,我头晕恶心不住,见江壁川镇定自若,问他不害怕死么”

    “他说很害怕,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我听了笑起来,觉得他很有趣,与他攀谈起来。”

    “你们都见过他,知道他这人若愿意,极讨人喜欢的,很快我便对他熟悉起来,厚起脸皮对他抱怨心中害怕得紧,他见我太紧张,问我可愿意听一个故事放松放松。”

    范子野皱着眉头叹息一声,道“我当时不该说想听。”

    夏青蝉心中好奇,催道“到底是什么故事你快说。”

    范子野道“他说要给我讲一个乡下孩子的故事听,说从前乡下住着一个孩子,他没有父亲,母亲给人洗衣缝补过活,每日只能得三十枚铜钱,有时还不够母子吃饱的。

    这孩子心疼母亲,很小就懂得四处寻吃的,补贴家中。

    日子过得快,转眼这孩子九岁了,突地时常发烧起来,乡下没有郎中可看,有也看不起,有次他实在难受,哀求母亲不要出去做活,陪伴在他身边。

    母亲虽埋怨,但也抱住他照料了他一整天,那日母子无钱吃饭,这孩子肚子虽饿,心中却觉得非常快乐。

    过了不久,这日他正在帮母亲在院中做什么杂事,突然那病就发了起来,他倒在院中地上,难受中仍能看见母亲惊惧、厌弃的模样。

    他想母亲一定要不喜欢他了,吓得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躺在家中床上,母亲却已不见踪迹,他四处寻找,再也找不到她。

    又过了几年,这孩子长成少年,贩盐为生,去哪里都打听母亲消息,终于被他辗转打听得母亲嫁给了一个货郎。

    他得知消息,立时起身,一路寻到母亲新家,到了后见门前小河边有个五、六岁男童正在玩耍,眉眼很像他的母亲。”

    范子野停下来,迟疑地看了看两人,嗫喏道“江壁川说这少年走上前去,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孩童按在水里淹死了。”

    夏青蝉“啊!”了一声。

    璧川会杀死自己异父的弟弟

    她立起身来,浑身颤抖。

    大双在门外问道“夏姑娘还好吗”推门欲进来。

    拓跋素素忙沉声道“无事!我房中有蜈蚣,夏姑娘看见吓了一跳,我外衫已除去了,你们别进来。”

    又推夏青蝉,示意她回话。

    夏青蝉也赶紧道“无事,就是被蜈蚣吓了一跳。”

    大双在外笑道“姑娘真不用我进来看看”

    夏青蝉与拓跋素素皆连声说“不用。”

    大双这方罢了。



第118章 周慎之难
    敷衍过大双,夏青蝉与拓跋素素又回头等着范子野接着往下说。

    范子野扭了扭脸,又低声道“这故事可怕的还在后面呢。这少年淹死他的异父弟弟之后,走进这货郎家中,先去柴房找了一把砍刀。

    进了厨房,果然见到他母亲正做饭,他母亲认出他来,又见他如此形状,吓破了胆,对他解释着什么,这少年听也不听,一刀将他母亲砍死了。

    那货郎闻声前来查看,也被他几刀砍死,邻舍赶来之前,他扬长走了。”

    夏青蝉脑中纷乱,说不出话来。

    范子野见状,沉着脸道“就是这么一个倒霉故事。青蝉,你爹爹绝不会允许你嫁这么一个人的,更别说是做他的外室或是妾。你与我们去狄国,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

    两人盯着夏青蝉,等着她做决定。

    两人眼睁睁瞧着夏青蝉脸色虽苍白,举止却镇定,都觉她定是已下定决心答应出逃了,谁知夏青蝉起身对范子野一福,只说“多谢你冒险来找我。”

    范子野笑道“这算什么士为知己者死。你爹爹与我当时常见面的。”

    又笑道“如今实说了也无事其实有一阵他很希望我会上门提亲,只是我知道自己身世复杂,怕连累你家,只得假做不懂他的意思。”

    又道“这些江壁川应该也知道,所以他格外痛恨我接近你。”

    拓跋素素听见夏青蝉父亲原想拉拢两人,心中不乐,止住他道“你别说这些废话。”

    又催夏青蝉道“夏姑娘,你快些定主意!”

    夏青蝉摇头道“我不走。”

    至少不会在没有当面问清他之前走。

    范子野半日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息一声,道“罢!罢!女大不中留,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夏翰林怪不得我。”

    也不再理会夏青蝉,钻回床下去了。

    拓跋素素不死心,低声问道“夏姑娘,你真的愿意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夏青蝉低着头,轻声道“若他当真是如此凶残,我自然不愿意。可是我与他纠葛极深,就算要离开他,也要与他当面说清方能走开。”

    拓跋素素急道“当面说清还如何能走开范子野说常跟着你的应该就是南召国王以前养的杀手,江壁川不知怎的弄了他来效力,你不怕吗”

    夏青蝉摇摇头。

    她从来不担心江壁川会伤害她。

    拓跋素素叹息一声,说道“我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汤你去吧!大双留在门外,我怕夜长梦多。”

    说完脱了外衣,钻进了被褥中。

    夏青蝉对着两人又说了一句多谢,打开门回去了。

    又过了几日,许嬷嬷来找张锦闲聊,说起拓跋姑娘也凭空消失了,夏青蝉心中知道是与范子野逃到狄国去了。

    她这几日一直在等这消息,好没有后顾之忧地遣出大双璧川说清西军、弑母、跟踪等事前,她暂不欲与江府有牵连,省得以后闹翻决裂,伤了与大双的情面。

    大双闻言虽惊异,知夏青蝉一向对江壁川态度犹豫,眼下又不好得罪她,只得收拾去了。

    又过了几日,周慎托可靠人回来带话,说军中有流言,出去寻枢相的人在沙漠中发现了耶律仁荣的尸首,也有周、狄两国兵士的遗骸,但找不到江壁川尸首,也许是被风沙掩埋了。

    张锦将这消息缓缓地告诉了夏青蝉。

    夏青蝉心中不信。

    他若身死,老天定会先启示她,可是没有,她不觉得璧川死了。

    虽是如此,夏青蝉仍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再对任何事情有兴趣。

    与张锦在西州的生活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张锦很是气愤徐淳音最近来得少了,态度也比之前跋扈。

    夏青蝉也只是淡淡的江璧川下落不明,别的什么要紧

    许嬷嬷这日过来,说听见流言,大军不日便要攻打鄯州,她与张锦又闲聊片刻,说起江枢相既死,夏姑娘身份倒尴尬了,说完见张锦面色一沉,讪讪去了。

    又过了几日,张齐在禁军中任文职那好友亲自上门,对张锦说起周慎被编入先头功入鄯州的营队。

    率先攻城,一般都是全没。

    张锦大急,想到腹中孩子,恳求这人设法调出周慎,那人道自己人微言轻,实在无法,又叹如今要远在京城的张齐设法也是迟了。

    那人临行前,禁不得张锦哭求,只得低声指点,说如果军中大将你家有认识的,可以去探探消息,切记要赶快,攻城应该就在不久之后。

    张锦与夏青蝉皆想起了赵昉。

    荆王妃那里应该有可以和他联络的方式。

    她的马如今已不再寄养江府,只系在院中一棵树下养着,夏青蝉上了马,张锦泪流满面,满含期待地看着她打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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