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方可可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身旁是被她撞倒的椅子,见到屋里灯亮了,便泪眼汪汪地看着刘牧。
刘牧暗自庆幸自己今晚睡觉的时候,穿了衣服,要不然非得糗大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啊。”刘牧跳下床,检查了一下方可可的伤势,只是略微碰了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刘牧将方可可搀扶起来,然后把碰到的椅子竖起来,让她坐下,还顺手给她到了被温水,整个刘家庄能有这待遇的,恐怕也只有方可可一个人了。
“兄长,我怕。”方可可喝了口水,怯生生地说道,看来她对今天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啊。
“怕什么,那两个人不会再来找你了。”刘牧在方可可对面坐下,他没有让杨大郎他们告诉方可可自己是怎么惩罚方卓父子的。
方可可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身体也已经发育,今日来刘牧的房间,也只穿了一件睡衣,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曼妙。
方可可一边哭泣,一边跟刘牧诉说着自己悲惨的过往。原来方卓本是一个富家少爷,后来沉迷于赌场,将家底全部败光,沦为了一个普通的佃户,又不会种庄稼,只能左邻右舍去东借西凑,借的多了,也就不会有人再借给他了。
方大如作为方卓的独子,从出生起便备受方卓的宠溺,到二十多岁了还五谷不分,这样的人在这个年代自然是找不到媳妇的。
方可可自从懂事起,就帮着家里干活,直到自己被父亲卖到了妓院里。
刘牧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在刘家庄好好过下去就行了。”
方可可点点头,说道:“兄长,可可好幸运,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
来到明朝之后,刘牧收获了很多人的称赞,说自己是一个好人。说实在的,刘牧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他只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
“你怎么没去找小玉儿睡啊。”刘牧问道。
方可可擦干净眼上的泪水,说道:“我去找小玉儿姐姐了,她的房门锁着,我叫她叫不醒她。”
刘牧苦笑,小玉儿一旦睡着了,就算在耳边打雷也叫不动她。
“那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有兄长在,便没人敢来抢走你的。”
刘牧从橱柜里取出一床崭新的被褥铺在床上,把自己用的那床被褥则是卷起来,铺在地上。
“你睡床上,兄长睡地上。”铺好床之后,刘牧便吩咐道。
方可可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我睡地上,兄长睡床上。”
刘牧怎么可能让方可可一个女生睡在地上呢,便把方可可扶到了床边,一股淡淡地幽香飘进了刘牧的鼻子里。
“兄长,我听玉儿姐姐说,你唱歌特别好听,能不能也给可可唱一首啊,我还没听过兄长唱歌呢。”方可可钻进了被窝,只露在外面一个小脑袋,眨着一双眼睛,问道。
大晚上的唱歌?
刘牧此刻竟然有些后悔收留了方可可,但无可奈何,只好从墙上取下吉他。
把吉他架在自己的腿上,刘牧调好音,便说道:“那兄长就给你唱一首吧,名字就叫《因为你是方可可吧》。”
这首歌改编自刘牧非常喜欢的一首歌,刘维的《因为你是范晓萱》。
方可可眨着大眼睛,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是唱给我的啊。”
刘牧把原先的歌词都改成了鼓励方可可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首自己从未准备过的歌,竟然改编的如此一气呵成。
吉他发出的动听旋律伴随着刘牧的歌声在整间卧室里飘荡,方可可闭上眼睛,仔细地听着刘牧写给自己的歌,一曲歌唱罢,泪水竟然浸湿了整个枕头。
“兄长,谢谢你。”方可可扭过头去,不让刘牧看到自己泪哗哗的样子,说道:“我要睡了,兄长也早些休息着吧。”
大半夜的取了吉他,就唱了这么一首歌,刘牧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把吉他重新挂回墙上。
刘牧虽然躺下了,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孩子睡一个房间呢。
第二日清早,刘牧早早地便醒了过来,方可可早已经不见了,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这小丫头不会悄悄跑了吧,刘牧有种不祥地预感,因为电视剧里经常会这样演的。
刘牧也顾不得穿好衣服,便火急火燎地跑出了卧室,来到庭院中间,发现方可可正端着一盆鸡食在喂鸡。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刘牧长舒了一口气。
方可可见到刘牧衣冠不整的样子,不由地羞红了脸,问道:“兄长,睡醒了啊,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是去干什么啊。”
“没什么,兄长尿急。”刘牧挠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灰溜溜地便跑向了茅房。
第七十六章 张辅成来了
为了躲避尴尬,刘牧正跟着家丁们围着刘家庄跑步,便看见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子走进了刘家庄。
“请问各位,前面可是汤山脚下的刘家庄。”士子怯生生地问道。
其他家丁们继续围着刘家庄跑步,刘牧和杨大郎停了下来。
“没错,前方便是刘家庄。”刘牧还是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士子,看年纪应该在三十岁上下,只见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三捋美髯垂于胸前,按照时下的审美,那必然是妥妥的一个美男子啊。
士子一听到了刘家庄,长舒了一口气,那感觉就像唐三藏终于到了雷音寺一样。
“学生张辅成,想要拜访刘家庄的刘先生,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带学生前去啊。”张辅成提了提背后的行囊,拱手说道。
张辅成,这不是张顺找来给刘家庄的孩子教书的举人吗,没想到竟然比张顺说得早来了几天,竟然弄得自己丝毫没有准备。
刘牧展现了自己的主人身份,笑道:“哈哈,原来是张举人啊,我便是刘牧。”
张辅成则是愣在了原地,他觉得自己被张顺给坑了,在他想象中,刘牧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智者的形象,哪知道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还是刘牧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张辅成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自己是个读书人,最重要的什么,当然是读书人的脸面,既然答应了张探花的事情,无论到最后多么的荒谬,自己也要做下去啊。
“学生张辅成,字惠仁,见过刘先生。”张辅成恭恭敬敬地对着刘牧鞠了一躬,然后从背后的行囊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刘牧,“这是张先生的荐书,请刘先生过目。”
张顺果然心细啊,不仅跟自己提前说了一声,为了有人假冒,还亲手给张辅成写了推荐信。
“荐书就不用看了。”刘牧拿过荐书,连看都没看就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既然是张顺推荐来的,那就肯定错不了了,赶紧回家去吧。”
回到刘家主宅,刘牧让人给张辅成端了杯温茶,张辅成看来是渴得不行了,也不在顾及读书人的形象,一口饮尽之后,又要了一杯。
一会儿,杨刘氏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刘牧率先入座。但张辅成则是站在一旁咽着唾沫,迟迟不肯入座。
“坐下,吃啊。”刘牧已经夹了一筷子了,发现张辅成还是傻傻地站在一旁,无动于衷,便催促道。
张辅成拱拱手,说道:“刘公子,学生初来乍到,没做一件事情,公子如此款待,学生实在受之有愧啊。”
这张辅成果然是个实在人,我喜欢。
刘牧站起身,基本上是把张辅成摁在了椅子上,“吃,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明日就去我学堂教书。”
“那学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长途跋涉让张辅成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旦放开了,便狼吞虎咽,让刘牧都不禁咋舌,竟然还有如此能吃的读书人。
酒足饭饱之后,张辅成打了个饱嗝,刘牧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都吃干净了,本少爷就吃了几口菜,压根没吃饱。
罢了罢了,初来乍到,多吃点就多吃点吧,刘牧起身,准备给学堂里的孩子们去上课了。
刘三按照刘牧的吩咐,给张辅成收拾了一件厢房。
等安顿下来之后,张辅成便悄悄地溜出了主宅,溜到了学堂旁边。
张顺十七岁便高中探花,这已经超出了张辅成的认知了。刘牧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让张顺恭恭敬敬的呢?
来到学堂外面,便看到刘牧正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孩子们则是拿笔飞快地将刘牧讲述的知识记下来。
至于黑板上写得奇形怪状的符号和画的规规整整的图形,张辅成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坐在角落里的朱棣引起了张辅成的兴趣,不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比别的小孩儿华丽,而是他竟然敢打断刘牧的讲话,直接提问题。
敢质疑恩师,真得是大逆不道啊,刘牧总该出手教育教育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了吧。
刘牧接下来的表现则彻底让张辅成怀疑人生了,他不仅没有批评朱棣,反而表扬了他一番。
张辅成已经感觉到深深地绝望,自己不只是被张顺坑了那么简单啊,反倒像是羊入虎口啊。
翌日清早,张辅成忐忑不安地拿着一本周易站在刘牧身前,与气定神闲的刘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人嘛?总是要有个第一次的。”刘牧反手拍了拍张辅成的胸膛,想要给他打打气,结果弄得张辅成深深地咳嗽了好几声。
这也太虚弱了吧。
刘牧把张辅成推上了讲台,简单地做了下介绍之后,便溜出了教室,将这片广阔的舞台留给了张辅成。
张辅成环顾了一周,并没有发现昨天问问题的锦衣少年,便松了一口气。
但他明显高兴过头了,因为他刚讲完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后,便有好几双手齐刷刷地举起来。
昨天刘牧的课,他看了,知道这是要提问的意思。
没办法,张辅成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眼前最瘦小的一个孩子站起来。
“老师,这句话是说天的运动刚猛有劲,君子立于世,当像天一样,艰苦奋斗,自强不息。”
学生的这句话说完,张辅成惊呆了,他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竟然能将这句话理解的这般透彻,难道这就是张顺口中说的,这学堂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张辅成愣在了原地。
“天也有阴晴,也有狂风暴雨,那是不是君子也要喜怒不定呢?”
这什么问题,张辅成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理解易经的,接下来的问题更加五花门,到了最后,张辅成只能站在讲台上,看着课堂上的孩子们在激烈的争论着。
虽说童言无忌,但一些新奇的观点倒是让张辅成眼前一亮,颇受启发。
于是乎,刘家庄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奇特的景象,临濠府的举人每次上完课都会被一群孩子折磨地体无完肤,下午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第二日一早,又像打满了鸡血一样,跑到学堂里继续受虐。
第七十七 朱元璋来到了庄子上
张辅成也逐渐迈入了正轨,已经适应了学堂的生活,并且深深地爱上了这里,他自我感觉他的学问比来京城的时候,又精进了不少。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逐渐流逝,转眼便到了秋天,眼看着就要到了割稻的时候了,新的学堂也终于在割稻之前建成了。
刘牧望着那四座比邻而立的青砖瓦房,感动不已,这些都是庄户们一砖一瓦亲手搭建起来的啊,甚至要比他们自家的茅草房都要豪华。
学堂前的那块空地被刘牧留了出来,等来年草长出来,便在这里弄个足球场,到时候有了两个年级的学生,还可以组织场足球赛,一想便觉得美滋滋。
正在刘牧美滋滋的时候,乾清宫里的朱元璋正一脸怒气,他将手里的奏章撕了个粉碎,吼道:“苏州啊,天下粮仓啊,竟然因为虫灾,导致减产一半,亩产只有一石多一点。将苏州知府撤职查办,户部尚书杨思义罚俸一年。”
户部尚书杨思义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这件事情实际上跟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但皇帝想迁怒于你,你也只能受着了。
还好只是罚俸一年,这已经是轻的不能再轻的惩罚了。
杨思义退下之后,朱元璋还是气得不行。
马皇后不知何时来到了乾清宫,等杨思义走了之后,她才走进来,安慰朱元璋,“陛下,这虫灾也算是天灾了,岂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啊。”
朱元璋对马皇后的话不以为然,说道:“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虫灾,就减产一半,要是遇到蝗灾什么的,那还不得让老百姓尸横遍野啊,说白了,就是这群官员无能。朕拿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养着他们,百姓甚至将他们视为父母官,他们倒好,没有一个将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的。”
一提到官员,朱元璋就有说不完的牢骚,马皇后站在身旁也不敢多言,毕竟这是前朝的事情,自己不好多问,只能在身边宽慰朱元璋,忽然间,她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情。
“陛下,臣妾听说刘牧在庄子上搞什么稻田养鱼,现在也该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吧。”
经马皇后这么一说,朱元璋倒是记起了这件早已经被自己抛在脑后的事情,但一想到刘牧稻田养鱼的事情,朱元璋便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稻田养鱼,瞎胡闹,今年不止苏州闹了虫灾,就连京城附近的庄子也减产不少。他们刘家这次估计得去乞讨了,白瞎了朕赏赐给他们的那块儿宝地了。”
马皇后则乐呵呵地笑道:“臣妾倒是觉得或许刘牧还是有些鬼点子的。臣妾听别人说,到了秋天,汤山的景色会很美,臣妾随陛下来到京城这么多年了,还没去过呢?不妨这两天带臣妾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