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败家子

    李魁点点头:“放心吧。”

    韩平又流泪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好人都没有好报。

    石小凡蹲下身摸着他的头:“你不是要学功夫么，就跟李魁去学吧。记住，你还得去学堂识字，只有识字才能明事理。”

    韩平擦了擦眼泪:“等我长大了替你报仇！”

    石小凡踢了他一脚:“作死啊你作死！你这是造反知不知道。放心，老子死不了。”

    拜别了李魁，禁军过来又给他戴上了脚镣。

    石小凡还是第一次戴这玩意儿，他低下头在研究着脚镣的做工。不得不说，带着这铁脚镣还真不好走路。

    ‘当啷！当啷！’铁链声响，石小凡一步步往衙门外走去。

    “小公爷！”旺财和来福几个狗腿子们在身后嚎啕大哭，小公爷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哭什么！”石小凡大喝一声:“走！”

    韩琦冷着脸，他陪着石小凡。到了衙门口的时候，韩琦拦住了他。

    石小凡停步，他不明白韩琦什么意思。

    只见韩琦招了招手，那军头走了过来一拱手:“韩推官。”

    只见韩琦缓缓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来:“给我也戴上铁链和脚镣。”

    军头大惊:“韩推官，这……”

    “快去！”韩琦怒喝一声。

    韩琦违抗圣命，私自留石小凡在牟县三日，这也是重罪。军头不敢不从，只好又找来一副铁链和脚镣。

    石小凡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韩推官，连累你了。”

    韩琦哈哈大笑:“平生能与石通判坐一趟囚车，也是我韩某三生有幸。”

    石小凡跟着一起大笑，众禁军官兵都感觉莫名其妙。

    囚车已经在衙门外等候，捉拿钦犯的官员和钦犯一同坐囚车，这可是历史头一遭。

    衙门大门打开的时候，石小凡等人愣住了。

    无数的百姓，黑压压的一片又一片。

    这些都是牟县的百姓，他们无组织的，自发的来到县衙，他们要送这位为牟县立了大功的石通判。

    戴着铁链脚镣的石小凡眼角有些湿润:“呵呵，想不到我石小凡居然也会有被百姓拥戴的这一天。”

    韩琦同样戴着铁链和脚镣，他豪气干云的说道:“石通判过谦了，你之为人，胜过朝堂无数诸臣。我韩琦一直瞧不起你，今日我是心服口服，对你五体投地。”

    石小凡打了个冷战:“行了，再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实话，我没那么伟大，我都有些后悔了。我若不杀那几个王八蛋，也不会有今日下场。”

    额，败家子终究本色不改。虽然干了一件惊天动地名垂千古的大事，嘴上还上班不肯承认。

    囚车缓缓打开，大概禁军官兵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他们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石小凡对韩琦一伸手:“韩推官，您先请吧。”

    韩琦哈哈大笑，最先钻进了囚车，石小凡随后跟着走了进去。

    囚车关上，禁军官兵取过铁锁将囚车锁上，囚车缓缓走动。

    “小公爷！”旺财和来福又嚎开了，他俩又开始嚎啕大哭。

    在狗腿子们眼里，石小凡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就连官家他都不怕。

    可是为了牟县百姓，石小凡今日落得成钦犯的下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了囚车，这是何等的屈辱。

    石小凡皱皱鼻子:“哎呀我的天，你们几个王八蛋号哪门子丧，都给我闭嘴！”

    一向唯命是从的狗腿子们这次不好使了，狗腿子们跟在后面继续大哭。

    这一哭，百姓们一起跟着落泪。

    然后，

    然后百姓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石通判好走！”

    “石通判好走！”

    每走到一处，百姓们都自发的一起跪下，他们嘴里喊着石通判好走。

    韩琦登时热血沸腾:“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石通判，咱们值了！”




第七十三章 依样葫芦
    “老姐，老姐救救凡儿啊！”石小凡实在没招了，只好哭着去找他老姐石白凤了。

    太祖次女延庆公主的亲生女儿，嫁给了石小凡的二爷爷，延庆公主生下的女儿石白凤就是石小凡的姑母。

    石白凤嫁给礼部尚书田文镜以后，现在被册封一品诰命。赵祯不让石元孙入宫，现在只有石白凤能入宫递上话了。

    谁知石白凤叹了口气:“唉，自我得知凡儿在牟县出了事，我就入宫去了。谁知道，唉！”说着石白凤摇了摇头。

    石元孙心中一凉:“这么说，凡儿没救了”

    石白凤又叹了口气:“能保住一条命就是万幸了，就这，官家还得顶着各方压力。算了，元孙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凡儿性命，什么坐牢贬为庶民流放千里的都是小事了，他可是杀了朝廷县令啊！”

    在没有什么大罪的情况下，杀了牟县县令，能保住石小凡一条狗命，也算是对石家的恩荣了。

    石元孙心头冰凉，完了，石家是彻底完了！

    赵祯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怎么能想到，让石小凡去办流民安置的案子，他竟然把县令给杀了。

    言官御史们疯了一样，非得置石小凡与死地。吕夷简更是在朝议上煽动群臣，要将这败家子斩立决。

    石小凡，赵祯是寄予厚望的。他先是出其不意的让大辽的岁币减半，接着又研制出神药治愈嫕儿的病。

    赵祯又后悔死了，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这败家子不过是误打误撞立了些功劳罢了。

    把他送到牟县，确实是自己失策了。

    赵祯在文德殿内坐卧不安，就连桌子上那一堆堆奏疏也没兴趣批阅了。

    如何处理石小凡，赵祯还真是难以抉择。这败家子犯的事太大，赵祯能保住他一条命算是万幸了。

    朝臣们一致想弄死他，恨不能押到京城以后立刻斩立决。

    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赵祯想这么做，怕朝官未必肯答应。

    判个斩监侯等待大赦天下，让他在死牢内待着，如何对得起卫国公。当初可是自己答应石元孙，会罩着这个败家子的。

    “陛下，长公主求见。”陈琳走进来躬身说道。

    赵嫕，她怎么来了。赵祯心中更加慌乱，这个妹妹好大的胆子，她一定也是来求情了。

    “让她进来吧。”赵祯有气无力的说道。

    陈琳躬身领命，不一会儿惠国长公主赵嫕来了。

    “哥哥。”赵嫕轻轻的喊了一声，然后咬着嘴唇似乎有难言之隐。

    赵祯皱了皱眉头，旁边太监陈琳察言观色:“奴婢告退。”

    陈琳一走，赵祯便道:“你是为小凡来说情的吧。”

    赵嫕脸色一红，还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赵祯很是无奈:“嫕儿，你现在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你说、你说说你为了一个男子抛头露面，你就不怕旁人说你一个公主行为不检么。”

    谁知道一向乖巧的赵嫕撅起小嘴，依旧坚决的说道:“不怕，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杀他。”

    看来嫕儿当真是对那败家子动了真情，看着妹妹如此伤心，赵祯心中一痛:“嫕儿，朝廷的事不是该你去管的。石小凡最后怎么判决，也不是朕说了算。”

    “可哥哥是皇帝，你放了他吧，他救过我的命。”赵嫕下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

    “妹妹，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赵祯问。

    赵嫕低下头抚弄着衣角，随即抬起头，她的眼睛闪亮，脸上带着坚毅的神色，竟然半点不磕巴的说道:“是，我喜欢他，他不是坏人。”

    “你！”赵祯生气起来:“你说你，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赵祯不明白，一向害羞温婉的妹妹，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他以为赵嫕只会默认，谁知道她竟然这么坚决的说:是的，我喜欢那个败家子。

    “是你问我的。”赵嫕咬着嘴唇:“哥哥，他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赵祯浑身一震，最后这句话她说的很平静。对于这个妹妹赵祯很清楚，她虽然温婉害羞，可骨子里倔强的很。

    “你放心吧，我答应过卫国公会留他一条狗命。不过，牢狱之灾恐是免不了了。”

    赵祯实在不想看着妹妹伤心，赵嫕施了一礼:“谢谢哥哥。”

    就在这时，一执事太监闯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

    还有什么事比这败家子杀人的事更不好的，赵祯忙问:“什么事”

    “牟县，韩推官到了牟县不但没有缉拿石小凡，反而与石小凡在牟县二人又呆了三日。直到三日后，韩推官才与石通判一起入京。”执事太监说道。

    赵祯又是一惊:“这又是为何”

    “陛下，石通判在牟县杀县令，将牟县三个氏族大家抄家。抄来的田产全部分发给了牟县百姓，这韩推官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和石通判一起将田产分完以后，这才一起入京受审。据说韩推官走的时候，将官帽摘下，与石通判一起戴上铁链脚镣又一同坐上的囚车。”

    原来韩琦自己戴罪入京，那禁军军头感觉毕竟事关重大，他慌忙先派人入京将牟县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反了！反了！”赵祯怒不可遏:“韩琦他要干什么，他想与那个混蛋一起送死么”

    那执事太监吓得一个哆嗦，只感到头皮发麻。天子震怒，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另一件事也说了出来:“陛下，还有一件事，更是，这个……”

    赵祯眼色通红:“说！还有什么事朕不能接受的。”

    执事太监咽了口唾沫:“许、许县京畿安抚使范仲淹，也、也将许县县衙县丞、主簿、盐运司知事、通判全部杀了头。还在许县将几个氏族的田产籍没，分给百姓。与、与石通判的牟县如出一辙。”

    “什么！”赵祯身体晃了一晃，疯了，范仲淹也活够了，跟着败家子学起无法无天来了。

    “哥哥，”赵嫕更是听的惊心动魄，他看到赵祯发怒，慌忙过去安抚。

    那执事太监又道:“范仲淹也如韩推官一样，自己坐上了囚车，命差役将他押解进京。”



第七十四章 朝议
    石小凡有毒，而且这种毒素会传染。

    正直稳重如韩琦、顾全大局如范仲淹，可这俩一旦与石小凡搭上边，立刻变得胡作非为起来。

    先是韩琦去了牟县二话不说与石小凡同流合污分了田地，接着就是范仲淹依样葫芦学着石小凡将县丞给杀了然后也是分田地。

    范仲淹更狠，不但杀了许县县丞，连主簿、盐运司知事、通判一起跟着杀了头。

    罪同谋反！

    赵祯气的在文德殿来回踱步:“好好好，杀！都把官员给杀了，我看看他们还要多大的胆子，是不是下一步就是来京城把朕也给杀了！”

    “陛下！”执事太监吓得慌忙跪了下来。

    “哥哥，”赵嫕拽了拽他的衣袖:“哥，说不定这其中另有隐情。若是石小凡一人犯恶尚情有可原，韩琦与范仲淹向来老成持重，断不会无缘无故胡乱杀人，尤其还是杀的朝廷命官。”

    这件事上，赵嫕比赵祯要聪明的多。

    听赵嫕这么一说，赵祯心中一动:流民一直是京城大患，若说石小凡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范仲淹和韩琦绝不会如此。不如等他们进京，一切自有分晓。

    想到这里，赵祯怒气才稍缓:“好，朕倒要看看，他们三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囚车的滋味绝不好受，石小凡有些愤怒了:“他妈的，谁发明的这玩意儿，老子都快被颠散架了。”

    “你便知足吧，”韩琦劝道:“要知道，咱们是入京听审。这要是流放，你我还得戴上枷锁，用两条腿走着去。咱们如今还有囚车可坐，也算天子恩典了。”

    “别提官家，”石小凡牢骚满腹起来:“就是官家把我弄到这牟县去的，若不是他，我会有今日下场”

    “嗯，如今你又多了一项罪名，诽谤天子。”

    “虱子多了不咬人，我就诽谤了，官家他能怎么样……”

    韩琦说的没错，他俩还有囚车可坐，可苦了旺财和来福一干狗腿子们了。

    狗腿子们只能靠两条腿，他们的双手被绳索缚着，一路凄惨无比。

    这些倒是无所谓，他们担心的是小公爷。几个狗腿子跟石小凡一起长大，可谓感情深厚，主仆关心已经深印在脑海中。

    旺财和来福唯石小凡命是从，他俩是从没有什么是非观念的。小公爷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京城。

    城门外，囚车缓缓驶过，石元孙带着德旺几个家丁翘首期盼。

    “来了，来了，国公爷快看！”德旺指着不远处的囚车。

    可怜天下父母心，石元孙每日都会到这城外等候，等他看到囚车里的石小凡以后，眼泪哗的下来了。

    “凡儿，凡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石元孙哭着扑了过去，他隔着囚车看着已成囚犯的石小凡，老泪纵横。

    这位是堂堂国公爷，禁军官兵自然不敢阻拦。

    石小凡心中不忍，他看到老爹两鬓已经出现斑白，定然是这几日为自己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