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沈碧瓷
“上了公堂,跟钟大人说道吧!”赵有根捂着伤口,得意洋洋,“全公子伤人在先,证据确凿!”
全宏眯了眯眼睛:“那你想如何了结这幢官司呢”
赵有根大喜:“三丫可以归你,但是不能断绝关系,她每月要给我们一两银子孝敬!还有,你伤了我,要赔我医药费一百两!不然我们就打官司!我连着练白棠一起告!告他管教不严,纵使手下强抢民女行凶伤人!”
全宏哈的声失笑,提高嗓门:“各位官爷,你们都听到了”
赵有根一怔:什么官爷!
他心底惊慌间,只见一扇门后头走出几个执刀的衙役来,为首那个人他还是认得的!刹时惊得双腿一软:“沈、沈捕头——”
沈捕头按了按刀柄:“赵有根,你出息了啊!”
在南京时就听闻过这家父母的极品事迹,没想到了北京,竟然变本加厉!讹上桑园了!这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行了。敲诈勒索,确凿无误。跟咱们走趟衙门吧!”
“不、不是——”赵有根怎么也没想到,全宏竟然埋伏了官爷!这下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翻船了!
“误会,都是误会!”他赶紧朝全宏跪下磕头,“真的是误会!全公子,刚才的话是我说玩笑的!不能当真,绝不能当真!我只是一时气话而已!全公子,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你就饶过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他扑向女儿:“银儿,你帮爹说话句话吧!”
赵银儿侧开身体:“我只是个奴婢。”
赵有根一狠心:“你不是要我签断绝关系的文书么我签,我签还不成”
他手指本就有血,直接往文书上按了手印。顺手将十两的元宝收进袖子。
“全公子,您看,这样行么”
全宏嘿的声,表示惊赞:能屈能伸不要脸皮,可以啊!
刘氏已经说不出话了。现在她只求全宏网开一面,否则,全家都要断送在他手上了!心底恨得发狂:三丫头,全是三丫头做的好事!如果不是她反水——自家也斗不过全宏啊!她突然一拍脑袋,哭道:“全公子,咱们也是被人挑唆的!若不是那人老在有根耳边说什么‘当年你和三丫定亲就好了’,还说你现在即有钱又风光,就算做你的妾也值得——咱们也想不着算计你!全公子我们知错了,你放过我们吧!”
有人教唆全宏坐直了身体:有意思。
“那人是谁”
“是个军爷。”赵有根抢着回答。
军爷全宏浓眉微皱。自家何时得罪过军爷
“名字”
赵有根早没了方才的狠厉,可怜巴巴的问:“全公子,您看,我们将功折罪行不行”
全宏冷笑:“说出名字,你们就此离开北京。否则,你们儿子的前程——”
赵有根飞快的咽了口口水:“我就听人叫他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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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吃货!
转眼到了除夕。白兰特意携丈夫回了几天娘家,在厨房忙了几日,直将过年的饭菜都备齐了,又与家人吃了顿小年夜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苏氏见高益明不是那等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竟然还在厨房里帮女儿打下手,一手刀工颇见功夫,心底自是惊讶又满意得不行。
白兰离开时,下意识的望向隔壁大门紧闭的一进小院。练绍达夫妻已经回了南京,再要见到他们,恐怕是两年后白瑾出狱之时了。她幽幽叹了口气,世事无常!
白棠一家子照例是在练家老宅吃的年夜饭。次日回家和徐三在暖和如春的屋里猫了两天,正腻歪着呢,沈文澜急匆匆的寻上门来。
“阿察合出事了!”
白棠猛的一惊!心里顿时闪过无数限制级剧情:阿察合异族风情的美貌终于关不住被人发现了么
这是遇上强抢美男的豪权了还是他招惹了芳心没能安抚好
“别急!”徐三安慰他,“有我在呢!谁敢动你的人!”
沈文澜一怔,他们想哪儿去了!
“不是。是那小子和园里值班的人闹着玩,比试谁吃的羊肉多,也不知是他吃撑了还是噎着了,现在欲吐不能,半死不活的!”
白棠正急着穿衣裳的手猛的一顿,大脑荡机了片刻:nnd!爷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们吃得太饱了!
徐三噗的声,笑了出来:“这厮!大夫怎么说”
文澜急道:“全宏送他看了几家医馆,可是阿察合汤药不进,吃了就吐。气也呼不顺畅了!大夫们束手无策啊!全宏让我来问问三爷,可有什么大夫能推荐一二”
徐三笑容顿收:“这么严重”想了想,飞快的道,“送去清远寺!让班智上师看看!”
白棠心头一跳:班智!
“班智上师擅外伤。”白棠皱眉,“这病,他能治么”
“那么多大夫都不行,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徐三替他披上件银紫色貂皮大毣,“我陪你去!”
白棠系紧帽领,也好,趁这机会,会会这位城内传得神乎其技,备受推崇的大师!
阿察合躺在担架上不住翻来覆去的折腾,满口的波斯话,夹杂着几句汉语,捂着胸口,用力的呼气,却憋得满脸通红!
“东家,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气都喘不过来了!呜,我就吃了些羊肉啊!”
白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问全宏:“他吃了多少羊肉”
全宏抹了把脸:“听园子里的人说,三五斤总有的!”
因为过年,白棠给桑园送了不少肉食。谁知道这小子看着清清瘦瘦,竟能干掉那么多羊肉
“太好吃了嘛!”阿察合不忘解释一句。
“闭嘴!”白棠气得肝疼。他就不明白了,看着挺漂亮也挺聪明的一个人,将桑园物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煻室养的鲜花过年前被各大府邸抢购一空,还给桑园赚了不少银子,怎么一碰上吃的就蠢成这样!
徐三先行一步到清远寺寻班智说明病人的情形,白棠等人赶到时,直接让知客僧请到了班智治病的诊室。
白棠对班智的第一印象颇佳。班智擅外科,诊室布置得极为干净整洁,一身红衣的英俊成熟的大喇嘛在这灰白色的空间里鲜艳得让人眼前一亮!转身间与他视线相触的那一瞬,深遂得似乎泛着海蓝光泽悲悯众生的眼眸令白棠心中微凛,由衷生出几分敬意。
“练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班智含笑见礼,姿态超然脱俗。
“上师医者仁心,白棠也是敬仰多时。”
两句寒喧,并无废话。班智见到阿察合时,端肃的面孔难掩惊诧:波斯人
阿察合一口顺溜的京片子:“上师救我,我、呼,我——喘不过气了!”
班智不觉莞尔。细细诊了他的脉,又按摸他的胸腹,面色凝重的抬首对白棠道:“练公子,方才我就对徐三公子直言,在下治病以外伤为主。这位病人的病似乎……”
白棠行了一礼道:“上师不必犹豫,尽管诊治。若实在救不回来,我也不怪上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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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聊聊
阿察合拣回一命,白棠少不得要谢过班智。何况他也有些疑问欲趁机求解。
班智的禅室里飘着股独特的藏香味,白棠闻着微觉恍忽,这香味千年传续,竟然真不曾有过什么变化。
古朴的书案上摆放着几本经文与医书。还有竹质的硬笔及红黑墨水。白棠不由笑问“上师还用不惯毛笔么”
班智微露讶色,随即笑道“正在练习中。”
乌斯藏多用坚硬的木笔或竹笔在纸上写字。练白棠果然如传闻中的博闻广记
因为竹笔笔质坚硬,故能承受其笔力的藏纸便比中原的纸更加厚实坚韧。
白棠坐正,恭敬道“即来此,在下正巧有幢疑惑想向上师请教。”
“施主客气。”
不知为何,白棠觉得班智似乎有点紧张
“也无什么大事。不知上师在故乡可曾听闻过磁青纸”
班智怔了怔,失笑道“施主是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白棠了然,之前那位,必定是高家的主儿了。
“之前城内抱石轩的高老爷子也曾与我谈及此事。”班智倒了杯绿茶给客人,“他道磁青纸在北宋后失传,但文城公主曾携大量工匠同往吐蕃,或许留下了磁青纸的工艺。”
白棠笑问“听说上师手中有文城公主督造、亲自书写的磁青纸经文妙法莲华经”
班智缓缓点头“不错。磁青纸乃乌斯藏最高等级的纸品,只有宫廷监造。民间极少流传。我手中那部妙法莲华经是在吐蕃王朝崩裂后,辗转流落民间,我偶然所得。”
白棠听得认真,心底却满是怀疑磁青纸由乌斯藏宫廷监造怕是不假。但是妙法莲华经明明在南宋末年流落到了敦煌啊这大和尚看着诚实,怎么说起谎来眼都不眨
班智见他似有疑惑,笑道“高家曾向我开口一睹磁青纸,我却婉拒了。妙法莲华经珍贵异常,乃我镇寺之宝。不好随意示人,不过,练公子可在腊八之日来前寺内观经。”
白棠记得阿寿说过,京城诸寺要在腊八当日一块办个佛家宝展。故也不好强求,点头称是。
告辞之时,他拱手相问“上师这般的高人,如何想起远离故土,到北京城来建寺”
班智未料白棠有此一问,眉稍微扬“不论佛法还是医术,中原乃起源之地。来此修行,是诸多乌斯藏僧侣心之所向。”
白棠笑道“原来如此佛海无涯,医术无边。白棠祝上师功德圆满,早成尊者”
班智垂首合什,淡笑谢过。
白棠与徐三离了清远寺,徐三在他耳边不住念叨“这回你见识过了吧,班智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大师”
白棠并不吝啬赞美“果然不同凡俗难怪能有这样大的名声”
徐三听了反倒觉得有些泛酸“能让你这样夸赞的人,可没几个。”
不至于连出家人的酸也要捏吧白棠微恼的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徐三不由面孔一红下腹一热,暗想早晨在屋里两人耍得好好的让阿察合给搅活了,回去定要补回来
白棠却满腹的忧虑。背后如压着重担似的,心绪紊乱。想着腊八也没几日了,只要见到班智收藏的妙法莲华经,确定了真伪和出处,他才好挥去缠在心间那个荒唐的念头
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深吸口气,不觉握紧了徐三的手。
初一初二不好访客,初三开始,徐三带着白棠开始四处拜年。首家就是东宫太子。
谁知俩人到了东宫外头,却见侍卫森严,宫女来往格外谨小慎微,大气也不敢出。徐三心中一格登,迎上满脸忧虑的太孙道“是不是太子旧疾又犯了”
太孙没将徐三夫妇当外人,叹道“父王身体本就不好。一到冬天,更易犯病最近咳嗽加重,常常夜半难眠。腿痛也犯了”
徐三急问“太医怎么说”
太孙的眼眶微红“太医千叮万嘱,父王要静养,不能再受累了。”
白棠默然不语。帝国的太子哪是那么好当的
“吃了几天药。咳嗽好了些,但是父王的腿却更加不便了。”
太子的腿疾也是老毛病了。严重的时候,走路都是跛的。难怪汉王心生不平,一门心思夺位太子个死胖子还是个跛脚自己那般英明神武,比太子强上千百倍
白棠不清楚太子的腿疾由何而来,也不好多问。史上对朱高炽的死因没有详准的说法,主要是因为他是猝死。太医又不能解剖皇帝的尸体查探病因吧所以后世对他的死因众说纷纭。比较靠谱的一个猜测太子过胖,只怕心脏不好。
徐三怛忧不已,这时候,陛下出征未归,太子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万一
“太子的足疾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徐三深感无力。“宫里的太医这么多年都没长进”
白棠听得心头一跳,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截了他的话嗔怪道“胡说什么宫里的太医照看太子多年,自有一套心得。再说殿下这病”他摇摇头,也是饮食不能节制所致据载,太子也曾是减肥大军中失败的一员哪能全怪太医
太孙倒是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孤倒是听说,近来清远寺的班智上师,妙手仁心,极得推崇”
白棠后背一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徐三已接口道“正是,我们都见识过他的本事。的确有一手不过,班智上师主治外伤。太子的病,他怕是无能为力。”
白棠暗舒口气,徐三还算靠谱
徐三又补充了一句“并非是我信不过班智上师,只是太子的身体非同小可。班智毕竟是外来的僧医。”
非常好白棠赞许的颔首。徐三在大事上越来越稳健了。
太孙苦笑道“是孤病急乱投医了。”他轻轻吁了口气,“前几日,我听工部侍郎潘大人与人提及班智。不住口的夸赞他不仅医术高明,心思也极巧。他母亲的毒疮看遍城内的名医皆束手无策,如今已好了大半。”
徐三点头如捣蒜,忙将班智为潘老夫人开刀的事说了,因是他亲眼所见之事,所以讲得非常详细。又将阿察合贪吃羊肉被羊脂糊在体内的事当笑话说了一遍,听得太孙愁颜舒展,笑得不行“还有这等治病的法子算得上是神医了”
白棠见太孙又有心动之意,忍不住抬腿跺了徐三一脚要你多事
徐三吃痛,却也不敢再多说班智的事儿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见经
转眼到了腊八。
今年的腊八颇有不同。各大寺庙除了派粥外,还祭出了各寺的重宝以供善男信女瞻仰。白棠为避开汹涌的人流,早早的就离了温暖的床铺,为此没少和徐三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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