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中这样描述人身毛裹,自笑,笑则上唇掩其面。《神异经》载太乙(太白山古称)深山有人长丈余,袒身面毛,雄曰山丈,雌曰山姑,能夜叩门求物。
《洞冥记》则记述淳物山(太白山古名)在京西百二十里,山中有魅,其形似人,生毛,黑色,身长丈余,逢人而笑,口上唇盖眼,下唇盖胸,人亦见怪。
或是遗下制草鞋长二尺五寸(汉尺),乡人谓之山大人。
当代则在前不久有驴友从周至的厚轸子攀登,到尚未开发的东河景区一个悬崖下歇息,忽然听到一声怪叫,看见一个黑影从头顶的树梢上飞过,酷似传说中的野人。
对视之下,燕玄虎突然扬起右手冲着野人打招呼
“你好!你是野人吗?”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真想顺手甩自己一耳光。
嘴贱!贱嘴!呸!
“秃头未必是和尚,也可能是秃子。
散发未必是道士,也可能是疯子。
年青人,嘴上没毛,把嘴闭牢。”
绿毛野人说着,发出一种震耳欲聋的怪笑,他一步来到女人面前,抬起毛茸茸的绿手掌,从上到下直拍过去,女人应声倒地,一声未发。
绿毛野人来到昏死过去的燕玄龙面前,从怀里掏出件东西,竟是旱烟袋!
又伸出他肮脏的小手指挖旱烟筒内的烟油膏约黄豆大小,掰开燕玄龙的嘴巴,指甲一弹,黑丸进到舌间,然后取出一截竹管,里面好像是发酵的米汤,旋开盖子,扬手便倒。在一旁看着的燕玄飞背过身去,差点儿吐了出来。
但三人并未阻止,他们知道这是民间治蛇伤的验方,可见这绿毛怪还确有来头。
这让人不由得想起宋代范成大曾在《吴郡志》中记载汉刘根在洞庭山中得道成仙,身生绿毛,人称毛公。后人亦称绿毛仙。
“阆苑驾将雕羽去,洞天赢得绿毛生。尝闻绿毛古仙子,依依变化犹如神。”
第369章 回首青山
魏晋时,道教楼观派兴盛,先有田峪十老在楼观通道观修道,名振朝野。后有陈宝炽等人隐居楼观,讲学著书,朝庭数次垂询。有的楼观道士隐居太白山。
太白山道教遂归入楼观派。
北齐文宣帝时(公元550557年)太白山祠续建。唐代道教大兴,因太白山位于近郊,虔诚的道教徒便入山修道,孙思邈、郭休、王林、李浑就是此时上太白山长期修道炼丹的著名道士。
元代以后,因眉县地处太白山下,故全县各乡镇、大村皆有太白庙。其中以远门口、清湫、高庙和县城南郊的太白庙规模、香烟最为鼎盛。在远门口和营头两条入山线路上,从山口直到山巅,每隔2。5k、5k或10k便有一处庙宇。
清宣统时太白山宫观庙宇有133处,道士200余众,统受县道会司管。远门口有唐九省十三宫,闻名省内外。
民国时,大小军阀扩军混战以庙为营房,太白山庙宇均遭兵燹匪患之祸,后被官方在剿匪和消灭军阀势力的战火中毁为废墟。
太白山佛教活动最早可追溯到北魏。武帝尽诛长安僧人并下令诸州、镇,凡佛像、佛经一律击毁,僧人无论长幼全部坑杀。关中僧人多逃往太白山中。
唐显庆三年(658年)在太白山北麓的下西铭村,为玄奘法师(唐僧)修建西铭寺。时孙思邈隐居太白山中,常来西铭寺,与宣律往来谈论。
武周永昌元年(689年)八月,天竺婆罗门僧佛陀波利来眉,在净光寺见到西铭寺上座澄观法师。
北宋时,在太白山脚下又兴建了两座巍峨宏大的佛教古刹一是斜谷关的蟠龙寺。二是县城南郊的净光寺,寺院古树参天,香烟缭绕,十方僧人和尊佛众生络绎不绝。
明人孙太初有《退宿云庵》诗曰“独坐山中寺,镜开真意存。瓦灯燃石壁,松叶暗柴门。夜久无存动,诗成偶自言。上方钟意早,山月落前轩。”
清代中期,道、佛二教在太白山相互融混。如康熙初年,知县梅遇捐俸百两,并筹资重建城南太白庙,规模宏伟壮观,在庙左有修建一慈云庵,中塑佛像,傍列数楹,亦各金碧瑰丽。由僧人同时管理佛道之寺观。在入太白山的线路上两教寺观穿插而立。
民国22年盛夏,于佑任、邵力子、西北农学院德籍林学博士芬茨尔等人登临太白山,行至菩萨大殿,应僧人祈字。于老挥毫泼墨题书“扶孤启家”扁额赠之。邵力子还为菩萨大殿捐大洋2000,芳名在碑。《重修菩萨大殿暨续定山界记》太白山为秦岭第一仙镜,钟五岳之灵。兴云施雨,泽润生民,御大旱而捍大灾,时忽阴而忽晴,具终南山之真脉,持清除之清气,山高200余里,横向八百之遥,真仙居之地也。
民国十八年(1929年)富饶的八百里秦川遭到百年不遇的大旱,赤地千里,匪乱成患,官府**,民不聊生,沿山寺院荡然无存。
老人摇摇头,说“反正是个练家子,经常一天之内往来金台观、龙门洞和张良庙。”
“怎么可能?”燕玄虎表示无法置信。
燕玄龙给燕玄飞递了一个眼色,两人朝那人跑去的方向撵去。燕玄虎给老人说声再见,也跟着跳出院墙。
跑出金台观不远,在一处山坡之上,见到那人抱膝坐在树枝上,脸朝白云,幽然吟诗
百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
紫陌纵荣争及睡,朱门虽贵不如贫。
愁闻剑戟扶危主,闷听笙歌聒醉人。
携取旧书归旧隐,野花啼鸟一般春。
燕玄虎骑着自行车来到树下,对着那人大声说道
宇宙茫茫总是空,呼吸之外无一累。
劳劳碌碌为谁忙,人生大抵皆如醉。
争名争利满长安,到头劳攘有何味?
世人不识梦醒关,黄梁觉时真是愧!
谁知,那人跳下直接就蹬了燕玄虎一脚,然后,接着上树。燕玄虎仰面八叉地躺在地上,一手揉肩,一手指着燕玄龙说“师兄,他这么欺服我,你可不能不管?”
燕玄龙当然不能置若罔闻,他从袖中摸出太乙银丸,向那人翘起的小腿弹去。岂知那人只用脚趾轻轻一夹,然后,将脚伸进衣服口袋里。
“天呐,他会柔身术!”燕玄飞惊叫道。
看明显不是人家的对手,燕玄龙将双拳一抱,客气地问道“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不怨深山自采樵,山中别有好清标。幽居石室仙乡近,不假环墙世事遥。饮食高呼天外鹤,摩云仰看峡中雕。时时皂白浮沉景,显贯真空睡大觉。”那人依旧眼望流云。
燕玄飞说“独住深山搤寂寥,闲云作伴屏喧嚣。耽慵不念生涯拙,好静唯便熟境销。着假空贪齐李杜,明真何必等松乔。研穷寿算文章力,岂夺虚无造化标。”
那人闻听是一名女冠,便笑道“也知天意我先归,故遣灵岩尔先覆。高歌物外归去来,大隐廛中益开悟。”
燕玄虎问道“请问您是全真教的道士吗?”
那人说“凡人入道,必戒酒色财气,攀缘爱念,忧愁思虑。去声色,以清静为娱;屏滋味,以恬淡为美。我看你等不像全真弟子。”那人跳下树下,疾步而去,如风一般。
三位道人在后面疯狂追赶,但无论如何就是离他还有一米半,三人心中又惊又喜,仿佛点了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不到两个小时,来到了龙门洞。
龙门洞位于陇县西北陕甘交界处,古名灵仙岩,是六盘山南段景福山麓的一部分。始于春秋,建于西汉,盛于金元,兴于明清,是中国五大悬空寺之一,是全真龙门派祖师丘长春参玄证道之所,道教龙门派的发祥地。《道教志》记载龙门洞为天下第一洞。
大定二十年(1180),丘处机被龙门的景致所吸引,两年后,他自磻溪迁往陇州龙门山隐修,诗言
龙门峡水净滔滔,南激朱崖雪浪高。
万壑泉源争涌凑,千岩石壁竞呼号。
周流截断红尘境,宛转翻开白玉膏。
胜境无穷言不尽,临风时顾一挥毫。
第370章 深山野人
讲的就是长安人刘根,弃世学道,入蒿山石室,冬夏不衣,身毛长二尺,而遍身绿色,与终日服食松针有关。
“老神仙,您可是修炼得道的世外高人?”
燕玄虎起身抱拳当胸,对着绿毛野人说。
“哪里来的世外与世内?谁见的高人与低人?本是一锅千年粥,全在无事与生非。”
绿毛野人晃晃头,纵身一跃,跳至一丈来高的大松树顶部,半仰半卧在枝桠间。
如此绝技轻功,令人匪夷所思,非亲见断然不能相信。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那女人打死?”
燕玄虎跑过去摸了摸女人的鼻息,已没有呼吸了。
而倒在树边的燕玄龙似乎在迅速地恢复,嘴唇上的青色也缓慢地变成了淡红。
“可笑你们还披着道袍,难道不知道遭劫的在数,在数的难逃,定业不可转,重业不可救。”
绿毛野人在树上荡来荡去,如同猿猴一般自由自在。
“敢问老前辈来自哪里?去向何方?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燕玄虎对着树上的绿毛野人抱拳当胸。
“修成金骨炼归真,洞锁遗踪不计春。野草漫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风摇翠筱敲寒玉,水激丹砂走素鳞。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遗迹掩红尘!”
说罢,又是一阵朗声大笑,忽收敛神色说道
“天行有常,善恶有报。此女子气死父母,逼死婆婆,亲夫因她身首异处,奸淫邪恶,已是罪大恶极。你等善恶不分,小黠大痴,怎知天道公允,天意难违!”
绿毛野人说罢从松树上轻松落下,落地无声,纤尘未起,他突然拿起松针直刺燕玄龙的人中。
燕玄龙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长长地哼了一声,但看到自己躺在绿毛野人的怀里还是大大地吓了一跳,平稳了一下心情,燕玄龙轻叹道
“天地人我合此神,遁甲不离此中门。旋转宇宙重变化,九死一生入奇门。”
说完,瞟了一眼绿毛野人。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可持赠君!”绿毛野人傻笑着回应了他,其他人听得好像有点驴唇不对马嘴,这是哪跟哪。
燕玄龙心里却异常清楚,这是碰上高人了,他本想打听福地洞天的事未说出口就被人家堵死在家门口。
燕玄龙不甘心就如此收场,便叹道“片片随风整复斜,飘来老鬓觉添华。江山不夜雪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远岸末春飞柳絮,前村破晓压梅花。羔羊金帐应粗俗,自掬冰泉煮石茶。”
绿毛野人淡然对道“寂寞深山看死生,日月星光总无私。闲中立品无人觉,遗世独立性灵诗。花开花谢人不见,云聚云散香自知。勘破炎凉彻骨清,仙姿卧雪第一枝。”
只言片语,便露底细。几位道人何曾想过在这太白山的深处,这披着一身绿毛的野人,竟然能出口成诗,相对于钟离不昧那首引自元·黄庚的《雪》,他显然赞的是雪中梅,以雪衬梅,言语清新,意境高远,道妙幽然,何况人家是原创。
燕玄龙感到有些羞惭,低头不语,燕玄虎怎能放过如此机会,他说“请教什么是唯上智与下愚不移?”
绿毛野人一边用手不停地按摩钟离不昧的颈部,一边说
“上智下愚,皆是扯蛋。智无常局,以恰肖其局者为上。故愚夫或现其一得,而晓人反失诸千虑。上智无心而合,非千虑所臻。故上智无智,上德无德。”
绿毛野人言毕,腾空拂枝消逝在林海之中,而那仰卧僵死的女人忽尔跃起,变成一只小黄鼠狼,奔入草丛深处。正所谓紫府丹成化鹤群,青松手植变龙文。
壶中别有仙家日,岭上犹多隐士云。
当夜无眠,三人均不说话,各自抱衣而坐,对月遐思,默然体悟。
次日清晨,燕玄龙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说“我们按原计划走吧。”
燕玄虎诧异地说“咱们有啥原计划?每天都是瞎走。”
燕玄龙翻了翻眼皮,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扔给燕玄虎,说“就按这个走吧。”
然后摆摆手,推上自行车艰难地侧身上车,沿着蜿蜒的羊肠小路,颠簸远去。
燕玄龙强忍着脖子上的伤痛,咬紧牙关自西向东连续骑行。
一路之上,见过的佛教寺庙远远多过道观,三位道士不由得有些嘘唏。
正在感叹之间,忽然遇到一位和尚,坐在一棵松树之下,大声地自言自语
“道教炼气化虚,如人逃狱,贼性不除,心识未解,无明未尽,妄动未除,迷于形色,终还轮回!
佛法大乘,道教小乘,已是当今世界不争的共识,现如今九僧半道的局面,足以看出信众的选择是多么智慧!
因佛是本质境界,太极境界,真心境界,此是空间本质的本然本体的觉知与了悟!
道教者,还是痴迷外道的境界,执迷于现象的世界,纵一时修的离身境界,却也只是犹如一个逃狱者,不知悔改,像老鼠一样,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三位年青的道士正准备歇息一会儿,听到此语,不由得怒形于色。
燕玄龙见和尚居然敢辱没道教,不得不停了车子,坐在石头旁边,对和尚敛容正色道
“《海琼白真人语录》载有白玉蟾与弟子的一段对话且道老胡与老聃有何优劣,答云必竟水须朝海去,到头云定觅山归。法师你可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