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走进一间大厅,将这里的十几人吓了大跳。
“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将赵佳扶起来,拿出一张手帕在她脸上擦了擦:
“和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如此模样?”
“韩玉昆见过和靖郡主,”韩不过十七八岁,长得很不错,和皇后比较像。皇后叫韩仪,是韩侂胄的亲侄孙女。韩玉昆是韩仪堂叔的儿子,是不超三代的同房亲戚。
赵佳以前就认识韩玉昆,抛开其它不说,对方的性格她就不喜欢。可能家教很严,虽未在社会上胡作非为,偏于女性化。看了韩玉昆一眼,对韩仪说:
“我在后面堆泥人,又跟着陈英她们练了一会武。还未来得及换装,听说皇后娘娘来了,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这个借口找得不错,韩玉昆对赵佳并没多少了解。见对方又是堆泥人又是练武,全是韩玉昆不喜欢的,对赵佳的好感消了两分。
除韩仪两人,大厅还坐三个女人。一个是满头银发、神色萎靡、脸色白而消瘦的庆王妃吴氏。另两人皆已步入中年,一个长得比较秀气的中年女子脸色一沉,对赵佳说:
“佳儿快去梳洗一番再来见客。”
“娘,大家都不是外人,梳洗又会耽搁一些时间,没必要了吧!”赵佳来到中年女子旁边,将她的手牵住,韩仪笑着说:
“这也怪不得和靖,只怪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和靖认识玉昆吧!他第一次来庆王府,你们年纪相妨,应该谈得来,你带他出去到处转转如何?”
吴氏很认可韩仪的安排,对赵佳说:
“娘娘说得是,玉昆来京城还不到两年吧!听说现在已是枢密院计议官。如此年青就有了官职,真是难得。”
韩玉昆见吴氏并未说全,挺了挺胸膛:
“晚辈去年有幸登科,暂时在枢密院做事。在叔父身边学两年,准备外放去县里为官。叔父教导我们,为将要从兵做起,为相要从县开始。要靠个人实力去做事,不能依靠任何人。”
赵佳暗自有些发笑,她虽对官场方面知道得不是很多。要是没有韩侂胄,韩玉昆能得到在枢官院这种地方做事的机会?见三个亲人很满意对方的话,她转身朝韩玉昆打了个见面礼:
“韩叔说得是,韩叔如此年纪就考上科举,真是了不得的人才。听说韩叔夫人死后一直未续弦,想必韩叔是个以事业为重之人,以后出将入相绝不在话下。”
赵佳左一个韩叔右一个韩叔,几个女人呆住了。她叫得没错,按辈份的确赵佳应该叫韩玉昆叔叔。可她们并没有半点血源关系。不过是韩仪这边的关系罢了,在这方面比较乱的宋朝,这种关系并不算什么。
韩玉昆也不是傻子,他新婚不到两年妻子就死了。赵佳拿此说事,分明是说他已成过婚,配不上赵佳。对于他这样的年青天才如何受得了?冷哼一声说:
“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趁年青将时间用在事业上。至于妻妾,不过是传宗接代需要,以后随便找个就是。”
这番话说出,赵佳偷着乐。看了母亲几人一眼,果然见三人对韩玉昆的好感全无。她是庆王府的独苗,找的对方事业不重要,家世要清白,人品才华要出众,必须要将她供起来,还要当上门女婿才行。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为赵佳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韩仪也知道没戏,聊了一会闲话,带着韩玉昆离开。赵佳转身就想回自己的小院:
“站住。”
四人重新回到大厅,赵佳的母亲王氏首先发难:
“前两天是怎么回事?”
在这三个最亲的人面前,赵佳没有隐瞒:
“奶奶,大娘,母亲,那些是谣言,我也是今日才听到。那个周复生以前在街上收养孤儿,我误会他不安好心。结果见他真在做善事,托他为兰妹妹造一辆能推送代步的车。见他被人冤枉抓到大牢,出手帮了他一次。也没怎么帮,那次主要是周相出的力,我可请不动周余两位相爷,不信你们问问心维她们。”
三女互望了一眼,庆王妃吴氏说:
“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你怎可胡乱去帮陌生男子?罢了,你暂时不要外出,等这阵风声过了再说。好好在家呆着,我们给你挑一个如意郎君。也不要让人家当什么上门女婿了,只要人正直,对你好,家世尚可就曾。”
吴氏从未说过这种话,赵佳知道这次她们来真的了,走过去跪在吴氏面前:
“奶奶,我不要嫁人,我要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傻孩子,女人怎么可以不嫁人?”吴氏有气无力地说:
“奶奶这样子,怕是拖不过两年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只要你能找个好人家,奶奶就算到地下也可以瞑目了。”
“母亲怎可说这种话,”王氏和另一个中年女子赶忙走到吴氏身边。赵佳含着眼泪,看着吴氏那张消瘦苍白的脸,怒声说:
“我们并未对不起他,是他自己撞上的,就算死了也怨不得我们。明日我们再去多请些法力高深的道人,这次一定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第四十四章 庆王府的法事
周复生虽遭受几天的牢狱惊魂,事后带来的好处非常可观。回到家四天没出门,来了不少拜访者,其中不乏一些官员,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很少接待。第五天一早,他开始满大街跑,去拜谢各路恩人。
事后他已经知道,哪些人出过力。出力最大的周必大是朝廷命官,大白天不好去。他先去了周太兴、赵祥会府上。从赵祥会那里出来,他和冯驷赶着一辆马车,来到庆王府。
“你们找谁?”开门的是个戴着一顶圆帽的老头。不待周复生开口,旁边守门的一个侍卫说:
“吴叔,他们说是来送货的。”
周复生知道现在男女关系没那么开放,没好意思说来谢恩。老头让过一旁,见周复生两人从马车上,抬了一个大半人高的东西,东西被一块红布遮住,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搭了把手,将东西抬进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我庆王府谁买的?”
“这是和靖郡主在我那里订的车,”周复生见老头要打开,赶忙将其阻止:
“还是让和靖郡主自己打开的好。”
老头以为对方出于谨慎,点点头:
“你们抬着这东西跟我来。”
这辆车是周复生制作出来后,又经过精心加工,比童车重多了。还好他和冯驷的力气不小,两人抬着车朝里面走,刚走过一条渡水走廊,看见一个十分热闹的场面。
前方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在空地上起码有五六十人。十几个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桃木剑,在一座半人高的法坛前转圈圈。这些道士看起来不比鬼好多少,一个个脸画得如唱大戏的角。
在法坛后面,一个身穿黄底黑框法袍的老道正在念念有词,一把红色桃木剑不时向前刺出。加上他高额瘦脸、一笼齐胸白须,看起来颇有几分仙人的味道。
这些道士并不吸引周复生,见赵佳扶着一个清瘦老妇,站在法坛左侧。脸色又悲愤又焦急,不知对方遭遇到何事,轻声问老头:
“老伯,府上怎么了?”
“退开些,我们绕道后面去,现在不可打扰到她们。”老头带着他们绕道后面,现在大家只能看到一些围观者的身影。等了半天老头没反应,冯驷有些不耐:
“老伯,府上是不是闹鬼了?连玉清观的清虚道长也请到府上来。”
“你家里才闹鬼,”老头恨恨瞪了眼冯驷,可能觉得不解气:
“闭紧你们的嘴,谁要是再敢提这方面的事,立马给我滚出去。这什么车你们也带走,我们不要了。”
周复生和冯驷对望一眼,没敢再提。过了一会,前方传来一阵很大的神棍声:
“天清地明,万邪难隐,妖魔鬼怪速速显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声音刚落,紧接着又是一道“当”的声响传来,连周复生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没过一会,也不知老道抓没抓住妖魔鬼怪。见赵佳扶着老妇,和另外两个中年女子站在法坛前。和后面一大群男女面向法坛跪下,周复生皱了皱眉头。
周复生从不相信什么神妖鬼怪,虽然那个梦到现在他也解释不清楚,并不相信和那些东西有关。自从赵佳在公堂上出现那一刻,不但是他的恩人,从心里还生出其它一些想法。当然这些只能是想法,不敢对任何人说。两人现在的地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见赵佳被忽悠跪下,心里很不舒服,再不管老头的禁声令:
“举头三尺有神灵,这鬼妖之事我可是亲自经历过,深信不疑。万幸要不是遇到一位得道高人,这条命早在三年前就丢了。”
冯驷这个傻瓜信以为真,正要开口,老头抢先一步:
“年青人,你遇到的什么事?又是什么高人救了你?”
“唉!此事说来话长,”周复生紧紧盯着远处的老道,想一把捏死对方的心也生了。脸上还不敢表露出杀气,带着不自然的笑意说:
“在三年前的一天,我在野外遇到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说来也怪,那辆马车上一个人也没有,反正我没看到人。我走东它就走东,走西它也跟着走西。眼看越来越近,“砰”一声将我撞飞出去。经过当地一个名医的救治,医好后总是做一些怪梦。天天会梦到那辆马车,再饿也难吃下饭。快瘦成皮包骨,遇到一位道人。”
周复生没说话了,因为他看到很不理解的一幕。老头嘴巴大张,眼神十分复杂。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半晌老头才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抓住:
“后来呢?是哪位道长救了你?”
声音问得很急,周复生看了眼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暗自笑了笑,将故事编完:
“后来遇见一位游历到我们那里的道长,他说我这是遇到了前去投胎的孤魂。根本不用施什么法,只需每天对着天空大笑三声。开始我也不相信,试着按照道长说的做。仅仅过了三日,精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一顿要吃好几大碗饭,没过多久就恢复正常。”
“前去投胎的孤魂,难道他真不是人?我们冤枉了孙昌?”老头喃喃说了句,对周复生说:
“你在这里等等,千万不能走开,我去前面看看。”
老头走后,冯驷满有兴致问:
“是不是从那时起,先生就变得聪明了?”
周复生没懂冯驷的意思:“什么从那时起就变聪明?”
“先生不知道,大家没事时议论过你。”冯驷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说你如此聪明,又会赚钱,就算在金州那些边地,也应该不至于背井离乡到外面来。怕是遇到了什么特殊事,刚才听你说起那事,猜想你是不是大难不死,才变得如此聪明的。”
周复生拍了扳脑袋,他以后还要搞些发明,就只算童车,的确也不至于背井离乡。想了想找到一个借口:
“应该是吧!自从那次起,我发现自己变聪明不少,学什么都很快。”
两人在这里吹了好一会的牛,一大群人朝他们走来。冯驷心虚说:
“周先生,玉清观的清虚道长怎么也来了?”
周复生现在越来越有自信,忽悠人他根本不怕任何人。猜到那些道士来的目的,豪气说:
“这和黑帮一样,一个地方出现两个老大,肯定有一方不服,他们是来试试深浅的。”
看见周复生,赵佳焦急的脸缓和不少:
“周先生你们来了。”
“郡王在我们那时订的车已有好一段时间,我们今日才送来,实在抱歉。”周复生两人只认识赵佳一人,想见礼也不好意思。
这些人也没心思让他们见礼,赵佳的母亲王氏问:
“你刚才说的那事是不是真的?”
周复生还在想如何回话,仙气飘飘的老道冷声说:
“向天大笑三声就能驱鬼避邪?贫道活了七十年,还从未听说过。这位施主,你说的那位道友姓甚名谁?在哪家道观修行?”
周复生有点心虚了,他并不是怕老道,赵佳和这些女人看他的眼神十分急切,看来她们遇到的事不小。要是自己胡说一通,怕对她们有害无益。
“道长请了,那位道长是游历到金州的外乡人,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只知道他叫乐天道人,给我说出那个方法后,念的一首诗我还记得:鬼欺心病者,邪侵体虚人。跪求神佛佑,不如笑三声。”
周复生很少念诗,偶尔搞一首出来,总会让一些人眼前一亮。吴氏点点头:
“那位乐天道长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心病难消,体虚神弱,方被鬼邪附体。若此时还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态,又岂会惧那些不净之物?唉!可惜老身难以达到如此境界。”
吴氏开始说的话,老道还有些不满。听完总算还比较满意,盯着周复生:
“庆王妃也说你那些是虚言,到那种地步,谁能乐观得起来?就算想乐观,也被鬼邪缠身,不能自主。庆王妃的问题很严重,贫道也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根治。当然,要是你能驱除纠缠庆王妃的冤鬼,贫道不但将庆王府给的善银给你,还愿奉上五千两银子。要是你没那本事,就马上离开庆王府,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做法事。”
第四十五章 忽悠出的真相
“周复生拜见庆王妃,”周复生赶忙朝吴氏拜来。
自从周复生心里多了道抹不去的影子,对方的家人他打听得很清楚。庆王府现在的主人全是女性,人丁单薄得让人可怜。庆王妃吴氏,大夫人钱氏,二夫人也就是赵佳的母亲王氏,剩下就是赵佳。
这家伙还从赵祥会那时打听到,庆王府只有赵佳一根独苗,必须要招上门女婿。当上门女婿周复生没任何意见,只是赵祥会给他说时,眼神中自带着一种浓浓的鄙视。
就算庆王府的门坎压得再低,也轮不到周复生这种上不了台面之人。哪怕他有周必大当靠山也不行,除非他是周必大的儿子或孙子。
赵佳和王氏长得有些像,另一个扶着吴氏的钱氏长得雍容华贵,一看就是主人之一。但没得到证明,他始终不敢乱叫。赵佳见状,笑着介绍: